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顧秋的回家之路不算很順利,最大的困難在于認路。

她在本子上做了好幾條路線方案,但還是經常走着走着覺得迷路了,這時候就得停下來仔仔細細辨認一下地形,和地圖做對比,然後就是盡可能挨着主道走。

好在第二天,也就是1月7號,手機恢複了一些信號,能夠打開電子地圖了,這委實省了她不少事。

在8號的下午,在路上走了整整兩天之後,她終于穿越大半個P市,回到這座城市的最西側,西武縣,她的家鄉。

不過在通向縣城的大橋前,她再次被攔住了。

這一次,堵在大橋前想要進入縣裏的人,比兩天前想要離開Q市的人可多多了。

“到底讓不讓我們進去啊。”

“我祖籍就是西武縣的,憑什麽不讓我過!”

“行行好吧!”

大橋前擁擠的人群,拖家帶口的,學生結伴的,獨自一人的,騎着車子,背着行囊,蓬頭垢面。

這是從城市的各地湧過來的。

前面執法人員無奈高呼:“西武縣人口壓力太大了,昨天那十萬人還沒安頓好,今天是不可能讓你們進去的,你們先回去,等通知好不好?或者去別的基地,博物館基地和大學城基地都可以!”

人們鬧哄哄的,紛紛抱怨起提到的那兩個基地。

博物館基地是以市博物館為中心的那一片區,其中包括美術館、圖書館、科技館、大劇院、體育館等一些大型的建築,加上周邊的民居,形成了一個臨時基地。

要說那裏也是不錯的,也有武警把守,但那裏的民居已經有原本的居民,外頭的人過去,只能進那些博物館裏,但那些建築根本不适合人住。

至于大學城基地,也就是顧秋前世呆過的地方,以幾所大學城為核心,整個鎮就是一個基地。那裏的缺陷也是很大的,人太多,物資太少,外來者過去得幾十人擠一間房子,簡直是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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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這兩個基地,都是D級臨時基地,西武縣卻是C級縣級基地,如果能在C級基地裏一步到位,人們當然是希望來C級基地。

顧秋聽到身邊一對夫妻憂慮地說:“我媽說西武縣空置的房子就那麽多,越早進去越有可能分到房子,晚了就沒地方住。”

丈夫安慰道:“別急別急,我們就在這等着,一定要在下一批進去。”

另外一群年輕人則羨慕地說:“聽說末世前西武縣的人就做好了準備,家家都有好多存糧,根本不用出門,聽說全縣死亡人口不超過二十分之一。”

“這麽低?有些城市死亡率聽說高達三分之一。”

“這有什麽,有的地方直接全城淪陷呢,十個人裏頭都不知道能不能逃出一兩個來。”

“別說了別說了,這些數據可能是假的,網上帖子都被删了。”

說話間,後面的城市裏,傳來一陣槍聲,人們頓時安靜下來,朝那方向看去。

“那是軍隊在清理喪屍吧?”

“應該是。”

“早點把這些玩意都給弄幹淨就好了。”

“那還有變異的動物和植物呢,你們知不知道,市中心有一棵幾百年的老槐樹,都快成精了,幾天功夫長到十幾層樓那麽高,無差別攻擊所有靠近的生物,那叫一個吓人。”

“我鄰居家的吊蘭才恐怖呢,一天夜裏把全家人都勒死了。”

槍聲傳來的地方,撲簌簌地掠起一群鳥,人們看着那鳥,眼裏透出淡淡的恐懼。

那是一群麻雀,本來喜歡排排站在電線上的小東西,現在體型卻大了兩倍不止,一大群劃過天空的時候,帶給人非常大的壓力,好在它們對人群并沒有表現出攻擊性,呼啦啦地飛遠了。

人們猛地松了口氣,麻雀都變得這麽大了,簡直是不給人留活路啊!

前面橋頭的喇叭忽然響了:“在場是否有人擁有特殊能力,或在接觸黑雨後,獲得了體質、體能上的提升,如有這樣的人,請來到前面報名,核查無誤後,可提前進入西武縣基地。”

人群中大家互相看看,還真有人擠出來:“我,我,我擁有了特殊能力,我的視力變得特別強。”

接着有人說他跑得特別快,有人說他能夠聽到更高頻率的聲音,有人說自己身體的愈合能力變得很強。

這些都是淋了黑雨後,體質得到提升的表現。

顧秋身邊那群年輕人羨慕不已,一人拿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面正是末世通知的內容,居然還寫着很多不同顏色的注解和筆記,簡直拿出了高考複習的架勢。

“你們看第九條,這一條也是我最不能理解的一條,‘沒有靈氣,所有人都是肉體凡胎’,這個能理解,大家都是普通人嘛,但後面這句‘但不排除有幸運的朋友收到了我送出的小禮物’。你們說,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小禮物代表着什麽?”

年輕人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有人覺得這個小禮物就是某些人得到的“特殊能力”,也有人覺得,視力強一點,跑步跑快一點,這點強化程度和動植物的變異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麽,應該稱不上是禮物,不值得單獨占據通知的一條內容。

“你們看着裏有個轉折詞——但,前面是大家都是肉體凡胎,緊接着來了一個‘但’,這個詞前後內容肯定是相反的,所以後半句的意思是,‘但不排除有人不是肉體凡胎’,應該是這麽理解。”

“不是肉體凡胎,那該多強啊,人類裏真的有這樣的人嗎?”

顧秋聽着他們的議論,別說這些人閱讀理解的能力還挺強的。

不過她當時寫出這第九條,其實沒有想那麽多,她是擔心有一天有人會發現自己的秘密,然後分分鐘把自己和靈氣複蘇聯系在一起,她可不想再經歷暗殺了。

所以她給自己留了這麽個補丁,就算哪天被發現自己能夠使用靈氣,也可以說成她是得到“小禮物”的那個幸運兒。

天越來越暗,看來今天按正常程序是進不去西武縣了,于是她也擠到了最前面,對在那做登記的人說:“我的體質也有得到提高。”

那人看了看她:“是淋雨造成的?”

顧秋:“對。”

“哪方面的?”對方也沒太當回事,前面那麽多人全部都是淋雨造成的,連淋了雨後頭發不掉了這種事也拿出來說,他簡直都聽得頭禿。

顧秋說:“淋了雨之後,我的力氣變得很大。”

這當然是假的,這次有了靈氣,顧秋就根本沒有再冒險去觸碰黑雨,她從頭到尾把自己保護得嚴嚴實實,一星點兒雨絲都沒碰到。

對方拿出一個臂力器:“試試這個吧,把它彎折超過九十度就算過關。”

這是一根60KG的臂力器,一般初學者和女生,能握得動30KG的就不錯了,60KG對于強壯的男性健身達人來說都略有難度。

顧秋把這臂力器拿起來,銀白色的碳鋼彈簧,兩頭是塑料手柄,手柄上有着很細致的防滑紋理。

這東西還挺沉的,有将近四斤重,60KG的标簽,代表這根臂力器的阻力重量是60公斤。

如果是以前,顧秋別說将它折彎九十度,就是讓這玩意稍稍彎曲可能都做不到。

但是現在嘛……

她雙手握上兩頭手柄,一彎,輕輕松松180度,兩頭手柄直接貼到一起去了。

“這樣行了吧?”

登記員:“……”

這可太行了!

他趕緊招呼組長:“楓姐!這裏有條大魚!”

顧秋:“……”這話說得,好像她是來自投羅網的一樣。

大魚顧秋受到了熱烈歡迎,在測得了她的真實臂力以及基礎體能——其實都是顧秋收力後的結果,并沒有完全展現出實力,但已經很拔尖了——這些基地工作人員立即鼓勵她參與工作。

基地裏武裝人員太少,只能從人民群衆中征召青壯,但現在的青壯吧,大批大批的弱雞,大好的年紀,天天坐着不動彈,跑幾步就會喘,關鍵時刻根本頂不上去。

所以現在基地的武裝隊伍是非常非常缺人的。

“你要是願意加入,你看,有對外的作戰部隊,有對內的巡邏隊、執法隊、安保隊,這些你都可以選,前一個月是試用期,要是度過試用期,就是正式成員,有編制,有不菲的月薪,還管你住房問題。”這個執法組的組長王以楓對顧秋介紹道。

顧秋笑道:“這個能不能給我一點考慮的時間,現在我想先回家,可以嗎?”

“回家?”

顧秋指了指自己放在桌上的身份證:“我是西武縣人,家在西城世紀大道旁金桂園,我不屬于三無人員,不會給基地帶來任何負擔的。”

三無人員:無本地戶籍,無房産,無工作收入。

顧秋至少就不符合前兩項,至于工作,人家正拉着她要給她工作呢。

王以楓去刷了下身份證,顧秋的信息跳出來,果然是西武縣當地人。

“金桂園頂樓,你這房子不錯啊。”王以楓點頭,“身份是沒問題的,你進去吧,直接回家,不要到處亂走。”

顧秋笑道:“多謝,我們留個聯系方式吧,等我想清楚了聯系你。”顧秋對這個女組長印象還不錯。

顧秋走後,那個登記員低聲跟王以楓說:“楓姐,讓她進去行嗎?她沒答應入職,我們給人放行要上面文件批準的。”

“批準?那上面批準的人還自己把人帶進基地呢,而且一帶就那麽多個。”王以楓表情嘲諷地說。

昨天基地一個高層的兒子将女朋友和女朋友的一堆親戚都給帶進去了,還不給人檢查那些人,車子橫沖直撞差點撞到人,然而事後這件事被壓了下去,誰也不讓再提起。

真是好大的官威。

登記員想到昨天的事也是有點憤憤,接着他突然想起什麽:“我記得當時那個官二代還承諾那些人,要在金桂園給他們找個最好最大的房子,難道是?”

王以楓道:“別說了,工作吧。”

別人不知道,但王以楓聽說了,那個官二代看上的就是金桂園一號園最高樓的頂層,說是沒人住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結果居然和顧秋的那套房子信息完全重合。

這也是她給顧秋放行的原因,如果再晚點回去,那房子恐怕都要易主了。

……

從西武縣跨江大橋下來,就等于是進了縣內,但距離金桂園還有好幾十公裏,這時候路上也沒個車子,顧秋只能繼續步行。

不過她也不着急,都已經回來了,離到家還遠嗎?

西武縣和她這一路行來的地方都不一樣,那些地方到處都是被砸破的店門、廢棄的車子,垃圾遍地,随處可見的屍體,污濁、肮髒、充滿着危險,人走在路上要時刻戒備,一不小心就被喪屍撲倒了。

但西武縣的街道上,下水道應該是被疏通過,積水基本給排掉了,路上有時而經過的巡邏隊,有打掃衛生的環衛工人,有匆匆而過的一些行人。

商鋪雖然也有一些被砸了、搶了,但到底只是少數,甚至還有一些店鋪在開門做生意。

這裏簡直都不像末世後的城市。

顧秋由衷地為家鄉感到高興,這是一個不一樣的,很好的開始。

路過一個小區的時候,外面停着很多車子,裏面正在安排一批難民入住,有人哭哭啼啼地拖着行李箱出來:“那是我的房子,是我的房子啊!我供了那麽多年!”

同行的人就安慰道:“政府不是給我們安排了另外的住處嗎?又不是去睡大街,誰讓我們倒黴,小區入住率太低,被劃給這些外地人了。”

一輛白色轎車從顧秋身邊經過,顧秋往路邊讓了讓,但車子卻慢了下來,停在顧秋身邊,車窗落下,駕駛座的人伸頭過來:“顧同學!”

顧秋看向他,覺得有點眼熟,回想一下:“你是黃阿姨的兒子,徐新志?”

徐新志高興道:“是我啊,顧同學你怎麽在這裏,就你一個人?你要去哪啊?”

顧秋說:“我回金桂園。”

“那正好我們也要回去,快上來,車上還有一個位置。”

車後面是一對老夫妻,和一堆行李坐在一起,他們把坐在前面的小孫子叫到後面來,祖孫三人擠一擠,給顧秋騰出一個副駕。

顧秋也沒有推辭,有車坐當然是最好的。

她道了謝,上車後把包放在腿上,客氣地和車裏的人都問了好。

在交談中,她得知這對老夫妻是徐新志媳婦的大爺大媽,兒女都在外地,老兩口帶着一個孫子。

他們家被政府劃給外地人了,不過他們在金桂園二號園還有一個房子,雖然是毛坯房,但金桂園位置好啊,他們便打算搬去那裏。

顧秋有點好奇地問:“那他們不要安置房,政府有給別的補償嗎?”

“有,給了半個月的糧食。”

“才半個月?”

“可不是?不過現在就這行情,一戶人家只允許保留一套房子,如果有十套八套房子,那也得充公,一套房子基本就是給半個月口糧作為補償,如果房子比較大比較好,那就稍微給多點。”

徐新志嘆息,“我大爺他們老的老小的小,家裏存糧也不多,有這半個月的糧食,好歹能撐一段時間。”

“政府會發救濟糧吧?”

“聽說會發,現在市面上是買不到任何口糧了,都被政府統一管理起來,不發救濟糧,所有人遲早都得餓死,不過具體什麽章程還沒出來。”

徐新志苦笑道:“我和我老婆的工作都沒法幹了,開完這趟車,連油都沒了,一家人等于都沒了收入來源,也不能光指望那救濟糧啊,我打算去找找看能幹什麽新工作。”

他們家比較幸運的是,他爸媽之前買了不少物資囤着,可以撐得久一點。但一家人那麽多張嘴,以後還有孩子,想想未來就讓人心慌得很。

顧秋心想,西武縣的情況已經是好得不能再好了,讓外面的人知道這裏的情形,恐怕要羨慕得掉眼淚。可是在西武縣本地的人,卻還是有着無數煩惱,被生活的重擔壓得滿臉愁苦。

可見這世上的苦難是沒有盡頭的,無論在什麽位置、什麽境地上,都會有與之匹配的難處。

……

半個小時後,金桂園一號園到了,顧秋下車,徐新志則準備繼續開,把親戚往二號園送去。

但他剛一踩油門就停了下來,開門跑下去:“哎呦喂,我的娘!我的姑奶奶哎!你們這是在幹嘛呀!不是讓你們別吓樓嗎?”

顧秋看去,黃阿姨帶着一個年輕的女人在搬一堆木頭廢料。

看到徐新志她們很高興,黃阿姨忙說:“快去快去,那邊在分木頭料,你爸在那占着位置跟人搶呢,你快去幫忙,多往自家摟點,以後天然氣不供應了,燒火做飯估計都得靠這個!”

黃阿姨說着,看到了顧秋,一臉驚喜:“秋秋!”

顧秋笑着點頭:“黃阿姨。”

黃阿姨急急把她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說:“我去你家找了你好幾回,都沒人,我這擔心的呀!你趕緊去物業那邊說一聲你回來了,你的房子是有人住的,然後回家把門給關緊,誰敲門你也別開。”

顧秋微微眯眼:“有人盯上了我的房子?”

“就是啊,說是天天去敲門,都沒人應,就斷定是個空戶,說不能荒廢掉,要給別人住,好像這兩天就要把鎖給換了!”

“我才離開了五天。”

“誰讓對方是個官二代呢,物業——對了,現在物業成了小區裏的安保隊,負責我們小區的治安、秩序什麽的,是直接吃公家飯的,以後他們的升遷什麽的,都得仰仗人家官二代,可不就上趕着讨好人家嗎?”

顧秋冷淡地笑了一下:“我知道了,謝謝黃阿姨提醒。”

“哎,你家就你一個人,要是實在不行,把房子給他們算了,別硬碰硬,到黃阿姨家裏來,我家還欠你錢呢,那房子本來就還有你的一部分。”

黃阿姨說着,旁邊那個年輕女子,也就是徐新志的老婆,臉色微微一變,目光略有些不善地看了顧秋一眼。

顧秋心中了然,不過她也不在意,換做別人要住到她家裏,她能直接把人拍飛,房子是她的逆鱗,想來對很多人來說都是如此。

她告別黃阿姨等人,并沒有如黃阿姨說的那樣,去找物業,而是直接走向②號樓。

如果物業和外面的人合起夥來要搶她的房子,也沒必要去做無謂的交涉。

電梯電力在那下雨的三天裏停了,至今還未恢複,她走向樓梯。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上上下下的人,都是去搬木料的,一個個累得氣喘籲籲,甚至有個小男孩樓梯爬着爬着就哭了起來。

“十五樓啊,好難爬啊,我怎麽住那麽高啊啊啊啊!”

邊上男孩媽媽沒好氣道:“還不是你自己選的,說喜歡住得高!”

男孩哇地一下哭得更大聲了。

顧秋:“……”

有點慘,又有點好笑。

她一口氣爬到十八樓,臉不紅氣不喘,但看到自己的門,她目光冷了下來。

門鎖上滿是被撬、被劃過的痕跡,門板上甚至有幾個凹印,那是被斧頭砍出來的。

顧秋伸手摸了一下,這麽深的印子,居然也沒砍破,這門質量這麽好的嗎?

她拿出鑰匙,但門鎖被撬爛了,鑰匙插不進去,正當她想辦法的時候,門裏頭卻咔噠一聲,自己打開了。

顧秋眯起眼,裏面有人!

她摸出刀片,蓄上了靈氣,但當她将靈氣探進門裏,卻沒發現人,反而只有門邊的地上蹲着一團東西……

顧秋想到什麽,拉開門,低頭一看,一只粉藍色的長毛兔子蹲在地上,睜着大大的眼睛,仰頭看着她,胡須因為高興而抖動着。

“叽叽!”你肥來啦!

驟然看到大了兩圈的兔子,顧秋有些愣神。

口袋裏的小兔腦袋鑽出來,從口袋裏跳到了地上,來到那只兔子前。

顧秋進去,關門,接着就看到一大一小兩只兔子身體融合到一起,作為分身的小兔子消失,只剩下那只大兔子。

顧秋頓時有點悵然若失。

“叽叽!”兔子撲了過來,抱住顧秋的腿,靈活往上爬,鑽到她懷裏愉快地打了個滾,還是這個大一點的身體更舒服。

顧秋抱着它,看着它毫無陌生感的眼神,不由失笑,揉揉它的腦袋:“我差點被你搞分裂了。”無論是大兔子,還是小兔子,都是冬冬啊。

冬冬叽叽叽地告起狀來,你不在的這些天,外面總有人來,有時候是撬鎖,有時候是砸門,今天居然還有人說要換鎖,煩死了,但兔兔都沒有讓他們進來哦!

顧秋笑道:“嗯,你很棒。”原來不是門的質量好,而是因為有這麽一個厲害的門神守着啊!

顧秋在門口把髒衣服換了,穿上幹淨的家居服,換上拖鞋,這才往裏走。

五天過去,家裏幾乎沒什麽變化,就是空氣有點悶,南陽臺上的蔬菜不是要老死,就是要枯死了,客廳裏的小樹和北陽臺的藥草倒還算堅挺。

顧秋打開兩扇窗戶略作透氣,打開水龍頭,裏面卻只流出幾滴水,接着就沒了,她皺了皺眉,恐怕是天臺上的水塔出現問題了。

她從陽臺的蓄水桶裏打水,先給小樹和藥草澆上水,然後給南陽臺的絲瓜和黃瓜澆水。

這兩盆太缺水了,但生命力還挺頑強,它們的藤蔓爬滿了窗戶,上面結了很多果子,都長老了,葉子也黃掉了好多。

顧秋刷刷刷地把老果摘下來,放在筐裏,然後在絲瓜黃瓜植株的根部施了一些肥料。

突然她想起什麽,拍了下額頭,把放在玄關處的背包打開,裏面三只烏龜迫不及待地爬了出來,劃拉着腿腳找吃的。

顧秋給它們黃瓜和絲瓜:“這個吃不吃?”它們的回答是吭哧吭哧地啃了起來,半點不挑,仿佛餓了八百年。

冬冬翻了個白眼,果然是飯桶。

顧秋倒挺高興:“我之前還發愁這些果蔬吃不了的話還得想辦法處理,現在不用愁了,三個回收站在這呢!多吃點,好好吃!”

顧秋又把南陽臺上其他種菜盆都給拔了,松松土,施點肥,澆透水,然後種下新的種子。

冬冬着迷地躺在南陽臺上,再也不肯離開,室內的靈氣濃度一點點攀升上去。

……

物業服務中心,此時已經成了安保隊的辦公區,而安保隊成員幾乎都是之前的物業小哥。

其中一人吸了一口煙,把煙屁股丢到地上,出門打了個電話。

距離金桂園大概一公裏處,世紀大道邊上,有一所落成的醫院,這是縣人民醫院的新院,本來預期在明年搬醫院,但因為政府大樓那一帶地勢低,被黑雨給淹了,所以現在政府先一步搬到了這個新院裏。

前面的門診樓作為辦公區,後面的住院樓作為工作人員及其家屬的住處,此外新院裏還有一棟四樓高的職工宿舍,還有食堂這樣的設施。

總的來說,這裏的條件很不錯。

此時宿舍樓裏,正在搞一個小派對。

外面人飯都快吃不上了,這裏桌上卻擺着水果、甜點、烤魚片等食物,飲料則是有酒有果汁,堪稱享受。

“咱們這西武縣基地,說是C級基地,其實規格和人口都直逼B級基地了,全國都找不出幾個像這裏這麽太平的基地。”

“外面的人是哭着求着要進來,跨江大橋那邊,每天都堵着那麽多人。”

“這麽下去,升B也不是什麽難事,到時候張少,您爸可就是B級基地的領導了,那地位堪比從前的市長啊!哎呦,張少您可就是名副其實的衙內了。”

“張衙內!”

一個縣級的小領導,就因為排在他前面的人死的死失蹤的失蹤,一下子從十號開外的人物騰飛到前三,這運道真是讓人想不酸都不行。

張少懷裏摟着一個少女,嘴裏叼着煙,聞言嗤笑一聲,無比得意地點着這些狗腿子:“你們啊,這點出息,這就讓你們羨慕成這樣,老子将來還要當太子呢!”

“嘿嘿,這還真說不準,現在這個局勢發展下去,說不定咱張叔叔就成了雄霸一方的土皇帝,那張少可不就是太子?”

一群人都笑起來,使勁捧着張少,此時張少的手機響了,接起來一聽,皺眉:“十八樓的戶主回來了?”

他懷裏的少女有些着急:“是金桂園的那個嗎?不是說沒有戶主嗎?那這房子還能給我們住嗎?”

張少哼了一聲:“這有什麽難的,回來了剛好,省得我找人換鎖,走,咱們這就過去,一次性把這事解決了。”

……

天臺上的水塔廢了。

有的翻倒了,裏面的水流光了,有的是被砍爛了,有的蓋子被打開,裏面的水已經變成了黑色。

顧秋站在天臺上,皺眉看着這些比她人還高一點的水塔。

她辛辛苦苦花那麽多時間蓄的水,如無意外足夠她用好幾個月的水,就這麽沒了。

顯然是樓下的人上來取水,但取水又不好好取,全給糟蹋了。

顧秋有些不愉,不過當時她決定出門時,就料到了會這樣,所以也沒有特別的憤怒。

還好她在自己家裏也存了很多水。

她把那個有污水的水塔給打開閥門,讓裏面的水都流出來,順着天臺邊上的排水溝流進下水管道。

一邊下樓,一邊計算着家裏的水夠她用多久,用完了之後她又該去哪裏弄水,沒水用的日子簡直不敢想象。

針對被黑雨污染過的水源的初級進化技術,起碼要到半年後才被研究出來。而且那樣處理過的水,最多拿來用,是不能喝的。飲水一直都是末世裏的頭號難題。

顧秋嘆了口氣,手指在空中無意識地勾了兩下,忽然她停下腳步,看着自己的手指,随着靈氣的躍動,她的指尖出現了水汽,指頭變得濕濕的。

她将空氣中的水分子給凝聚起來了嗎?

“哇塞!這樣也行!”顧秋都被自己震驚到了。

但她想再試試,卻都失敗了。

她剛才是做了什麽,觸到了哪根弦?

她隐隐有些興奮,想回去好好試試。

來到樓下,發現自家門前站着一個老人。

是對門1802室的那個老太太。

看到她,老太太很高興:“丫頭你可算是回來了,我就說剛才恍惚聽到開門聲,這幾天你不在,我和我老伴還以為你出了啥事呢。”

元旦那天顧秋還見過老太太,當時她精神很好,可幾天不見,她卻像蒼老了好幾歲,瘦得厲害。

“你家裏有沒有吃的啊,來來,這個給你,那幾天說是要停電停煤氣,我們兩個老家夥着急忙慌連夜包出來的,當時還說家裏那幾個孩子會回來,但這盼來盼去也沒回來,這包子都吃不掉。”

老太太說着眼角就濕了,顧秋接過那個大號保鮮盒,裏面是碼得很整齊的白胖的包子,她握着老人家的手,發覺她體溫偏低,再仔細看她的眼睛,瞳孔竟隐隐透着綠光,她心中一驚:“老太太,你——”

老太太問:“我怎麽了?”

顧秋緩了緩語氣:“你老伴呢?”

“老伴啊,他病了,”老太太嘆了口氣,“人老喽,就是不中用,不跟你說了,我得回去看着他。”

她一步一步往自家挪,動作十分僵硬,但她自己似乎沒意識到這一點。

這是……顧秋眯着眼看她的走路姿勢。

等老太太進屋,顧秋快步上前,直接一掌劈暈了她。

她接住老人家,把她小心地放在地上,拉起她的褲腿,接着她倒吸一口涼氣。

褲子下面的腿竟已變成了一把枯骨,薄薄的一層皮包裹着骨頭,血肉都不知道去哪裏了。

顧秋心下大寒。

這是什麽情況?

她努力回憶前世的事情,把人吸成人幹這種事,她只知道一些變異植物會這麽做。

她看向客廳裏挨着牆壁放着的那些菜和花,看起來都很正常。

人一邊被吸着血肉,一邊還能自由活動……只有一個可能,那個吸取血肉的東西就在老太太身上!

顧秋面色肅然,盯着老太太身上的衣服。

隔着衣服,她仿佛能夠察覺到,有一個東西在靜靜潛伏着,等待着她先動,然後對方就能夠後發制人,一擊而中。

居然還是個挺聰明的東西。

她在手上凝聚出靈氣,隔着衣服在老太太身上移動。

片刻之後,找到了!

她剛想把那個東西弄出來,忽然後背一寒,只見這家的老大爺搖搖晃晃地從卧室裏出來,兩只眼睛幽幽透綠,整個下半身褲子空蕩蕩的,仿佛只有兩根骨頭支撐着衣服,因此走路姿勢非常別扭。

顧秋看着他,面色很冷。

老大爺咧嘴笑開,這個笑容很怪異,仿佛不是他自己要笑,而是有什麽東西拉扯着他兩邊嘴角,效果堪比恐怖片被鬼怪附體的人。

不過被鬼怪附體的人十有八九都已經死了,顧秋看了這老大爺片刻,卻發覺他還是活着的。

她擰眉:“從他身上滾出來!”

“老大爺”依舊在笑,仿佛在嘲笑顧秋,有恃無恐極了。

顧秋也冷笑了一下,下一刻,猛地一探手,伸進老太太的衣服裏,準确無誤地把一個綠毛怪般的東西揪了出來。

“老大爺”的笑容僵住了。

顧秋看着手裏這個長得就像個大號病毒,又像個巨型蒼耳的東西,外表是一圈灰綠色的觸毛,其中好幾條還連在老太太身上,在一下一下吸食着。

顧秋直接看惡心了。一個用力,啪一下,捏碎。

綠毛怪瘋狂掙紮,但最後還是一點點地僵硬下來,死得不能再死,紮在老太太身上的觸毛掉了下來。

顧秋捏着這東西站起來,手指碾動,這團東西就被她碾成一堆碎渣渣,無情地丢到地上,然後她看向“老大爺”,對方呆立着,仿佛被顧秋的暴力吓到。

顧秋向他走過去:“趁現在,從他身上下來!”

“老大爺”慌張地往後退去,衣服裏有個東西在爬來爬去,似乎在尋找逃跑路徑。

就在此時,樓道裏隐隐傳來一群人咋咋呼呼的聲音。

“呼!累死了!張少,你真的要買這裏的頂樓?讓欣欣住在這裏也太委屈了,樓梯這麽難爬。”

“蠢,欣欣住進來後,我肯定讓恢複電梯啊。”

“張少對我最好了!”

是那些惦記她房子的人!

顧秋沉下了臉,看着眼前老頭瞬間亮起來的眼神,心中暗罵:蠢貨!

早不來晚不來,非得挑這個時間來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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