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我看你們誰敢動我們陸家……

開春書院也開學了, 學堂裏來了一位年輕的教書先生,主要負責教人國學,阿弗有幸去聽過一堂他的課, 東西沒學着啥,又是釣魚釣了整節課, 這位先生發現了後也不罵人不罰人, 反而是給了一塊糖給她。

阿弗睜大了眼睛不敢動, 還第一次看見有先生不罰偷懶的學生還獎勵糖果的。

那先生笑了笑:“我在揚州城時,免費教人國學都沒人搭理,你肯過來聽我的講課, 上課不吵不鬧,只是自己睡覺,難道不應該獎勵嗎?”

阿弗因為羞愧紅了臉。

先生把糖果塞入她手裏頭後又對其他同學說:“你們也應該有獎勵,我應該獎勵你們每人兩塊糖,因為你們不但來聽課了,而且還沒有睡覺,不過我現在身上沒這麽多糖,放學來這兒找我,我帶你們去買。”

課堂氣氛裏面因此徹底活躍起來了。

阿弗蔫巴巴的盯着桌子上的麥芽糖, 還有困意的大眼睛撐得老大老大了,怎麽說她都拿了人糖果, 怎樣都得把這節課給聽完了。

放學後小孩子就把先生給堵死了,一個個纏着要他去買糖, 先生原本就是個長相清秀, 做事也十分規矩的讀書人,讓一堆小孩圍住後,紅着脖子與他們周旋。

陳念真收拾好東西與先生作別後找到阿弗, 下巴往不遠處的人群中擡:“那邊是怎麽了?”

阿弗老實的說:“是司空先生。”

“就是那位新來的國學大師?”陳念真朝陸澤招手,陸澤抱着課本屁颠屁颠的往這兒跑,滿天的大汗,樂善連忙過去接住陸澤的東西,幾個人一同往外面走,陳念真拆了快糖吃着:“聽說他現在是在試課,如果可以,書院就會留下他。我原本還想去看看的,只可惜下午是林老先生的課,走不開,你過去聽了?”

阿弗點點頭,把兜裏的糖拿出來:“他還給了我一塊糖。”

樂善補充:“獎勵她上課睡覺的。”

陳念真:“……呃。”

陸澤:“擺明了諷刺你。”

圍在司空先生周身的孩子領了糖果後走的走散的散,司空先生看着突然就空蕩蕩的庭院不禁發笑,然後又搖搖頭,最後戴上帽子,把手裏沒發完的糖含了一塊在嘴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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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正好與司空先生擦肩而過,阿弗撩開車簾看了司空先生一眼,司空先生正在與賣馬蹄的老板說話,他的笑容總是溫馨的,就像他常愛穿一身藏藍色的長馬褂,年紀不大,可氣質老成。

“他教課教得好麽?”陳念真問阿弗:“我看書院裏教國學的先生年紀都很大,他是不是太年輕了些?肚子裏有墨水?”

陸澤斜視陳念真:“學問從來都與年紀無關。”

陳念真沒忍住一個巴掌呼在了陸澤後腦勺上。

小屁孩,說一句頂一嘴,不給點教訓是不行了。

第二日,司空先生一早就來了學堂,依舊是一身藏青色的長袍,打第一天開始他穿的就是這衣服,上完課就讓院長給叫走了,原因是有人檢舉他用糖果賄賂學生聽他的課,司空先生辯解是教學方式而已,争論了一番,也沒個定論。

再後來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傳聞,說司空先生家境貧寒,到現在還與他那雙目失明的老母親住在牛棚裏,身上的衣服也是撿了別人沒要的補了又補的。

阿弗回憶着成日将笑容挂在嘴巴的臉,然後追問宋婉婉:“司空先生學問這麽好,為什麽不去永安呢?我皇帝舅舅可重視人才了。”

宋婉婉擋着嘴與她說:“那你就不知道了吧,我這也是聽別人說的,好像是司空先生的曾祖父曾經犯了大錯,司空先生就不能參加科舉考試。”

“他曾祖父犯的錯要他來承擔?”阿弗十分震驚。

宋婉婉無奈聳肩:“這都是當權的人定的規矩。”

因為書院裏關于司空先生的流言蜚語越來越多,那些不懂事的小孩也跟着在他身邊胡鬧,一次,司空先生被兩個潑皮澆了一身的水,褪下外袍時,裏面全是補丁的中衫就再也瞞不住了。

司空先生為人謙和,并沒有找那小孩的麻煩,後來那些孩子就變本加厲的在他身上找樂子,譬如在他背後貼紙條、趁他睡覺用墨水塗滿他的臉、或者是往他的飯盒裏放蟲子。

唯一一次司空先生發脾氣還是他帶來的午飯讓人喂野貓了,司空先生找着那孩子想要讨個說法,不料孩子把院長給找來了,拿着自己從家裏帶過來的三層盒飯扔司空先生桌子說,猖狂的說着“喂豬的東西誰稀罕啊,今日我的飯菜就便宜你了”。

阿弗本來以為司空先生會打人,沒想到他只能低頭笑了兩聲,然後轉身默默離去。

陳念真拉着阿弗在司空先生出書院大門時追上了他,舉高手裏頭的飯菜:“先生,你吃我的。”

司空先生笑了笑:“你不是我的學生吧,我之前沒有見過你。這兒剛好還有兩塊糖,來,拿着。”

阿弗立馬舉手:“我是。”

“我想起來了,上課睡覺的女娃子。”司空先生笑:“你們自己吃吧。”

陳念真塞給他:“我們還有,先生您吃吧。”

說完,拽着阿弗就走人,只是沒想到二人前腳才進書院,後腳就讓人給堵住了,堵她們的人正是先前三番四次欺負司空先生的小孩,其中一個領頭的阿弗還知道他的名字,正是上一次往她手裏面遞挑戰書的窦溫齊。

這些小孩大都是出身名門,調皮搗蛋慣了,他們覺得阿弗與陳念真送吃的給司空先生就是在故意同他們作對,這才過來讓她們賠禮道歉。

陳念真什麽脾氣啊,齊允脖子上的牙印現在還留着呢,阿弗跟着二公主耳濡目染,不是個惹事的主兒,可也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人,樂善知道她們倆跟一群男孩子打起來了,立馬撸起袖子跑過去幫忙,樂善從小就幹重活兒,年紀也是這裏最大的,一拳一個根本就不在話下,陸澤小少爺聽說自己的兩位姑姑讓人給欺負了,武術課都沒上,拿着手裏的木劍就跑了過來。

書院的校訂在一旁焦急拉架。

“怕什麽?我舅是當朝平陽侯!上啊!”

“可是她們是陸家的!”

“陸啓沒落多年!朝中軍務都是由平陽侯掌管的!陸家在平陽侯面前算個屁啊!”

阿弗站出來,頭發已經亂了,跟個鬼似的,發釵挂着:“我舅舅是皇帝!”

其他人徹底不敢動了。

陸澤的頭發與阿弗的纏在一起了,怎麽解都解不開,因為阿弗的頭發披散擋住了他的視線,他連路都看不清楚,關鍵是阿弗還要亂動,為了少點疼,他只能與阿弗同共進退。

二公主看到蓬頭垢面的阿弗時當即就從書房裏挑了個好用的雞毛撣子,對着空氣狠狠的抽了幾下後徑直殺到窦家。

原本還在與二公主說“小孩子間的玩鬧罷了,不打緊的”的陸啓,足足頓了半秒鐘,然後追出去:“你倒是多帶點人手啊!”

白卉捏着阿弗的鼻子給她擤鼻涕,阿弗嗦了一口米粉傻乎乎的盯着大門。

二公主殺到窦家後,舉着雞毛撣子點名要窦溫齊出來,窦家的家仆讓她這架勢吓得完全不敢動,不過也只是一秒鐘,只見看門的下人從背後掏出擀面杖,一個個兇神惡煞的朝二公主逼近。

二公主:“……”

确實不應該這麽沖動的!

“我看誰敢動我陸家的人!”陸啓打馬而來,身後跟着一隊伍的正規軍,他知道窦家不是個容易的主,仗着背後有平陽侯撐腰,并不會把二公主放在眼裏。

窦家的下人當即變臉把擀面杖丢在了地上,嬉皮笑臉的上去與陸啓道歉,說是誤會誤會。

二公主氣:“叫窦溫齊出來,竟然把我們阿弗打欺負成那樣了,這天下還有沒有王法?”

話畢,視線裏多了一個鼻青臉腫的人,小孩鼻子上還挂着一縷血絲,眼睛腫得跟個饅頭似的。

二公主吞咽口水:“……你是窦溫齊?”

窦溫齊點頭。

二公主擠着生硬的笑容回頭看陸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聽說你跟我們家阿弗在書院裏打起來了,所以特意過來看看你,你……身體還……很好嘛。”

窦溫齊的老娘扶着窦溫齊的肩膀狠狠的剜了二公主一眼。

“我都說了不要那麽沖動!”陸啓騎馬載着她:“什麽事情都應該先問清楚的!”

“喲,這是出什麽大事了嗎?怎麽這麽多士兵啊?是要打仗了?”

“我聽說好像是陸侯爺的孩子讓人給打了,陸侯爺帶着人過去讨要說法呢,瞧瞧這架勢,這以後誰還敢得罪他們陸家的人哦。”

二公主抿唇往後盯着陸啓噗嗤一聲樂了。

陸啓:“……”

他扶着她的肩膀以免掉下去:“好了,別樂了,要不是你,能出來這事嗎?回去就好好懲罰懲罰你,都多大人了,做事毛毛躁躁的。”

二公主也不生氣了,軟綿綿的靠着陸啓的胸:“我記得四歲那年,宮裏的貴妃娘娘欺負我,父皇沖過去就打了她一巴掌。”

陸啓安安靜靜的聽着她講。

她閉着眼睛笑:“原本我以為來了恆安,我會變成孤單一人的,我早已做好了上前迎敵的打算,後來才知道你是我永遠的盾牌。”

她睜開眼睛看着他:“老師。”

此刻他的心跳已經戛然而止,腳下也感覺不到馬兒的走動,眼裏只有面前這位嬌媚橫生的女子。

“再寵我點。”

“再寵就要壞了。”

“那就把我弄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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