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兩個女人一臺戲
上馬車時沒留心,二公主被暴雨澆了半邊身子,風一吹就能感覺到一絲涼意,接過陸啓遞來的幹帕子,她粗略的擦了兩下。
“你……”
陸啓拿着帕子輕輕的印着她後頸上的水珠,動作輕柔得不像個曾經上過戰場的人,他手上有繭,不過比起以前褪了不少,偶爾間劃過人皮膚時,總會讓人受不住的渾身發顫,一股癢意從某處蔓延散播。
阿弗掀開窗簾往外看了一眼,再回頭時發現娘親的耳根已經紅了,她又楞楞的看向陸啓,陸啓神情認真,一絲不茍的給二公主擦着身子。
這樣子好像娘親照顧生病的阿弗哦。
阿弗笑着捧住臉蛋:“娘親跟個小孩一樣,還得陸爹爹來照顧。”
二公主瞪她:“你才是小孩嘞!”
陸啓也笑了,不鹹不淡的說:“你娘親本來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孩。”
二公主暗暗瞟了陸啓方向一眼。
“都濕透了,也不知道擦幹淨,生病了可沒人照顧你。”陸啓抓着二公主的手腕,一下又一下的給她擦手心,說到狠話時,掀眸盯了她一眼:“大人沒個大人樣,難怪小孩也教不好。”
二公主:“……”
咦?
“陸爹爹,”小肉手輕輕拽着陸啓的衣襟,小臉滿是疑惑和無語:“你到底是在指責娘親還是罵阿弗啊?”
陸啓:“……”
“噗嗤……”二公主一聽就沒忍住,窩在角落裏笑了一陣後眼裏冒出淚花。
原本還一臉嚴肅的陸啓也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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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馬車就的氣氛不再冰冷,只剩下呆呆的阿弗,什麽事都沒做,就莫名其妙的叫人擠兌了一通,還被嘲笑了好一陣。
她氣鼓鼓的抱着小腿噘嘴。
倆大人欺負一小孩,真是太不不像話了。
馬車到陸府時,下人們麻利的撐傘接他們回去,二公主身子澆透了,連忙洗澡換了一身衣裳,陸啓雖然沒有淋到雨,但鞋襪叫積水的路面給泡濕了,只有小阿弗最舒服了,一路都是讓陸啓給抱着的,連腳都沒有沾過地。
二公主回頭瞧見大人抱小孩,小孩撐雨傘的畫面時,眉眼處不禁多了幾分柔和。
雖然她常說陸啓因為阿弗不是他親的所以也不看重她,其實打心眼裏清楚,若論這後爹,陸啓當得其實十分的稱職,反而是她這個後娘沒有當好了,她與陸執連句正經話都沒有說上過一句,更別提什麽關心。
發現有人在看自己,陸執也看過去,二公主讓人抓包,脖子蹿紅,低頭扒了兩口飯,再擡頭時又往陸執方向瞧了一眼。
夜裏阿弗讓人推着抱了床薄被去陸執處。
少年不似白日裏冷秀,因為披散着烏發,面上多了幾分溫存的柔和。
她力氣小,個子也小,得靠頭頂着薄被,聲音悶悶的:“哥哥,娘親讓我來給你送被子,她說今夜涼,不要受寒了,你快接一接,阿弗快撐不住了。”
“我看你不是來送溫暖的。”陸執一手撈過,解救了小人。
“就是呀。”阿弗紅着小臉喘氣,她的皮膚好到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大概是這些天讓陸家山珍海味養出來的,通透得跟清蒸的魚肉,沒有半點瑕疵,臉頰處有兩顆不知名的小包,淡淡的粉色,很清秀。
“二公主那麽聰明,怎麽生出了你這麽個笨蛋?”陸執彎腰與她對視:“我聽說晚上有大灰狼,專找小朋友。”
看見阿弗臉上的肉抖了抖,瞳孔也随即縮小,下一秒她卻笑了,仰頭甜甜的說着:“阿弗不怕,因為哥哥會保護阿弗的。而且,大灰狼要抓也是先抓少澤侄兒,他年紀最小,肉又甜又可口。”
陸執笑着伸手蓋住了她的腦袋。
阿弗在永安城時交過好多朋友,可都因為她來了恆安城後斷了聯系,現在好了,她不僅與陳念真、謝依涵處好了關系,外加兩位新朋友,一天天樂呵呵的蹦跶。
小孩貪玩,樂不思蜀。
清晨天色還未大亮阿弗就從床上爬起來了,拽着二公主的手拉她起床:“娘親快點啊,你與人約了聽戲,可不能遲到啊……”
二公主撐開一只眼睛,長嘆一聲,再一次栽回榻上。
有個貪玩的女兒可真是折騰人啊。
這是這一次約二公主出門的一號人中多了一位人物,最有意思的是那人身上的降紫色外袍與二公主的裙子撞衫了。
阿弗一見面就說:“娘親的衣服跟這位姐姐的好像哦。”
話音剛落,那女人面色更黑。
這女人則是上一次二公主談及過的柳嬿了,她的父親乃當即皇帝的胞弟秦王殿下,只是因為她是小妾生的女兒,打小就不受人待見,這才被嫁入了宮家。
宮家乃皇親國戚,女兒還是當今的皇後娘娘,一向刁鑽,柳嬿入門口沒少看人臉色,也是這些年她前前後後育有三兒一女才逐漸有了地位,只是宮家的主母強勢慣了,縱使她為宮家開枝散葉有功,也掌握不了主權。
今日能出門也是個稀罕事。
看見有小朋友,阿弗想要過去跟他們一起玩,還沒湊過去,肩膀就讓人上手推了一把,推她的人正是宮家的二小姐,眉眼上挑,抱着胸口,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我們才不願意跟你玩呢!死了爹爹沒人疼沒人愛的野草!”
小眼一紅,阿弗咬着下唇瞪他們,二公主那邊看到後将她抱入了懷裏,捏着手絹給她輕輕揩眼淚水,阿弗還是氣不過,抓着二公主的手朝那兩姐弟吼:“我陸爹爹可疼我了!”
宮二小姐冷笑一聲,她不過也就十幾歲,可說話委實難聽:“哎喲,還陸爹爹,你是不是還有大爹爹二爹爹三爹爹呀?你娘親一個晚上得伺候好多人吧?哎呀,我們好羨慕吶。”
“你……”
沒等阿弗沖上去,宮二小姐的娘親柳嬿低頭樂了一下,裝模作樣的捂住宮二小姐的嘴與二公主道歉:“陸夫人見諒吶,小孩子不懂事,您別放在心上啊。”
其他人見狀不妙也在一旁勸和。
二公主也不是個沖動的人,這裏是戲院,若真要動幹戈,少不了又要給侯府添亂,忍一時風平浪靜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原本尋常的茶話會因為柳嬿的到來而變得沉默了,看得出來,沒什麽人想要去搭理她,虧得柳嬿自個一個勁的與人搭讪,又是炫耀身上的首飾,又是炫耀自家孩子的功課,引得衆人不滿。
“哎喲,你就是阿弗吧?”柳嬿把視線轉向了正在撕雞腿的阿弗:“長得可真水靈啊,跟你母親一模一樣。”
二公主表示并不怎麽想搭理她。
柳嬿并不覺得尴尬,揉了阿弗腦袋一下,眼珠轉動,別有深意的說:“二公主來咱們恆安也有些日子了吧?不知道這肚子現在可有什麽動靜?”
說完,她自己笑了:“我也沒別的意思,一個女人,要是不生個孩子……”
阿弗疑惑了:“阿弗也是個孩子呀。”
柳嬿一笑:“那不一樣,你不是陸侯爺的種,怎麽能一樣呢。要不然我把之前替我安胎的大夫介紹給二公主?很有用的,我當初也是用了他的方子,懷了對雙胞胎。”
二公主皮笑肉不笑的放下茶杯,戲谑性的掃過一眼因為一個玩具而搶起來的宮二小姐與宮三少爺:“就不勞宮夫人費心了,我這人貪玩,若生了孩子就沒了自由,這種‘好事’我寧可不要。若生出的孩子連個人都不會做,那可就真遭殃了。”
話裏藏刀,笑容陰陰,聽得柳嬿拳頭緊握,暗自在心裏寬慰自己後,她松下手,笑着說:“其實呢這孩子呀,也不是光靠一兩記藥就能生的,大夫說呀,這孩子與自身的福澤脫不了幹系,沒福氣的人,哪怕是吃了千百記藥,那也是于事無補,您說是吧?”
為了不讓柳嬿尴尬,有夫人去搭理她的話:“那宮夫人可真是好福氣啊。”
“姐姐別折煞我了,我這也是上天垂憐,所以五年生了三個男孩一個女孩。”二公主聽得都快要吐了,只是那柳嬿還在沾沾自喜的說:“話說陸侯已經三十八了吧,又常年多病,不知道這夫妻生活……呵呵呵呵,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單純的關心一下。”
感情都在這兒呢。
“陸侯的身體好着呢。”有人搶在二公主前頭開口了:“前些日子我還瞧見陸侯騎馬去衙門找人呢,那身子骨,哪裏是個得了病的人。”
衆人皆震驚:“騎馬?”
二公主沒懂她們震驚的點到底在哪裏,陸啓又不是不會騎馬,至于這麽大驚小怪的嗎?
有人解釋:“早在幾年前陸侯就不再騎馬了。”
二公主驚訝:“為何?”
那人搖頭。
曾經歃血疆場的熱血男兒為何不再騎馬了呢?難不成他的病情已經嚴重到了那種地步?還是說另有隐情?不過,既然他不再騎馬,為何那次又破了例?
奇怪的老男人!
“好了好了,我們先吃東西吧,孩子肚子都餓了。”
婦人的話打斷了二公主的思緒。
阿弗确實是肚子餓了,她原本以為來這裏有小朋友玩耍的,可沒想到……
飯菜一上桌,唱曲的戲子也開嗓了,雖然比不上陸家的飯菜香,可饑餓就是最好的饞蟲,阿弗恨不得能扒五碗飯。
反觀宮家那兩位,吃飯跟吃毒藥似的。
“娘親,阿弗想要吃那個。”阿弗一嘴的米飯,捧着小碗遞到二公主面前。
柳嬿見狀笑着訓自家的孩子:“別跟個沒見識的小乞丐似的,出去了讓人瞅見笑話。”
阿弗頓時感覺口裏的飯菜不香了。
二公主一笑,舀了一大勺飯喂阿弗,若有所指的說:“阿弗,來,多吃點,咱家又不是沒錢,省這點幹嘛?”
柳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