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論壇上的風向變得比顧秋想象中快。
從入夜開始,一個ABC總結帖,讓論壇上對ABC三人呈現一致的罵聲讨伐聲,雖然難免有為他們說話的,但一冒頭就被打了下去,還被打成和ABC一個德行的人,不然你為什麽要和他們共情,為他們說話?
如此一來,哪還有人敢給他們說話?
如此持續了大半個小時之後,在人們的讨論度漸漸下去之時,劉主任的帖子橫空出世。
一個視頻,一個音頻,短短幾分鐘時間內回複帖過千,把人們的焦點徹底從打人事件,轉變成民衆對于政府的信任問題上。
緊接着,幾乎大半個西武縣論壇都被這事刷了屏,絕大多數都是在譴責質疑,要政府給個說法。
即便音頻中劉主任只是提議淘汰掉一批女性,然而男性就安全了嗎?
這種思想一旦占據主流,當生存物資極度匮乏的時候,當權者會不會開始考慮,要不把男性中不那麽優秀的,對當今社會“沒有貢獻”的也淘汰掉一點?
總有人,會是某一批人群中的最底層,因為每個人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
所以這種思想極度危險藐視人權,正常人都接受不了。
事情發酵的速度太快,政府也慌了,立即出了一個公告,說已經罷免那位劉主任,視頻、音頻中言論僅代表劉主任的個人立場,不代表供水局和政府,廣大人民群衆要相信國家相信黨雲雲。
到了這時候,顧秋的事已經是很小的事了,即便有人提起,也只會說原來供水局的上層就有一個惡臭男,難怪會招進ABC那樣的人,小姐姐真是受委屈了。
這場鬧劇終于是過去了,供水局那邊也打電話來告訴顧秋,告知明天特訓的場地,讓她及時到場,語氣非常溫和,還特意表示“如果生活上有什麽困難可以提出來,供水局重視每一位優秀職員”。
這就是婉轉的示好了。
顧秋把那群鬧事的人給送走,前前後後花出去百餘斤水,其中包括租借手機的費用。
她回到家裏往沙發上一躺,心裏默默進行複盤,ABC總結帖和劉主任帖起到了決勝性作用,而這兩個帖子從主樓的節奏開始,就是完全對她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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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這兩個帖子熱得太快,要說沒人在背後推動,恐怕不大可能。
顧秋默默想,這是哪個好心人發的?
這時有電話打進來,是莊雪麟。
顧秋一下坐了起來,幅度之大,讓窩在沙發上打盹的冬冬彈跳了一下,不滿地擡頭看她。
顧秋對它抱歉笑笑,接起電話:“莊雪麟。”
小兔子:“……”
原來是那個家夥的電話!
“我?我今天很好啊……你不會是看到了網上那些帖子吧?一點小事,都已經結束了。”
顧秋趴在沙發背上,拉開窗簾,打開窗戶,夜風吹進來,外面夜色深沉,但也不是全黑,有的人家透出點點光芒來,給這幽暗寂寥的夜晚帶來一點亮光。
莊雪麟也在看着同樣的夜色,聽着顧秋輕松的聲音,他的心情也一點點放松。
看來是真的不生氣,或者是生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他說:“抱歉,如果不是我建議你去供水局……”
顧秋好笑道:“這跟你有什麽關系?除非我一輩子待在家裏不出門,只要出門,難免就會碰上這樣的奇葩,我又不是一個能忍的,起沖突是在所難免。現在好了,誰都知道我脾氣有多壞,以後部門裏大概沒有誰不長眼敢來招惹我,這不是一勞永逸了?”
女孩子的聲音輕快而柔軟,像一股潺潺的溪流,驅散了心頭的浮躁,莊雪麟有些出神。
顧秋忽然想到什麽:“晚上那個總結帖和曝光劉主任的帖子,不會是你弄出來的吧?”
莊雪麟下意識說:“不是。”
“嗯?真的嗎?”
莊雪麟默然,而顧秋在他的沉默中,似乎得到了答案,眉毛不由得挑了挑。
真是個奇怪的人呢,怎麽就喜歡做好事不留名?
結束通話,顧秋心情很好地翻出睡衣去洗澡,冬冬看不懂了:“叽叽?”
為什麽這麽高興啊?
顧秋揉了揉它越來越胖的臉:“因為有水了,可以淋浴了啊,是不是很開心,跟我一起洗澡吧。”
冬冬:“……”救命!它才不要洗澡!
而且昨天不就能淋浴了?要開心昨天就開心過了啊。
捉摸不透的女人。
……
第二天一早,顧秋早早出門,在路口和昨天論壇上給她提供了照片上人住址的網友碰了頭,把整整十斤餅幹給了對方。
雖然那住址對她沒用,但既然在論壇上許出好處,就是要兌現的。
那網友和同伴一起,一早在那等着,很擔心顧秋是耍他們的,結果真的等到了顧秋,而人家真的給了他們十斤吃的!
可以直接吃的餅幹,還是末世前賣得挺貴的知名牌子!
“這,這個我們真拿走了啊?”這人還是摸不太準,不會回頭就找人把他揍一頓,把餅幹搶回去吧?
顧秋說:“當然,我說到做到。我還有事,帶着食物早點回去吧,路上小心。”
說完她就走了,留下幾人看着她的背影,還有一股不真實感。
“這就是一口唾沫一口釘啊,女生也能帥成這樣!以後誰要是再說她的壞話,我第一個不答應!”
顧秋準時抵達特訓地點,這是西武縣高中的操場,西武縣高中如今被征用為部隊的駐紮地之一,有近千名戰士住在這裏,操場也成了他們的演練場,今天這演練場就讓出來給131名新員工。
哦不,已經刷掉了3個,只剩128個了。
“你們是第一批被選拔進來的,所以你們的特訓時間有一周,後面幾批人就沒那麽幸運了,留給他們的時間會越來越少。”
訓話的教官并不是游遵,而是一個年紀稍大些,看起來更為嚴肅的軍官,說話更為洪亮沉厚:“鑒于你們有一周時間,時間相對比較寬裕,訓練的內容也較為豐富。第一天,我們會訓練你與活人對敵的技巧;第二第三天,訓練你與喪屍作戰的要點;第四第五天,是與變異生物作戰的訓練內容;第六第七天,團隊協作訓練。”
“昨天你們已經上過理論課了,相信一些基礎的東西不用再教,現在,十人一排,列隊!”
128人立即就排成了一個小方陣。
顧秋心想,這簡直就像軍訓,她就高中受過一周軍訓,也就是站站軍姿,走走正步,唱唱軍歌,聽說大學的軍訓有一個月那麽長,還會學點不一樣的東西,她在讀高三的時候還挺期待來着。
沒想到她還沒上大學,就先接受更為嚴格的軍訓了。
一整天下來,人們都累癱了,顧秋倒是不累,今天教的東西,讓她對于戰鬥的理解有了一個極大的提升。從前她無非是仗着自己有靈氣,以及前世打架也打出了那麽點經驗。
但現在,她十分系統地了解了人體哪裏是薄弱點、哪裏是爆發點,如何看對方的起勢,如何預判對方的動作,如何拆解對方的進攻,如何保護自己等等。還知道在不同的情形下,可以選擇不同的攻擊方式。
那些殺手锏般的不外傳的絕招,更是學了好多。
白天在室外學格鬥,晚上來室內學射擊。
這就是顧秋完全陌生的領域,她學得十分認真,從子彈脫靶被人嘲笑,到百發百中,進步速度令人瞠目結舌。
教官也看呆了,然後顧秋就成了天賦非常重要的活生生的例子。
勤奮固然很重要,甚至對絕大多數人來說,比天賦重要得多,但想要一通百通,在短時間內達成最大的進步,還是要靠天賦。
第二天是針對喪屍的訓練,教官讓人抓來幾頭喪屍,手指已經被砍掉,嘴巴也戴上了嘴套,以此作為教學道具。
第三天,教官帶着他們離開基地,跨越跨江大橋,來到西武縣外面,在城市中尋找喪屍的身影,進行實戰教學。
……
時間過得飛快,一晃眼,七天特訓結束了,最後一天是團隊協作的實戰訓練。
任務是登陸滞留在江上的三艘輪船,擊斃上面總計約50頭喪屍,并将船上所有清潔水資源帶出來。
128人在訓練中淘汰了10人,只剩下118人,而這118人在團隊協作中配合得很好,順利地完成了這個任務。
這也宣告着他們從七天特訓營中,完美結業。
結業這個傍晚,供水局領導來了。
“同志們,對于你們這七天的優秀表現,我們非常欣慰,你們已經成為了一位合格的供水局外勤部成員,現在,我将為你們頒發正式聘用文書,以及象征着供水局正式職員身份的徽章。”
“不過在那之前,我要先對你們進行更為細致的分組以及隊長、組長的職務劃分。”
講話的是穆主任,他手捧着一個文件夾,宣讀着。
“我宣布,你們118人正式成為供水局外勤部一隊隊員,根據七日特訓綜合表現及衆教官評分,大隊長為文鷹。”
衆人向那個文鷹看去,那是個三十來歲的退役軍人,他的戰鬥力很強,在118人中可排入前十,結合優秀的指揮能力和全局把控能力,成為隊長并不令人意外。
“副隊長為夏觀火。”
人們又朝夏觀火看去,這人戰鬥力略差了點,但他有一個很厲害的優點,他經過黑雨的提升,洞察能力極強,能夠感應到目光不能及之處的風吹草動,尤其是擅長捕捉到喪屍和變異生物的氣息,對于整個隊伍來說,等于是一個人形雷達,有他在安全系數能提高好幾個檔次。
“副隊長為顧秋。”
人們再一次轉頭,齊刷刷地朝隊伍中一個女生看去,她面色平靜,目光中卻透出幾分詫異之色,應該也沒料到自己會得到一個副隊長的職位。
不過這也不奇怪,因為顧秋的戰力實在太強了,118人中絕對的NO.1。
她強到什麽程度呢,強到上午的登船作戰前,教官數次交代她,不到不得已不要出手。
因為她一出手,喪屍都死翹翹了,別人連練手的機會都撈不着。
其他人從一開始的詫異、不服,七天下來是不得不服,而且隊伍裏有這麽一個戰力斷層的人,這對其他人來說,就像給生命上了一道保險啊。
穆主任親手給顧秋送上聘書和那職工徽章,還有一張職工卡,每個月的工資、津貼、獎勵,都會往這裏面發,所以這是工作卡,也是工資卡,還是供應卡。
此時這張卡裏,已經有今日實戰任務的獎金,那是他們獲取到船上的水和其他物資的獎勵,雖然不多,但供水局的福利之好可見一斑——每次出任務,只要有收獲,就會有一定獎勵。
三樣東西都放在一個紅綢托盤上,儀式感還挺足的。
穆主任說:“顧秋同志,希望你以後為供水局、為政府、為人民砥砺奮進,為祖國災後重建工作做出卓越貢獻。”
顧秋接下托盤,忽然感覺這一刻肩膀上也壓下了某一份重量。
選出三位隊長,接着就是分組,118人一共分成六組,顧秋是第一組,而第一組也叫攻堅組,除顧秋之外僅有6個人,屬于一支強攻武器,顧秋同時兼任組長。
進攻堅組的6人,戰力第二到戰力第七,那真是要有實力有實力,要有個性有個性,其它小組的組員都熱絡地圍繞着自家組長的時候,他們就沉默地看着顧秋。
當然在別的組長親切地給組員講話,叮囑他們晚上回去帶上明天出發需要的東西的時候,顧秋也只是默默回看着自家組員。
過了一會兒,她說:“武器和物資,明天集合後會統一分發,別的還需要帶什麽,你們自己看着辦,好了,解散吧。”
六人也不多話,起身就走。
隊長文鷹看到這一幕,有些頭疼,叫住顧秋說:“你和你的組員要多溝通,你們以後要擔負的是最危險的工作,一定要多多培養默契。”
顧秋心想我哪知道要怎麽培養默契?
她問:“所以為什麽要選我做組長?”
文鷹早兩天就知道自己要做隊長,所以對內分組、選副隊和組長,他也是有參與決策的。
他說:“讓別人當你的組長,你願意好好聽話嗎?”
顧秋:“如果是合理的命令我當然會聽。”
“合理不合理是取決于你自己的判斷吧?”
顧秋:“……”她也沒有這麽不講道理吧?不過要真是讓她覺得很不合理,她還真的不會聽。
“同樣,那六人性格也比較鮮明,找別人做他們的組長,他們都不會服氣。”
“所以,我就是個鎮壓他們的?
文鷹拍拍她的肩膀:“所以你責任重大,好好磨合他們,以後你們就是彼此可以托付生命的戰友了。”
文鷹也有些無奈,參與第一天選拔的人出挑的太多,就這個攻堅組,随便一個人拉到後面的幾隊裏,都是能妥妥排第一的。
現在他們聚集在一個隊伍裏,讓他們都當組長吧,那不适合,性格就不适合,索性把他們放在一個鍋裏,再讓一個性格更嚣張的顧秋來掌勺,最後能炒出個什麽菜,就是他們之間的緣分了。
反正糊是糊不了的。
顧秋看了看這位隊長,他雖然是個退伍兵,但不知道是受了他姓氏的影響,整個人看着很斯文,就像個老好人一樣,性格甚至給人感覺有點面面的。
顧秋對着這種人就生不起脾氣,皺着眉想了想,點點頭:“好吧,我回頭好好想想。”
一隊解散離開的時候,正好在門口碰上了剛完成任務回來的二隊。
二隊是在應聘第二天被選出來的,一共只有87人,但那天去參與應聘選拔的人卻遠超第一天,因為論壇上的帖子給供水局起到了宣傳作用,很多人都抱着試試的心态,結果反而導致那天選拔效果特別差,錄用率不到三十分之一。
雖然訓練時間比一隊少了一天,但二隊的訓練內容被壓縮了,今天也是團隊協作實戰任務。
相比起一隊的從容,二隊有點灰頭土臉,還有人身上挂了彩。
王以楓湊到顧秋身邊說:“聽說二隊有一個人被喪屍抓了,二隊不能全員轉成正式職員,好多人得參加複訓。”
顧秋:“……”你和大家一直待在一起,怎麽這麽快就知道這樣的消息?
兩邊人群錯肩而過的時候,顧秋覺得對面這些人看過來的眼神都十分複雜,是羨慕?是向往?是嫉妒?
……
供水局派出幾輛電動大巴,将隊員們分別送到家。
顧秋一進金桂園就被圍住了。
“你們今天結束訓練哦,怎麽樣,拿到證書了嗎?是不是分配職務了?”
“有沒有當上個小組長什麽的?”
顧秋對于這些大媽的熱情已經習慣了,說:“當了個小組長,兼任副隊。”
“哦呦,副隊,了不得了不得!”
大媽們高興得仿佛是自家孩子考上了重點大學。
這也是有原因的,一個地方如果出了一個争氣的人物,那一塊兒的人都會跟着受益,至少宵小之輩就不敢輕易過去了。
金桂園雖然就在政府邊上,治安很好,但也有很多憋屈的地方,比如這裏的安保組權力挺大,态度卻不好。
但自從那天顧秋供水局打人事件之後,保安的态度那就是馬上不一樣了,別說對顧秋客氣了,對別的居民也不敢再随意呵斥。
沒有誰是傻子,居民們察覺到這一改變,就算和顧秋從來沒來往過的人,也不由得對她頗寄予厚望。
當然眼紅嫉妒的人也不少,不過那些顧秋就自動過濾掉了,何必為難自己盯着那些陰溝裏的東西?
安保組組長還特意來跟顧秋道喜:“恭喜恭喜啊,之前我們這裏有個年輕人不懂事,現在我已經不讓他在這幹了。”
這說的是之前安保組和那位張少勾結,想要把顧秋的房子定成空戶,給那張少賣好的事。
顧秋都快忘了那個張少,聽說他和他老子一起被關起來,将會面臨很嚴重的牢獄之災。
顧秋不知道給那張少賣乖的,是獨獨一個安保人員,還是整個安保組,不過也無所謂,也不值得再計較。
當時她還沒展現能力,就算換一個安保組,可能也會發生同樣的事情,而以後只要她一直夠強,這種事情就不會再發生。
顧秋說:“既然只是個別人的個別行為,事情都過去了,就不必再提了,我明天就要出門執行任務,1802兩位老人,還要多麻煩你們安保組照看。”
安保組組長聽她這樣說也松了口氣,立即應承了下來,然後對大家宣布:“今天是雙喜臨門啊,下周一開始,政府要發救濟糧了,對于發救濟糧,有一個标準細則,不同年紀的人領到的規格是不一樣的,大家以戶為單位,過來填申請表啊。”
大家立即歡呼起來,不容易啊,從月初等到月底,終于等來救濟糧了,救濟糧再不下來,他們真的要斷頓了。
安保組長給了顧秋兩張申請表,讓她帶給1802戶兩位老人還有梁姨。
梁姨與顧秋和1802戶都有雇傭關系,按理說屬于有工作的人,是不能再領救濟糧的,但沒有正式合同,勞動局那裏也沒備案,這雇傭關系可以認也可以不認。
安保組長給了申請表,明顯是給顧秋示好。
顧秋在歡呼聲中上樓,将合同送到對面,跟梁姨說:“這個你随便申請不申請。”
梁姨想了下說:“我還是不申請了,要是被人舉報了,會給你們添麻煩。”
顧秋也不反對,跟梁姨說:“那你跟我簽署一個正式雇傭合同吧,我就是你的雇主,和老太太他們沒關系,不然被人舉報他們兩個有餘糧雇傭你,他們的救濟糧也拿不到。”
兩位老人和梁姨不一樣,他們家裏雖然有存糧,但兩人都沒有收入來源,所以這個救濟糧最好還是領起來。
……
顧秋回到自己家裏,開始收拾東西。
明天就要出發去執行那個“鯨落行動”了,武器、食水和必要裝備,供水局都會發,但肯定不會細致到讓你每天都有幹淨衣服穿,襪子髒了立馬就有的換。
所以想要提高出差中的生活質量,只能靠自己。
顧秋又把那個背去Q市的大黑包給拿出來,用幹淨的收納袋裝了好幾套貼身衣物放進去。
供換洗的外衣也不能少。
然後是襪子一沓,鞋子也另外備了兩雙,拖鞋一雙。
口罩帽子護目鏡都不能少。
手術刀片給裝個五大盒,一盒兩百片。
紙巾濕巾、一次性牙刷牙膏、梳子、礦泉水、巧克力、葡萄糖片、肉幹、手電筒、電池、手機、在單位裏充滿了電的數個充電寶。
冬冬蹲坐在一旁看,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收拾着去游玩呢,帶這麽多東西,背包很快被填滿一半。
顧秋坐在那裏想了一會兒還有什麽,然後想到自己現在是個組長,要是組員出現了什麽狀況,自己得馬上處理,所以她還得帶上一些自己用不上,但別人可能用得上的東西。
于是又戴上了碘伏、紗布、醫用敷貼等。
她抓來兔兔揉搓着說:“如果他們餓肚子了,我也不能任由他們餓死對不對?很好,我的糊糊派上用場了!”
冬冬擡起頭,只覺得她的兩只眼睛都在放光,仿佛因為能夠将自己的糊糊發揚光大而興奮。
顧秋打開手機,現在很多軟件都不能用了,但也不知道哪些人才牽頭,搞了個西武縣基地本地購物APP,各大小商家入駐。
只需要在上面下單,基本能保證三個小時之內送到家門口。
顧秋在上面搜索真空打包機,而且要幹濕兩用的,很快給她找出不少,她買了個看起來還不錯的,一個末世前四位數機器,現在機子本身免費,只需要支付一個面包的跑腿費用。
下單之後顧秋就只管等着就行了,她走進廚房再次開始了糊糊制作工作。
還是那些肉幹、內髒、堅果等物,全部切碎拉碎放進鍋裏煮煮煮,煮出一大鍋濃稠度良好的糊糊,裏面加了不少蜂蜜和糖,吃起來口感雖然差了點,但味道還挺不錯。
顧秋煮完這一鍋,接到電話說真空打包機已經送到小區門口。
她下去一看,這送貨的有點面熟,是之前和那位中年車夫一起,載兩位老人回來的青年。
見了顧秋,他也是極高興,跟顧秋推銷起來:“我們家店鋪裏有各種各樣的商品,價值五位數以下的商品本身基本都是白送,只要給個運送費就行了。”
顧秋支付了一個面包,拿到貨,問他:“你現在不拉車了?”
“唉,現在滿大街的三輪,乘客又特別喜歡給現金,跑一整天,可能連口吃的都賺不到,所以改行了。”他嘆了口氣,然後又說,“以後網上買東西認準我們家啊,登輝百貨全都是好貨,都是正品,正牌公司大廠子出來的。”
顧秋點頭,上樓後拆開打包機,長長的一個盒子模樣的東西,外表設計極具科技感,還附送了好幾卷打包袋。
她給機子接上電瓶,切了一截袋子,倒入少許糊糊,按下“濕物”鍵,機器開始嗡嗡地抽空氣,幾秒鐘之後抽氣完成,一小袋真空密封的糊糊就得到了。
整個過程輕松又簡單。
顧秋又覺得只有這一個口味的糊糊不太夠,于是去摘了蔬菜,在廚房裏一陣忙活,一直忙到太陽能臺燈都黯淡下去,又做出了黃瓜口味的糊糊,胡蘿蔔口味的糊糊,以及西紅柿口味的糊糊。
每個糊糊裏面都是成分豐富,營養也豐富,雖然味道也是被她折騰得有些古怪。
将這些糊糊都打包好,放入背包,顧秋拍拍手,大功告成。
只是雖然做好了全部的出發準備,臨出發前發生了意外。
下雨了。
清晨起來,天地間一片白茫茫。
供水局那邊緊急商議之後,只能無奈将外勤任務延後。
顧秋給自己的六個組員都發了消息,确定他們都收到了,然後嘆着氣看着窗外那茫茫雨簾。
這場雨倒是在她預料之中,只不過她忘記了确切的時間。
這雨雖然算不得幹淨,達不到使用的标準,但被淋兩下還是沒問題的。所以她對夏雨本身倒沒有什麽擔心,只是出行計劃被打斷,難免讓她這樣準備充足的人心情不大暢快。
不過很快她又高興起來,因為這意味着她可以洗刷天臺了。
到了下午雨越下越大,顧秋穿上雨衣,拿上刷地的仿佛一個巨大耙子的大刷子,上天臺去了。
她早上上來過一趟,把幾個下水管口給堵了起來,于是此時天臺上有了一定的積水,她拿着大刷子從這一頭一路刷刷刷,刷到另一頭,将之前黏附在地面的黑雨殘留全都刷了出來。
積水就變得有些黑濁,這時再拔掉下水管口的堵塞物讓水流下去,過一段時間再反複刷個幾次,天臺上就能最大程度地去掉黑雨痕跡了。
刷完一遍地,顧秋又去刷了刷水塔外表面。
原本在天臺上有5個水塔,後來裏面的水被不知道哪些人糟蹋了,其中一個水塔被砍爛,兩個水塔蓋子打開或傾倒在地,被黑雨污染了,另外兩個水塔沒有被污染,現在已經重新蓄上了水。
顧秋把那兩個被污染過的水塔敞開接雨水,這兩個水塔肯定是不能再蓄水了,但用來幹什麽她還沒想好。
自家天臺弄完,她又順便去對面的天臺也刷了一遍,然後帶着一身雨水下樓。
門打開她沒急着進去,而是讓冬冬去儲物間拿來錘子和釘,她在門口的牆壁上釘了幾枚釘子,把雨衣挂在上面瀝水,這才走進家裏。
……
這場雨打亂了所有人的節奏,大家不敢出門,還擁有着有電手機的人畢竟又是少數,人們上不了網又出不了門,感覺自己又成了孤島,不安的情緒在蔓延,于是同一棟樓裏的人就出來串門。
顧秋家的門也被人敲響了,那些人是來問她對這場雨的看法的。
顧秋沒讓人進來,自己來到門外把門帶上,她道:“這次雨不是透明無色的嗎?應該不像之前的黑雨那樣,大家也不要自己吓自己。”
不過顯然她這話起不到多大的安撫效果,大家依舊在擔憂焦慮。
顧秋忽然想到一件事:“你們誰家裏還有多餘的木料嗎?”
“木料?有啊。對了,你上次沒有去分木料,要不我家勻給你一些?”
這說話的大媽顯得很爽快,畢竟誰都知道顧秋很富有,要食物有食物,要水有水,給得還大方。
如果能用一些燒起來味道又大煙又大,還不好控制火候的木料換一些即食食物,那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其他人倒是也想換,但他們也沒多少木料了,只能光看着羨慕。
顧秋便決定跟這位大媽買一些木料。
大媽住在10樓,18樓以下每一戶戶型都只有80多平,大媽家裏住了從城裏回來投奔的女兒一家,一個還沒結婚的兒子,再加上大媽自己和丈夫,七口人住在這麽一個房子裏,顯得很擁擠。
很多行李雜物都堆在客廳裏,木頭料子更是堆得老高,顯然那天她們沒有少搶,牆壁和天花板因為燒木頭而被熏得黑黃黑黃的。
顧秋挑了一些比較完整的木板,還有比較規整的木條,用布條紮起來拎上樓去。
大媽趕緊讓兒子女婿幫忙拎了一趟,所有木料顧秋給支付了兩斤餅幹外加兩盒牛奶,那牛奶是見她家有兩個小孩,額外給的。這一家人頓時高興得眉開眼笑。
顧秋把這些木料擺在客廳裏,開始用錘子和釘子敲敲打打,打出許多深淺不一的筐子來。
筐子空隙比較大,她在家裏找了一圈,舍不得剪衣服和被單,想起自己從網上買了幾頂蚊帳,于是拿了一頂出來,剪下那蚊帳紗,縫在筐子內側,這樣就可以保證土壤不會漏出來。
接着她開始往這些筐子裏面填土,邊上那盞太陽能臺燈光線越發陰暗,卻還在堅挺地發光發熱着,顧秋在這微弱的光線下幹這些活,倒也不覺得眼睛累,心中還有一種別樣的恬靜自在感。
果然她最喜歡的還是這些事情。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中午才放晴,但供水局那裏依舊是讓大家在自己家裏待命。
他們還在觀望這場雨會給這個世界帶來什麽變化。
顧家索性也不出門,将制作出來的這些筐子搬到樓上去,放置在天臺的一個角落。
深的筐子有十個,一半種上土豆,一半種上玉米。這個時節,又沒有靈氣,這兩樣東西能不能種得活也要看運氣,不過她買的種子據說都是很耐寒的。
淺的筐子挨着深筐子放着,這些淺筐裏則是種各種蔬菜。
其中有最常見的青菜、生菜、大白菜,還有辣椒、豆角、荠菜,以及姜、蒜、蔥之類。
然後顧秋從儲物間裏找到網上買的自動噴灌系統,只取了其中的一條管子,連接在一個水塔的出水口。
一打開開關,幾個噴口先是筆直地射出一道水線,然後這水線馬上變成細蒙蒙的水霧,呈寬大的扇面噴灑在兩旁種植筐裏。
顧秋蹲在那裏看了好半天,對這東西的噴灌效果十分滿意,正要設定噴灑時間,忽然對上了小兔子幽怨的目光。
“叽叽。”你有這樣的好東西,怎麽不用在家裏?
顧秋想了想,好吧,之前她是覺得這東西如果用在家裏,會讓家裏濕氣太大,但天大地大,小兔子吃飯也是最大,這玩意就用在家裏的陽臺上和麥田裏吧。
“那這裏就讓梁姨時常上來幫我照看吧。”
這些種植筐只占據了天臺的一個小小角落,顧秋卻豪情萬丈,抱着小兔子,握着它的爪子一揮:“看,這就是我給你打下的江山!”
小兔:“……”這人種菜種傻了。
它又不能往這裏釋放靈氣,這些東西就按正常速度生長,還不夠它塞牙縫的,還江山呢。
顧秋不知道它的吐槽,反正她自己很興奮,在家裏偷偷摸摸種菜,和在天臺上、在蒼穹之下種菜,那完全是兩種體驗啊!
之後她回到家裏,把噴灌系統裝到了陽臺和麥田裏,設好時間是每兩天噴灑一次,每次噴灑半小時即可。
就是這自動噴灌是依賴于電瓶,電瓶裏的電也不知道還能用多久。
菜是種了,瘾也過了,顧秋開始擔心什麽時候出發,畢竟她的糊糊們保質期可沒有很長。
在這樣的擔憂中,種下菜的隔天晚上,供水局那邊發來通知,說第二天一早集合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