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群賢x1

與此同時,雲霧缭繞的穹蕪殿內,藺楚疏忽然眉宇微皺。

一股尖銳的疼痛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心口,他屏息內視,只見凝滞已久的丹田氣海,竟然隐隐裂開了幾絲縫隙。

這是功力即将進階之兆。

而它同時也意味着,那場迄今為止無人能夠經受的九重天劫,很快就要到來了。

藺楚疏有剎那的怔愣。

不知是否因為天煞孤星的命格,相比于其他修士,他的天劫總是來得更加兇狠,若非每一次都有人庇護,甚至無法順利進階。

或許,留給他的時間早已不多了。

“我見藺長老面色有些疲倦,可是魔界鬼市一戰消耗了太多精力?”身旁忽然有人涼涼說道。

朝音閣下分設四司,其首領組成長老會,與朝音閣主共同商議決定各種重大事項,如今他們正是為了朝露試聚在一處。

對他開口的是上陽司司首,廉奉仙尊夏侯鲲。

此人生得身材魁梧,面容剛毅如同斧鑿,只是正襟危坐,就給人強烈的壓迫感。

但藺楚疏畢竟是在座之人的修為天花板,對于他的挑釁當然有不放在眼裏的資本,于是淡淡垂眸,不作回應。

“你……!”

夏侯鲲氣得咬牙,他老早就看不慣這人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模樣,正想嗆聲幾句,卻忽然被人按住。

“夏侯長老真是貴人多忘事,你我早已從斥候弟子那裏聽說,目前三界中唯一能消解魔心石力量之人,便是藺長老。常言道能者多勞,更何況是他人無從獲取之能,勞心勞神,自然不奇怪了。”

搭在腕骨上的手指細長冰冷,夏侯鲲回眸望去,正對上玉坤司首岑禹洲笑眯眯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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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材細瘦,面容蒼白,五官整體偏狹長挂,不論是斜斜入鬓的細眉還是欲說還休的狹眸,都蓄着令人猜不透的神秘感。

兩人一頓夾槍帶棒的暗諷,簡直讓殷想容出離憤怒,她忍不住冷笑:

“岑長老這番陰陽怪氣的話是在內涵些什麽?鬼市魔心石兇險,以你我之能根本沒有決勝的把握。更何況藺長老在長老會的時間遠長于你,他可信與否,想必閣主心中早已有定奪。”

“殷長老,養兵千日亦有反骨,凡事需拿證據說話,怎能單憑幾十年資歷就判定一個人的好壞?”

岑禹洲微笑道,“誰也無法抵抗魔心石的侵蝕,這是不争的事實,為何偏偏只有藺長老能做到?”

“是啊殷長老,你想想看,”面對着殷想容,夏侯鲲立刻放柔了語氣,

“過往藺長老身上發生過多少異狀,你我都看在眼裏。可這回魔心石關乎三界安危,倘若真與他有關,連朝音閣也庇護不得。”

“怎麽,難不成長老會就這樣變成了你們的審訊會?魔心石禍患已解,你們還要将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安在藺長老頭上,究竟是何居心?”

殷想容反唇相譏:“我與藺長老相識多年,他為人如何我心中的自然有數,倒是你們,自诩朝音閣四司同氣連枝,如今反而窩裏鬥起來,傳出去豈不是惹人恥笑?”

“你……”夏侯鲲最見不得她為了藺楚疏對自己惡語相向,氣得騰身站起,寬大衣袖無風自動,強橫的靈力呼之欲出。

眼看着幾人就要動手,地面卻忽然一陣劇顫,緊接着無數藤蔓從地底刺出,牢牢束縛住了他們的手腳。

“荒唐!雲頂穹殿,豈是你們随意洩憤之所?”

殿內的簾幕微微晃動,走出一名身着黃衣的半大男童,他看上去只有五六歲年紀,臉孔玉雪可愛,眼角一點朱砂淚痣熠熠奪目。

衆人的臉色卻立刻變得恭敬肅穆:

“請閣主恕罪!”

“本尊邀你們前來,是為了商讨朝露試事宜,不是為了給誰扣帽子的,”

男孩赤腳踏着虛空,面容稚嫩,聲線卻滄桑如同垂暮老人,“若是再不分輕重妄議此事,便休怪本座降罰。”

“……遵命。”

纏繞衆人的藤蔓退去,他們默契地不再吱聲,悄然退回了原位。

殿中只有藺楚疏垂着雙眸八風不動,男孩的視線落在他身上,神情似是肯定,又似憂慮。

他修煉的功法特異,會讓外貌随着年歲增長愈發年輕,眼下雖然看起來只有五六歲,實則已經五百有餘。

“幾日前禹洲提出,本次朝露試納入魔族和靈族考核,本尊考慮後,也認為此舉有利于緩和三族關系,只是對優勝者名額與選拔後去向暫無定論,不知諸位有什麽建議?”

殷想容道:“魔界與靈域正好缺乏類似的選拔機制,我們人族也可借這次大比的機會,衡量一下新生代修士的水準。”

“只不過,”她話鋒一轉,“我認為三族優勝的名額應該分開計算,不同種族之間可進行對決,但惟有面對同族時才能積分。此外,另兩族的優勝者也不可進入朝音閣。”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作為凡世掌權機構的朝音閣,決不容外族進入。

更何況,正是在三族混戰中,上屆長老會四司隕落其三,只剩下墨刑司首,也就是如今的朝音閣主,衣燼斓。

“想容說的不錯,”衣燼斓點點頭,

“加之如今魔心石來源不明,幕後者極可能利用朝露試生亂,各司須得加強警戒,也能順勢利用這個機會,揪出背後主使。”

見衆人并無反對意見,他将朝露試的細節安排逐一吩咐下去,便結束了這次長老會議程。

“楚疏,你且留步。”衣燼斓向藺楚疏示意,“本尊有些事要問問你。”

說罷他突然面露痛苦之色,捂着嘴咳嗽了幾聲。

“閣主,可是身體抱恙?”岑禹洲在一旁關切問道。

“無妨,只是一時氣滞。”衣燼斓不着痕跡地用衣袖擦拭嘴角,随後領着藺楚疏向殿內走去。

岑禹洲的目光則追随着他藏在身後的手掌,眸色微深。

……

等藺楚疏返回墨刑司,天色已經擦黑。

若沒有魔心石的混亂橫生枝節,眼下朝露試應該已經順利開展,他遠遠望着寝殿方向寥落的燈影,忍不住輕聲嘆息。

“楚疏,你能與魔心石對抗之事乃朝音閣機密,輕易絕不容外人知曉。”

衣燼斓的叮囑再次回響在耳畔,“結合儲坊主的星盤演算,這屆朝露試或有變故發生,倘若事态真的到了不可挽回之時,本座希望你能力挽狂瀾。”

那一刻,朝音閣主顯得格外憔悴蕭索。

藺楚疏微揚起頭,遙望遠方寥落的星辰,忽然從平靜的夜空中嗅出了幾絲山雨欲來的味道。

月色将他的背影拉得修長,當他路過院落一角,忽然有人高聲喚道:

“師尊,這邊!”

藺楚疏回眸,見身後小院裏,不知何時已經布置了一桌好菜。

明明是秋聲缈先湊上來打招呼,他的視線卻落在了身後的那人身上。

繡金的黑衣襯得手腕益發冰白剔透,周長明端着盞碧玉茶杯,款款伸出手:“今日忙碌了一天,先喝杯熱茶吧。”

他臉上絲毫沒有被爽約的不悅,反而在月光映照下透出一股別樣的溫情。

“多謝。”

藺楚疏接過茶杯,修潔指尖從他手背上劃過,無聲中帶起酥麻的電流,讓他心底狠狠一蕩。

周長明強迫着目光從他滾動的喉結處移開,快步回了桌邊。

秋聲缈緊挨着他坐下,藺楚疏則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對面。

“長明你不知道,咱們師門都好久沒這般,坐在一桌好好吃頓飯了。”

秋聲缈笑道:“師尊早已辟谷,平日裏又事務繁忙,若非良辰佳節,真是難有這樣閑暇的時光。”

“對了師尊,這一桌飯菜都出自長明之手,我覺得滋味很是不錯,您快嘗嘗看?”

他忽然碰了碰周長明的肩,眼神狡黠。

後者險些捏斷手中的木筷。

自己下廚這件事純屬巧合,若非午後秋聲缈聽說藺楚疏要回來用膳,主動請纓卻炸了廚房,他也不會幫襯着幫襯着,就趕鴨子上架成了主廚。

而且明明是藺楚疏先鴿了他,自己卻态度良好,又是煮飯又是奉茶,聽起來總有些古怪。

他原本想讓這件事輕飄飄揭過,沒想到藺楚疏竟然沒有拒絕,甚至看上去還頗有興趣。

這樣一來周長明更加沒法推脫,只能硬着頭皮,夾了幾塊魚放進藺楚疏盤裏:

“這是我特制的糖醋鮮魚,仙尊請用。”

盤中的魚塊乍看平平無奇,可仔細觀察,早已被一一剔去了刺。

藺楚疏瞳孔一縮。

剔除魚刺勞心勞神,若非特意吩咐,一般人根本想不到這樣做。

某件往事忽然不受控制地湧上心頭。

那時他年紀尚小,某次吃魚時不慎被魚刺卡了喉嚨,受了不少罪,于是從那以後,他的義父每次都會為他清除魚刺,再将菜品還原成魚本來的模樣,讓他享用。

他夾起一筷魚肉送入口中,滲入唇齒的滋味綿密細膩,與回憶分毫不差地重合。

周長明見他久久不語,心裏有些沒底:“味道怎麽樣?可還合你心意?”

這句話一出口,他也有些茫然,恍惚間時光倒轉,相對而坐的身影與記憶中的畫面重疊,泛着故紙堆般溫暖的色澤。

朦胧的視野裏,他看見藺楚疏墨黑的眼眸裏,湧動的情緒也一如往昔。

“很好吃。”

他輕聲道。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嗚嗚實在是太難了,昨晚鎖得我要哭出來了,所以為了避免這種情況再發生,以後的更新時間就改成晚上六點,這樣我有更多時間修改,小天使們也有更多時間來看,兩全其美qwq

這章出現了一些重要的角色,和後面劇情的展開有關鍵聯系,大家可以猜猜看,誰和之前詭異的天命有關聯w

小長明掉馬進行時了,這次是真的快了!大家可以期待下嘿嘿嘿!

以及想和大家說一說,雖然掉馬是本文一個很重要的核心梗,小疏的心魔和天劫也是很關鍵的劇情~而且就算小疏能夠驗證心底的猜測,确認長明就是那個一直保護自己的人,關于游戲的真相他還一無所知哦!

等到一切真相大白,才是真正的修羅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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