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月下漫步
之後刑部跟着這些人的口供查出來, 這個戲班子借着四處唱戲的名義,其實是專門到各個地方進行人口買賣。
被拐賣的人口大多都是柔弱的男子,或者是未滿周歲的女嬰。
未滿周歲的女嬰待遇要好上一些, 她們基本上都是被賣給那些生不出孩子,或者生不出女兒的人家當孩子。
而男子的遭遇就要波折凄慘得多。
男子絕大多數就被拐到山窩裏或者邊遠地區給別人當夫郎。
若是沒有成年的, 就當童養夫, 養上幾年再當夫郎, 不過這幾年的時間,男孩子們也沒有閑着,什麽髒活累活都得幹。
能在這些地方買夫郎的女子, 基本上都是身患什麽隐疾又或是窮得響叮當的女子。
這些女子連正兒八經的夫郎都娶不到,好不容易籌錢買了一個,絕大部分都會死勁用,直到榨幹這些男子的價值。
這些男子活得如豬如狗一般,每日要做大量的農活,成年的還要被迫一個孩子接一個孩子的生。
若是遇到那種一家都是光棍的,舉家之力才買了一個男子的家庭。
男子在這樣子的人家,會遭受怎麽樣的待遇可想而知。
這次刑部審查了這批人販子,收獲不小。
根據這些人販子提供的線索順藤摸瓜, 接連破獲了很多涉及拐賣的組織,解救了很多無辜被拐賣的人, 讓他們得以和家人團聚,引得鳳曦國上下一片叫好。
當然, 除此之外, 還得到一個意外消息。
別看這次被抓的土匪在皇家護衛面前基本上沒有反抗的餘地,但是以土匪的角度來說,這批土匪的攻擊力不弱, 訓練分工有素。
只是剛好踢到蔣明曦這塊鐵板,遇到皇家最為精銳的護衛,才被一網打盡。
這批土匪原本是邊境上的土匪,剛好在外族和鳳曦國之間三不管地帶安家。
世道好,行情好的時候,她們就客串一把商人,在部落和鳳曦國之間進貨買賣,又或者做一些保镖護衛的工作。
世道不好的時候,就做一些殺人劫財的勾當,偶爾客串一下拐賣人口,這次遇到蔣明曦就是這麽個情況。
當然,她們也不是一直都平安無事。
若是遇到官府剿匪,她們就往深山裏面一躲,藏他三五個月,等風頭過了再出來。
又或在往部落方向逃跑,左右官府顧忌邊境問題,不會深入追繳,所以一直以來這幫山匪就靠着這些不入流的手段得以生存。
可是如今是太平盛世,為什麽這幫山匪卻提前做起了殺人越貨的買賣?
經過審訊才知道原來邊境部落出現一種奇怪的瘟疫,隐藏時間有一、兩個月,再這段時間以內,這些患者看起來和正常人一樣無礙。
可是一旦爆發基本上無藥可醫。
只是這瘟疫開始沒有多久,邊境各個部落死命隐瞞這個消息,所以鳳曦國一直都不知道。
以綁匪們的口供推測這種瘟疫正悄無聲息的在邊境蔓延,甚至很有可能已經蔓延到鳳曦國境內。
這幫綁匪正是知道這個消息以後,擔心繼續住在邊境的自己,也一個不小心感染上了瘟疫,所以才會想往鳳曦國內遷移。
刑部得到這個消息以後大驚,連忙向上報。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此時,才剛剛忙完這一切的蔣明曦兩人,正漫步在街道上。
已經深夜了,街道上已經沒有什麽人了。
清清冷冷的月色灑在柳玉忱的身上,讓他看起來就是剛剛從月宮下來的谪仙,整個人都披了一層朦胧之感,美好得不真實。
不過柳玉忱對此渾然不覺,從刑部出來以後他就眉頭緊鎖,極為專注的擦拭着手上的玉簪。
而他這個行為已經做了好一陣了,仿佛是和這個簪子鬧上了脾氣,一人一簪僵持不下起來。
蔣明曦把人兒摟入懷中,握住他不停擦拭的手,柔聲道:
“別擦了,已經很幹淨了。”
柳玉忱順着力道靠在明曦的懷中,一向堅強的他此時眼中浮現出落寞和迷茫,半響後,突然悶聲道:
“明曦,我是不是不吉?”
蔣明曦她原本想着是兩人人來一場特別的約會,以後有了孩子以後,還能在孩子面前顯擺一下。
只是她也沒有預料幕後指使居然是張正鳴,這厮居然想當着衆人的面對玉忱出手,逼的自己也不得不提前出手。
最後一場特別的約會成了大亂鬥,那樣子的場面,想來玉忱被吓到了吧……
蔣明曦一邊輕拍着心上人的背脊以示安慰,一邊想着該怎麽安慰。
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玉忱會突然問出這種話,聽到這樣子的話心裏一緊,就連手上也不由自主的緊了一些。
不過蔣明曦的話語仍舊溫柔得不可思議:
“玉忱,怎麽會突然這麽說?”
每次都是這樣,不管遇到什麽事情,明曦都是這麽的溫柔,溫柔得柳玉忱想要落淚。
柳玉忱不想讓明曦看到他狼狽的模樣,微微埋起頭落寞的說道:
“張正鳴好歹也是官宦之女,就算是常年花天酒地,名聲差了一些,但是也算有大好前程。可是她卻為了得到我,反誤了卿卿性命。
若是…若是她從未遇到我…說不定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柳玉忱緊緊的靠在明曦的身上,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從她的身上汲取溫度,才能有勇氣把将要說的話說下去。
柳玉忱帶着內疚自責繼續說道:
“還有明曦,自從你遇見我,就一直在給我收拾爛攤子,便是連今日也是一樣。明明張正鳴就是我招來的,這些危機也統統是我招來的,卻累的你在前面拼殺,若是你因此有一丁點意外……”
蔣明曦脫口問道:“若是我有意外,你會如何?”
一滴淚從柳玉忱的眼角滑落,明明之前都還好好的,可是一想到明曦有什麽意外,他便仿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就連靈魂都跟着顫抖起來。
柳玉忱擡起頭,那雙美麗的杏眼道盡了凄楚和早就溢出來的深情。
明明是世間最為柔弱的男子,但是卻一字一铿锵的說道:
“為君複仇,以身殉君。”
蔣明曦開懷大笑,笑得眼淚水都出來了。
蔣明曦這輩子圍着她的男人從來就沒有少過,但是那些人多半都是因為她的身份,偶有是因為她這個人的,卻也不見得多純粹。
這樣的充滿欲望和心機的眼眸看多了,別人想什麽,有時候看上一眼便清清楚楚了。
只是柳玉忱不同,明明看起來那麽柔弱,但是骨子裏卻有着這些人沒有的決絕和深情。
她蔣明曦何其有幸,有一日會有一個這麽好的男孩子告訴她,願意為她報仇,願意和她同死。
此時的蔣明曦,才真像個掉入蜜罐子裏的傻子。
她重重的吻上玉忱的額頭,雙眼猶如看到世間最珍貴的寶物,缱绻情深的說道:
“我原本想着今日是一場再失敗不過的約會,原來甜的都在後面。
玉忱才不是不吉之人,玉忱是大吉之人才對。
今日若不是你,我們未必會知道這些綁架事件,那些男子一旦被運送出皇城,有極大的可能将永遠和家人分離。這群團夥不落網,以後将會有更多的無辜之人受害。
你對他們而言,說句重生之恩,再造之福也不為過。搞不好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人給你立長生牌位了。”
柳玉忱輕拍了一下明曦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才不要什麽長生牌位!”
柳玉忱原本落寞的深情,不知不覺消散了不少。
蔣明曦輕撫着玉忱的頭發繼續說道:
“至于張正鳴,別說是她之前已經向柳家提出退婚,如今再說什麽喜歡實在是虛僞至極,這些話不過是為了她滿足私欲的遮羞布罷了,我更本不信她對你有半分真情。
即便有,這世間那麽多愛而不得的人,大家就算是再傷情,也是老實本分的生活,就她張正鳴另辟蹊徑,偏要做犯法的勾當,人口買賣,□□。
更別說他為了錢財意圖殺死未婚夫,真是無情無義,人品低劣,謀害太女,于道德不容,于法理更難容。
她今日結局乃是咎由自取,死有餘辜!和你并無半分關系!”
“至于我……”蔣明曦說到自己臉上不由露出幸福的笑容和一絲不好意思,只是這分不好意思瞬間就化作驕傲和自豪:
“今日約會我很歡喜,能和玉忱在一起,我亦很歡喜,回憶你我相交種種,從無有半分懊惱後悔,全是心意相通,歡喜甜蜜。
我不會讓自己有事,也絕不會讓你有事,我們會長長久久的在一起,看四時美景,品嘗人間風味。可好?”
柳玉忱的腦海裏不由的跟着浮現出一幅幅畫面,他不由自主的說道:
“那我們到時候可不可以去看雪,我長這麽大從未看過大雪,聽說大雪紛飛,整個人世界都會變得不染纖塵起來。”
蔣明曦想都沒有想就答應了:“好啊,我們圍在壁爐旁邊,一邊喝着溫好的酒水一邊聊天,突然間察覺到外面有一些聲響,打開窗戶是漫天的大雪。
這個時候我們就可以帶着美酒佳肴去旁邊的溫泉,一邊泡溫泉,一邊賞雪。也算一樁人間樂事。”
兩人漫談這未來的美好的生活。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會因為一下子的劇烈刺激而陷入牛角尖,整個人也會變得敏感脆弱起來。
而且更為…更為在意心中最為重要的人對自己的看法。
有時候甚至覺得…就算全世界都謾罵自己,可只要某時某刻有那麽個人…一如既往的不怪自己,相信着自己,便覺得什麽都夠了。
這也是為什麽人世間情愛難求,知己更難求的原因。
就在這時,柳玉忱注意到明曦手上的紅痕,他擔憂的擡起明曦的手。
蔣明曦笑道:“沒有事情的,可能是剛剛打架的時候有些用力,睡一覺就……”
柳玉忱私下觀察,發現所有的店鋪都關門了,藥鋪自然也是。
他埋下頭來,輕輕的吹着明曦的手背,吹了一下又察覺到自己的動作有些幼稚,紅着臉解釋道:
“小時候受傷,阿爹總是這麽對着我呼呼,他說呼呼,痛痛就會飛。”
蔣明曦輕點了一下玉忱的鼻尖說道:“很靈驗,手一點都不痛了。”
柳玉忱臉上微紅,他狀似随意的從小包包裏面抽出一條錦帕,細心的包紮在明曦受傷的手上。
那錦帕上繡着一對靈動可愛的小白兔,兩只小兔子就像他們一樣,離得很近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