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暗湧之瀾

“怎麽了?”

藺楚疏察覺了周長明神情的異樣。

後者搖搖頭, 眉心折出一道淺痕。

說來詭異,方才那股魔心石的氣息明明強烈得過分,可不過眨眼功夫, 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周長明又凝神仔細感受了一番, 反複确認周圍沒有異常, 才睜眼朝他微笑道:

“沒事,只是……腰稍微有些疼呢。”

後幾個字他刻意湊到藺楚疏身邊咬耳朵, 熱氣親昵地呼在耳後敏.感處,惹得那人猝不及防地避開。

面上雖無波瀾,冰白的耳垂卻已經泛起紅來。

周長明對自己的口嗨效果顯然十分滿意。

讓這朵高嶺之花不斷染上凡塵氣,着實是件有趣的事。

至于剛才那陣詭異的氣味, 或許是自己感覺出了錯吧。

畢竟朝露試的安全保障防衛森嚴,參試人員更是經過了層層篩選,怎麽也不可能出現問題才對。

他壞笑着從藺楚疏袖底去拉那只手, 再悄悄地十指相扣,中無縫隙。

肌膚的觸感柔軟細膩, 如同落羽撩撥着心弦。

藺楚疏沒有動彈,而是任由他動作。

丹田裏那抹不詳的灼熱始終提醒着他, 天劫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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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眼前的幸福是從老天爺手中奪來的,不知何時就會失去,倒不如放開手腳, 随心行事。

畢竟……周長明也對自己有所隐瞞。

經年累月的執念蟄伏在心中,愛恨交織早已難分彼此,燙慰着他, 也折磨着他。

若未來真有那樣一日……

權當這也是對那人屢次死遁逃離的懲罰吧。

兩人依偎的身影隐沒在岩壁之後。

沒過多久,便有一道青衣身影悄然閃現。

他的形貌隐藏在結界下,看不真切, 只能依稀瞧出是個年輕的男子,手中赫然握着一枚石塊。

“感覺倒是敏銳,只可惜……”

那躺在他掌心的石頭狀若水晶,呈現出深邃的紫黑色,不時有淡金流光在其中湧動。

他把玩着手中的晶石,嘴角漫起玩味的笑意。

……

午休一個時辰後,下半程比賽繼續展開。

朝露試整體分為三試,第一試的積分賽便會淘汰三分之二的參賽人選,可謂至關重要。

就算車輪戰的賽制極為消耗體力,衆人也只能咬牙堅持。

在殷想容的授意下,璇玑司為參賽者配備了恢複體力的靈藥沖劑,倘若出現靈力不支的狀況,便可前往休息區自行飲用。

衣燼斓對此安排感到十分滿意,端着茶笑眼彎彎:

“不愧是本座看重的璇玑司首,想容你辦事果然是越發滴水不漏了。”

他把玩着手中的琉璃茶盞,杯中水光襯得臉容愈發薄透如玉。

殷想容抿唇莞爾,正準備謙虛幾句,忽然察覺到些許不對勁。

她在長老會供職多年,加上璇玑司負責人事物資,因此對于衣燼斓的吃穿用度十分熟悉。

但在她的印象裏,閣主以往常用的茶盞,似乎是木制的。

不僅這一樁,他的周身各處都透着不對勁,不論是常用的熏香、配飾還是餐具,都已經更換過一輪。

這究竟是一時興起,還是在篩查某種異常?

殷想容心念微動,剛張口欲問,身後岑禹洲忽然叫住了她:

“殷長老,丁組有參試者提出異議,好像與宿所大小不合适有關。倘若你眼下方便,咱們不妨前去看看?”

而也就在她回頭的剎那,衣燼斓臉色驟變,身子忽然向前一傾。

“宿所?”殷想容揚起黛眉,“宿所大小都是朝音閣統一制式,不存在針對參賽者特設之說。”

她其實有些疑惑,按說小組積分賽內發生的争議,交由車靜姝等人解決即可。

實在是沒有必要捅到她這個司首眼前。

岑禹洲狀似無辜地眨眨眼:

“可是,此事已經驚動了左護法趙揚旌,恐怕不是靜姝她們所能處理的了。”

殷想容眼神一凝。

魔族參試的領隊便是魔君昆吾的左護法,疾風蒼狼趙揚旌。

此人修為高卓,性格火爆,且極為護短。

倘若真與車靜姝等人起了沖突,後果只怕很難控制。

“我這便去瞧瞧,”她神情轉為嚴肅,

“閣主,恕屬下先行一步。”

“無妨,你和禹洲快些去吧。”

衣燼斓微微一笑,神态平和,除了唇色蒼白了些,看上去并沒有任何異狀。

岑禹洲的視線卻從他半掩的茶杯上略過。

青綠剔透的琉璃杯盞中,蕩漾着微溫的液體,只是原本淺淡的茶色,不知何時已轉為了殷紅。

……

等到殷想容與岑禹洲趕到丁組賽場,場面已經瀕臨失控。

車靜姝明顯已經被魔族的胡攪蠻纏惹得失去了耐性,不斷揉按着眉心。

“宿所都是統一制式,其他參試者也反饋并無問題,貴方的要求實在是強詞奪理了些……”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對面的趙揚旌粗暴打斷。

“你們這些人族磨磨唧唧恁的陰險!俺們千狐族少主因為床榻狹窄,被壓傷了尾骨。比賽時難以正常發揮被人偷襲,這責任不由你們承擔,俺還能找誰處理?”

他生得皮膚黝黑,須發皆白,一雙澄金的眼眸怒火熊熊,手指幾乎怼到了她眼前。

如果一味被對方指着鼻子罵,不僅丢了朝音閣的臉,也會顯得人族勢弱。

車靜姝眉目漸冷,手中靈力湧動。

眼看沖突一觸即發,她卻忽然嗅到一股幽雅的香氣。

绛紫紗裙披散如煙霞,纖秾合度的身姿翩然而落,氣度高華,令人不敢逼視。

“何人在此生事?”

殷想容粉面含威:“賽場重地,容不得被比賽之外的雜務打擾,如若對宿所安排有任何不滿,只管沖我來便是。”

岑禹洲跟随在她身後落地,輕搖折扇,笑而不語。

趙揚旌和身後生事的魔族修士都忍不住露出驚豔的神采。

魔界不乏魅魔、天狐之類容貌昳麗的族群,可極少有人能将絕色容貌和矜貴氣質拿捏得恰到好處。

縱然是面露不悅,卻也華容婀娜,令人忘言。

“……想必這位便是鼎鼎盛名的靈嬛仙尊吧,久仰久仰。”

驟雨初晴,趙揚旌迅速換上滿面笑容。

“方才這不知來頭的邋遢女弟子出言不遜,俺實在氣不過本族修士受辱,這才險些起了争執,既然您來了,那麽……”

“邋遢女弟子?”

殷想容當即打斷了他的話,伸臂摟住車靜姝的肩頭,嘴角弧度譏诮:

“很是不巧,趙護法出言諷刺的這位弟子,便是我璇玑司座下首徒,車靜姝。”

被她攬住肩膀的車靜姝霍然瞪大了眼。

自己平日裏不修邊幅,想來也招致了不少非議。

雖說殷想容私底下有時也會暗暗吐槽,但當着衆人的面,從來不讓旁人說她一句不是。

更遑論趙揚旌這般明晃晃的羞辱了。

這份全然不加掩飾的袒護,似暖流涔涔湧入心坎。

讓她眼眶發熱,張了張口,一時竟說不出話。

“仙尊這是何意,是要向俺興師問罪麽?”

趙揚旌面露不屑之色,“這個女弟子是誰并不重要,關鍵是貴閣宿所致使我族選手受傷,這才輸了比試,難道不該還我們一個公道?”

他的心思殷想容如何不懂,無非是仗着自己修為厲害,又不願魔族輸得太難看,這才偏要強詞奪理。

一旁擊敗了這名魔族的人族修士滿臉不忿,卻似乎中了禁制說不出話。

殷想容留意到他的異常,為他解開了禁制,他立刻将實情道來。

原來兩人對決時,魔族弟子本就技不如人,還頻繁使出陰損手段。

比賽雙方本就該全力以赴,他也是看準了對方的破綻在于招式生疏,這才找準空擋一舉擊潰。

壓根不存在利用對方傷勢一說。

“朝露試積分賽的每一場對決,都有三族組成的裁判委員會評判,既然他們都對比賽結果沒有異議,護法還有什麽話說?”

殷想容寒聲道。

趙揚旌臉色乍青乍白,忽地冷哼一聲,召喚出一杆漆黑長.槍握在掌中:

“貴閣若是偏要颠倒黑白,那俺只能用魔族的方式,為族人讨回公道了!”

勁風掀起殷想容的長發,她神情冷若冰霜,素手一招,牧音笛便出現在唇邊。

局勢劍拔弩張,車靜姝也默默喚出了靈武斫金輪,緊靠在她身後。

“既然靈嬛仙尊不肯言和,那便接俺十招,若是俺勝了,你們不僅要向我們公開致歉,還要修改比賽結果。”

趙揚旌笑得張狂肆意,他為魔君橫行征戰百年,基本未嘗敗績,根本沒把殷想容和車靜姝放在眼裏。

“誰勝誰負,還未可知。”殷想容朱唇湊近笛身,

“出招吧!”

轉眼間,只見一黑一紫兩道身影如電,澎湃的靈力和魔氣就已經糾纏在了一處。

趙揚旌全力一□□出,卻仿佛插進了沼澤裏,不僅動作遲滞不靈,甚至連力量都在被迅速化解。

他心道不好,随即撒手抽身,下一刻殷想容的身影便堪堪出現在原地,長笛揮出殘影。

只差毫厘,便能将他肩頭戳個對穿。

瞬間的危機讓趙揚旌心頭一凜,他的魔功走強悍剛猛一路,倘若不能迅速找到破綻制敵,越往後拖,攻勢便會越弱。

目光從保持戒備的車靜姝身上掃過,他眸色一深,毒計頓生。

“當啷!”長.槍在半空中驟然改變了方向,殷想容閃躲不及,只能催動牧音笛正面迎擊。

但這樣一來,她飛掠的身影也被迫停頓了片刻。

趙揚旌便利用這一剎那的阻滞,避開了席卷而來的靈力光束。

與此同時,他左掌凝聚出一股魔氣,如同吐信毒蛇,直撲車靜姝面門!

“靜姝!!”

殷想容暗道不好,趙揚旌攔住自己的乃是假動作,那股魔氣起碼用上了八成的力道,車靜姝根本不可能抵擋得住。

可此刻她壓根來不及前往救援,只能眼睜睜看着愛徒暴露在生死危機之下。

眼前黑光如電,直撲命門,車靜姝咬牙釋出一道又一道攻擊,卻完全阻止不了魔氣的逼近。

難道……自己是躲不開這致命一擊了麽?

她眼底泛起不甘和絕望。

而也就在這一瞬間,耳畔忽然傳來破空之聲。

一柄裹挾着燦金流光的古劍從天而降,伴着龍吟虎嘯之聲,徑直迎上了那股魔氣。

滋滋磨砺之聲不絕于耳,兩股力量此消彼長的同時,也給了車靜姝逃脫的時機。

她身姿靈活一翻,轉眼間退到了十丈開外。

“是誰?!”

趙揚旌偷襲不成,氣急敗壞。

他視線投向光劍的來處,只見半山腰上,一道軒秀的紅衣身影正放下長弓,淺笑吟吟:

“唷,看來是射偏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girls help girls和小長明的高帥時刻哈哈哈

唉,這周上了毒榜,下周雙周大概率要輪空了,看着日益減少的點擊心如死灰,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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