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求之不得你圖點……
一米八幾的大高個砸下去,毫無生氣地躺着,跟死了一樣,把林鯨膽子吓飛了。
她趕緊放下手裏的東西,跑去扶他。
蔣燃太沉了,林鯨根本弄不動,急得滿頭是汗,在想怎麽辦?
先叫救護車,讓他維持原狀躺在地上嗎?
手腕托着他的脖子,那兒的皮膚很熱,手機在桌上,她想先把他扶到沙發上再打電話。剛挪動了下蔣燃就醒了,他掀開眼皮疲怠地看着林鯨。
他自己也懵了一下,轉而反應過來,笑着道:“別白費力氣了,就你這小身板動不了我。”
林鯨告訴他:“你發燒了。”
蔣燃沒有要起來的意思,就着林鯨抱他的姿勢,腦袋枕着她的手腕,靜靜的平複了一下氣息:“不好意思,借你的手臂一用,我緩緩。”
林鯨默默将心揪着,“醒了就好,你吓死我了。”
“你擔心被誤會殺人滅口嗎?”蔣燃累的眼皮摺成了三道,眼窩看上去更顯深邃,原本白膚色也泛着紅,他笑了笑。
林鯨手腕換了個角度托他的頭,問道:“你不難受嗎?還笑得出來。”
“沒,第一次暈倒,倒覺得新奇。”他鼻音有些重的回答。
蔣燃低低喘氣,鼻腔裏的呼吸都是滾燙的,盡管俊朗的面孔略帶病弱之感,卻像個壞脾氣的小孩子。
過了一會兒,林鯨把他扶到沙發上,打開空調。
兩人坐着,忽然覺得這畫面很好笑,林鯨正了正色,問他:“你吃藥了嗎?”
蔣燃不說話,林鯨又問:“沒有藥?”
“我不知道自己發燒,回來就覺得累,暈。”蔣燃摸到左手腕,有一根林鯨的頭發被無意間勾下來。他沒扔,就當一股細繩,撚在掌心來回搓着。
“幫我看看,電視櫃那個抽屜裏有沒有。”
林鯨按照他的提示去翻找,裏面幹幹淨淨,只有幾份保險合同,
“你家連醫藥箱都沒有。”她驚訝地說。
蔣燃無辜:“我搬來不到一個月。”
“要不送你去醫院吧?”她猶豫,看見蔣燃求饒的眼神又于心不忍,沒什麽大病就把他往醫院一丢,也挺可憐的。
糾結半天還是找跑腿買了溫度計,退燒藥。
半個小時後,林鯨燒了水喂他吃藥。她沒扶他進卧室,而是躺在沙發上,身上蓋了條厚厚的毯子。
體溫還在38度往上,蔣燃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林鯨燒水的時候,發現他的廚房十分幹淨整潔,臺面纖塵不染,看出他應該是不在家開夥做飯的。
也就是說,晚飯也沒吃?
照顧人照顧到一半,就這樣走了她良心不安,便推了推蔣燃,“想吃什麽?我幫你叫外賣?”
蔣燃手從被子裏伸出來,随便一搭,眼皮都沒撐開,就這麽壓在她掌上。男人的手遠比想象中大,骨節也硬,沉沉地覆着。
他不情不願地,看上去很不舒服,含糊念了句:“什麽都不吃。”
林鯨其實沒有照顧人的經驗,但也知道什麽都不吃不行,往常生病都是林海生同志親自照料她的,好像給她煮了粥?
她又執着地問:“那要不要喝粥?發燒應該不能吃油膩的東西吧。”
蔣燃病中被煩得沒招:“随便。”
林鯨坐地板上,在外賣軟件上徘徊,有幾家粥鋪,都不在她平時點餐的選擇內。下面評論區也不太好,說小作坊的粥裏不是很幹淨。
最後,她還是決定買了米和蔬菜,親自煮。
不知道施季玲同志知道她第一次正兒八經做飯是給別人,會不會氣哭。
林鯨雖然沒怎麽做過飯,但實踐起來覺得并不算難,畢竟煮個粥還是毛毛雨功夫,二十分鐘後,不沾煙火氣的廚房便粥香四溢,米粒粘稠,看着非常可口。
她又把新鮮的圓白菜切絲,用橄榄油和照燒汁,拌了一個……說不上來是蔬菜沙拉還是中式小鹹菜的調味品。但生病沒胃口的時候吃起來,卻是很爽口開胃的。
做完這些,她的心情竟然莫名其妙獲得了成就感。
她把吃的端去沙發邊,喊醒蔣燃,“喝粥好不好?”
人生病的時候性子是有點執拗的,借故幼稚,不知道在跟誰置氣。蔣燃也不例外,他愣怔地看着林鯨,清隽的臉在昏蒙蒙的光線下,倒是顯得有點委屈。
林鯨催促:“吃東西,不然明早退了燒也沒力氣起床。”
女生的眼神裝作犀利。
蔣燃迷蒙中被恐吓一頓,被迫乖乖喝粥,胃裏舒服了,才露出一點兒驚喜又寬慰的表情。
離開前,林鯨又給他身上加固了層被子,确認他沒法踢被子,這才滿意。
其實,加被子她也聽說過不是科學退燒,可她從小到大都是這麽過來的,一直很奏效。
林鯨到家快十點了,爸爸媽媽邊等她邊看電視,一進門媽媽就叫嚣不滿:“你們領導要死啊,大過年的讓加班,給你打電話也不接,擔心死我們啊。”
林鯨脫掉外衣,拿睡衣去洗澡,疲倦地說:“不是領導留的,朋友出了點事。我手機沒電了。”
爸爸忙打圓場:“哎,你諒解一下嘛,鯨鯨那手機天一冷電量就消耗得快。”
林鯨沖了個熱水澡,出來時爸媽也睡覺去了。桌上給她留了水果和夜宵,是一碗小馄饨,用炖燒杯保着溫,她坐下吃了幾口,然後想到一件事,去廚房裏翻箱倒櫃。
聲音太大,媽媽披衣服出來,打着呵欠問:“你又要幹什麽?”
“你不要管,去睡覺啦。”林鯨蹲在廚房地上,實在找不到,于是又咧着嘴笑讨好媽媽:“我爸的楊梅泡酒呢?”
“幹什麽?你拉肚子了?”
林鯨說:“我朋友發燒了,我覺得他應該是有點感染。”
媽媽親自給她找,倒了幾顆出來放在保溫瓶裏,叮囑:“你讓他就含在嘴裏,不要吞下去啊。效果很快的。”
“知道了,我吃過的。”
媽媽眯着眼睛,笑得意味深長,問道:“這麽上心啊,男的女的?”
林鯨面頰一燙,嘴硬道:“當然是女孩子,一個人在這。”
媽媽嘆息:“身邊沒人照顧着,不容易啊,你們女孩子是應該互相幫助。”
林鯨:“……”
隔天,林鯨補春節的假期。
睜眼的時候,才想到蔣燃說要出差,不懂是什麽時候。早上人的腦子是最清醒的時候了,她忽然覺得自己休息了還跑過去有點殷勤。
就給他發了條消息,問燒退了嗎?
七點多的時候,蔣燃回複:【沒量體溫。】
林鯨腹诽他真是少爺作風,退沒退燒的,你自己感覺一下不清楚嗎?
過了會兒。
蔣燃:【你今天過來嗎?】
林鯨心被牽着,他希望她過去嗎?
她還沒回,下一條就來了。
蔣燃:【門的密碼是011402,你來的時候我可能在睡覺。】
林鯨嘆了口氣,起床洗漱,換衣服。
到溪平院的時候,照常和保安打招呼,對方笑着問:“林管家,今天你值班啊?”
林鯨摸摸頭發,心虛地說:“對啊。”
說完她趕緊往十六幢走去,做賊似的,生怕被同事看見。
林鯨自己開了門,發現玄關多了一雙白色的棉布拖鞋。她換上,聽見裏間傳來洗漱的聲音,蔣燃已經起床了。
她把家裏搜刮來的蔬菜和肉,拎進廚房,然後開始思索做點什麽,或者待會蔣燃出來跟他說什麽。
不知不覺,臉又有點燙。
蔣燃出來看見林鯨時,又是詫異,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的,明明拖鞋都給人拿出來了。
他挨着餐桌邊,看林鯨發呆的背影,忽然出聲:“小林管家,堂而皇之翹班?”
林鯨吓了跳,回頭說:“我今天休假。”
“今天不是周四。”他是真的意外,本以為她上班,才花點小心思把人喊過來的,沒想真讓她辛苦這一趟。
“調休。”林鯨目光穿過清透的日光瞧他。
他換上了白襯衣黑褲子,還戴了一副煙絲色的細框眼鏡,随時可以出門的社會精英氣質,人模狗樣的站那,對她笑。
“你發燒好了?”
蔣燃活動了下手腕,欠欠地控訴:“你給我蓋了幾層被子?壓得喘不過氣,早上醒來一身汗。”
林鯨回怼他:“有的蓋就不錯了,你現在不是活蹦亂跳了嗎?”
蔣燃似從昨晚的狀态裏活過來了,早上洗了澡,一掃疲憊,眉眼幹淨,如寒月一般透徹。他聽着林鯨兇巴巴的回怼,也不惱,心情不錯的厚着臉皮湊近。
從倚着餐桌,挪到倚着島臺,他不太想跟林鯨說自己已經退燒了,不然把人留在這伺候自己,顯得太不是東西。
林鯨問:“你想吃什麽?”
“你會什麽?”
林鯨說:“還是吃粥吧,牛肉粥,行嗎?”
“聽你的。”
林鯨淘米的時候,看見廚房的玻璃門上倒映出兩人的身影,依偎得很近,蔣燃正一錯不錯地盯着自己看。
很久以後他才意識到,也是從這一天起,她在廚房安靜忙碌的背影,給了蔣燃一種穩穩的未來生活的具象。
水珠順着女生細柔的手指流下,她倒掉奶白色的淘米水,覺得這安靜得異常了,便出聲:“你在想什麽?”
蔣燃回神,手肘撐着臺面,低語道:“在想,小林管家從昨晚到現在辛苦了,我很抱歉。”
林鯨鼻腔低哼,氣氛瞬間變得昧味不清,黏黏糊糊。
她當時腦子一熱,說了句混賬話:“這就感動了?說不定是想圖你點什麽。”
三十歲上下的男人,有錢又知分寸,有情|趣懂禮貌,還有讓人垂涎的樣貌,正是最有魅力的時候。
她這等凡夫俗子怎能不心動?
說完林鯨發覺自己真是昏頭了,這種屁話也敢往外說,看你怎麽收場。
蔣燃低低地笑開了,盯着她發紅的耳垂看,想摸一摸,手擡到一般終是放下。半晌,從齒間冒出一句狎昵的話語,“你怎麽不知道,也許,我求之不得你圖點什麽。”
成年人的交流方式,往往直球,又裹帶明晃晃的暧昧,把難以啓齒的話,變得那麽坦蕩。
這聲回應讓林鯨臉燒的滾燙。
蔣燃這樣懂得的男人,讓人心酥,又難以招架,她趕緊收攏心情,裝不明白:“我說要把你家的水果都拿走,你以為是什麽?”
蔣燃看着她的眼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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