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猝死
陸儀正望着憔悴的蘇蘇,滿臉歉意,輕聲說道:“蘇蘇,都怪我不好,邀你泛舟游湖,卻沒能保護好你,害你落水,差點……”陸儀正回想起剛才那觸目驚心的一幕就後怕不已。
“陸公子你不用太過自責,是我自己不小心,走路沒注意腳下,不關你事。”蘇蘇虛弱地說道。她剛剛醒來,腦子裏渾渾噩噩的,驚吓過後,慢慢緩過神來,靜下心細細回憶起當時的一幕,自己到底是被什麽東西絆倒了呢?
“陸公子,你們先回畫舫可好?我船上正好有一套備用的幹淨衣服,可以借給蘇蘇替換。”現在雖然是六月裏,但衣服濕漉漉地黏在身上也會邪風入體易感風寒,邱老板好意提醒道。
陸儀正這才注意到蘇蘇身上的衣服還在滴水,忙拜托邱老板照顧蘇蘇,自己和其他人先行回到陸家的畫舫。邱老板的船太小,大家都待着這裏,蘇蘇就沒地方換衣服了。
“岳公子,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換上我家船夫的衣服。”邱老板望了眼同樣濕漉漉的林源,猶豫了一下,建議道。
林源當然不會介意,穿下人的衣服總好過受寒傷風,謝過邱老板,和蘇蘇取了衣服分別換過。
換完衣服,蘇蘇和林源又喝了一碗邱老板熬煮的姜湯。休息了一會,見船漸漸靠岸了,蘇蘇起身,感激地說道:“邱老板,今天真是多虧有你相救,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邱老板微微一笑,說道:“舉手之勞,何須挂齒。”
蘇蘇沒有再客套,站起身來,忽然發現邱老板的脖子上有一道紫紅色半寸見方的於痕,雖然邱老板将頭發散落下來掩蓋了大片白皙的肌膚,但蘇蘇居高臨下正好看見。
早上見到邱老板的時候,她的頭發是盤着的,露出了白皙修長的脖子,蘇蘇清楚地記得她身上沒有這道瘀傷。怎麽一會功夫,她就弄傷了自己呢?船上除了船夫并沒有別人,看樣子她是一個人出來游湖散心的。這個傷痕是什麽東西造成的呢?
蘇蘇雖然好奇,但她為人很有分寸,沒有魯莽地開口詢問邱老板。
陸家的畫舫比邱老板的船快,所以比蘇蘇他們早到一步。陸儀正上岸後,在碼頭焦急地等待着,見蘇蘇上岸後,趕忙迎了上去。
蘇蘇見到他,客氣而又疏遠地說道:“多謝陸公子的盛情款待,我們兄妹倆就此告辭。”陸儀正知道蘇蘇大難不死心生餘悸,就想親自送她回客棧,卻被蘇蘇婉轉而堅決的拒絕了。
回客棧的路上,林源覺得小妹落水這事很蹊跷,他清楚的記得甲板與碼頭之間很平坦,并沒有什麽障礙物,于是疑惑地問道:“蘇蘇,你怎麽會突然掉下湖了?”
“岳大哥,我跟你說了,你別生氣啊!”蘇蘇思考了下,決定說出真相。
“嗯,你說。”林源下意識的蹙了下眉。
“我是被身後的某人故意絆倒,導致身體失去平衡,才掉下湖的。”蘇蘇的語氣很平淡,仿佛這令人氣憤不已的事發生在別人身上,跟她完全無關似的。
“什麽!?”哪個混蛋幹的?林源聽了氣得想殺人。不管是誰,肯定是陸家的人!
“當時陸儀正走在我前面,我身後是他大哥和表妹,岳大哥你走在最後是不是?”蘇蘇慢慢述說道。
“嗯,是這個順序。”林源細細回憶了一下,果真是如此。
“雖然我沒看見絆我的人是男是女,但我很肯定,那只腳是憑空突然出現的,那人是故意絆倒我的!岳大哥你肯定不會絆我,那就是陸儀正的大哥或者是他的表妹。”蘇蘇回憶起落水前的一幕,察覺到這個駭人的真相。所以,劫後餘生的她潛意識裏想要遠離陸家的人,最好跟他們永無瓜葛。
“你得罪他們了?”其實蘇蘇不提這事,林源也察覺到了,小妹怎麽會那麽不小心,好端端地走個路都會掉湖裏。
“答應陸大公子泛舟湖上,就已經得罪了他們。”蘇蘇自嘲道,并沒有因為某人将她絆下水險些讓她喪命而憤怒不已。有什麽好生氣的,生氣也沒有用,還能指望他們跟你道歉嗎?堂堂國公府的人,我惹不起你們,還躲不起嗎?以後見到陸家的人就退避三舍,這總行了吧!
見蘇蘇什麽都明白,林源原本還想提醒她一二,要她小心防範陸家,這下省心了。林源心疼地摸摸小妹的腦袋以示安慰。經過這事,林源算是明白了,命運不是自己想躲開就躲得開的,要保護好自己及身邊的人,就要變得足夠強大,最起碼要準備好後路,想跑也有一個地方可去。
兩人回到客棧,蘇蘇換回自己的衣服,又将邱老板的衣服交給客棧的小二送去漿洗,見時辰還早,到林源的房裏,跟他商量道:“岳大哥,我想去東市買點禮物,明天拜訪下邱老板再回黃溏縣。”邱大小姐雖然富甲一方,不會稀罕自己的這點小禮物,但做人要感恩圖報,禮輕情意重,人家救了自己,總要表達下自己的謝意。
林源之前問過掌櫃,知道笑春樓附近開有一家綢緞莊,裏面的面料上乘,一般都是大戶人家購買,昨天他和蘇蘇也經過,但是蘇蘇嫌貴沒有敢進去。
兩人來到富盈布莊,在夥計的建議下,買了兩匹上等的織錦緞,花費十兩銀子。蘇蘇正要付錢,卻被林源一把攔住,幫她付了。
見蘇蘇對此事有意見,林源說了一句外人聽了莫名其妙,蘇蘇一聽就懂的話,“殷縣令幫你付的。”蘇蘇這才想起來,岳大哥可是一位極富濟貧的大俠,如果用的是殷縣令那個混蛋的銀子,蘇蘇一點都不會客氣,更不會內疚。
兩人結完帳,包好綢緞,正打算離開,外面進來一男一女,男的面如冠玉唇若塗脂,身穿螺紋繡菊淺綠袍子,整個一纨绔子弟形象。女的衣着暴露,神情妖豔妩媚,說話聲音嗲到發膩:“馮公子~~馮大爺~~~人家想要嘛!”整個人站沒站相,全身酥軟,沒骨頭似的粘在男子身上,就差讓人家抱了。
“要什麽?昨天還沒要夠嗎?”男子的臉上張揚着淫j□j意,說話油腔滑調,林源見此蹙了下眉,拎起布料,準備和蘇蘇遠離這是非之地。
“讨厭,你明知道人家說的不是那回事。人家……要……”女子踮起腳尖,附在男子耳邊輕輕說道。
女子異樣的舉動引起了蘇蘇的好奇,瞟了她一眼,驚訝地發現那女子的脖子上也有一道紫紅色的於痕,顏色大小居然和邱老板脖子上的差不多。奇怪,這於痕到底是什麽引起的呢?
蘇蘇滞步不前,林源也只好停下來等她,眼神飄向蘇蘇目光所在之處,也發現了那女子脖子上的傷痕,頓時一陣面紅耳赤,不安地催促道:“蘇蘇,別看了,走吧!”
“哦!”蘇蘇乖乖地跟在林源身後,離開了布莊。走到一半,還是沒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八卦地問道:“岳大哥,你走南闖北閱歷豐富,知不知道什麽會引起脖子上半寸見方紫紅色的淤痕?”
林源見蘇蘇杏眼清澈,一臉純真地望着自己解惑釋疑,頓時覺得好尴尬。這個,要怎麽說呢?可不可以裝作不知道,拒絕回答?但要是這樣的話,她去問別人怎麽辦?那不是更丢人?算了,還是丢人丢自己家吧。
“蘇蘇……剛才的那個姑娘是青樓女子……旁邊的那個男子是她的恩客……”懂了吧?不懂也不要再問了!我不知道怎麽解釋了!!
煙花女子的脖子上就會有這個傷痕?不對啊,明明邱老板的脖子上也有啊!
等等,岳大哥既然這麽含蓄的點明他們兩個的身份,那就是說……這個傷痕是因為恩客造成的。嗯,j□j與恩客……
蘇蘇并不傻,相反還很機靈,經林源稍加點撥,立馬秒懂。這個……自己居然問了岳大哥這種事,真是汗顏!
邱老板和那女子脖子上的不是什麽外傷,而是因為男女親熱而留下的吻痕!
林源見蘇蘇聽了自己的提示反應過來後,小臉漲得通紅,低頭看着地面,都不敢擡頭看向自己,覺得好好玩!哈哈,原來小妹的臉皮這麽薄!
“蘇蘇,前面有家西域風格的烤羊館,我們去嘗一下,怎麽樣?”林源假裝沒有看見蘇蘇的窘态,若無其事地提議道。
“好啊!”聽到吃,蘇蘇的興趣又來了,厚着臉皮忽略剛才的失誤,跟在林源身後興沖沖地前往風味烤羊館。
~~~
第二天一大早,林源帶着蘇蘇去了城西的馮府。邱老板雖然是懷仁堂的大小姐,但她更是當朝太醫正馮歸元的獨子馮明軒的妻子,所以登門拜訪要去馮家。
蘇蘇拎着兩匹上等的綢緞,又買了一盒精致的點心,來到馮家大門口,正要讓門房幫自己通報,忽然看見遠處沖過來一個小厮模樣的人,撲到大門口,大聲哀叫道:“開門,快開門啊!少爺在笑春樓死啦!”
話音剛落,大門就被徐徐打開,出來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仆,不可置信地問道:“茗煙,你剛才說什麽?說清楚點!”
“少、少爺……他、他猝死啦!”被喚作茗煙的小厮跑的太急,氣還沒有喘勻,結結巴巴地重複道。
馮少爺猝死了?馮少爺應該就是太醫正的獨子馮明軒吧,那不就是邱老板的丈夫?在笑春樓猝死?笑春樓……
蘇蘇望了眼手中的禮物,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