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紅香媚眼如絲,蘭花玉指輕輕蹭了蹭陶季安的手背,“小仙師真有趣,哪有來合歡樓打聽男人的?人人都說合歡樓應該叫欲仙樓,仙師就不想知道欲仙的滋味兒麽?”
陶季安幹笑兩聲,接着端酒杯抽回了手。
來合歡樓的大多□□熏心,猴急猴急的,香紅看多了這樣的男人,見陶季安這樣純的雛兒,她還挺想伺候人家的,所以很是下功夫展示自己的嬌媚。
她正在給陶季安送秋波,卻突然有一道寒光注視着她,她擡眼望去,生生叫小仙師身邊那個高大男子吓得後脖頸發涼。
男子長的也是極俊美,就是一雙眸子平靜無欲,捉摸不透,周身又被冷氣環繞,還是小仙師好把握些,只是不知道自己哪處惹人不開心了,被那雙眼看着,仿佛自己不是個活物。
鳳越則見陶季安自己抽回了手,便收回了視線,同時掏出靈石袋子扔在桌上,“關于紅芍,知道多少?”
他想着問完話帶陶季安離開合歡樓。
香紅和芳綠也都明白過來了,這倆仙師就不是來尋歡作樂的。
香紅更是直接站了起來,作勢要告退,“看來仙師是瞧不上奴家了,奴告退。”
芳綠看着桌上的靈石,想賺又不知道要怎麽勸姐妹,還是勸仙師,只能尴尬笑着說:“二位是紅芍的什麽人?這……人都沒了十年了,怎麽這個時候上合歡樓打聽來了。”
陶季安也站起身,之前一番交涉,香紅很明顯對紅芍有維護之意,這麽多靈石擺上來,她卻不屑,明顯是與紅芍的情誼大于金錢。
他對着香紅的背影,開口留人,“香紅姑娘留步,我們只是想替紅芍了卻執念,我們沒有惡意。”
他說的也沒錯,若紅芍真的如芳綠所說心悅許不寄,所以跟着許不寄離開合歡樓的話,那麽心愛的男子因自己的死一念成魔,背負一百零八道天譴,日日遭受折磨,了卻許不寄的執念,又何嘗不是幫紅芍。
“呵……仙師說笑了。”香紅轉過身子,笑容得體,“只是你們真的來錯了。”
香紅離開了,芳綠只好不再打那袋子靈石的主意,也起身告辭。
陶季安無奈,轉身對着鳳越則聳了聳肩。
兩人打算撤,後腳剛出了房門,鳳越則耳朵一動,聽到了香紅的聲音,極輕微的一句話。
“兩情長久,朝朝暮暮,好妹妹……”
鳳越則将手搭上陶季安的肩膀,正要開口,被樓下進來的三個高矮胖打斷。
陶季安走在前面,顯然也看見了,轉身拉着鳳越則便上了三樓。
***
半個時辰前,白文瀚領着兄弟大搖大擺在貢城主街尋人,路過最大的藥鋪,恰逢小藥童出來挂牌子。
白文瀚掃了一眼,牌子上寫着‘兇冥蛇膽’,他拔腿奔向藥鋪裏……
小藥童被黑胖子捏着衣襟舉了起來,他哆哆嗦嗦給形容了一下賣他們蛇膽的兩個人相貌,“掌……掌櫃的給了他們一千靈石,他們……朝朝東街去了。”
“走!追!”白文瀚迅速下指令,率先朝東街去了。
黑胖子緊随其後,而瘦子身形靈敏,奪了兇冥蛇膽才走。
小藥童一邊揉脖子一邊喊:“搶蛇膽了,來人啊!”
他這一喊,藥鋪自己人沒喊來,門口又進來一行六個穿藍衣的修士,淺藍色的衣袍仙氣兒十足,衣服上繡着朱雀翎标志。
小藥童識得,是渭州玄鳳門的标志!
玄鳳門弟子顯然也是看見了門口木牌上的字,彬彬有禮地問道:“敢問店家,兇冥蛇膽怎麽來的?”
沒多久,六個玄鳳門弟子,步伐匆匆從藥鋪出來。
………………
再回到合歡樓。
白文瀚一手擋開曼娘,一雙眼睛一邊環視樓內,“有沒有兩個男的來過這裏?”
“有有有!”曼娘團扇輕點,嬌笑着點頭,分桃堂裏面的男子要多少有多少。
而且,來合歡樓的可不都是男人嗎?倒是也有非正道女修,不過臉皮兒薄,也是扮成男裝進來的。
白文瀚這一個多月來,四處奔波尋找鳳越則的下落,确實累了,腦子轉的有些慢,也不确認下是不是他要找的人,推搡着曼娘命令:“在哪?帶路!”
“随我來就是。”這猴急的,曼娘也不計較,畢竟來合歡樓的客人越急,錢來的越快越容易。
曼娘帶着他們三個男修士,緊跟着陶季安他們的步伐,直奔三樓。
鳳越則和陶季安上了三樓之後,實在是找不到房間躲,都鎖着門,裏面不是喘息,就是不正經的笑聲。
鳳越則握住陶季安的手腕,“待會兒打起來,你趁亂跑出去,出城回五谷門!”
經過一個月的修煉,兇兕精元助他進入了煉氣最後一個階段——煉氣周天。他或可和綠林三賊一戰,就算打不過,他也有機會逃脫。
陶季安心裏一百個不願意,他四處張望,可是連個老鼠洞都找不着。
這時候,樓梯傳來曼娘的聲音,“三位爺就找兩個人嗎?是不是少了點?”
陶季安頭皮發麻,千鈞一刻,他看到了舞臺上面跳舞的合歡派男弟子……
白文瀚跟着曼娘上樓之後,一眼就看到了三樓中間的舞臺上,七八個男子在跳舞,最中間的是一個重量級的壯漢,一群大爺們濃妝豔抹,扭得那叫一個妖嬈。
唯一能看得過去的,就是背對着他們的高大男子,肩寬腿長,站的筆直,但是從舞臺上面露臉的男人可以猜得到,這個人肯定也不堪入目。
最叫白文瀚覺得惡心的是,這唯一一個看背影稍微順眼的男子肩上,搭着兩只手,雖白皙纖長,但一看也是男人的手!
手的主人搭着高大男子,臉剛好被高大男子擋住了。
“人呢!”白文瀚一想到那倆男的面對面,其中一個還搭着男人的肩跳媚舞,他就惡心的夠嗆,粗聲粗氣地吼曼娘。
曼娘一指舞臺,“都在上面呢,奴給三位爺介紹介紹,這跳的正是咱們貢城最受歡迎的琵、琶、舞!”
白文瀚多看一眼都難受,“滾滾滾!”
他梗着脖子自己去挨個挨個的踹門找人。
…………
陶季安無聲幹巴巴的給自己打着節拍。
因為鳳越則被他拉上臺子後,站姿直的跟鋼管兒一樣,所以他只好左右晃動,不然六個跳舞的猛男邊兒上,站着他倆安靜的鋼管,突兀麽不是?
見白文瀚走開了,而且還聽見白文瀚踹門的聲音,陶季安剛停住動作,腰上多了一只手,他擡眼一看,鳳越則眼神發燙……
?陶季安無聲瞪了鳳越則一眼,一把扯下鳳越則摟着自己腰的手,剛準備下臺子,好家夥,又飛上來六個人。
真就是飛上來的,六個淺藍色衣服的男修士,一站在三樓,眼睛就受到強烈沖擊,他們齊刷刷舉起右手,用寬大的袖袍遮住眼睛。
剛好錯過了準備下臺子的陶季安二人。
一行玄鳳門內門弟子中,為首的舉劍,一派正氣,“綠林三賊,速速受擒!一個月前,趁我玄鳳門妖獸霍亂,傷我外門弟子,躲我門派法器精元,今日必要将你們三人捉拿回山!”
白文瀚三人被堵在三樓,他咬了咬牙,六個玄鳳門內門弟子,且從他們的修為看來,都已築基,為首的更是金丹期,打不過!
“撤!”白文瀚一聲令下,黑胖和瘦子與他三人三條路,跨欄從三樓一躍而下,各奔東西。
他們原就是偷盜為主,拿手好戲是逃跑,要是修為高深有本事,誰願意偷東西?
玄鳳門弟子自動二二分隊,追着綠林三賊離開了合歡樓。
“……”陶季安驚訝到都忘記扒拉鳳越則的手了,這也太巧了吧?
鳳越則一定是主角命!三加六,一共九個敵人在面前,他和鳳越則都平安無事。
既然人都走了,此時不溜待何時?陶季安大眼盯着樓梯,随手要拍開腰上的手,卻反叫鳳越則握住了。
鳳越則反客為主,牽着陶季安匆匆離開合歡樓。
***
陶季安低頭看自己的左手腕,從合歡樓出來,鳳越則就沒松開過他,而且顯然玄鳳門和綠林三賊已經發現他們的蹤跡了,但是鳳越則腳步輕松,一點兒也不着急。
心情這麽好嗎?陶季安疑惑,“你是不是還在笑我剛剛跳的舞啊?”
“沒有。”鳳越則回答的很快,他張了張口,卻實在不知道怎麽表達。
貪吃弱小,不事修煉,受點傷就交代遺言的陶季安,在合歡樓裏,緊緊抓着他,怎麽也不願意丢下自己一個人跑。
而且,還很有主意,很機靈的完美躲避。他确實是小看了陶季安,危急時刻,被人想盡辦法保護的感覺,也更讓他想變強。
無關複仇,就是想着哪怕以陶季安的機靈敏慧,依舊無法躲避危險,他也可以力挽狂瀾。
這就好比,他養了一只乖巧的小白兔,本就是當寵物在養,根本就沒有期望這個寵物可以擋在自己身前,但是某一天,這個寵物保護了他。
這種有意外收獲的好心情,他不知道要怎麽去表達。
但是不回答,又怕小兔子委屈。
“季安。”
陶季安一個腿軟,左腳絆了右腳,為什麽鳳越則念自己的名字,這麽缱绻?
一聲稱呼吓得陶季安路都不會走了,鳳越則又恢複了平靜無欲,波瀾不驚,語氣冷靜地說道:“香紅離開後,說了一句話,兩情長久,朝朝暮暮。”
“嗯?”陶季安将鳳越則剛剛的反常抛卻腦後,重複了一遍,“兩情長久,朝朝暮暮?”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香紅是在感嘆這個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