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遲到的禮物

晉升為有車一族之後, 孟書遙的生活格外方便起來，雖然她依舊慢吞吞的，從家裏開車到劇組需要好長的時間, 但每天都在進步的感覺, 還是讓她十分有成就感。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的車後總跟着成域。平常忙成狗的成大律師這段時間簡直閑的發慌, 孟書遙上路三天，他就兢兢業業在後面跟了三天, 從不缺席。

今天是劇組的殺青宴，宴席就定在劇組附近的酒店裏, 白天的時候還有最後兩場戲需要拍，孟書遙一早就過來看着。這兩場戲都是空鏡，正好今天天氣合适, 秦洲戴着墨鏡坐在一旁監工，周荊正和攝影師溝通相關事宜。

因為是殺青宴, 意義不同凡響, 所以之前就結束拍攝的幾個演員也都過來了，吳袂也在其中。大概是最近碰多了硬骨頭，吳袂現在對成域的态度不再像從前那樣上趕着，反而帶着幾分懼怕離他很遠, 連帶着孟書遙也被疏遠。

孟書遙當然不在乎這些, 她閑适自在，腦袋放空，一邊看衆人忙碌, 一邊在腦海中計劃着之後的工作和學習事宜。這兩場戲拍的很快，臨近中午，《無人在意的故事》全劇組終于順利殺青, 鞭炮聲在附近噼裏啪啦響起來，大家臉上都帶着真誠的笑意，孟書遙也慶幸總算能短暫休息一段時間。

場務又點了鞭炮，這次放炮的地方離孟書遙有些近，她下意識捂着耳朵後退兩步，剛剛走到邊上，就覺得似乎撞到了什麽。她一回頭，看到成域含笑的雙眼，他今天穿的格外正式，領帶也打的一絲不茍，見孟書遙過來，成域伸手在她腰上扶了一把：“小心。”

孟書遙不怎麽領情，迅速挪到旁邊去，然後毫不客氣瞪他一眼，成域挑眉，給她回了個更大的笑容。

到了酒店，應酬自然是免不了的，孟書遙自從之前的《磐夜明》電影之後就聲名大噪，如今跟秦洲導演二次合作的新片也即将上映，她當然就成了話題的中心人物之一。殺青宴還有其他業內人士過來參加，想要跟她攀談的自然不在少數。

奈何孟書遙的酒量實在堪憂，她不想喝酒，就只剩下躲掉一條路。再次用一杯倒在高腳杯裏的可樂糊弄過某位潛在合作夥伴之後，孟書遙只覺得筋疲力盡，加上她今天穿了雙新的高跟鞋，後跟那裏有些磨腳，便想要溜走了。

酒店的房間還沒退，孟書遙用拿小蛋糕的借口成功離開大廳，進了大樓旁邊工作人員專用的電梯那裏，順利到房間。

她住在這裏的次數屈指可數，而且那兩次考駕照時都是跟成域一起的，所以屋內屬于孟書遙的個人物品寥寥無幾，她刷卡開門，本想先睡一覺，然後簡單收拾收拾就離開的。

可是推開房門的那一瞬間，孟書遙卻驚呆了。

原本整潔幹淨的大床房，現在處處都透着暧昧的氛圍感，粉白色氣球鋪滿了牆壁，大床上散落的紅玫瑰還帶着花露水，餐桌上紅燭搖曳，兩盤精致牛排之間的禮物盒上，系了極其誇張的蝴蝶結。牛排大概是剛煎好的，孟書遙站在門口，都能聞到誘人的味道，她腳上的高跟鞋還沒來得及脫下來，此刻愣愣站在原地，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房間。

但下一秒，熟悉的聲音從衛生間的方向傳過來，孟書遙便确認了，她的确沒走錯。

成域剛剛重新吹了下頭發，他站在鏡子前一邊整理襯衣，一邊跟周荊打電話：“不是早就說過了讓你幫我看着點，宴會一開始遙遙就過去了，她現在去哪兒了你竟然說不知道，剛才幹嘛呢？”

周荊跟丢了人，也覺得理虧：“對不起對不起，小舅舅要不這樣，如果編劇真走了，我來陪你吃這頓飯作為補償，啊。”

成域嗤笑一聲，嫌棄他：“今天是情人節，我跟你吃牛排算怎麽回事。”

周荊當然也知道這日子，況且他早早有了安排，打算邀約喬思妤共度良宵，怎麽會真的來跟成域一起吃飯：“那你等等啊小舅舅，我給編劇打個電話，側面問問，有結果了馬上就告訴你。”

孟書遙自然聽不到周荊的聲音，只是從通話內容判斷出，成域是在跟周荊說話。

“好，你動作快點，”成域看一眼時間，“牛排弄好有一會兒了，如果遙遙還不過來，我再安排人換一份。”

結束通話，成域輕輕擦着手上的水珠出來，結果就看到孟書遙已經坐在餐桌旁邊大快朵頤起來。四目相對的瞬間，孟書遙正好咽下去一塊肉，她不喜歡用刀，直接拿了叉子将一大塊肉叉起來，又咬了一口：“我聽到你說是為我準備的，正好餓了。”

此情此景，跟浪漫的七夕情人節的确沒有半分關聯。

成域卻一點不介意，笑着走過來，坐在孟書遙對面，拿了刀叉開始切自己眼前的這盤：“嗯，你慢點吃，我幫你切這塊。”

還沒等到孟書遙回應，她放置在桌邊的手機響起來，來電顯示是周荊。

兩個人都沒接，任由電話響完，自動挂斷，正好成域切好了眼前這盤，他遞過去：“吃這個。”

然後把孟書遙啃了好幾口的那塊牛排換過來，切好準備自己吃。成域做這種動作的時候，總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笑意，孟書遙曾經就因為這個，非常迷他，覺得成域這樣好看極了，眼下他們相對而坐，關系不複以往，可她還是發自真心的認為，這樣的成域，是極有吸引力的，不過跟她沒什麽關系就是了。

周荊大概是迫于成域的威壓，锲而不舍又撥了電話給孟書遙，這次成域總算接起來：“遙遙在我這兒。”

成域簡簡單單一句話，将周荊編了大半天的措辭全部擋了回去，他那大外甥似乎是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接電話的人是誰：“啊，哦，好，那小舅舅再見，對了，情人節快樂。”

一頓燭光午餐很快吃完。孟書遙吃飽喝足，就覺得困了，她看一眼床上誇張的玫瑰花，想要壓制躺上去的欲望卻沒能成功，成域順着她目光看過去：“困了？”

孟書遙一直有個習慣，吃飽了就很想睡覺，她午睡時間總是很長，有時候能一覺睡過去大半天，曾經他沒時間陪着她當人形抱枕，如今他總算騰出時間來，她卻不需要了。

孟書遙踢掉高跟鞋：“嗯，我要睡一覺，你不許過來，否則删除好友。”

四天前，為了轉賬，兩個人總算加上了微信，孟書遙每每看到成域的頭像，都有種奇奇怪怪的在跟自己對話的錯覺，當時她轉完賬就想要删除，可成域死皮賴臉，非說她在4S店的時候答應的好好的，不能無緣無故把他删了。

所以現在，這個威脅非常有效。

孟書遙沒換衣服，和衣躺在一堆新鮮的玫瑰花裏面，很快就傳來安穩的呼吸聲，她已經睡熟了。

成域踱步起身，輕手輕腳走過去坐在床邊地毯上，然後看着她睡顏。他原本放在禮盒中的禮物，是一條漂亮的腳鏈，趁着孟書遙睡熟了，成域把禮盒拆開，然後親自給她戴上。

戴的時候才發現孟書遙腳後跟磨破皮的地方，成域輕輕撫過，出門幫她找創可貼。

她能陪他吃這頓飯，成域早就心滿意足。

孟書遙一覺醒來，天色都黑了，夏天白日長，看這天色，時候應該不早了，她平躺着伸了個懶腰，忽然反應過來自己所在的地方。

房間裏開着昏暗的小燈，空空曠曠的，中午陪她吃飯的某人不在。

手機上塞滿了各種各樣的消息，基本都是劇組殺青宴結束之後發來的，有說想要跟她當面告別卻沒找到人的，也有客氣幾句，說希望之後再合作的，秦洲也發了消息，客氣中帶着點欣賞，說以後雖然沒機會再一起工作，但他很喜歡孟書遙的能力，也欽佩她的敬業，說是很看好孟書遙之後的發展。

《無人在意的故事》是秦洲的收官之作，他在影視行業的地位毋庸置疑，如今的收官之作卻低調無比，等到殺青才提，大概就是想要避免些不必要的麻煩。也是，如果秦洲早早提起，這部電影的拍攝周期又正好趕在《磐夜明》的檔期內，那恐怕還得掀起另一陣血雨腥風。

孟書遙拿過手邊的溫水喝了兩口，清醒清醒，開始給大家回消息。

她回複完消息，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水是溫的，那成域應該走了沒多久。

微信經過剛才的狂轟亂炸，又多了無數聊天框，成域的被頂到很下面的位置，孟書遙手指快速翻動，找到他的頭像。他還是用那個頭像，照片上她抱着小橙子笑的一臉憨傻，這樣的頭像，跟他本人的社會形象極度不符。

微信裏沒有留言，孟書遙當然也不會再主動給他發消息，她起床整理好東西，準備退房離開，穿鞋的時候，看到了腳腕處新的鏈子，還有後跟處萌噠噠的海綿寶寶創可貼，心裏微微一動。

當年，她想讓他買來腳鏈送她，因為那寓意着“牽連”，寓意着兩個人彼此相伴的後半生，可成域最後卻沒買，只說碰到了更合适的禮物，那次他最終送了她一條項鏈，漂亮是漂亮，孟書遙卻不怎麽喜歡。

往事浮上心頭，孟書遙再看着這條鏈子，下午對他燃起的幾分小火苗又噗嗤噗嗤全部熄滅。

遲到的禮物，寓意盡失。

時間太晚，孟書遙作為新手司機，開夜車時将速度放的更慢，她不敢上高架，所以繞了段遠路，謹慎前進。奈何她還沒進到鬧市區，就被後面一輛車子忽然怼到了車屁股上，她這車抗震能力強，倒是沒造成什麽傷害，但孟書遙整顆心還是颠了下。

說起來，這是她開車上路之後的第一次交通事故。

孟書遙下車查看，後車也下來個漂亮女孩，那女孩跟孟書遙一樣，都換上了方便開車的平底鞋，車子上還貼着“新手上路”的标簽。那女孩手裏握着電話，跟孟書遙說話的時候客客氣氣的：“你好，我已經給老公打電話了，他馬上就過來處理，你也給你老公或者男朋友打個電話吧。”

“啊？”雖然沒有想象中的劍拔弩張，但這場面也還是讓孟書遙詫異片刻。

“我反正不太懂這個責任劃定，”那女孩笑着解釋，“要不咱們先上車等吧，外面蚊子好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