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陶季安舍得用力氣,即使找不準穴位,但是給鳳越則松松骨也是極舒服的。
鳳越則閉着眼思考下一步計劃,他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母親的娘家藥王宗,畢竟他被關在寒潭洞,藥王宗竟然能十二年不聞不問,也不鬧着親眼見他一面,無形助長俞元光猖狂的行為。
再有就是白日茶肆那一幕,藥王宗向來行醫為善,怎麽會冷觀江都百姓死于鼠疫?藥王宗內部定有變動。
不管藥王宗可不可靠,他都必須要修煉自己,只是眼下他無法回到玄鳳門,無法得到父親留下的鳳氏修煉秘法。
為了盡快突破境界,他需要得到昂貴的築基丹。
…………
次日清晨,農家偏房內,古樸的木床上躺着兩個男子。
第一縷陽光照在陶季安眼皮上,他悠悠轉醒,睜開眼睛醒了會兒神,而後發現,他睡在外側,右腿曲起搭在鳳越則腹部,而鳳越則——
大手握着他的腳……
陶季安忙縮回腳,不安地看了眼鳳越則。
鳳越則被他的動作叫醒,坐起身按了按眼窩,沙啞着嗓音趕陶季安下床,“下去。”
“喔。”陶季安乖乖坐起身,兩腿垂在窗外,他因腳上有傷,所以一直沒有穿鞋子,這會兒他光着腳丫互相搓了搓。
又難為情,又小小聲說:“鳳越則……我想尿尿……”
鳳越則斜了他一眼,心裏想着要搞點辟谷丹給小爐鼎吃,省得他屎尿多。
陶季安被抱出農家院,在臭烘烘的茅房赤腳踩在鳳越則腳背,扶着自己的噓噓。
鳳越則根本不知道非禮勿視,仗着身高優勢,垂眸光明正大看小陶季安,後者抖了抖藏進衣服裏了。
陶季安舒服了,還是很不好意思,軟軟請求,“我好啦,鳳越則。”
鳳越則這才抱起他,離開了屎尿坑,回到農家院子。
這農家主人是兩位老人家,二老在村子裏相命肆農耕,種來的菜自己吃,也不換錢,也就沒見過多少銀子,昨日得了二人的借宿費,一早起來給他們擀了面。
看鳳越則的火羽衫上面都是些羽毛絮絮,又拿出了自己兒子的舊衣裳給鳳越則換。
陶季安在院子裏吭哧吭哧地給鳳越則洗衣服,他生得好又愛笑,農家婆婆很願意找他這個年輕人說話。
“後生,你可知道千陽觀?”
陶季安在記憶裏搜了一圈,實在陌生,便搖了搖頭。
婆婆依舊笑眯眯,缺了牙說話漏風,“我兒就在千陽觀,千陽觀的仙師都說,我兒将來要去天上當神仙的。”
“唷,那感情好啊。”陶季安捧哏。
從江都城府衙官差到這位農家老婆婆,對他們二人的态度,讓陶季安也大概知道了,修士在于九州百姓眼裏,地位是極高的。
鳳越則沐浴完,先聽見院子裏老婆婆慈祥的笑聲。
一出門,就見陶季安如小媳婦兒般縮在小竹凳上,長袖卷起,兩手在搓自己剛換下來的衣服。
他倒是對着誰都讨乖,忙着洗衣服還有功夫讨得老婆婆喜笑顏開。
陶季安起身,單腳去晾衣服,才看到倚在門邊的鳳越則,後者穿着粗布棉衣,手腕衣袖緊束,肩寬腿長,朗朗硬漢。
太陽毒辣,炙烤着大地,待衣服幹透,二人起身告辭。
***
二人一馬,與之前不同的是,馬脖子上戴了一串紅彤彤的辣椒,陶季安懷裏也多了一個布包,裏面是他跟老婆婆買來的粗鹽,及一小壇子豆醬。
鳳越則不怎麽在意這些雞皮蒜毛,目前為止,兩人同行路上,還沒出現過什麽意見分歧。
陶季安可開心,和鳳越則的相處讓他很自在,雖然鳳越則不愛說話,但是脾氣好,性格……目前來看也挺好的,雖然被囚虐了十二年,但是一點都不作怪。
天氣實在炎熱,馬兒行了兩個時辰,又不動了。恰巧途徑一處廢棄的驿站,二人歇腳。
鳳越則入林獵食撿柴,留陶季安一人在驿站。
陶季安縮着等了一會兒,聽見驿站有腳步聲,他以為鳳越則回來了,掙紮着扶牆想起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聽腳步顯然不止一個人,陶季安也覺出不對來,他惶然看向門口……
進來了三個男子,為首的彪形大漢扛着鐵錘,眼如銅鈴環視驿站,馬上鎖定了角落的陶季安。
陶季安緊張地捏緊衣袍,同時記憶裏這三人越來越眼熟。
其中一名白衣男子,溫文儒雅,走向陶季安的動作稍顯熱情,“小道兄,還記得我們兄弟三人嗎?四日前,玄鳳山外的破廟。”
經他提醒,陶季安想起來了,也明白他們不是俞元光的人,便緩了口氣,“記得的,好巧啊,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白衣男子笑着讓自己的兩個兄弟生火,自己過去湊到陶季安邊上,同他閑話。
“可巧,小道兄不是入江都投奔親戚嗎?怎麽卻越行越遠?”
陶季安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回答:“江都鼠疫,人沒了……”
白衣男子狡黠一笑,“是嗎?那可太不巧了,你們剛走,江都的鼠疫就被醫了,聽說是兩個俊美的年輕仙師……”
白衣男在試探他!
見陶季安呆住不說話,白衣男子環視四周,随意發問:“怎麽沒見那日背你趕路的哥哥?”
陶季安鎮定下來,微露笑意,“江都鼠疫被治好了嗎?那我這便回江都去。”
他拖着腳,一瘸一拐得要出驿站,行至門口,卻被那彪形大漢撈了起來。
白衣男子看着掙紮的陶季安,假裝好意,“诶?小道兄腳上有傷,行路不便,我送你。”
“別急,等人齊了就出發。”說完白衣男使了一個眼神,陶季安就被彪形大漢打暈了。
***
再醒來,驿站外已經黑了,陶季安和鳳越則被綁在一起。
陶季安扭頭看身側的鳳越則,“我想通風報信來着,他把我打暈了。”
“嗯。”鳳越則輕輕點頭,神色間并沒有責怪的意思。
本也怨不到陶季安,這三人就是九州臭名昭著的綠林三豪,三人常幹些偷雞摸狗半路截胡的勾當。
他們途徑玄鳳山,被餘震波及,便想趁火打劫。
他們上了玄鳳山,在靈虛峰貓着,等俞元光滅了妖獸兇兕後,趁亂盜走兇兕妖丹,順便聽到了俞元光在找鳳越則的消息。
白衣男子,也就是白文瀚馬上就聯想到了破廟遇到的兩人,那二人長相不凡,衣着也不像山下種田的。
綠林三豪偷了人家的戰果,便不可能和俞掌門合作,所以沒有追捕二人的心思。
也真是巧了,在江都城,明明聽說二人往西,他們兄弟三人往北竟然能遇上,既然兔子在嘴邊,這不吃便說不過去了。
這時,白文瀚走到他們跟前。
“四日前,玄鳳門靈虛峰妖獸兇兕破了天道,劈山裂地造成地動,外門弟子陶季安……”
念到陶季安的名字,白文瀚頓了頓,死死盯着陶季安,見人垂頭并不看他,他才又繼續道:“趁着妖獸霍亂,拐走了鳳氏獨子,鳳越則?”
鳳越則回視他,懶得聽他廢話,“你要如何?”
“我很好奇,傳聞你八歲參悟天道,進入靈虛峰閉關修煉,為何要跟這小子跑?你舅舅那老道憂心你的安危,以門派至寶朱雀翎為賞,尋你下落呢,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鳳越則不屑回答。
陶季安還是帶着現代人的思維,頗有些勸人為善的習慣,斯斯文文勸說:“俞元光是壞人,他虐待自己的親外甥,你別幫他吧……”
“呵呵,你這小弟子倒有些可愛。”白文瀚轉而看向陶季安,被他軟軟的聲音逗笑,覺得他赤子天真。
鳳越則不願開口,白文瀚也問不出什麽來,起身去找黑子和瘦子。
陶季安遠遠見他們三人在翻他們的行囊,翻完之後,一錘子将他們的馬兒宰了分肉。
陶季安偏頭不去看那血腥的場面。
鳳越則注意到他眼底的害怕,輕聲道:“想辦法拖延時間。”
陶季安一愣,看向鳳越則,見他閉眼打坐,穩了穩心神,祈禱鳳越則神功練成,他們能成功自救。
于是陶季安大着膽子去看那三人,在黑子拎着馬肉要去火堆上炙烤的時候,輕喊了一聲:“記得放調料!”
黑子以為自己聽錯了,回頭瞪了他一眼。
陶季安背着手在地上蹭了蹭,朝前蠕動了一下身子,又堅持道:“我這兒有鹽和醬料,肉要腌了才好吃。”
“嘿?你這小子,又不給你吃,怎麽?就你,還想吃肉?”
白文瀚看了眼陶季安,剛剛一番交涉,他心裏,陶季安就是個天真乖巧的小孩兒,做不出什麽大妖來。
于是他指了指黑子道:“去給他松開。”
又望向陶季安,有點逗弄小孩兒的意思,“是嗎?那你來烤,若不好吃,我就把你吊起來……烤火。”
作者有話要說: 吃烤肉要蘸碟!我看誰吃烤肉不蘸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