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顆星
小姑娘晃着雙馬尾的模樣在眼前一晃而過, 桃花眼總是水汪汪的。
明明己經二十幾歲了，卻像個未成年似的。
祁嘉下意識勾了勾唇角。
心底泛起了一波漣漪, 對南星起了些興趣。
微博搜索欄打出‘這顆星’三個字，出現的第一條就是六百多萬粉的微博。
祁嘉眉梢微揚, 手指直接點了進去。
小姑娘還挺受歡迎的？
也對，畢竟昨天陪祁糯排了半個小時的隊。
【這顆星v：
#睡前删##一橙cp車版##請支持十加大大#
嘀——
瑪莎拉蒂來了, 快上車！
帶你們解鎖一橙新姿勢！
讓我們蕭翊哥哥給你們表演鎖牆後入式///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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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翊？
鎖牆後入式？
這熱門微博都什麽玩意兒？！
祁嘉眉心倏地跳了一下。
不待他點進去看個清楚, 身後突然傳來南星的聲音。
“飯好了嗎？”
啪的一聲手機被反扣在料理臺上, 連帶着案板上的菜刀也跟着震了下。
南星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吓得雙肩一抖。
轉過來的祁嘉冷着一張臉，心情不大好的樣子，漆黑深邃的眸子輕飄飄地掃了她一眼, 便端着油壺往炒鍋裏倒。
南星：祁糯讓她進來的時候可沒說他心情不好啊！
祁嘉：好險，差點被發現QAQ
南星立在門口糾結要不要進去，她只想做他的小公主, 一點都不想當解語花啊！
片刻，炒鍋滋滋作響，祁嘉把一旁的肉片倒進去，油星兒朝外面飛濺。
白色的短T異常惹眼。
南星猶豫了兩秒, 順手拿過挂在門後的圍裙。
白淨的小手捏着圍裙邊從腋下掏過, 另一只手在右側接着，最後牽着兩根系帶打了一個蝴蝶結。
整套動作下來，南星一直站在祁嘉的背後, 雙手虛繞在他腰間。
祁糯在南星進去以後就悄咪咪地注意兩個人的狀況,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 南星從背後抱着她哥，兩個人靠在一起，周圍粉色的小氣泡喲。
她輕啧了一聲，收回目光，酸死了酸死了。
系完腰間那根系帶後，還有套在脖子上的那根。
男人身姿挺拔，随意一站就帶了股矜貴，女生嬌軟可愛，比他矮大半頭，兩人相隔了大約十厘米。
祁嘉下意識緊了緊手指，沒有章法的翻炒着肉片。
身後溫軟的氣息烘烤着他，仿佛還能感受到對方悠遠舒長的呼吸。
祁嘉心煩意亂，端過旁邊的土豆片一把倒了進去。
盤子裏夾雜的水珠也一并落了進去，噼裏啪啦，油星兒飛濺。
眼看着就要濺到那雙白嫩柔軟擾得他心煩意亂的手上，祁嘉猛地向後退了一步。
南星還在小心翼翼地為他穿圍裙，一個不防，直接撞了上去。
“啊——好疼啊。”
她揉着鼻梁小聲嘟哝。
祁嘉斂眸看她，默了幾秒鐘。
“中午吃米飯，有土豆肉片。”
“先出去跟祁糯玩，很快就好。”
算是回答之前的那個問題。
別看祁嘉有一個妹妹，其實一點都不會跟女孩子打交道。
炒鍋滋滋作響，祁嘉轉身揮了幾下鍋鏟。
南星癟着嘴，勉強道，“那行吧。”
目光掃到垂在身前的圍裙，“你低一下頭。”
祁嘉愣了一下，看到她躍躍欲試的表情，有些無奈。
平日裏看不到的頭頂低了下來，前額的碎發垂下來遮住眸子，有一撮呆毛在發旋處豎了起來。
南星手癢，忍不住輕點呆毛，剛擡起手，呆毛又站了起來，她手掌不大，一把按在頭頂揉了一把。
和自己完全不同的手感，發質微硬，剛洗過的澀感，漆黑的發絲和白皙的手指交織在一起。
祁嘉對這樣的接觸有些不自在，登時就要擡頭。
小手一把按了下來。
“你別動！”
南星嬌嗔，在祁嘉看不到的地方吐了吐舌頭，這算是在老虎頭上拔毛？
她捏過帶子，利落地套在祁嘉脖頸。
不等他擡頭，一溜煙兒就跑了。
中午這頓飯，祁嘉吃的非常憋屈。
平時和南星一起吃飯，她自己在那裏說啊說的，并不覺得聒噪，他反而聽的津津有味，今天多了一個祁糯，聒噪的不行，他都想給祁糯扔出去了。
期間祁嘉沒少瞪祁糯，也不知誰給了她膽子，沖他咧了嘴，該幹嘛幹嘛。
“什麽時候上課？”
南星走後，祁嘉掀了掀眼皮，語氣淡淡。
“我不上課，這輩子都不上了。”
祁糯理直氣壯，注意到她哥不善的目光後，又挺了挺胸膛，證明自己一點都不慫。
祁嘉冷哼一聲，食指敲了敲桌子，就沒再理她。
·
【你算哪顆小星星：我晚上有事情，就不去吃飯啦～不用做我的飯～】
快到晚飯時，南星給祁嘉發了微信。
她想着祁糯難得來他家一次，她不好去打擾他們兄妹相處，而且還挺尴尬的。
放下手機後，從儲物櫃裏拿了一桶酸酸辣辣豚骨泡面，煮沸熱水澆進去，與此同時從桌子上抽了一罐可樂出來。
晚上八點，到了南星直播的時間。
溫暖的房間，明晃晃的吊燈全開，茶壺裏的水将要煮沸，冒出咕咕的氣泡。
祁糯跟骨頭被抽走似的，癱在沙發上，三塊抱枕摞在一起，她的一條腿翹了上去，懶洋洋地盯着手機屏幕，大屏電視正在播放黃金獨播劇場。
“嗨呀，又見面了，想你們星哥了嗎？”
清亮的嗓音，一點也不矯揉造作。
祁糯默默地和其他直播阿婆主比較了一下，更喜歡這個聲音。
此時電視裏正播放女主撞見男主和女二在一起，誤會後哭着跑了出去，男主追出去解釋，女主捂着耳朵嚷嚷着我不聽我不聽。
祁糯看這種狗血劇看得滋滋有味。
“眼睛疼那你還畫什麽畫啊，趕快睡覺去！保住狗命要緊！”
直播裏的女生笑着調侃。
祁糯：？？
就分了一會兒神，怎麽話題跟不上了，星哥真是到處說騷話。
她掃了一眼公屏區，有個學生發言。
【星老師，我眼睛疼，但是我還想畫畫，怎麽辦啊】
星哥說完以後，公屏全是23333
“我跟你們說啊，身體不好就注意休息，不要熬夜，早點去醫院，別看我天天熬夜，我身體好呀，我跟你們可不一樣，畢竟小仙女只有一個……”
“在看什麽？”
祁糯正在打字，身後突然響起冰冷的聲音，吓得她雙肩顫了一下，平板沒拿穩直接掉到沙發上。
“吓死我了！你走路都沒聲音的啊？”
“你自己鬼鬼祟祟還有理？”
祁嘉睨了她一眼，徑自拿起茶壺倒水。
平板和祁嘉相距不遠，盡管電視音量很大，直播裏的聲音仍然清清楚楚傳入他的耳朵。
清亮悅耳的女聲，以及滿嘴騷話。
祁嘉放下玻璃杯，饒有興趣地探頭看去。
祁糯雙手捂住屏幕，瞪着祁嘉。
“幹什麽幹什麽！你這算侵犯我的隐私了！”
其實也沒什麽不能看的，但是祁糯怕她哥看完怼她，不管什麽東西只要經過他那張嘴，一句好話都聽不到。
果然。
“還學畫畫？要手的，別想了。”
“……”
媽的好氣哦，還是親哥嗎？？
祁嘉面無表情地回了書房。
将房門掩好，在手機上暗搓搓的下了同款app，帶着耳機邊聽邊碼字，時不時露出一個迷之微笑。
平時又蠢又慫。
看不出來還滿嘴騷話？
————
因為還沒到放假的時候，祁糯的專業課很多，也都沒有結課，再者也快面臨期末考試，在祁嘉家裏賴了沒幾天，不用催促就自己搬着東西回學校了。
在祁嘉家裏的時候，她自己無聊，時不時的去找南星玩。
南星雖然比祁糯大幾歲，但是畢業後和社會接觸的不多，從事和也算是二次元職業，所以和祁糯還挺聊得來。
南星中午醒來，才發現祁糯已經走了。
她打了個哈欠，扒着廚房門框看祁嘉。
“祁糯回學校，你不去送她嗎？”
因為之前做飯時候南星進來，油漬差點濺到她手上，所以祁嘉嚴令禁止她和祁糯進廚房。
祁嘉掀了掀眼皮，手下動作沒有停歇。
“多大人了，沒長腿？”
南星撇撇嘴，“你這哥哥當的一點都不負責任，如果我有妹妹我肯定送她回學校。”
祁嘉：“趁她還沒走遠，你趕快追上她，送回學校。”
南星：“……”
料理臺正對着一扇窗子，正午的陽光順着窗子傾瀉進房間，祁嘉逆光站立，周身裹了一層金邊。
別樣溫柔，一開口所有的感覺都沒了。
南星沖着他背影吐了吐舌頭。
真要命，明明每次說話都會把自己噎的半死，還非要和他聊天。
廚房裏香氣陣陣，順着門縫逃出，萦繞在客廳。
鑲嵌在牆壁正中央的電視播放着不知道什麽綜藝，時不時傳來一陣笑聲。
客廳裏的少女絲毫不将自己當外人，身穿一套灰色的居家服，蹬了拖鞋跪坐在沙發上，脊椎和臀.部在一條直線上，手臂懸在空中，左右晃動着逗貓棒。
湯圓圍着逗貓棒左右抓撲，就在快要觸碰到的時候，逗貓棒倏地往上一提。
就在這時，門鈴突然響起。
“忘帶東西了？”
南星以為祁糯回來了，急着開門，鞋子穿的歪歪扭扭，因為和湯圓玩了一會兒，衣服也皺巴巴的。
門外女人臉上挂着得體的微笑，看到南星後漸漸隐了去，一雙眸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好似覺得沒什麽威脅力，下巴微揚，從她旁邊蹭着進去。
之前因為江今瑤苦澀煩惱了好一陣，一個照面，南星一眼認了出來。
心裏倏地一下警鈴大作，進入一級戰備狀态，複又懊惱自己起床為什麽沒有收拾一下啊。
人家光鮮亮麗，她光鮮黴麗。
“阿祁哥哥，伯母讓我給你帶飯。”
江今瑤直奔廚房，站在祁嘉旁邊等了一會兒，揚了揚手裏的保溫盒。
廚房內抽油煙機開着，炒鍋也在工作，噪音很大。
不知道外面動靜的祁嘉以為是南星無聊，又進來瞎攪和了，看對方沒什麽實質性的動作也就由着她。
此刻聽到聲音，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下。
“哦，放那吧。”
語氣平平淡淡，夾雜着一貫的疏離，讓人聽不出情緒來。
祁嘉冷着臉，手下動作不斷。
片刻後，單手端着炒鍋把炒好的菜倒了進去。
彼時，江今瑤已經将保溫桶裏的湯盛了出來，順手接過他手裏的盤子。
“不用，你先回去吧。”
祁嘉拒絕道。
江今瑤微笑，語氣帶了些撒嬌的意味。
“我可不是白幹活的，阿祁哥哥過意不去的話可以多炒幾個菜，說起來我還沒吃過你做的飯呢，今天一定要嘗一嘗。”
說要，端着盤子出了廚房，絲毫不給祁嘉拒絕的機會。
祁嘉眉峰蹙起。
同時，料理臺上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媽：瑤瑤大中午過去不容易，你留她吃頓飯再走。】
老老實實呆在客廳的南星看她進進出出，忙碌不停，仿佛比自己還熟悉這裏的一切，心裏就滿滿的不舒服。
湯圓在南星的臂彎裏拱了拱，大肥臉輕柔地蹭她的手臂，應該是在無聲的安慰她。
吃飯時候，江今瑤自覺坐在祁嘉旁邊。
桌子上和以前的慣例一樣，三道菜，還有江今瑤帶來的魚湯，每道量都不是很大，兩個人吃不完，三個人不夠吃。
江今瑤本想抱怨一下，礙于外人在場，仍端出一副名媛淑女的做派。
“給你吃！”
木質筷子夾了一顆西蘭花放在米飯上面。
是南星最喜歡吃的西蘭花，碎碎的蒜粒，一點點醬油，配上綠油油的西蘭花，紅色的幹辣椒，很好吃。
祁嘉擡眸看去，南星桃花眼彎成月牙，眼底是藏不住的緊張。
第一次給祁嘉夾菜，能不緊張嘛！
而且還是故意給祁嘉夾的菜。
不等祁嘉開口，江今瑤有話說。
她皺了皺秀氣的眉頭，嫌棄極了，“你不知道阿祁哥哥不用別人用過的東西？”
“……”
她還真的不知道……
宋星馳還經常用祁嘉的水杯喝水呢……
不過轉念一想，好像宋星馳用過以後祁嘉就不再用了。
南星長睫微斂，捏了捏手指，欲要将西蘭花再夾回來。
木筷伸到瓷碗上方，祁嘉用筷子微擋，徑自夾起吃進嘴裏，輕嚼慢咽。
之前吃火鍋的時候，宋星馳給她夾菜，被祁嘉怼，那他現在算不算是吃她的口水啊。
想到這裏，睫毛顫了兩下，在眼睑處打出陰影，臉頰微微泛紅，像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內裏藏了一絲胭紅。
南星像是得了鼓勵，又夾了一條牛柳。
衣袖有些寬松，從上空經過時險險碰到飯菜。
收回來時，把筷子輕搭在碗沿，單手挽起衣袖，疊了兩折，推至小臂。
江今瑤冷着臉看他們二人的作态，臉色早有些不好，她以前不是沒有給祁嘉夾過菜，哪次都被他挑出來，甚至就不再吃了。
這會兒又注意到南星的灰色居家服，側頭看去，祁嘉也是灰色的居家服。
明明是不同款式，不同面料的衣服，共同點大概是灰色吧，在江今瑤看來格外礙眼。
江今瑤偏偏不信邪了，同樣夾了一顆西蘭花。
離碗邊還有些距離，祁嘉直接将瓷碗端了起來，不動聲色地拒絕了。
江今瑤氣得臉色鐵青，沒吃幾口就放下碗筷，餘光不時打量着南星。
女生天生敏感，南星被她看的渾身發麻，斜覷過去，對方也沒什麽反常，反而對她微微一笑。
·
南星被她看得發毛。
吃過飯以後，把黏在她腳邊的湯圓抄到懷裏就要走。
江今瑤開口，“我剛好要走，我送你吧。”
南星頓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家就在對面啊，根本就不用送啊……
祁嘉舌尖頂了頂上颌，順手把南星推到一旁。
“你去書房找一下湯圓的貓糧。”
貓糧？
她家就有湯圓的全套東西啊？
南星愣愣地點頭，抱着湯圓去了書房。
江今瑤臉色不能更難看了。
祁嘉走到門邊替她打開門，說了再見就回去了。
望着身後緊閉的房門，江今瑤氣得咬碎銀牙。
等祁嘉進書房的時候，南星正站在書架前面，興致勃勃地翻看他的圖書。
少女微垂着頭，一手抵着書脊，另一只手捏着頁腳小心摩擦，被別在耳後的頭發垂在臉側，遮住白皙的脖頸。
“看的什麽？”
背後傳來清冷低沉的嗓音。
啪的一聲書頁合上，被環在胸前。
下巴抵在書脊上緣，南星眸子盛滿光暈，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滿是崇拜與喜悅。
“我可以借你的書看嗎？”
手掌緊緊箍着書脊，指尖摩擦着書背，仿佛不同意她搶了就跑似的。
祁嘉失笑，想拿過看一下書名。
抽了一下。
嗯？
抽不動。
南星死活不放手，癟着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像一只被欺負的小動物一樣。
祁嘉不禁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手指不輕不重地扯了兩下。
南星也不委屈了，瞪着他，像被搶了小魚幹炸毛的湯圓一樣。
瞬間，炸毛的小奶貓露出了尖牙。
手指被溫熱柔軟的唇瓣觸碰到，小牙齒輕輕碾磨了兩下，好似是在證明自己很兇一樣。
祁嘉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任是平時再冷靜，此刻也分神了幾秒。
另一只手擡起，剛要推開她時，一條軟滑的東西擦過他食指關節，一陣酥麻沿着指尖傳入腦海。
就在他還未品味出這種感受時，有水珠浸到指側。
……
口水？
一瞬間祁嘉所有旖旎的心思全都消散，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
卡在手指兩側的牙齒用力咬合。
幾秒後南星氣鼓鼓地擡頭，嘴唇将将離開手指，一滴透明的液體滴了出來，扯着銀絲。
南星：……
白嫩的臉頰倏地漲紅，她……沒臉見人了！
低沉愉悅的笑聲傳進她耳蝸。
南星瞪大眼睛，表情兇狠。
祁嘉不顧她的威脅，揚起的嘴角又翹了翹。
從書桌上抽了一張紙巾，輕抿紅唇。
濕漉漉的紅唇在燈下反光，閃閃發亮，隔着紙巾都能感受到它的溫軟，一如想象中那般。
祁嘉沒有越矩，很快就離開，随後用同一張紙巾把手指上的液體抿掉。
修長的食指骨節兩側各留了兩個牙印，小小的，痕跡明顯。
他擡在眼前看了兩眼。
南星臉頰發熱發燙，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這種情景。
“你早點把書借我不就得了，都怪你。”
“嗯？”
聽到她的小聲咕哝，祁嘉眉梢一挑，這是惡人先告狀？
南星挺了挺胸脯，雙手背在身後，一副教導主任巡邏的樣子。
“湯圓，走！我們回家！”
湯圓收到她的命令，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走在前面開路。
南星跟在身後，大搖大擺地往外走，路過祁嘉身旁，用肩部用力撞了他一下。
可惜南星個子有點矮，肩膀堪堪到他的大臂，這一下愣是沒起什麽作用，祁嘉沒有如她想象那樣被狠狠撞到桌子上。
挺着小胸脯，敞着腿，外八字。
裝腔作勢，可兇了。
背在身後的手指摩挲着書面，指尖太用力有些泛白，不經意間洩露了她內心的緊張不安。
祁嘉失笑。
南星緊張不安的時候，撒謊的時候，總是喜歡捏一捏手指。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發現了這個小秘密。
·
回家後，南星直接把搶回來的書扔到茶幾上，一點都不愛憐。
趿着拖鞋，噠噠噠跑到浴室。
半身高的鏡子裏，女生手指輕撫玫瑰色的唇瓣，臉頰緋紅一片。
他剛才摸自己了！
摸自己的嘴唇了！
微涼粗糙的觸感！
是不是想親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傍晚時候，南星睡了午覺醒來，手機上多了幾通未接來電。
周韻。
她捏着手機猶豫了幾分鐘，最後還是回撥了過去。
“喂。”
聲音清冷，聽不起伏。
“怎麽不接電話啊？打了那麽多通，你都沒聽到？”電話那頭噼裏啪啦傳來一頓埋怨。
南星抿着唇，無聊地扣着桌子上的顏料。
“我正急着接你弟弟呢。”
從話筒裏傳來汽車鳴笛的聲音，南星猜想對方應該正在路口等紅綠燈，動作稍慢一點就被一旁的汽車催促，也怪不得這會兒脾氣這麽大呢，原來自己正好撞到槍口上了。
“哦，要沒事我就挂了。”
“你什麽時候出去找工作啊？知不知道就你這條件，沒個穩定的工作，連相親都沒人要你！”對方越說聲音越大，頗有些氣急敗壞的意味。
南星心裏默默回複了一句，不可能出去工作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可能是專心過紅綠燈吧，過了一會兒，對方語氣和緩了一些，“前幾天你姑姑給我介紹了一個小夥子，條件還不錯，已經約好時間了，你準備一下到時候去相一下，等你嫁出去，我這輩子就不用發愁你的事情了，真要好好謝謝你姑姑。”
齊韻嘴裏的姑姑是她叔叔的姐姐，也就是她繼父的姐姐。
也不知道有什麽感謝的，每次見她不是嫌她沒禮貌，就是嫌她不會打扮，穿着土裏土氣的，帶出去都嫌丢人。
“哦，知道了。”
南星随口應下，去不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齊韻又給她交代了幾句，匆忙挂掉電話。
————
站在陽臺，可以看到萬家燈火亮起。
室外刮着凜冽的寒風，漆黑一片，天氣并不是很好。
房間裏暖氣十足，仿佛是另一個季節，湯圓賴在書桌上睡覺。
祁嘉靠着椅背，慵懶随意，手心裏握了一本書籍，指尖輕撚頁腳。
“滴——”
書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起，湯圓耳朵跟着抖了一下。
【南星：我心情不好，我覺得我可能得抑郁症了，很煩很煩很煩，所以你能陪我去外面走走散散步嗎(T ^ T)】
祁嘉扣上書本，拿過手機思索該怎麽回複。
幾秒後。
【南星：抑郁少女得不到救贖的話可能就要去跳樓自盡！吞安眠藥自盡！割腕自盡！】
【南星：我不是吓唬你的！我已經在查資料了！:)】
【南星：[圖片][圖片][圖片]】
第一張圖片是一個貓咪拿着刀子放在手腕上的表情包，第二個圖片是一只青蛙倒在地上周圍撒了一地安眠藥的表情包，第三張圖片是‘怎麽跳樓死得快還不疼’的百度網頁。
祁嘉：……
他又看了一遍南星發來的微信，捏了捏眉心。
多大人了，還跟個小孩似的。
【南星：你為什麽不理我！】
【南星：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嫌我吃得多，早就想我死了！】
【南星：我要收拾收拾去你家去世，死也要死你面前！】
真是越說越不像話了。
【嘉嘉：別鬧了，老實點】
【嘉嘉：穿厚點，五分鐘出門】
【南星：好嘞o(≧v≦)o】
南星放下手機後，從床上一躍而下。
櫃子的兩扇門都被打開，她埋着頭往裏鑽，整個人都要進去似的。
五分鐘後。
少女穿了一件酒紅色的大衣站在門口，桃花眼流光溢彩。
“進去換個外套。”
祁嘉掃了眼他身後的房門。
“我不，我一點都不冷！我們出去吧！”
棉衣羽絨服什麽的穿上去臃腫的不行，一點都不好看，她就要穿大衣！
祁嘉：……
冬夜溫度驟降，比白日裏還要冷些。
樓棟裏安的有暖氣管道，一點都不覺得冷，穿上外套還有點熱。
剛接觸外面的冷空氣，南星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噴嚏。
祁嘉無奈，“去換衣服吧，我等你。”
南星吸了吸鼻子，鼻翼翕動。
張口就有白氣飄出。
“我們年輕人身體好，跟你不一樣。”
祁嘉？？？
他好像不比她大多少吧。
既然這樣的話，那行吧，反正也不是他冷。
天空灰蒙蒙的，看不到星星，就連月亮也半遮半掩。
馬路上阒寂無聲，偶有呼嘯的風聲伴随着兩人不急不緩的腳步。
南星并在祁嘉身側，兩人間隔十厘米。
她微微側頭，祁嘉脊背挺得筆直，卻又不是非常拘謹的那種，手臂垂在身側，指尖挨着褲縫，被風吹的有些發紅。
本來揣在口袋裏的小手不動聲色的伸了出來。
接觸到冷空氣後顫了一下。
啊真的好冷啊！
南星忍受着冷空氣，心猿意馬。
只需稍稍動一下手指，她就能觸碰到對方修長有力的大手。
可以幫他暖一下冰冷的指尖和手心。
或者可以和他插在一個口袋裏取暖，兩只手在狹小的空間裏交疊在一起。
幻想中，南星注意到不遠處有一家奶茶小店，店外的跑馬燈五彩斑斓。
“你喜歡喝奶茶嗎？”
南星歪着頭，下巴微仰。
“還可以。”
其實他一點都不喜歡喝奶茶，太甜。
“喜歡什麽布丁還是珍珠？”
“布丁吧。”
祁嘉随口應道。
南星低頭哦了一聲，倏地擡頭，亮晶晶的看着他，街燈的光暈都被揉碎了塞進她眼睛裏，璀璨迷人。
“告訴你一個小秘密！”
面前的女生抿了抿下唇，似乎是在斟酌措辭。
垂在外面的手指微微蜷起，彼此捏了捏。
“小秘密就是——”
“我也喜歡喝布丁奶茶！”
“是不是很巧啊！”
祁嘉失笑，擡手拍了拍她翹起的頭發。
少女長睫輕顫，橘色的街燈傾瀉下來，在下眼睑投映出一片陰影。
眸裏的光點若隐若現，眼底不再是以往那般清澈見底，有多種情緒藏在其中，來回翻攪。
“喂，祁嘉。”
南星突然停了下來，和祁嘉隔了兩步遠。
柔順的頭發披散在肩頭，白皙修長的脖頸裸.露在空中。
稍稍仰頭，緊緊地盯着他。
幾秒後。
遲遲開口。
“你看呀，你和我都喜歡布丁奶茶，這算是一個共同愛好了吧。”
“而且我喜歡吃你的飯，而且湯圓也喜歡我……”
少女盯着他的眼睛，聲音異常輕快，想要藏住幾絲不自然的顫音。
祁嘉眉心跳了一下，仿佛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唇角的弧度降了下來，臉色平靜。
“所以呀——”
察覺到他的變化，柔軟溫和的嗓音戛然而止，在黑夜裏瑩瑩發亮的星眸黯淡了下來。
——你介不介意多一個女朋友，和你一樣喜歡布丁奶茶的那種。
——還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你牽手擁抱接吻的那種。
寒風又起，柔軟順滑的秀發被刮卷至空中。
有幾縷淘氣的，黏在臉頰上，黏在唇瓣。
南星煩躁地撩了撩頭發，把飛到臉頰上的頭發扯下來，別在耳後。
垂下頭，踢了踢臺階。
“算了算了，沒什麽。”
說着自顧自的向前走去。
“布丁奶茶是吧？”
平淡的語調，仿佛剛才什麽都沒發生。
南星擡頭看他，有些疑惑。
不等她回答，祁嘉便朝奶茶店走去。
即使穿着蓬蓬的羽絨服，身姿依然挺拔修長。
南星不禁咧嘴笑了笑。
沒有将話說完，是因為她感受到了祁嘉的遲疑。
因為突然想牽他的手，想要占有這個人。
表白的念頭像火花一樣竄至腦海，炸成煙花，讓她失去所有理智。
她是先喜歡的人，也是一直主動的人。
但是女孩子總希望由男生來開口。
南星也不例外。
所以就算不喜歡她也沒關系呀，來日方長嘛。
只要還願意放縱她在他的地盤撒野就好了。
·
“老……老大，快……看，那、那有個小美女！”
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聽着就讓人不舒服。
冬日寒冷，就連汽車都很少疾馳而過。
寬闊的街道兩側只有南星，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安靜的氛圍。
南星看過去，有三三兩兩的小混混勾肩搭背朝這邊走來，腳步歪歪扭扭，好似下一步就能摔倒。
她皺了皺眉，撇開臉，往一旁挪了幾步，不欲和他們打交道。
“去，把小美女給我留下！”
被簇擁在正中間老大發令，一巴掌把身旁的手下推了出去。
手下受了推力，腳下一個趔趄，一頭栽在地上。
“老大，我現在、現在在哪啊，怎麽看不到小美女了？”
南星：……
老大拐成s晃晃悠悠走過去，在他身上踹了一腳。
“沒用的東西！”
其他人開始起哄，“喲，老四，你這醉得不輕啊。”
隔着老遠，南星就聞到那群人身上的煙酒味。
她正猶豫着要不要去找祁嘉，側頭就看到祁嘉從奶茶店出來，手裏提了一杯奶茶。
于是目光就被他吸引了去，朝他走了兩步。
突然，手臂被人抓住，身後酒味濃重，讓人作嘔。
“小、小美人，去哪啊，看見哥哥也不打個招呼？”
小混混說着就往南星身上湊。
“老大，溫、溫溫柔點。”
南星皺着眉，一臉厭惡。
手臂被攥得生疼，用力甩了兩下紋絲不動，扯着他的手掌看起來髒兮兮的，指甲長出了很長，在路燈下可以清晰的看到裏面的污垢。
“放手。”
南星冷着臉威脅，在攥着她的手上用力拍了一下。
喝醉的人本來就沒什麽邏輯。
小混混可能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挑釁，瞬間變臉。
“你、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剛從奶茶店出來，隔着一條馬路，祁嘉就看到南星被一群黃毛圍住。
小混混的大放厥詞在空曠的街道上格外清晰，直直傳入他耳朵。
來不及思考，大步流星朝那邊走去。
眉眼裏滿是緊張擔心之情。
隔着幾步遠的距離，正好看到小混混揚起手掌。
一群小混混都喝醉了，意識不清，全都興致勃勃地盯着老大教訓小美人，無一人注意到祁嘉走來。
祁嘉素來不愛說廢話，特別是不跟傻逼說廢話。
走近後，一腳踹在老大的腿彎處，沒有留餘力。
老大一時沒有防備，直直朝前栽去。
他和南星本來就是面對面的位置，南星想朝後躲一躲，剛退半步，腳跟就撞到花壇上。
望着快要載她身上的小混混，她整個人都懵了。
電光火石間，祁嘉單手把南星扯進懷裏。
寒冷冬日裏，花壇裏只剩下冬青還有枝葉，還被環規人員修建的很矮。
老大被花壇和冬青絆了一下，再加上沖力，像倒栽蔥一樣紮進花壇。
其他小混混看到老大被揍，酒醒的也差不多了，捋着袖子就要上前報仇。
祁嘉不屑和他們動手，朝最前面那個混混身上踹了一腳。
直接被踹倒在地，後面簇擁上來的人頓了頓，稍有些猶豫。
當注意到祁嘉冰冷的目光後，怯怯地退了幾步。
本來就頭腦不清醒，又素來欺軟怕硬，知道祁嘉是硬茬後，怎麽可能再找死。
“老三，老三啊！”
“快過來，給我拉出來！”
“老二，把那個男的給我抓起來，他媽的敢踢我，不想活了是不是！”
老大趴在土裏□□着，還不忘發號施令。
被點到名的老二和老三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挂在冬青上的雙腿，咽了咽口水，沒敢上前。
遇到這種事情女生多少都會有些害怕。
南星呆愣地站在一旁，剛開始還有些害怕，看到祁嘉出現後，那一點點也被她驅逐出心底，充斥在裏面的是無窮無盡的安全感。
剛剛……祁嘉算是打架了吧？
還是為了保護她？
利落的身手，冷冽的眼神，超級帥氣！
她是被惡龍圍困的公主，王子為了救他，翻山越嶺，和惡龍圍鬥了七七四十九天，最後終于将惡龍殺死，救出他的公主。
昏黃的路燈傾瀉在祁嘉肩頭，一半在明亮，另一半藏匿于陰影中。
祁嘉掃了眼他們，便轉過頭。
手掌握拳，攬着南星的肩頭，朝來時的方向走。
姿勢親密，身後是溫暖安全的懷抱，還伴有淡淡的煙草味。
南星臉頰不受控制的飄紅。
等過了轉角，祁嘉松開手臂，并到她半步遠的地方。
“沒事吧？”
語調盡可能的放溫柔，可能是不經常安慰人，聽起來仍有些冷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