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隔壁的房間，進……
隔壁的房間,進去之後，童飄雲和陳宇就皺起了眉頭，這家人也太髒了,真不知道這一大家子之前是怎麽生活在這樣的垃圾場裏的。
竈臺熏得黑乎乎的倒是沒有油漬，這還得感謝他們家實在是買不起議價油，只能靠每個月供應的那點兒人頭口油，做菜的時候只能用插在油瓶子裏的油抹布蹭鍋,自然沒有油漬。
廁所裏的味道比外邊兒公廁好不到哪裏去,據說是因為他們家舍不得交水費，都是淘米洗菜之後的水,攢在一起才去沖廁所。
站在門口,童飄雲和陳宇就拒絕再往屋裏走了，他們怕自己好好地鞋子弄得髒兮兮的還得洗。
秦旭東也舍不得他們繼續遭罪，還是打掃完衛生之後再說吧,他現在就慶幸這一家子将破家值萬貫執行地很徹底，家裏連一塊兒破抹布都沒舍得留下,除了小屋拆不下來的炕，什麽都沒剩下。
真算起來，這屋其實比童飄雲的那間屋子格局更好一些,是真正的南北通透，一陰一陽的房子。
進門就是一個算不上大,但可以擺一張圍坐十餘人圓桌的餐廳，跟餐廳連着的是竈房,燒火之後能順帶地将陰面兒小屋地炕燒熱了。
正對着門口的是廁所，将大屋和小屋給隔開了，大屋在陽面兒，只是這邊兒沒有炕,只能放床。
這個格局，在這時候來說，是真的不錯的，但誰叫這一家子人實在是太多了，小屋就給了大兒子一家子住，大屋是老兩口帶着兩個閨女住上下鋪，餐廳裏，原本也擺了上下鋪給剩下的兩個兒子住。
也難怪，二兒子要結婚沒有住處，一聽能多個房間就二話不說将住房給換了，童飄雲對這個選擇不發表意見，窮也不是他們自己的問題，現在的大環境如此，有幾個富裕的。
但你們好歹是居住在這裏的，這屋子整的跟公廁一個味兒，住着你們就沒有陰影？
這屋肯定是沒法住人了，最後，秦旭東只能去隔壁跟蔣援朝擠了一晚，幸虧這邊兒也是南北通透的屋子，格局跟對面兒沒有什麽區別。
秦旭東第二天，去住房登記處，跟着那家人更改了戶名之後，就直接去村子裏叫了人過來幫忙收拾屋子。
左右現在正是農閑的時候，大家都很高興能有個活幹，包吃，一天一塊錢，這貨可太合适了，秦家的幾個兄弟也跟過來了，當然，他們是不要錢地。
因為這邊兒收拾屋子叮叮當當的，童飄雲就每天帶着陳宇一起上下班，這天，童飄雲跟陳宇下班回來，秦旭東将飯菜擺好之後問道：“小童，你說家屬連那邊兒要找臨時工，我讓我二哥過去怎麽樣？”
童飄雲奇怪地問道：“家屬連，那是幹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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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旭東道：“煤氣公司要建一個供熱分公司，以後可能要統一供暖，暖氣片廠要跟軋鋼廠定廢料，正好轉年過來，我去了，就是直接跟我要批條。”
“暖氣片生産出來之後，都得人工調試、安裝，那邊兒可能是為了讨好我，說給我空出來一個臨時工的名額，正式工是給那些因傷退伍地軍人留着的。”
童飄雲一聽就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了，直接搖頭道：“最好是別幹這個活，太容易得矽肺了，得上了就是一輩子的事兒。”
所謂的調試，就是将螺紋等不規範的地方，一點點兒的修改過來，人難免會将鐵削吸進呼吸道裏，尤其是，那灰土暴塵的工作環境，最是容易得矽肺的。
秦旭東愣了，矽肺這個病，他并不陌生，江城是重工業城市，全國有名的碳素廠就在這裏，裏面的工人十有八、九都是有這個毛病的，每年都有因為矽肺死去的工人。
他之前詢問，僅僅是因為，覺得自己要這個名額的話，肯定是不會白要的，到時候自己會讓二哥掏腰包買下來這個名額。
不過，弄不好可能得他先借給二哥，等他開工資再慢慢還自己，這個就得先跟自己對象報備一下了。
秦旭東之所以一定要走正常手續，是省得給人留下把柄，卻沒想到這個活還有這樣的潛藏危險，當即吓出了一身冷汗。
童飄雲想了一下之後道：“要工作的話，倒也不必非得做這個，你要是确定煤氣公司會成立分公司的話，我給你弄來三個正式名額倒也不難。”
秦旭東看童飄雲道：“千萬別犯錯誤，我哥他們，再不濟還能在村裏掙工分，我這也是那邊兒主動說，這才動了心思，要不，我在這兒做了這麽多年的連長，要是願意的話，其實早就給他們安排了。”
“而且，我去當了廠長，到時候手裏是有招工名額或者轉正名額地，到時候跟其他廠子的人兌換，這個都是大家默認的事兒，沒有風險。”
童飄雲擺擺手道：“沒那麽嚴重，我之前給煤氣公司的廠長母親做了胃癌手術，現在還沒有出院，但基本已經确定恢複健康了。”
“昨天的時候，我還看到有人跑到病房給他送禮，之後他就說，自己手裏這幾個名額是真犯愁，也不知道給誰不給誰。”
“我當時正好忙着幫陳老爺子做最後檢查，這幾天就打算出院了，我也就沒太注意，現在看來，應該就是你說的這個事兒了。”
“這個，我幫你要來名額不難，但這個肯定是要給人家錢的，正式工的名額，一個多少我不知道，你到時候得給人家補上，別讓人難做。”
秦旭東一聽也是廠長手裏的名額，這才放心，不管是哪個廠子，只要招工或者轉正的時候，廠長、副廠長，他們手裏都是有按照比例給的名額，這個是一個潛規則。
比如，之前童飄雲手裏的轉正名額，也是這樣的情況，而秦旭東正式上崗之後，自然每年也是有名額掐在手裏的。
只是，為了避嫌，不被人抓住把柄，一般廠長或者副廠長，是不會讓自己的直系親屬進入自己管轄地廠子的，而是跟其他廠長交換進廠名額。
秦旭東選擇退伍，裏面未嘗沒有因為舍不得自己幾個哥哥一直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而在部隊需要受到紀律約束的原因在。
這時候的江城，基本是被船廠、造紙廠、煤氣公司、碳素廠以及化公司這五個大廠給平分天下了，其他的廠子加在一起，也沒有它們中任何一家大。
能進煤氣公司，即便是一個分公司，那也是所有人做夢都想不到地事情，秦旭東自然是替自己哥哥們開心。
想了一下之後，秦旭東道：“進這樣的大廠子，約莫一個名額得800左右，這個是要送財務做員工們獎金的，額外還得給人家一些好處費。”
“我明天去跟我哥他們商量一下，這個錢得他們自己出，但他們手裏肯定沒有這些錢，到時候我就先幫着他們墊上，等他們開工資了再還我，行不？”
童飄雲沒有意見，對于秦旭東花錢直接跟自己說一聲而不是偷偷摸摸的去做，童飄雲還是很滿意的，就道：“你退伍的錢，還有這次任務獎勵的，都在炕櫃下面盒子裏，你直接去拿就行了。”
秦旭東搖頭道：“這半年，黑市那邊兒的錢，應該明後天就結算了，到時候我拿出來這個錢先用着，剩下的東西和錢，你就直接收起來就行了。”
童飄雲點頭答應了，第二天秦旭東一大早就回了村子裏，跟三個哥哥說了情況，他們自然是激動的。
秦旭東從來沒跟秦家人說過自己在黑市的事情，不是不信任，而是，兄弟們都各自成家之後，若都是一樣的條件也就罷了，最怕地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三個哥哥知道秦旭東有點兒錢，畢竟，他當兵有工資，出任務有補貼和獎金，但這個都是拿命換的，他們誰也不眼饞，可若是知道有黑市的收益，這樣的橫財，時間久了，心裏怕是也就不平衡了。
所以，這會兒一想到他們要去上班，不僅得讓老四的對象幫着踏人情，還得用老四的血汗錢給他們墊付，這心裏就有些過不去。
秦大哥就開口道：“那個，爹娘年紀都不小了，我，我就不出去了，我在家伺候爹娘。”說出這話的時候，他心裏其實是挺難受的。
誰樂意天天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幹活，到最後，去了吃喝，一年到頭攢不下幾塊錢，想給孩子買件兒像樣的衣裳都做不到，誰又不想像城裏人似的，吃着商品供應糧？
秦二哥也悶聲道：“我這兒也沒個婆娘，家裏的孩子還指着老人給看着，還是我留下來吧，我正好照顧孩子跟爹娘。”
秦三哥嘆氣道：“別，你們該去就去，我家麗華是正式工，你們去了，咱們幾家正好一家一個掙工資的，我就在家守着父母跟這幫小崽子們。”
秦旭東對自己三個哥哥的态度還是很滿意的，大嫂和三嫂，可能還是洗完自家男人上班的，但到底是沒說什麽，這就可以了。
于是，秦旭東道：“你們別擔心錢的事兒，我跟小童已經打過招呼了，你們差的錢，我先借給你們，到時候開了工資，記得攢起來之後還我就行。”
秦村長這時候也開口了：“行了，你們也別在這兒磨磨唧唧了，老四跟小童有心，你們記得領情，以後多幫襯着就是了。”
“至于這個工作，有這機會不去，你們是不是棒槌？腦袋都不是好驢給踢得，虎了吧唧的，這會兒借了老四的錢，到時候想着趕緊還回去就得了呗？”
“至于我跟你們娘，還沒老的動不了呢，用不着你們擔驚受怕的，至于這些孩子們，你們幹好了，到時候看看，能不能去市裏的那個啥學校讀書，不比在這邊兒強？”
秦旭東道：“是子弟小學，那個是給廠子裏的工人解決後顧之憂建的，煤氣廠是大廠子，所以學校，沒個年級都好幾個班，有專門的老師，不像咱們村兒，一個學校就那麽幾個老師糊弄着來。”
秦大哥三人互相對視之後，這才點頭表示，想要先跟秦旭東借些錢，等以後開工資就攢起來還給秦旭東。
秦大嫂持家有道，所以大哥這邊兒拿出來了270塊錢，秦三嫂精明，加上後來又在醫院上班，其實是攢了一些錢的，但之前被童飄雲撺掇着買了自行車，這會兒只能拿出120塊錢了。
只有秦二哥挺窩囊的，全部加起來只有32塊錢，這還是他之後天天往山上跑，逮着野雞、野兔啥的，往黑市賣，這才攢起來的這些。
秦村長吧唧吧唧抽了兩口煙之後道：“老大先拿出來200，老三拿100，老二先留起來手裏的錢，家裏不能沒有應急地錢兒。”
“我跟你娘這邊兒還有些，給老大家補300，給老二家補500，給老三家補400，你們也別覺得不公平，這個錢也得還給我跟你們娘，這是我們的棺材本兒。”
“老四，你幫着給填補1500吧，到時候都想着還，別拍拍屁股就當沒這事兒了，多出來的，你們一家給200的好處費，你們看中不？”
三家沒意見，秦旭東卻道：“爹，你跟我娘的養老錢就別動了，我這兒有。”
秦母直接一雞毛撣子抽了過來，罵道：“顯擺你財大氣粗那？拿着人小童的人情做禮，還敢顯大氣兒？趕緊的，剩下的錢，回去就給小童送回去，挺着沒？”
“你要是敢藏私房錢，小童不懂，也不看重錢財，但要是被老娘知道了，老娘直接扒了你的皮，不信你就試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