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在下芥川，是名占蔔師
當中島敦萬分不情願地再一次踏入唐人街時,穿着唐裝的青年正坐在竹椅上為一位穿着米黃色的裙裝的女士看手相。他?溫柔地托着?晶瑩玉潤的手腕，指尖悄然拂過手掌中的細紋，聲音溫潤，不高不低。中島敦沒有聽清楚芥川在講什麽,只知道對面那位女士時不時抿着唇,露出溫柔的淺笑。
終于等到那位女士站起身來似乎準備告辭,中島敦終于呼出了一口氣，對着旁邊插着兜吊兒郎當的男人說：“我?們可以過去了,太宰先生……？！”
剛剛那還站在白發少年身邊的男人一個健步沖到剛剛站起的女士面前,在對方驚異的目光下單膝下跪,托住了對方的纖纖玉手，一雙眼中的迷戀仿佛要溢出來似的：“這位美麗的女性啊，那不經意的一瞥将我?的靈魂捉去密林深處，您的寶石似的雙眼讓我?欣喜若狂,唇邊的笑容……嗷！”
在太宰治聲情并茂的詠嘆詩還沒念完時,原本坐在竹椅上的青年不知何時擡起手指,指尖唐扇一開,擋住了男人注視着?女子的目光，腳下一拐,極為流暢地把某個騷擾女性的家夥絆倒在地上，順便還後退了一步,用腳後跟狠狠地壓住了對方的腳背。
“杏子桑，讓您受驚吓了,請您安心回家，我?待會就為您祛除邪祟。”
芥川龍之介優雅地欠身，唐扇掩蓋着?他?的半邊俊秀的臉，背在後面的手指輕輕一抖。躺在地上的太宰治只覺得眼前一道冷光閃過,偏頭看時發現自己的一根發絲不偏不倚地被竹簽子似的小棍牢牢地釘死在水泥地上。心髒一抖，乖巧地閉上眼裝死。
芥川龍之介目送着?那位夫人離去的背影，直到對方出了唐人街，才悠悠地轉過身，漆黑如墨的眼瞥了眼還躺在地上裝死的男人，又移動到呆滞在一旁頗有些手足無措的白發少年。
“太宰先生！太宰先生，您沒事吧！”中島敦試圖伸手去扶躺在地上閉着雙眼的男人，卻被忽然睜開眼的太宰治一把?抓住了手腕。
“太……太宰先生？！”
“敦君……我可能堅持不住了……記得……一定要……等我?死了……在我的墓前……給我?燒一百份蟹肉罐頭……”太宰治‘虛弱’地斷斷續續地說着?，中島敦的眼角也禁不住流下了碩大的淚水，“不……您不能死啊……太宰先生……您死了樓下咖啡店的賬單怎麽辦啊！”
“敦君……”
“太宰先生……”
芥川坐在自己的竹椅上，擡手一揮，桌面上的茶壺便續上了水。他?抿着杯中的綠茶，冷眼看着?眼前上演的“師情徒深”，若放在平時，他?說不定還真的會喝着?茶嗑着?瓜子慢悠悠地欣賞這免費的戲劇。但現在他們在唐人街光天化日之下，影響的是他的生意。
“若無事想說，那就請二位不要擋在我的店鋪門前影響我?的生意。”
太宰治眨了眨眼，巧言花語：“哎呀，這位芥川君，話不能這麽說。這兒的街道可不是你家的，這是公共場合，我?們有可以待在這兒的自由。”
中島敦：……太宰先生什麽時候學的兒化音……別說，還真的有些像……
“我?并不介意二位在這現場表演免費戲劇，不如我?為二位專門空出場來，再挂個牌子讓大夥買門票前來欣賞如何。”芥川龍之介放下手中的茶杯，嘴角微微揚起，上挑的眉斜飛出幾點風情，如果不是因為他指尖夾着的不知名符箓，令太宰治的直覺瘋狂警叫，他?還真的打算繼續插腔打诨下去。
“這位芥川君，不是我不想起來，你是不是也應該……”他?指了指那根壓着?他?頭發的竹簽，中島敦見狀連忙上前，“我?來幫你，太宰先生。”
“诶？！怎麽拔不動……”中島敦使出了全部的力氣，連手背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結果連簽子的位置都沒撼動，依舊牢牢地嵌在水泥力，下面壓着?太宰治的頭發，“要不……這點頭發，我?幫太宰先生剪了？”
實在是沒力氣的中島敦洩氣般地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問道，結果太宰治自然是奮起反對：“不行，絕對不行！”
他?至今靠的什麽能騙吃騙喝還得到那麽多女性青睐的，不就是他的顏值嗎！而頭發更是顏值的重要組成成分，若是剪了，萬一變成森先生那樣的老男人怎麽辦！萬一變得和國木田君之前那樣怎麽辦，他?難道還得去和種田長官做光頭兄弟嗎！那還不得被小蛞蝓笑死，絕對不行！太宰治寶貝似地緊緊捂着?自己的頭，看着?中島敦的目光中充滿了警惕和憤恨，誰動他的頭發，就是動他的命。
“要是剪了我?的頭發，我?馬上就去上吊自殺！”
“诶！！！太宰先生，冷靜！冷靜啊！”中島敦痛心疾首，“您怎麽可以為了頭發自殺呢！”
“我?不管我不管，誰動我頭發我就把他?拉去跳河！”
真是吵鬧啊，芥川又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幸而他?剛剛給這邊布下了結界，否則周圍來來回回的路人要怎麽看他?們。天氣溫暖如春，明日高照，讓他忍不住想要睡午覺了。
這個世界的太宰治還是一樣的吵鬧，比他?那邊的狐妖還鬧騰。好歹那只九尾狐妖不會輕易地死掉，但這邊的可是個貨真價實的人類，為了防止在他的面前出現慘劇，他?喝完了杯中的茶，終于出手了。
從地上撿起一顆小石子，彈指之間已經将那根竹簽彈飛得遠遠的。太宰治一骨碌爬起身，連身上那件沙色風衣沾染了塵土都絲毫不顧，就這麽嬉皮笑臉地坐在了竹椅上，伸手去碰桌上的茶杯時，手指被唐扇毫不留情地狠敲了一下。
“太宰桑，我?想二位來找我，并不是看上了我?的茶水。”芥川龍之介淡淡地說，他?的眼波微微流轉，在陽光下呈現出一種神秘莫測的朦胧感，輕柔的微風拂過寬大的袖擺，揚起的指尖帶着煙草的淡淡氣息。
“我?呢，不喜歡拐彎抹角，只喜歡爽快利落，所以，有話直說，無事謝客。”手中的唐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手心，青年似笑非笑地看着?兩人，“若不是看在小白虎的面子上……”
“敦君說他偶爾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人影，自從你這離開後。”太宰治眯起眼，一旁的中島敦急忙點頭，補充道，“朦朦胧胧的，顏色還不一樣，有些穿梭在人群中，有些跟在人的身後，還有些就在眼前消失了。”
“小白虎，我?似乎已經向你解釋過了，偶爾你會看見一些原來看不見的東西。”芥川龍之介挑了挑眉，“能讓這位太宰桑親自過來找我，想必你是看到了什麽特殊的和他?有關的嗎？”
“啊那個……就是昨天晚上，我?回到偵探社，突然看見太宰先生的身後……”中島敦正想說出口，就被太宰治打斷了。
“敦君說，在我的身後也出現了一道人影。”太宰治一雙眼緊緊地盯着面前悠哉悠哉的青年，臉上的笑容頃刻消失不見，“這位芥川君，你是不是應該好好地解釋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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