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要不……我跪着說?……
大雨還未停陸啓的身子骨就已經撐不住了,反正也是一群小輩,用不着他作伴,阿弗就不一樣了,謝依涵不敢單獨與陸執帶着死活不肯讓她走,沒辦法,她就只能在這裏坐着。
陸執坐在書桌前閉目養神,房間裏安靜得緊,阿弗就挪到謝依涵旁邊,竊竊私語的聊着天。
沒過多久只見外面一女子冒着大雨撐傘而來,走近了一瞧才知此女子正是迎蓉,書雙瞧見她頓時就急了,她原本還想着介時讓陸執送謝依涵回舜華軒的呢,現在看來鐵定又要泡湯了,這些時日,陸執回家的日子,用五根手指頭都能算清楚。
迎蓉滿臉笑容的與主子行過禮後便與陸執說:“迎蓉瞧着少爺這麽半會兒還沒回去就過來尋了,敢情是在紀小姐這兒啊,倒是派人跟迎蓉說一道啊,也不至于苦等着。”
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陸執的夫人呢。
陸執面無表情的掀眸瞧她,只是一眼迎蓉便知自己失了分寸,立馬轉頭與阿弗說話:“紀小姐這裏還有傘嗎?”
阿弗正想回,便聽得陸執說:“周南居有閑置的房間嗎?”
阿弗一愣。
書雙反而笑了。
陸執此舉迎蓉不會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麽意思了。
其實起初陸執對迎蓉還是很好的,畢竟照顧他好幾個月,可……迎蓉這個人确實是有點越界了,先不說使喚家裏下人的事,還總愛動他的東西,一定要清楚他的去向,總要宣誓主權,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照顧了陸執五個多月。
其實迎蓉照顧他也只是職責所在。
可到底是有恩情的。
所以陸執對她是一忍再忍,現在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了。
就在前一日,迎蓉掌嘴了哺育陸執長大的奶媽秋嬷嬷。
他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可到底是欠着人的,所以,哪怕到了如今都只是避着不去惹,想通過這種方式讓迎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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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人蠢得要一條路走到黑。
景巧領着陸執去了偏房,偏房空置依舊,需要些時間打掃,阿弗就只能在外面陪着陸執看雨停。
陸執用棍沾水在地上寫了個字。
阿弗看過去,眨眨眼睛。
小棍在‘一’字下面劃了一橫,陸執眼皮也不擡的說:“比一多一點的是幾?”
阿弗回:“二。”
陸執繼續補:“比二多一點的呢?”
阿弗笑着伸手:“是三。”
陸執笑:“那四呢?”
阿弗伸手在地上的‘三’字底下填上一橫,然後側着臉想要求表揚,陸執沒有給她表揚而是敲她腦門。
棍在地上走,讓雨水打濕潤的聲音也溫柔了許多。
“這個是四。”
“五是這樣的。”
“……”
“‘三’多了一筆便是豐收的豐,很多文章愛用‘三’字表示多的意思,所以比三多一筆的是豐收的豐。”
阿弗點點頭。
陸執一笑,沾水又寫。
這一夜很漫長,漫長到房間已經收拾好了,屋外的那兩個人還在用雨水在地上寫着字,丫鬟們不能理解,好好的小姐少爺為什麽放着書房裏好好的筆墨紙硯不用,在這裏玩窮人家的游戲。
二公主沒有經濟來源後每日都在想着該如何湊齊那一百兩銀子。
阿弗不懂:“不是二百五十兩嗎?”
“阿弗才是個二百五涅。”二公主笑:“經過上次陸執那麽件事,你以為那老鸨敢來侯府讨?所以,咱們只需償還你那些吃出來的銀子就行了。”
阿弗好心提醒道:“娘啊,我們最好還是多攢點,因為我們在很多地方欠了錢,萬一都找上來了,那可就慘了。”
二公主:“……”
聽見外面的聲二公主沖了出去,見到陸啓便眉開眼笑的去扶:“老師辛苦了,老師裏面坐,我來替您更衣沐浴。”
陸啓抓住了她的手,下一秒連忙甩開:“你先出去吧。”
二公主笑着給他試水溫:“沒關系的。您沒被伺候過嗎?來嘛,沒事的。”
陸啓好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老了,吃不來美人計這一套。”
二公主哼哼兩聲瞪着他:“美人計,你想得倒美。”
陸啓哭笑不得的擡手示意她出去。
二公主對着空氣暗罵了幾聲後往外走:“老東西,防着我是吧?哼,現下我近不了他身,應該去哪裏找錢呢?”
忽然她瞧見了陸啓房間裏的古董和字畫,她知道陸啓年輕那會兒就愛收集這個,當時她把陸啓收集的字畫一通燒毀了後,甚至讓這人拿着戒尺打了十棍。
眼下他屋裏字畫這麽多,少一個應該也發現不了吧?
于是她偷偷藏了個最不起眼的到懷裏。
陸啓穿着中衣出來時就看見她捂着肚子的畫面。
二公主伸着手阻止他靠近:“女人一個月的那點事,千萬不要靠近我,千萬不要。”還沒說完人就溜之大吉了。
第二日二公主帶着阿弗出了陸家。
阿弗有點擔心:“娘親,陸爹爹會不會生氣啊?”
“當然會。”二公主笑:“我就是要氣死他,誰讓他故意扣着我的月錢,不然我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陸啓的收藏那都是絕版,不到片刻就讓人用一百兩購了去,二公主抱着銀子屁颠屁颠的回了家,打算明日去還給那位劉公子,只是一進門就讓陸啓給抓着了,陸啓身後的侍從手裏抱着一箱東西,見到她們便招手要阿弗過去。
陸啓只是楞了一下:“你手裏什麽東西?”
二公主使勁的搖腦袋。
不過沒有人看不出來那是一袋銀子了。
“這是什麽呀?”阿弗敲箱子。
侍從說:“這是陸小姐從揚州城捎回來的,這一箱子東西是你的。”
這下阿弗開心死了。
到了房間以後她沒有時間去開箱子就讓二公主拉書房裏一起面對兇神惡煞的陸啓去了,陸啓是真的惱火了,背着身子面對着牆,好一會兒都沒有開口。
這氣氛簡直要比打她還要恐怖嘛。
二公主當即跪了下去,她這一生,只跪過太後和皇帝,陸啓是她唯一下跪過的其他人,而且早在很早之前就已經跪過很多次了。
她一跪,陸啓就看了過來。
她其實很害怕不說話的陸啓,是刻在骨子裏的烙印,哆嗦着嘴唇哭,背着手擦淚:“你要打就打,別不說話,我害怕……嗚嗚嗚嗚……對不起嘛,我不應該故意拿你的字畫去賣錢,我明明知道你很寶貴它們的,嗚嗚嗚嗚……”
“什麽?”陸啓皺着眉頭湊近:“你說你這錢是用我的字賣來的?”
二公主揩眼睛,小嘴一噘,跟阿弗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然嘞,難不成去賣身哦?”一盯陸啓的眼神她知道自己胡亂說對了,當即指着吼:“陸啓,你這樣想我,我堂堂大康二公主,金尊之軀,怎會為了這點錢作踐自己?”
其實陸啓這樣想她也是不無道理的,畢竟上一次她為何出現在花樓的事情還沒有解釋清楚。
阿弗也幫着解釋道:“陸爹爹,我娘親唱曲不好聽,賺不了這麽多錢的。”
小孩自然是沒懂花樓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緊擰的眉頭一松,在這一刻她忽然覺得陸啓的字畫好像也不是個什麽大事了?這是為什麽呢?
陸啓喝了口茶後,掀眸掃了哭紅鼻頭的小狐貍一眼,把懷裏的手帕丢了過去:“擦擦。”
阿弗撿起來給二公主擦。
手帕裏有股淡淡的藥香味兒,很好聞,讓人忍不住想多聞幾下,二公主收拾完後攥在手裏也沒還給他。
陸啓又掃了眼她的腿:“還堂堂公主,跪得倒是利索。”
二公主當即剜了他一眼。
陸啓這才想起來自己還被賣了字畫一事,他漫不經心的翻找着:“你拿的是哪一幅?”
二公主也喝了口茶壓驚:“就最底下那幅。”
陸啓回頭盯住她,沉默了整整三秒鐘:“你說哪幅?”
二公主腿腳一軟:“要不……我跪着說?”
陸啓:“……”
夜裏陸啓回來的時候一身塵土,看來為了取回字畫他是沒少遭罪啊,二公主茍着身子給他當拐杖,還十分貼心的準備了洗澡水。
陸執笑着看那兩人:“你娘親倒賢惠。”
阿弗啃着大雞腿,一嘴的油:“我娘親自然賢惠。”
想起來某人花了一千兩才取回自己字畫的畫面陸執那點向上彎的月牙又翹了許多。
二公主想要讓陸啓消氣的心是鐵定了的,趁着陸啓沐浴她偷偷潛了進去,一般這種時候都比較好說話。
因為想要讓她離開陸啓自然好說話了。
二公主與他隔得一米遠後又說:“那你別生氣了,我把一百兩還你不就成了。”
“你賣了多少?”
“一百兩啊。”
陸啓差點當場暈過去。
他暈的理由不是自己花了十倍的價錢才買回來的,而是……而是先人的字畫竟然……竟然只賣了一百兩,這是對先人的侮辱,也是對藝術的侮辱,果然是一節女流。
有辱斯文!!!
“什麽叫一屆女流!”二公主氣不過:“不就幾個破字嗎?我若識得幾個字,一寫一大把。”
陸啓指着門口說:“出去!”
二公主自然不依:“你先答應我不生氣。其實我在想一件事啊,你總這麽生氣,還能挺得過四十歲嗎?”
陸啓捂着胸口捶:“能不能挺過四十我是不知道,想着要撐過今夜都有點費勁了。”
二公主努努嘴:“好吧,那我出去啦,有事就叫我一聲哦。”
陸啓一句話也沒說,只是重重的往門口指了一下。
阿弗探着腦袋喊:“娘親,陸爹爹消氣了沒啊?要不然你給他晚上捶捶背揉揉腿?皇奶奶不就喜歡這樣的嗎?”
陸執笑,彈她腦門:“怎麽說陸侯也就三十八。”
阿弗捂着腦門看他:“那應該幹什麽呢?”
陸執笑着往二公主方向指:“問你娘親呗。”
二公主一拳捶在手心上:“晚上去給他掏掏耳屎。”
正在喝茶的陸執噗嗤一聲噴了阿弗一臉的水。
阿弗噘着小嘴一腦門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