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貍貓換太子

次日晴空, 庭院裏的積雪堆了一地,鑲着胡蘿蔔的雪人規規矩矩的站了一夜,清早太陽還沒蘇醒阿弗與陸澤已經開始鬧騰了, 景巧白卉直呼腦仁嗡嗡疼。

“慢點,雪地滑……”

話還沒說完阿弗一個哧溜撞碎了雪人, 雪人的眼睛鼻子可憐兮兮的挂在下巴上。

景巧撈起阿弗給她清掃身上的雪, 聽見敲門聲眉頭微皺:“這時候誰來敲門啊?”

白卉去開門:“會不會是過來拜年的鄰居?”

門一開, 是幾名士兵,灰塵撲撲的模樣,滿臉寫着焦急二字。

白卉回頭看景巧, 景巧立馬前去招呼。

一般來說,是個人都不會在新年叨擾他人,而如今這模樣,應該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領頭的侍衛進門就問:“侯爺呢?”

白卉往屋子裏指:“還沒醒,是有什麽大事嗎?要不哥兒幾個随奴婢進去吃口熱茶暖暖身子?”

侍衛擺手:“這事耽誤不得,還請姑娘去請侯爺,就說是瀛州發生了大事。”

瀛州?

那不是陸謙服刑的地方嗎?

景巧聰慧,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趕緊差白卉去屋裏叫人, 自己牽着阿弗去別處。

阿弗乖乖的跟着景巧走:“阿弗還沒玩夠。”

景巧哄她:“一會兒再玩,我們先去廚房看看今天有什麽好吃的好不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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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澤抓着阿弗的手:“景巧姐姐, 是爹爹要回來了麽?”

景巧面露難色,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可通過那幾名侍衛的神情推斷, 必然不是什麽好事,所以哪裏敢讓陸澤知道,也虧得小孩心思粗礦, 稍稍打幾個馬虎眼也就過去了。

白卉敲了兩聲門陸啓才有回應。

門開,他一身中衣,才睡醒的模樣,嗓音沙啞,聲音很低,怕吵着裏面的人。

“怎麽了?”

白卉如實彙報:“方才有幾名差使過來,說是……瀛州出了大事,還請侯爺過去定奪。”

聽到瀛州二字陸啓已經開始拿衣服往身上套了,走到門口時房間裏的二公主也醒了,撐着腰身喊他:“陸啓。”

陸啓停住:“我有事,一會兒過來。”

話畢人就沒了。

二公主一臉霧水的問白卉:“大清早的這是怎麽了?”

白卉替她穿衣服:“瀛州來了人,說是出了事,可能與陸謙少爺有關,侯爺過去處理了。”

二公主愣了片刻後趕緊爬起穿鞋。

陸謙這個人她還有印象,幼時受教與陸啓之際常與陸謙會見,她記憶中的陸謙是一位特別溫柔的大哥哥,會抱着她上馬,還會陪着她一起去爬山,待她如同親妹妹一般。

可是後來好景不長,陸謙被人扣上了個大逆不道的罪名,差點連累陸氏一族。

若不是陸謙與陸家并無血緣關系,恐怕陸家早已沒落在那一年的漩渦之中。

這麽多年,陸謙都不曾往家裏寄過一封書信,怕的就是遭人口舌。

這樣一個好人,獨自一人吃了那麽多的苦,上天到底還要怎樣懲罰他?

陸啓那雙顫抖的雙手幾乎是握不住東西,煞白的臉色蒼弱無力,沉默片刻後只是輕輕揮手示意侍衛離去。

這一日陸啓把自己關在了書房裏。

二公主看着擔心,可什麽事情也做不了。

阿弗當然是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只是隐約能感覺出來氣氛不太樂觀。

夜裏等阿弗入睡後二公主拿着披風罩在了陸啓的身上,二人坐在空蕩蕩的庭院裏吹着點月色。

“不冷嗎?”

陸啓下意識搓了搓二公主的手背。

二公主實在是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只是站起來将陸啓的頭摟在了腰上,一下又一下輕輕的拍打着。

良久過後,陸啓才開口:“少炎……沒了。”

瞳孔微震,卻說不出話來。

陸啓抓住二公主的手又重複了一句:“少炎沒了。”

今日軍中來信,陸謙被落石意外砸中,等救出時,呼吸全無,目前屍身已經在往這邊送了,今日的侍衛就是提前回來報信的。

庭院裏有蟲子在叫,倒也不算太凄涼,二公主沉默許久:“你懷疑有人在背後動手腳?”

陸啓擡頭盯了她許久後才點頭。

這件事情一出來,陸啓就派了暗探去陸謙客死的地方暗訪,意圖已經是很明顯了。

瀛州确實是個危險的地方,可是陸啓有親自去打點過,按理來說并不會發生意外。

可是據瀛州回來的人說,陸謙喪命的地方并非危險地帶,而那些落石的顯然是有人刻意擺放的。再者,陸謙被亂石砸中後只是昏迷不醒,可沒過多久,人就一命嗚呼了,種種事跡看來怎麽會不可疑呢?

二公主倒了杯茶給他:“其實你心中有懷疑的人對吧?……是禹王?”

這些天,二公主總能在陸啓的辦公文書裏提取出禹王二字,她雖然沒有細究,可也能想到,陸啓在調查禹王,那麽為什麽要調查禹王呢,那必定是他發現了什麽。

陸執調查禹王在先,陸啓窮追不舍在後,緊接着陸謙就出了事,如果說這只是巧合,應該沒人會信。

其實在陸啓心中二公主一直是一個天真無知的小孩,他竟然不知二公主的心思其實也細膩到了如此地步。

二公主懂他心中的想法,故而笑了笑:“其實我什麽都懂,只不過,你從來不跟我講,以前是,現在是,以後還要這樣嗎?”

陸啓也笑了,嘆氣無奈道:“是啊,你已經長大了,懂得比我還要多,可在我心中,你永遠都只是個孩子。”

其實關于禹王的事情,陸啓已經差不多摸出了門路,只不過還有待确認。

他直言道:“你還記得你曾經告訴我禹王曾經要找一位婦人嗎?”

二公主皺眉點頭。

陸啓繼續說:“少瑄已經查清楚了,禹王要找的那位婦人曾經是負責接生貴妃的嬷嬷。”

二公主突然打斷:“接生的嬷嬷?”

陸啓抿唇點頭。

貴妃生育那年她并未出生,可小時候聽宮裏的老人講,禹王誕生那年宮中發生了好幾件怪事,傳着傳着就成了迷,後來那些老人離世後,貴妃生子一事也就沒了下文。

二公主忽然胸口發悶,心緒無法平靜了,她總覺得禹王身上藏着大秘密,從前不覺,如今細思極恐:“他找接生的嬷嬷幹嘛?與貴妃有關?”

陸啓足足停頓了半晌,還是二公主搖了他兩下,陸啓才道出實情:“根據少瑄的調查,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禹王可能不是貴妃的親生兒子,龍嗣另有其人。”

這話吓得二公主打翻了茶壺。

二公主驚詫:“你是說……禹王他……”

畢竟茲事體大,二人回到了書房,合上門窗後才敢繼續。

二公主踱步:“此事當真?我幼時聽宮裏的老嬷嬷說,貴妃生禹王那年宮裏意外走水,難不成是有人刻意為之?那貴妃的孩子豈不是已經沒了?”

陸啓皺眉:“我想那個孩子應該還在這個世上,否則禹王不會費盡心機的去找接生嬷嬷。”

她口幹舌燥的撐住桌面,竟沒想到有人會在光天化日之下貍貓換太子。

半晌後,她問:“這事可是真的?”

陸啓回:“八九不離十。以少瑄的脾氣,沒有九成的把握,他不會傳信給我。只可惜,我還沒有找到那嬷嬷調換的龍嗣,嬷嬷就讓人給暗殺了。”

二公主煩躁舔唇:“沒想到禹王竟然如此膽大包天!”

陸啓冷笑一聲:“膽大包天的恐怕不是禹王,而是另有其人。”

貍貓換太子那時禹王還在襁褓之中,自然不可能做出那樣大逆不道的事,真正可惡的是禹王背後的人,而這個人換孩子的目的又是為何,恐怕才是最緊要的大事。

二公主握拳砸在桌子上:“不管是誰,敢禍亂後宮,罪不容誅。”

陸啓拍拍她的肩膀:“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二公主:“你說。”

陸啓拿出筆墨推着二公主前去坐下:“少瑄發現禹王在永安養了一大批死士,目前我需要一個人把此消息透露給皇上。你知道的,我們陸家與禹王有私仇,顯然這件事不能由我們挑開,否則就會變質,太後皇上也會心生疑慮,我需要你把以前阿弗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太後,太後是個聰明人,自然就會去調查禹王。”

二公主幾乎從位置上彈起:“你是說禹王準備謀反?”

冷眸微垂:“等他謀反就晚了。”

二公主良久說不出話來:“陸啓,你說當年換孩子的人,會不會就是沖着皇位來的?”

陸啓看過去,眼神裏沒有一絲詫異,想必是已經猜到了。

二公主又說:“除了皇位,我想不出來換孩子的其他理由了,當年父皇甚是寵愛貴妃,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給她,當時禹王的降臨讓多少後宮婦人後怕,若非禹王自個不争氣,恐怕江山早就已經在他手裏面了,禹王并非良善之人,若天下給了他,所有人都得受罪。”

“既然那個人想要禹王得到皇位,那就不可能沒有任何動作,這些年,朝中與禹王走得最近的人……是平陽候!”

瞳孔下意識放大,二公主緊緊抓住陸啓的手臂,再看陸啓的表情,他似乎又知道了。

二公主結巴指他:“是平陽候?”

陸啓沒正面回答:“凡事都要講證據,你別瞎猜了。”

二公主哪裏止得住,越想越有跡可尋:“我依稀記得平陽候的夫人與貴妃幾乎同時懷有生孕,只可惜孩子一生下來就夭折了。”說到此處,二公主一拍桌子從位置上站起:“禹王是平陽候的兒子!是與不是?”

二公主眼神裏的鋒利與篤定引得陸啓發笑。

他回:“一切都會有答案的。”

因為整件事情的浮出水面,二公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搓着胳膊說:“禹王是平陽候的兒子,平陽候想利用他篡權奪位,他們兩個人是一夥的。如今永安的巡防歸平陽候管,這也就是為何禹王暗藏死士都沒有被人發現的原因,哇,真是一環扣一環啊。當年陸謙的事,禹王是罪魁禍首,平陽候在背後推波助瀾,為的就是擊垮你們陸家,只不過我想不明白,他們為何要在這個時候殺陸謙?難道只是想給你一個警告?”

二公主的一番總結終于叫陸啓的眼神裏多了幾分疑惑。

陸謙被發配到瀛州已經對禹王構成不了威脅了,為何他還要窮追不舍,如果只是政仇何必如此?難道陸謙知道禹王什麽秘密?可是如果陸謙知道禹王的死穴,不可能不告訴陸啓,又或者說,陸謙身上有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禹王死穴,所以禹王想方設法要斬草除根。

屋外亮了大半,魚肚子的光一瀉萬裏,榻上的母女酣睡正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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