第17章 要不要談工資？
渡船做好，楚爺爺就得了個新玩具。每天早晨起來喂豬除草整頓他的小菜園子之後，就背着手哼着歌去串門子了。楚奶奶可不樂意四處溜達，她照舊帶着自己的小拖車，順手還把喂熟了的羊拉出去放。
其實放羊也不算難事兒，只要牽着領頭羊，其他的羊自然就乖巧的跟在身後。只是羊會啃樹皮，最好不要拴在活樹上面，避免樹被啃死。把羊拴好，老太太就開始了她漫山遍野找野菜的生活了。
下過了幾場雨，野菜也好，野草也罷，都瘋狂的舒展着自己的枝桠，吐露出翠綠的葉子。尤其是濕潤的地方，什麽荠菜婆婆丁掃帚苗灰灰菜馬齒苋野薄荷都連成片的長，楚奶奶只挑嫩的，那些老莖就留給四處溜達的小羊羔吃了。
楚曜如今的任務就是開山路，好歹弄出幾條路來，尤其是種着果樹的那幾個地方。他連夜攻讀了果樹種植，準備着給那些桃樹梨樹什麽的修修枝桠，并且期待一下未來的豐收生活。
二號小樓的籬笆已經都弄好了，每一片籬笆上都編織了不同的花紋。乍一看十分抽象，但是仔細瞅瞅上面有鳥有樹有人有蛇，還挺熱鬧。
“是山海經裏面的一些東西，”藺飛鳶窺探着楚曜的表情，“你知道山海經嗎？”
楚曜把鋤頭用力固定住，一邊拄着鋤頭一邊用柴刀砍斷纏繞在樹上的藤蔓，笑道：“知道，老厚一本了，以前沒事兒我就當故事書看，挺有意思的。”
“是呢……”藺飛鳶幹巴巴的笑了聲，“我也挺喜歡的。”
“你編籬笆的手藝不錯啊，還會編別的嗎？”楚曜悶頭在前面帶路，順口問道。
藺飛鳶觑了眼最近臉色一直不怎麽好的龍九，道：“我就是審美好，這東西也沒有什麽技術含量……”
楚曜唔了聲，回頭看了看甩着手綴在後面的龍九，有些無奈。
他們是為了幹活上山的，而且這一片沒有房後那片竹林山坡好走，到處都是纏腳的藤蔓雜草和灌木。但是龍九死活不願意在家裏呆着，非要跟出來。
王西山早就奔前面去了，這姑娘力氣大膽子也大，揮舞着柴刀仿佛在揮舞方天畫戟一樣氣勢洶洶，所到之處別說灌木雜草了，連歪脖子樹都被砍斷了脖子。
龍九聽着前面熱熱鬧鬧的聊天聲，突然委屈起來。熱鬧是他們的，自己什麽都沒有。楚曜只給了他一個背簍，那模樣就跟哄小孩兒似的。是，在他眼裏自己就是個瞎子，可是那怪自己嗎？
該死的賊老天！
天空中響起一串悶雷聲，楚曜擡頭看了看仍舊晴朗無雲的天空，一臉莫名。只有龍九動了動眉梢，他現在也就是沒辦法翻白眼，否則能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到了！！”前面傳來王西山的聲音。
楚曜連忙加大步伐，一邊用鋤頭将落了一地的殘枝碎葉撥到兩旁，一邊順手扶了下龍九，“九哥快點兒，他們到果園了。”
龍九反手抓住楚曜的手腕，靈機一動，佯裝出踉跄的姿勢，委屈道：“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麻煩啊？明明看不到卻總是要跟在你身後……”
楚曜看了看對方的臉，默默地把是這個字咽了回去。他覺得自己作為一個顏控實在是有些憋屈，這位龍大少但凡醜點兒他都能對對方不假辭色，只可惜龍九哪怕是閉着眼，那張臉都帥氣逼人，更別說現在還帶着一股子楚楚可憐的意味。
顏狗要不得！！
“沒，出來活動活動也挺好的。主要是這個路太不好走了，你扶着我，別摔了。”
藺飛鳶實在受不了了，燭九陰這可憐相裝的讓他只想自戳雙目。于是撩開大長腿往前跑去，要遠離這位裝柔弱的龍九爺。
山上溫度比下面低了兩度，但是濕氣重。楚曜自己都出了一身汗，外套也脫下來塞進了竹簍，可是他握着龍九的手，反而覺得對方手指冰涼潮濕。再看看對方的臉頰，也只是微微泛紅，汗都沒有出多少。
這位大少爺怕是身子虛。
等走到果園的地方，楚曜找了塊幹淨的石頭扶着龍九坐下，然後把背簍裏的外套拿出來披在了龍九肩膀上，“這邊比較涼，你又活動不開，多穿點兒衣服省的凍感冒了。”
龍大少順從的穿好那件外套，低低的嗯了聲，“你去忙吧，我就在這裏坐着看你們忙。”
聽他這麽說，楚曜心裏又有些軟。好端端的大少爺突然看不見東西了，又怕被朋友落下努力練習聽力。不管以前多麽光彩耀人，如今脫去有錢人的光環之後，就變成了個小可憐。
“好，那你不要亂動，如果有什麽要求就喊我，知道嗎？”楚曜叮囑完，又憐愛的看了眼龍九顫抖的長睫毛，這才轉身去幹活。
這片果園開花的時候遠遠的看确實漂亮，可是如今走近了卻發現裏面亂七八糟。除了站不進去腳的雜草，還有不少果核發出來的樹苗。這些樹苗擠擠挨挨的長着，又無法獲得充足的陽光營養，要麽一死死一片，要麽蔫噠噠的，看上去及其沒精神。
“我來修剪枝桠，你們幫我挑一些長勢還算好的果樹苗出來，回頭移栽到山下看看能不能活。”他早就想着要移栽樹苗了，之前也看了不少果園樹苗的價格，盤算着自己這點兒存款能買多少。現在有了現成的倒是可以試試能不能栽活。之前康永順說他們之前還來摘過桃子，味道确實不錯。只是畢竟人手少又不好運出去賣，漸漸地這裏就沒人管了。
龍大少這些朋友一個個幹活确實相當不錯，力氣大事也少，就算累了也不抱怨，而且長得還好看。可能這就是優秀的人身邊都是優秀的人的原理吧？
楚曜覺得等清理完果園，他應該去多買幾只土雞給這幾個朋友加餐了。之前說好了包吃住不管工資，那只是因為他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來幹活的還是來玩的。如今發現人家做的比自己還好，可是這工資也不好再說出來。不過等回去他可以跟龍九商量一下，多了給不了，但是一個月三千的工資他還是能開出來的。
只希望這幾位大哥大姐別嫌棄……
幾個人工作效率還挺高，等到了中午已經收拾出不小的一片來了。
長勢不錯的果苗被連根帶土挖出來堆在一旁，那些比較弱的直接鏟了丢在旁邊暴曬。纏繞在果樹上的藤蔓全部剪斷清理下來，雜草也都被鏟了根。倒是有一片野草莓看着十分茂盛，幹脆就放任它們自由生長，等收獲的時候上來直接摘就好了。
果樹多餘的枝蔓哪怕挂了果子也被楚曜毫不留情的剪斷，只留下茁壯的樹枝。這樣可以保證果子能得到充足的營養，長得大且甜。
休息的時候楚曜去旁邊的小水潭洗了手。這裏的山泉從更高的山上流淌下來，在果園旁邊積了個水潭，統共不到二十平的面積，潭水又清又亮，一米來深，能看到裏面有着手指長的小魚來回游動，石頭下面偶爾還鑽出一兩只小螃蟹，躲在樹蔭下吐泡泡。
水潭邊的草叢裏還有幾窩野鳥蛋。孵蛋的鳥媽媽盯着去洗手的人緊張的發出示威叫聲，連覓食的鳥爸爸都飛了回來，用力張開翅膀對着龐大的人類做出威脅狀。
楚曜洗完手就趕緊走開了，生怕影響到這群山裏小精靈的孵化。不過藺飛鳶突然嘬唇發出幾聲悠揚悅耳的哨聲，那些緊張的鳥爸鳥媽疑惑的歪了歪頭，逐漸安靜了下來。
“厲害了！”楚曜在離水潭不遠的地方用石頭堆了個簡易的竈臺，撿了枯枝點燃，然後在石頭上架了個鐵篦子。昨天他們就商量好了要來山上，中午就不回去了。所以晚上準備了不少吃的。幾個人的背簍裏背的基本都是食物，冷凍的餡餅、炸好的魚塊、切成片的肉片、從村長家買的薰肉腸、豆腐幹和各種蔬菜。
燒烤的香味彌漫，龍九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來自楚曜的照顧，他只需要托個碗等烤好的肉和蔬菜沾了料放上去就可以了。等吃飽燒烤，再換成小鍋煮一鍋雞蛋菜湯，一頓美味的午餐就完整了。
下午臨下山的時候楚曜接到了村長電話，康村長說如今正是流蜜的季節，他認識的那幾個養蜂人自家蜂箱都緊湊，正在準備分箱呢。不過雖然沒有蜜蜂給他，但是可以送他兩個做好的土蜂箱。只要放在合适的地方，裏面刷了蜂蜜，就會引了土蜂進去築巢。
楚曜立馬就同意了，一百塊一個買了倆蜂箱。這蜂箱是用一整塊圓木掏出來的，裏面隔了個蜂王間兒，外面就是挂蜜築巢的地方。這種蜂巢沒有蜂脾，不能用搖蜜機搖蜜，等收蜜的時候就用刀把裏面懸挂的一片片蜂蜜都切下來用紗布過濾。這邊的土蜂産蜜大多都是結晶蜜，口感醇厚，十分美味。
而且流蜜期間蜜蜂會分巢，他不用擔心自己的蜂箱沒有蜜蜂青睐。
蜂箱是楚爺爺給帶回來的，跟着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一頭半大黃牛和會修理犁耙的康永順。
“永順叔，”楚曜把身後的背簍放下，擡手打了個招呼。
“挖的樹苗？桃子吧？”康永順笑呵呵的幫忙把牛拴在牛棚裏，又從羊圈那邊熟悉的抱了一捧楚奶奶割回來的草給牛吃。他拍拍手走過來看了看桃樹苗，道：“這苗選的不錯，你家的果木都是好的，只是太久沒人管了，我也顧不上。回頭給我分幾棵我種院子裏自家吃。”
“沒問題，永順叔自己挑。”楚曜稀罕的搬起蜂箱看了又看，琢磨自己能做出來的可行性。
康永順幫忙喂了牛，又帶着楚曜去放了蜂箱，告訴他蜂箱放在哪裏比較合适。畢竟是土蜂，挨着人住的太近容易受到驚吓炸窩，就得找個背陰安靜的地方，還要提防周圍會不會有馬蜂之類的有害蜂或者螞蟻。
馬蜂會吃掉蜜蜂，螞蟻會成群結隊的偷蜂蜜，這兩種對土蜂來說都是一個傷害。
“你這裏收拾的不錯，”康永順站在高處往下看。
這五棟小樓并不是挨着一排的，而是錯落開來。楚曜他們住的那一棟位置最好，因為直接挨着山泉。挨着他們的那一棟是從這邊引過去的泉水。還有一棟靠近小溪，取水也不難。中間兩個遠離水源的在後面打了一口公用的壓井，解決了用水問題。
現在兩棟小樓都收拾出來了，圍了漂亮的籬笆，窗臺上擺了鮮花。有了人氣兒，整棟小樓都顯得生機勃□□來。
“挺好的地方，總不能浪費了。”楚曜也發現房屋周圍如今大變樣了，房屋前後的菜地方方正正，雞圈羊圈錯落有致而且十分古樸。棚架周圍種的絲瓜已經開始爬蔓兒了，估計不到一個月就能開花結果。還有他們開出來的荒地已經布滿綠意，那片順着山勢清理出來的水塘也幹幹淨淨，不像之前亂糟糟滿是蟲子。
“畢竟是自己的家，”康永順說着，掏出煙來點燃。不過山裏人抽煙都比較注意，會把煙灰彈在潮濕的地方，煙蒂也會用力踩滅。
“也是，以後如果沒啥大問題，我家就在這裏住下了。”楚曜看了看康永順，突然想起不管是龍九還是他那幾個朋友，似乎都不抽煙。倒是偶爾會喝一些酒，只是比較挑剔。
康永順點點頭，道：“住下好，你們都是能耐人，住下來……住下來也許還能給我們這邊帶點兒人氣兒。咱們這片兒多好的地方啊，當年鬧饑荒都沒能餓死人，可是如今……哎……”
如今人們已經不是吃飽穿暖就能滿足的了，更多的追求讓年輕人們離開了這金山銀水出去闖蕩。等見識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他們就更加不想再回到這個地方了。
“這邊沒有扶貧項目？”楚曜終于問出來了。他一直好奇這件事來着。
康永順苦笑道：“扶貧哪能一口氣就都扶起來？就算下來幹部，也會先扶持合适的地方。當年說要修路，可是拿不出那麽多錢。要不是你舅爺爺，咱們這邊連條路都沒有。有了這條路，這邊山溝裏的幾個村子好歹還能出去一趟。但是就算出去了你瞅瞅外面，也就那個鎮瞅着富裕點兒，往周圍的村子照樣窮。”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雖然說上面能下來人幫上忙，但是畢竟沒有三頭六臂。而且就算來了，沒有人工，也照樣啥都幹不出來。如何吸引年輕人返鄉創業，才是真正的問題。
“看着你們這群年輕人願意在這裏玩，我們這群老家夥就覺得日子有了盼頭。”康永順彎腰撿起踩滅的煙頭捏在手裏，道：“看我，又說了這麽多。走吧走吧，這天兒瞅着就黑了。”
楚爺爺留康永順吃飯，他平時很少喝酒，但是也能喝兩盅。兩位雖然差了輩分但是仍舊能夠一起憶苦思甜的老人聊得還挺盡興，直到酒足飯飽，才張羅着讓楚曜幫忙把人送回去。
康永順媳婦兒叫馬丁蓮，聽見動靜就直接迎了出來，幫着把人扶了進去。馬嬸子黑瘦，個不高，但是說話敞亮。她樂呵呵的把楚曜送到碼頭上，道：“要是你那邊有用得着人的地方，只管說。到不是錢不錢的事兒，你嬸子我就好個熱鬧。看見你們這一群年輕人啊，也開心。”
回到島上，楚爺爺跟龍九就站在岸上，打着手電等他。
看見這倆人楚曜簡直哭笑不得，一個老一個瞎，還不忘了出來接他。最後還是他一手扶一個帶了回去。
夜深人靜，楚曜歪在床上沒睡，捧着筆記本電腦查信息。他到不覺得自己真的能幫着扶貧，但是也想找一些合适這邊的方法，能多掙幾個錢就是幾個錢。只是他畢竟不是做這一行的，腦子裏空白一片，什麽主意都沒有。
不過翻着翻着，他的目光落在了家庭孵化箱上面。
家庭孵化箱，能孵化雞蛋鴨蛋鹌鹑蛋，鴿子孔雀鴕鳥蛋……鴕鳥就算了，但是其他幾種，真的很合适在這邊生長啊……
第二天，楚曜就把自己的想法跟楚爺爺說了。
“孵蛋？好啊！”楚爺爺和楚奶奶也十分感興趣。只是楚奶奶問道：“那孵多少？孵了放在哪裏養？”
并不是所有肉蛋禽類适合野放養殖的，雞鴨鵝還好，至少認家，鹌鹑這東西還沒有被徹底馴化，保存着野性。一個不留神就會飛走跑掉了。
“先孵點兒大白鵝和鴨子，這邊有溪有水塘，适合養這些。要不要孵幾只孔雀？就放在山裏看着也好看，也不用自己喂。鴿子能放飛，鹌鹑就孵幾籠養着吃蛋。我看鹌鹑有肉用的，個頭還挺大。”楚曜興奮的看着自己搜出來的資料，只覺得養什麽都好。
“你看着來，”楚爺爺也沒意見，孵化箱用不了幾個錢，種蛋也便宜，還能自己挑喜歡的孵化。唯獨要擔心的就是孵化率的問題了，不過這也都是經驗，回頭可以去村裏問問那些老人。“你弄吧，我就等着吃蛋吃肉，以後咱們這裏人多了，就能省不少買雞買蛋的錢呢。”
一說到人多，楚曜這才想起還沒跟龍九他們談工資的事兒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