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徐瑩瑩近日課卻沒能好好上幾堂,“意外之事”出得忒多了。

今日毛筆丢了,明日硯臺摔壞,上午少了書本,下午沒了文章。總之,不得安寧。

剛剛休息時間出去轉了一圈,回來時琴教衛苑已經到了,徐瑩瑩便把琴拿出來擺。

誰知剛掏出來便發現,兩根琴弦似幹枯的發絲,斷卷起來。

徐瑩瑩并未發出任何聲音,卻仍有幾聲輕笑傳入耳中,看來早有人預料到會如此,一直等着看她出糗。

不用說,這幾個人便是始作俑者。

徐瑩瑩輕輕轉過頭,陸無憂身旁依然坐着那兩個跟屁蟲似的貴女,陸無憂的琴上墜着三顆紅寶石,露出不一樣的光茫。

衛苑教習,衆人跟談,只有徐瑩瑩這裏毫無動靜。

衛苑走過來,發現她琴弦已斷,皺眉道:“入學堂不檢查的嗎?”

徐瑩瑩愣是聽出了小學老師那句“上戰場不帶槍”的意思。

“離開家的時候好好的。”徐瑩瑩小聲回應着。

衛苑哼笑:“到現在為止你還沒有談一首曲子吧?上次是沒帶琴,這次弦斷了,不願意上琴藝課就不用來。”

徐瑩瑩無話可說,上次的琴莫名其妙丢在了花園,課散去才找到。她當然知道都是人為,但是好幾次了,根本沒有找到任何證據。

琴藝課結束,徐瑩瑩呆呆地坐在位置上。

見她窘迫,陸無憂三人适時來“關懷”她。

“怎得琴弦就斷了,堂堂侯府買不來一把結實點的琴麽?”陸無憂笑說。

“不一定是琴不結實,可能是遇到不會談的主,再好的琴也耐不住摧殘呀。”旁邊一個貴女立刻接話道。

徐瑩瑩不高興了,捶着嘴角說:“誰知道它怎麽就壞了,最近運氣實在是太不好了。”

陸無憂嗤笑,怎麽會有如此蠢笨之人,到現在都沒有發現自己被捉弄了。

冷嘲熱諷這麽多句,偏偏徐瑩瑩跟聽不懂似的。沒勁。

“走,外面走走,等會兒九數老頭子來,又要民不聊生了。”

教九數的先生閻君禮是一個白發白胡子老頭,十分嚴厲,動辄罰學生抄書,重則甚至會拿戒尺敲學生手心,根本不管對方是不是女孩子。

學堂裏人人都怕他,他的課前一定要出去放個風,才能有心力熬過去。

不一會兒人就蜂擁而出,不過沒多久,就都回來了。因為閻君禮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凡比他晚進學堂者,要将昨日課業再寫上一遍。

徐瑩瑩沒出去,就聽着堂內安靜複熱鬧。

旁邊有人在議論:“趕緊把可也拿出來,不然死定了。”

若是有人敢不寫閻君禮的課業,那便是十倍重新寫起,而且家中長輩會收到他的親筆信一封,心中陳述未完成課業學生劣跡雲雲,再講一通大道理,總之十分不好看。

奈何他是先帝帝師,先帝去世後,他便請辭,當朝皇帝為了留下他,給了他個教書的閑職,誰也不敢惹。

“我的課業呢?”斜後方傳來驚叫,随即是一陣翻東西的聲音。

“怎麽會不見呢,無憂,別着急,再找找。”

“找了好幾遍了,早上出門前明明帶了的。”

徐瑩瑩靜靜地聽着,随即把課業拿出來攤在桌子上,靜等閻君禮老先生過來。

後面有人氣勢洶洶過來:“徐優青,是不是你?!”

陸無憂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指着她。

徐瑩瑩擡頭:“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陸無憂:“你敢說我的九數課業不是你拿走了?”

徐瑩瑩笑了:“怎麽會呢,忘記帶課業豈非正常,我這幾日也是丢三落四的。”

她說的平靜,直視着陸無憂。

陸無憂卻越聽越憤怒:“果然是你。”

徐瑩瑩不置可否,對她微笑。

“你趁早拿出來!”

“我沒拿。”徐瑩瑩輕聲道,随即壓着嗓子用只能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說,“我不拿又如何?”

陸無憂瞬間炸了,一腳踩在徐瑩瑩的桌子上:“你不拿出來你的也別想要了。”說着便要搶徐瑩瑩的課業本。

徐瑩瑩先一步拿起課業本,随即往地上摔去,這一摔,剛好摔到閻君禮的腳邊。

房內鴉雀無聲,只有徐瑩瑩輕輕的哼咛:“哎喲,好痛,不要搶我的課業。”

閻君禮胡子都吹起來了,皺着眉看着陸無憂。陸無憂仿佛機械,慢慢地收回腳站好。

“怎麽回事?”閻君禮聲音嚴厲。

陸無憂道:“她拿了我的課業本,我只是向她讨回。”

徐瑩瑩坐在地上,仰着臉,眼眶噙着淚水:“夫子,我不曾拿任何人的課業,她剛才要搶的這本是我的。”說着她把課業本雙手遞給閻君禮。

“不僅寫了課業,還在後面做了總結,字跡娟秀,甚好。”閻君禮邊看邊點頭。

随即厲聲問陸無憂:“你說這是你的課業?”

陸無憂有些瑟縮,弱弱道:“不是。但是她拿了我的……”

徐瑩瑩道:“陸小姐毫無緣由地跑過來找我要她的課業,我不曾見到,她便要搶了我的去。”

陸無憂惱了:“我就出去一會兒功夫課業就不見了,不是你能是誰?”

徐瑩瑩:“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拿你東西?”

陸無憂:“你懷恨在心……”

“懷恨在心?我為什麽恨你?莫非這幾日你做了什麽對不起我地是事情。”

陸無憂發現自己說漏嘴了,趕緊沉默閉嘴。

閻君禮卻沒有耐心了:“若是既沒有完成課業,又失了誠實和禮數,便是錯上加錯。”

陸無憂驚恐地看着閻君禮。

閻君禮道:“課業未寫,罰十遍,另我将修書一封給大理寺少卿。”

陸無憂絕不敢讓父親知道她再學堂做得這些事,于是攥緊拳心,下決心對徐瑩瑩道:“你敢不敢讓我搜?”

徐瑩瑩大驚失色:“怎可随意翻別人東西。萬一有些隐秘物件,豈能随意暴露于衆人眼中。”

陸無憂神色鎮定許多:“你不敢,夫子,她心裏有鬼,我的課業必是她偷取了。”

徐瑩瑩聲音沙啞,站起身:“夫子,我真沒有。”

閻君禮也有些犯難,看陸無憂這樣言之鑿鑿,他也不能下論斷。

陸無憂咄咄逼人道:“夫子,若是讓我搜我一定能搜到,若是沒有搜到,甘願受罰。”

閻君禮還未說話,徐瑩瑩先道:“今日我不願耽誤夫子授課,便讓你搜吧。”

一句話說完,閻君禮看了過來,胡子微動。

“不過,若是你沒搜到,便要領罰。”徐瑩瑩一字一句說,“首先要三鞠躬向我道歉,其次将昨日和今日課業寫十遍,然後向夫子道歉,領夫子罰。”

陸無憂冷笑:“三鞠躬?”

閻君禮道:“怎得,若是遭人誣陷還當不起三鞠躬?”

陸無憂不敢回嘴,只道:“全憑夫子吩咐。”

說完徐瑩瑩後退一步,讓出桌子。

陸無憂立刻開始翻抽屜和包裹,将徐瑩瑩的東西倒了滿桌,裏面出了一些筆墨硯盒之類的東西,什麽都沒有。

“不可能,你剛剛沒有出去,一定藏在這裏了。”陸無憂翻找無果,逐漸慌張,邊扒拉邊說。

徐瑩瑩:“陸小姐,你輕點,莫要把我的硯摔壞了。我真的沒拿。”

陸無憂還不願停手,閻君禮早已經是不耐煩:“夠了,住手!”

陸無憂只得站好,聲音發顫:“可能早上丫鬟收拾的時候沒有裝進來,我現在就差人回去取……”

閻君禮:“你剛才不是言之鑿鑿說被人偷了嗎?”

陸無憂:“應該是我記錯了。”徐瑩瑩這裏确實沒有,她努力回想,“要不然我去問問翠兒……”

“住口!”閻君禮走上前,“學堂之中豈容你撒野。向徐優青道歉!”

徐瑩瑩即刻站好,好整以暇地等着陸無憂的鞠躬。

陸無憂咬牙切齒,眼睛都憋紅了,最後只得硬邦邦地鞠了三個躬。

徐瑩瑩大度地說:“下次可莫要如此粗心沖動了。”

陸無憂哼一聲。

徐瑩瑩則平和地坐下,開始收拾被翻得亂七八糟的包裹。

陸無憂倒是個硬脾氣,十下戒尺挨完,手已經紅腫,愣是沒哭一聲。

散學後,陸無憂又攔住徐瑩瑩:“憑你也配受我三鞠躬,我定要你十倍還回來。”

徐瑩瑩故作心疼地看着陸無憂的手:“啧啧啧,腫成這樣可怎麽好,晚上可還有十倍課業等着你呢。”

陸無憂冷哼:“府中有的是人,你以為這樣就能難倒我嗎?”

徐瑩瑩驚訝道:“讓被人抄啊,這不好吧?若是有人提醒夫子,被看出來,可吃不了兜着走喲。”

“你敢!”陸無憂指着她。

徐瑩瑩笑:“我不敢,我就是怕我不小心說出來。”

陸無憂猶豫一會兒,道:“今日是我錯漏了課業,着了你的道。今後必不會再重演。”

徐瑩瑩:“話別說這麽早嘛,也不一定是你錯漏了課業,興許它就是長腿跑了呢?”

陸無憂皺眉:“你什麽意思?難道真是你?”

徐瑩瑩:“話可不能亂說,你有什麽證據呢。你看我前幾日倒黴成那樣,我從來不往別人身上推卸責任。”說完徐瑩瑩便走,走了幾步又回頭說,“聽說風水輪流轉,你今日開啓倒黴,倒黴事肯定便不止這一件,你小心一點哦,把琴背好。”

說完徐瑩瑩笑着走了。

良久,聽到後面陸無憂在讓丫鬟檢查琴,随即傳來幾聲氣急敗壞的叫罵。

薛沛兒和苗苗不知所以:“她是怎麽了?”

徐瑩瑩眨巴眼,伸出手對二人道:“一人一顆紅寶石,送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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