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少女情懷

成域這房子買的倉促，今晚還是他辦完手續拿到鑰匙之後第一次進來，這房子原本的主人五年前就跟着移民國外的兒子出去了，房子空置良久，因為B市的房價一直高居不下，期間有不少人來詢問，老夫妻都拒絕了售賣，但成域給出的價格實在讓人無法拒絕，他們便利落答應了。

久未住人的房子，連空氣裏都飄着淡淡的浮塵，不過看得出，原本住在這裏的那對老夫妻十分細致，沙發上蒙着的皮套倒是結結實實，底下沙發應該是幹淨的。

奈何他們遇到了成域，他對生活品質要求高，買二手房已經是為了孟書遙才不得已而遷就的了，自然不可能再用二手的家具。

他發消息給助理，讓對方明天就安排人把這裏現有的東西全部處理掉，他要親自給這房子重新做裝修。

但當務之急，是怎麽過好這一晚。

成域在房子裏轉悠一圈，還是去隔壁敲門。

孟書遙剛剛洗了澡，頭發還濕漉漉的，成域第一次敲門的時候，她正拿着吹風機在吹頭發，也就沒聽到。孟書遙把成域所有的聯系方式全部拉黑處理，他想打電話都沒辦法，只能繼續站在門口等着。

半小時後，孟書遙才聽到門口的動靜，這次她用腳指頭都能想到外面是誰。

孟書遙沒理會，輕手輕腳回到卧室，将門帶上，然後将自己舒舒服服裹進柔軟的小毯子裏，将空調溫度又調高兩度，便閉上眼睛開始入睡。

夜裏她夢魇驚醒一次，打開臺燈的時候，手還有些發抖，夢裏她又回到了那年，父母說好只是去赴朋友約，媽媽還說，廚房裏給她留好了飯，可那天高速路上的意外車禍卻帶走了他們的性命，她再也等不到爸爸媽媽回來。

孟書遙睡意全無，坐起來的時候覺得後背濕漉漉一片，全是剛才出的汗，她呼吸沉沉，将空調溫度調低，沒多久，又覺得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空調溫度怎麽都不合适，孟書遙索性将其關了，走到陽臺打開窗戶，6月份的B市，就連夜風也裹着悶悶的熱意，她趴在陽臺欄杆上，忽然覺得無邊寂寥。

“做噩夢了？”

成域的聲音從隔壁位置傳來，這小區房子的格局，兩邊陽臺正好能溝通交流，他還穿着白天那身衣服，頭發也依舊一絲不茍，大概是一直沒睡，見孟書遙看過來，成域開口解釋：“在你門口聽到動靜，想着來這兒看看，遙遙，你沒事吧？”

孟書遙輕輕搖頭，仰頭看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心底的那點寂寥，卻悄無聲息退去了。知道身旁有人，膽小鬼孟書遙總算不那麽害怕，她在陽臺上趴了會兒就又覺得困倦，打個哈欠準備回去繼續睡，成域适時開口。

“能去你家沙發上睡一晚嗎？”成域連客房都不敢奢望。

孟書遙蹙眉：“你自己買了房子的。”

“臨時起意過來的，沒法住，”成域還在企圖賣慘，“而且這幾天太忙，都沒休息好。”

孟書遙并不退讓，只是手往旁邊一指：“你從小區出去，那邊就有酒店，成律師應該不缺這點錢吧。”

她說完，就果斷回到屋內，再也不理他，只是她陽臺上的窗戶始終沒關，風吹着紗簾飄動，像她在輕聲說話，成域半點困意也沒有，幹脆把電腦搬到陽臺辦公，順便隔着不遠的距離，就這麽安安靜靜陪着孟書遙。

成域這個投資人，當的比其他人還要更加盡職，最起碼他往劇組跑的頻率，就比以往的投資人更加勤快，知道內情的人，比如喬思妤和周荊，只在心裏感嘆，果然情之一字，能讓多少人受盡嗟磨，不知道內情的人，比如吳袂，就只會想着，呀，果然成總又來看我了。

成域今天來的時候帶了不少孟書遙喜歡的飲料和小零食，不敢光明正大給她送，幹脆就給整個劇組都送，他過來前提前打過招呼，因此劇組也沒準備午飯，都等着成總特意帶來的大餐。

工作人員們都很滿意這樣偶爾的改善生活，個個吃的開心。

秦洲導演以為成域是來看電影拍攝進度的，早就拉着他到鏡頭前邊吃邊看，兩個人聊的暢快不已。

孟書遙和喬思妤、周荊他們坐在一起吃飯，期間那倆人沒少擠眉弄眼，話裏話外都在問孟書遙怎麽不過去跟導演一起吃飯。

孟書遙無奈笑一聲，恰好她擡頭的時候看到吳袂過去了，便揚起笑臉：“看，有人去了呀。”

周荊搖搖頭，感嘆：“我小舅舅是真難啊。”

周荊和成域的關系，大家稍微打聽一下都知道，但是他們倆沒有明着說過，其他人便也不會多提他們的家務事。此刻看到吳袂過去，周荊愈發感慨：“吳小姐最近對我好的不要不要的，明明年紀比我小，卻處處關懷，俨然是站在長輩的立場上來對我的，看來我這個小舅媽的位置，還是有不少人觊觎的。”

孟書遙專心吃飯，不為所動。

那頭，成域看着眼前的陌生女孩，以為她跟其他來獻殷勤的人都一樣，沒打算多說什麽，只是他臉上的表情變化始終不大，吳袂也就偏偏看不懂他的臉色。

“導演，成總，你們在看拍攝好的片段嗎？”吳袂的聲音柔柔響起，話是先對着秦洲說的，眼神卻不斷落在成域身上。

秦洲也是老狐貍了，一看這樣子，就猜到幾分，他已經吃好，将餐具放在一旁：“是啊，對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成總，這位是咱們的女一號，之前您應該見過，吳袂，這是成麟律所的成總，咱們的投資商。”

這話裏話外的提點之意已然十分明顯，秦洲幾乎是明着告訴吳袂，人家成律師，連你是誰都不知道。

然而吳袂并沒有領會到這層意思，反而輕笑起來：“成總之前就認識我的，我們見過了呀。”

屏幕上正在播放劇組拍的一段花絮，孟書遙出現在其中，她跟幾個小演員拿着泡泡機玩的不亦樂乎，十分嬌憨可愛，成域滿心都裝着視頻裏的他家遙遙，沒有聽到吳袂的話。

“成總，謝謝你今天來看我……們。”吳袂臉上略有些難堪，她開始糾結，自己這釣魚的心思是不是已經被成域看穿了，他不會是因為這個不高興吧？也是，成大律師在業內風頭無兩，能花費這樣的心思對她，已經是很不錯的了，她不能再繼續拿喬，吳袂心裏百轉千回，語氣也愈發嬌柔起來，“下午的拍攝戲份對天氣要求比較高，中午休息的時間長一點，成總要是想在這周圍轉轉的話，我可以陪你去。”

秦洲在旁邊輕聲咳嗽。

成域微微挑眉，總算正視吳袂，他臉上的表情客氣又疏離：“不需要。”

“看吧，女主角敗興而歸了。”喬思妤看着吳袂從秦洲的休息室出來，整個人情緒看起來很不好，她笑着湊近孟書遙，“看來成律師很不懂得憐香惜玉啊。”

周荊在旁邊為他小舅舅正名：“這叫對的感情只給對的人，這件事充分證明成域不是個濫情的人。”

“那未必。”喬思妤覺得逗着周荊好玩，故意嗆他，“我們書遙可不會故意冷着好男人不理會，一定是某些人幹過十惡不赦的大壞事，不可原諒。”

周荊自己可以說成域，卻容不了旁人多說：“呦，那這麽說來，我們制片也是個壞女人了，畢竟只有同類才能對彼此了解的這麽透徹。”

“诶，我什麽時候……”

這兩個人的關系不知道什麽時候這麽熟稔起來，竟然還能開起玩笑，孟書遙笑着坐在旁邊看戲。結果沒幾分鐘，成域就從秦洲的休息室出來，他手裏還拿着幾個冰淇淋，徑直走向孟書遙他們所在的位置。

孟書遙想走，已經來不及了，成域當着衆人的面叫住她：“小孟編劇怎麽要走了，我可是按着人數拿的，你要不還是吃一個？”

孟書遙不願意在衆人面前多跟他說話，知道拒絕他要浪費的口舌比接受他可多多了，她點點頭：“謝謝成總。”

成域選的東西，自然都是孟書遙喜歡的口味，她接過來，立馬聞到冰淇淋沁人又冰涼的香甜，只覺得整個人都被治愈了。

他沒走開，就坐在旁邊看着她吃。

周荊也在旁邊，劇組不少人知道成域和他的舅甥關系，因此成域留在這裏，并不惹眼，只有孟書遙，覺得如坐針氈。

以前甜蜜的時候，她會故意咬掉冰淇淋的尖尖部分，把剩下的塞給成域，他不介意這個，雖然總說着不喜歡這種黏膩膩的口感，可吃的時候卻毫不猶豫，孟書遙那時候可感動了。

可後來某一次她故技重施，等成域吃完之後，她實在忍不住，便感慨一句：“謝謝你呀。”

孟書遙那一字一句都是少女情懷，是想對他說謝謝你愛我，卻羞澀的沒能直言。

然而成域半點風情不解，他擡眸看她一眼，便繼續投入到工作中，只草草做了解釋：“這款冰淇淋挺貴的，不能浪費。”

孟書遙當初因為這事，氣的好幾天沒有理他。

眼下她剛吃過一口，就想起往事，成域大概也想到了，輕聲告訴她：“遙遙，我有潔癖的，除了你，根本不可能吃別人剩的東西，何況，冰淇淋而已，能有多貴，現在想想，我那時候一定也很愛你。”

只是，他情到深處，卻不知如何言語，兩個人明明情投意合，卻遺憾錯過。

成域勾唇，目光凝視着孟書遙，繼續道：“當然，現在還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