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個成功女人背後的男人……
景巧與白卉端着淨手的東西進來了,簡單伺候他們清理後鋪了床鋪,白卉想要帶阿弗出去,可是阿弗不走,死死抱着二公主的大腿,白卉便勸她,可怎麽勸都沒用。
景巧也蹲着與她道:“阿弗小姐,奴婢帶您去別的地方休息。”
“不嘛。”阿弗蹭着二公主的手:“阿弗膽兒小,不要離開娘親。”
“這……”景巧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看向正坐的陸啓,不過他并沒有什麽反應。
白卉接着勸:“在永安城時阿弗小姐不也是一個人睡的嗎?來,奴婢……”
“才不是嘞。”阿弗甩開了她的手:“在永安城時阿弗就跟娘親睡,李爹爹他跟院裏的小姨娘睡,大半夜了還要傳水,煩死人都。”
“……”
小孩不懂事,自然不知道自己說了怎樣一番不堪入耳的話,倒是叫兩未出門的丫頭染上了一層緋色,二公主也好不到哪裏去。
二公主摟着阿弗的小肩膀,理直氣壯的與陸啓道:“現下阿弗年紀尚小離不得我,還請侯爺見諒。”
洞房花燭夜那次他們不同床共枕就已經違背禮法了,現在又說出這麽一番話确實是……不過二公主哪裏管得了這麽多,她可不想伺候陸啓,這事光想想她就寒得慌。
且不說相隔了整整十五歲的年齡差,單是陸啓曾經的身份,那一張嚴肅而板正的臉,就讓她想起來許多幼時不好的回憶,同意嫁入侯府就已經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氣,至于其他的事,她自然不情願。
陸啓到阿弗面前揉了揉她的小腦瓜,直起身與二公主對視,眼神裏是長輩的慈愛:“你好生照料阿弗吧。”
二公主微擡下巴嗯聲。
她這模樣有多倔強好笑他早些年就已經見過了,要換以前他萬萬不敢想,以後有一天兩人會在寝房相遇。
臨走之際陸啓盯着被揉擰得亂七·八糟佛書說道:“抄書,若不是誠心,想來也是無意,勞神傷財罷了。”
面如死灰的二公主瞬間喜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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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的意思差不多就等于“算了吧”。
目送陸啓離開後二公主面上卻沒那麽高興。
夜裏阿弗抱着二公主的手臂細聲問話:“娘親,陸爹爹真的會死嗎?”
二公主沉重深深的幽眸,從鼻腔裏“嗯”了一聲無力的氣音。
這些年陸啓的身子骨一直不好,也是這個原因他主動請旨來了恆安城修養,前幾年,更是有江湖術士替他把脈斷言他活不過四十歲,算算時間,也不遠了。
“可是陸爹爹他人很好耶。”夜裏阿弗的眼睛格外的清澈,一望就能到底的真誠無暇,與二公主的那雙狐貍眼相較,阿弗就是多了幾分這東西,少了幾分女嬌娥該有的妩媚。
二公主揉着阿弗的頭:“人各有命。”
第二日,二公主又起了個大早,因為睡過頭了,衣服都沒穿戴好,将阿弗從床上撈起來,火急火燎的往小梨園趕。
陸老夫人一夥人看見的則是,衣衫不整的二公主抱着只穿着一身白色中衣的小孩,往大堂方向飛奔而來,幾乎沒喘一口氣,到她跟前時,小人還在揉着睡意朦胧的眼,冒着熱氣的檀口打了個哈欠。
陸荷只是白了他們一眼,因為昨夜的不愉快,所以也沒有再說什麽了。
陸啓接過阿弗後下巴往二公主身上擡,話雖然聽着是責問,可語氣還是帶着幾分的溫柔:“不像話。”
“那阿弗呢?”阿弗又打了個哈欠。
“你呀……”陸啓笑着捏她的鼻子:“不像個人。”
“……哎?”她瞬間就清醒了,腦子懵懵的想:他這是在罵人?
“噗……”二公主也樂了,也湊過捏她的鼻頭,再擡頭時,含笑的狐貍眼正正的撞進了陸侯蓄光的眸子裏,原本溫馨的氣氛也因此上升了幾分溫度,從遠處看,就是一幅家庭和睦的圖景啊。
“咳咳。”
也不知道是誰咳了兩聲,難得的好氣氛還未升溫就被打破了。
用過飯,陸老夫人将二公主留了下來,美其名曰是要檢查她昨日念佛的心得,其實就是為了給她一點下馬威瞧瞧,女人的這點心思,她早就摸得透透了。
阿弗最無憂無慮了,乖乖的坐在一旁吃東西。
“他說不讓抄了就不抄了?”忽然,陸老夫人就發火兒了,吓得阿弗臉部的軟肉一抖,楞楞的盯着二人:“到底是你不想抄還是他不讓你抄?”
二公主:“……”
“我知道你是公主,可既然來了我們陸家,總得守點規矩不是?”陸老夫人撚着佛珠在手心頭數,緊皺的眉頭是個大大的川字,她年輕時也是個數一數二的美人,現在垂暮,臉上除了多了些皺紋外,依稀還有年輕時的風采,面色上倒是個慈愛的人。她閉着眼睛說:“我叫你抄佛書是為你好,又不是罰你,這個不依那個不行的……”
陸老夫人都這麽說了,只要二公主還想在陸家待着,這本佛書說什麽都得抄了。
這事折騰人嗎?折騰。可折騰的是二公主嗎?當然不是。
阿弗嘆了口氣:最後還不是得我來。
“娘親,阿弗手疼。”抄了兩頁紙後阿弗兩眼紅通通的,揉着小手與她抱怨道:“阿弗不想再抄了。”
二公主那邊已經睡着了。
她過去戳了戳,讓人無情的拂開。
恰此時,門外一道黑影跑過,阿弗尋聲出去就看見陸澤小少爺舉着風車在院子裏玩呢,跑了幾下就讓下人給逮住了,下人們用“二公主可兇了”吓唬他,不叫他胡鬧。
毛筆擠進青絲戳着頭皮,阿弗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陸澤知道她的目的後一臉嫌棄的說:“你一個長輩,竟然還要你侄兒來幫你抄作業,也不嫌丢人。”
阿弗:“……”
她的個頭明明也就跟陸澤一般啊,為什麽陸澤要叫她小姑這事她也沒搞明白。
陸澤粗略的翻看了兩眼後,嫌棄的表情已經不言于表了,他師承恆安最好的教書先生,小小年紀就書法方面頗有造詣了,還是第一次看這麽不入流的東西,只覺得髒了眼睛。
阿弗見他要動手,立馬狗腿的遞上筆,趴在書桌前乖乖的等着。
她這模樣完全取悅了小男孩,只見狼毫浸染墨漬龍走筆蛇的在宣紙上揮灑了起來,字如游龍在天,無論是力度還是字形,都堪堪稱得上一個絕字。
到了翻頁,阿弗也是反應靈敏,立馬揭開,兩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滿是崇拜的盯着他看。
于是乎,陸澤更加來勁了,就這麽一頁兩頁的抄,忽然發現挂在桌子上的手垂下去時,他一臉無奈的嘆了口氣,硬邦邦的木板膈得阿弗不舒服,她動了兩下,面部對準了陸澤的方向,摳了兩下鼻孔,還流了一桌子的口水,小嘴巴似乎合不攏似的,露出兩顆皎潔的齒。
小男孩輕嗤一聲,故意拿着佛經放在她臉上,唇角多了些笑意。
黃昏的金撒了滿地的光,佛經又翻了一頁,聽見旁邊的人難受的變化着姿勢,他将一只手伸過去,擡着阿弗的小腦瓜放在了自己的手心裏,他才四歲,小手還不足以托住阿弗整張臉,不過,柔軟度适中,很快就看見那對微蹙的小眉平坦了。
二公主從床上爬起來伸懶腰之餘,目光就被屋裏趴着的兩個小人吸引過去了,他們并排的躺着,呼吸均勻,一部分的晚霞吻在他們的臉上、鼻梁以及唇角,走近再看,陸澤的一只手壓在阿弗的臉下,手腕處被桌子膈紅一大塊,另一只手呈半拳狀握着,不遠處的地方有一只墨跡未幹的毛筆。
陸澤被陸老夫人那邊的人接走時阿弗還沒有醒過來,他只是輕輕擡高她的腦袋把早已麻木的左手拿回去,口裏嘀咕了一句“啊,重死了”,揉了好幾下手都沒有任何感覺,手心那塊又紅又紫。
用晚飯時二人差點又因為兩塊點心“打”了起來,阿弗念在他手心有“傷”,又秉持着自己是大姐姐得愛幼的良好美德,就把糕點讓給了陸澤。
夜裏陸啓方歸,還沒進門就讓二公主用怨恨的眼神狠狠剜了一眼,他也是覺得莫名其妙了,在問清楚下人白日裏的事情後,皺着眉頭笑了。
“你們母子倆一天一個樣!”二公主抄一個字損他一句:“哪裏是要我抄什麽佛經啊!分明就是使絆子!兩面三刀!不倫不類!!不清不楚!!!不要臉!!!——”
陸啓:“……”
她算是把自己生平學到過的所有成語都用上來了,也不管對不對,反正能罵人就行了,罵得口幹舌燥後她才算罷了,關上房門,粗暴的滅了蠟燭。
也是在月色裏陸啓的笑容才漸漸清晰,更多的還是嘆氣和無奈,有句話算是說對了,這哪裏是娶了房媳婦兒啊,分明就是個祖宗。
已經換了第二盞油燈。
白卉撐不住困意,連打了好幾個哈欠,廚房裏端藥膳過來時,她差點沒拿住給撒了,秋嬷嬷連連叮囑她小心些,推開書房的門進去,屋內只有書桌那處還有一盞燈明晃晃的搖曳着。
“侯爺,用點湯吧。”白卉輕聲說:“公務可以明日再忙。”
其實自從陸啓得病之後,他再沒有夜裏辦過事了,只是不知道這一次是有什麽要緊的事,非得今夜辦了不可。
白卉将盛好的藥湯遞過去時特意留心了一眼,她自幼就被賣入侯府,之前在陸荷手下幹活,跟着學過不少書,也認得幾個字,零零碎碎的東西加在一起,她知道了,原來侯爺是在幫二公主抄佛經呢。
陸啓伸了個腰,捏着眉頭翻頁,擡頭再看她,一臉的困意和疲倦。
白卉輕手輕腳的帶上門口與一旁的景巧聊起了八卦。
夜裏兩個女孩子的花癡聲點綴了整個漫漫長夜。
“侯爺這也太溫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