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好久不見 “你願意嫁給我嗎?”……
謝雲軒許久沒有說話,仔細打量着沈劭南,才說:“誠然和她結婚對你有好處,不過……結婚不是那麽簡單的東西,劭南,你需要考慮的東西還很多,你父親、老爺子、沈家……都不是簡單能應付的,甚至還有她。你又怎麽保證,她一定會同意呢?即便她能同意,她做你的太太,需要做的事情也很多,她一定能應付得來麽?你看她那性格,不見得能幫你良多。”
謝雲軒抿唇,看見公交車又到站,烏泱泱地擠上去一波人。沈劭南視線一直未曾離開過前面那輛公交車,回答謝雲軒的諸多問題,他知道謝雲軒是在為他考慮。
“你說的這些,我是還未考慮過,不過我可以應付得來。倘若我需要找一個能自在應付得人,那麽到時候也會有許多麻煩。”沈劭南說得不夠坦誠,他還有一點私心。
直覺指引着他,告訴他,要把這個人帶到身邊來。
直覺不會說話,無法告訴他為什麽,但沈劭南相信直覺。
其實目前說這些都還為時尚早,謝雲軒沉默。
他們一路跟着奚希到那個老破小區,看着她走進那狹窄的巷弄,而後瘦弱的肩膀被那個破敗的巷弄一口吞下,消失不見。
沈劭南說:“回去吧。”
奚昭做完兼職回來,很順利,便在路上買了十幾塊錢的鹵豬蹄慶祝。沒想到回家之後的飯菜更加豐盛。
他才進門便聞見飯菜香味,撲鼻而來,奚希還在廚房裏忙活。
“姐,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啊?”
奚希從炒菜聲裏抽空回答:“姐姐換了個好工作,工資高了不少,吃點好的慶祝一下。”
她在圍裙上擦了手出來,便看見奚昭手裏提着一袋鹵豬蹄。奚昭笑了,奚希也笑了,姐弟倆還真是心有靈犀。
奚昭換了拖鞋進來,把鹵菜袋子放在桌上,又忍不住嗅了嗅桌上的菜,露出誇張而捧場的神色:“嗯,真香。咱們的日子肯定要好起來了,這麽多好事發生。”
奚希笑着回廚房,不忘叮囑他洗手吃飯。
奚昭應了聲好。早些年,姐姐的廚藝差得很,飯菜勉強能吃的地步,這麽多年,他是看着姐姐做的菜一點點變好吃的。奚昭對鏡子嘆了口氣,這麽多年,他心裏始終想,以後一定要出人頭地,讓姐姐和媽媽過上從前的好日子。
奚昭洗手出來,自覺去端碗筷,奚希也結束了最後一個菜,從廚房出來。
“來咯,菜齊了。”她解下圍裙,在奚昭對面坐下,姐弟倆對視一眼,又笑了聲。
奚希第二天特意早起了半小時化妝,怕寒碜到別人。她比預定的時間早到了半個小時,因此抵達十七樓辦公室的時候,還很空曠。
她打量附近的擺設與格局,試圖在腦海中回憶十幾年前來過這裏的時候,是什麽樣子。但回憶不起來了,遂作罷。
稍等了一會兒,就有人過來。
“抱歉抱歉,奚秘書,你來得真早,這是你的辦公室。”今天這人是個陌生面孔,但仍舊很和善,領她進了辦公室,又交代了幾句,“你別緊張,我們老總是很好相處的。”
奚希道了謝,在她的工位上坐下。這一幕很像電視劇裏的都市麗人,但對奚希而言很陌生。這些年她的工作輾轉于各種咖啡館、餐廳,或者是小一些的別的店子,總之不是這種精致的辦公室,對着一臺自己的電腦,與一堆需要處理的文件。
她不禁有些緊張,深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翻閱旁邊的文件。文件翻到最後一頁,映入眼簾的是沈劭南三個大字的手寫簽名。
奚希一愣,呼吸仿佛都忘記,緊緊盯着那黑色簽字筆落下的三個字的筆跡。
沈劭南,沈劭南……
她不由得又在心裏念這個名字,竟然有沈劭南的簽名。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有個大膽的念頭,于是從椅子上緩緩站起身,走向對面那個辦公桌。
看見滿滿當當的桌上,有個空隙放着一個牌子,寫着兩個字:沈總。
她的呼吸終于重新被找回,但很緩慢。
哪個沈總?是沈叔叔?還是沈家的別人?或者……或者是沈劭南。
最後一個念頭,她都不敢想象。
奚希伸手去碰觸那個名牌,拿起的瞬間,有人推門進來。她下意識地松開手,有些心虛地回頭。
再然後,是長久的呆滞。
從沒想過她和沈劭南會重逢,更沒想過會是這樣的情況下重逢。奚希的老毛病又要犯,控制不住地眼眶發紅。
她使勁眨着眼,試圖把眼淚憋回去,她如果哭,這像什麽樣子?
可是落淚那一瞬是忍不住的,和愛一樣。
她低下頭,想起自己的身份,帶着哭腔叫了聲:“沈總,我……是您的新秘書。”
沈劭南還是那樣,沒什麽表情,似乎高高在上。筆挺修身的西裝穿在他身上,襯得整個人更加沉穩。至于旁的,他好像更英俊,深邃的眉眼長得更開,鼻子嘴巴無一處不精致。
奚希不合時宜地想。
真皮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咔的聲響,停在她面前。
沈劭南回答她:“我知道。”
他從手邊抽出一張紙給她,而後繞過辦公桌在椅子上坐下,耐心地等她收拾好情緒。
奚希接過紙,将眼淚擦幹,吸了吸鼻子,才覺得腦子重新運轉。他知道她是新秘書?也對,畢竟要招聘他身邊要用的人,肯定會經過他的同意,他不可能不知道。
奚希微垂着頭,吸了口氣。他知道,但不會有什麽反應。這才是情理之中的事。
這是她的工作,不是癡心妄想的時刻,她需要這份工作。奚希調整好情緒,開口:“沈總,很抱歉。很高興能成為您的秘書,您有什麽要做的,盡管告訴我。”
沈劭南直直盯着她,等她說完,才說:“好久不見,奚希。”
他念出她的名字,用磁性的嗓音,讓奚希情緒又有些不平靜。
他記得自己?所以是因為記得,才錄用了她?
她胡思亂想着,沒想到沈劭南也沉默。
沈劭南在打量她,眼神近乎貪婪,他推開這扇門之前,曾做好了心髒再刺疼的準備,但意外的是,見到她,到此刻為止,他并沒有感覺心髒再疼,或者頭疼的症狀。
但不算毫無症狀。
他擡手,按住自己心口位置。
心跳得有一點快,還有一點悶悶的難受。沈劭南在那時候還沒想起來如何形容,是後來見到謝雲軒的時候,回答他的:像被蝴蝶咬了一口。
謝雲軒哈了聲,皺着眉問:蝴蝶會咬人嗎?
沈劭南搖頭,蝴蝶不會咬人,因為在生理結構上,蝴蝶口器是下口式,不具備咬人的功能①。蝴蝶不會咬人,所以他沒覺得疼,但當你賦予了蝴蝶某種意象,那麽一切都會變得抽象,這種疼痛也是抽象的,難以形容的。詩人和文學家會形容,但沈劭南不會。
謝雲軒聽他這麽一堆,還以為有什麽大道理,結果聽完還是一點沒動,最後罵了句神經病。
但在此刻,他什麽也沒說。他只是按了按心口,單刀直入地對她說:“你願意嫁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