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皇上賜婚(1)
什麽叫他的人,她幾時成了別人的人?
萬福瞪着擋在前頭的男子,心裏很不是滋味,他哪來的面子敢把她掃在他羽翼之下,她還沒弱得要人來擋。
可是看到足以為她擋風遮雨的後背,她赫然發現昔日的錦衣少年已長成肩寬背厚的兒郎,高大得她必須擡頭仰望。
恍惚間,還是兩小的無顧忌,他剛長個頭,鴨嗓子很粗,表情很臭的來去,當她是藥材提供商,來了無聲無息,去時卻非要鬧出大動靜,她不送他,還擺了張欠他萬兩未還的債主臉孔。
曾經何時,他悄悄地變了樣子。
萬福沒想過趙天朔也有長大的一天,她記憶中的他一直是個性別扭的錦衣少年,眼高于頂,神色倨傲,舉凡誰擋了他的路便一腳踢開,他不會給別人第二次背叛他的機會。
說實在的,她此時的心情有點複雜,既感慨他長得太快,一下子就在她眼前茁壯成大樹,又欣喜小果子長大了,日後她能少操點心,不用常念着他在幹什麽,是不是又受了什麽重傷。
“小福,小福,萬小福,你吓傻了不成?”
忽遠忽近傳來的叫喊聲,讓失神中的萬福一怔,随即回神。“吓!發生什麽事,你幹麽搖我?”
“你走神了。”他在為她出頭,她卻在神游,讓他實在很無力,想狠狠掐醒她,她再散慢一點無妨。
萬福讪笑着縮了縮頸子。“我在想朔哥哥變成大人了,語氣、神态都充滿成年人的威勢,看得我都陌生了……”
“你敢跟我說陌生?”趙天朔立即沉下了臉,甚為不滿。
“感覺陌生,但人還是那個人,我沒改口喊你世子爺呀!”她俏皮的一眨眼,像在取笑他本性沒變,甚至變得更兇狠,連庶祖母們也敢喝斥,毫無小輩的作态,威風得很。
“喊聲朔哥哥來聽聽。”他父親教女似的板起臉。
“朔哥哥。”萬福溫順的輕喊一聲。
“乖。”趙天朔眉眼一柔,輕捏她鼻頭。
“啐!給你一把梯子你就登天了,毛沒長順你想飛多高,這些年要不是我照顧你……”小苗子早就蔫了。
“你照顧我?”趙天朔劍眉一揚。
半點不懼的萬福以指戳着他的胸膛。“難道不是嗎?你從我這兒拿走多少好東西,有些有銀子也買不到,我沒跟你計較是我大度,你當這些恩情掃一掃就沒了啊!”
他欠她的可多着,不數數不曉得,一數多如繁星。
“是,你說的都對,我不是來還債了嗎?”他話中有話卻不言明。
“還債?”她忽覺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過兩天你就知曉了。”下手不快,就什麽也得不到。
“吊人胃口。”他就這點能耐,一會兒她回空間掐指一算,他還有什麽事瞞得住她?
一日比一日增進的法力已能掐算,萬福的神力恢複了一半,但因服侍的人多,她很少再用到法術。
“不是吊人胃口,是怕你跑掉。”
“我為什麽要跑?”她大為不解。
因為我要圈住你……不過這話趙天朔沒說出口,馬上轉移話題以免她起疑,“那些女人沒找你麻煩吧?”
一想到幾人憋青的老臉,萬福咯咯的笑出聲。“她們也就端端架子而已,以為我年幼就能任其擺弄,個個面子大得很,想讓我掏心掏肺的做她們的奴才,到底有多天真呀!”
一把年紀了還蠢笨如豬,拿出老掉牙的伎倆哄騙小姑娘,一邊威吓一邊給糖,想把她掌控在手中。
殊不知她們一開口就落了下風,天上沒白掉餡餅的好事,能讓太後樂到癱了的小丫頭豈是簡單人物,她不耍人已是幸事了,還敢要她割肉去皮,那不是自個兒吊頸嗎?
聽着她的嘲笑,趙天朔也忍不住笑了,祖父的女人們的确天真,坐井觀天不知天高地厚。“要不要我約束她們?”
和女人打交道不難,難在她們實在煩人,一哭二鬧三上吊,他都想一人送她們一條白绫,讓她們要死別愁,絕對活不了。
“不用,閑着沒事逗人玩,她們可是妄想着我的人參、靈芝和銀子呢!”
可笑的是她們還想把皇上給她的賞賜搬回自個兒的院子,說是代為保管,免得她自己不小心弄掉了,折了聖意。
當她是三歲小孩嗎?宮裏出來的珍品豈是她們想拿就能拿的,全是上了冊子的,要一一比對才能送入庫房,未問自取一旦被查出來,吃罪可不小。
何況她并非景王府的家眷,這些女人憑什麽伸手,客客氣氣當長輩看待并不表示她們就是長輩,等禦賜的縣主府蓋好以後她便要走了,禦賜物當然原封不動地移入新宅。
萬福自以為拎得清,不與人較勁,誰知她才是被算計的人,忙着盯着新宅子改建的她根本沒空進空間,自是沒法掐算趙天朔暗自做了什麽安排。
一紙聖旨将剛滿十三歲的萬福震得都懵了。
跟着接旨的是她堂兄萬國,他同樣暈茫茫,腳步飄浮,雙耳嗡嗡作響,難以置信得眼睛都直了。
“這……為什麽是賜婚?!”太突然了。
“因為皇上喜歡作媒。”趙天朔笑道。皇伯公,難為你了。
“為什麽是我?”那麽多公主、郡主、王公大臣的女兒,誰不想求禦賜良緣,皇上撒豆點兵也不會點到她。
太巧了,巧到有陰謀。
“你入了皇上眼緣。”這也是原因之一。
“我可以不嫁嗎?”她聲音很弱。
“抗旨不從,滿門抄斬。”他威吓。
她退了一步。“那你向皇上說你不娶。”
“我為什麽要?”趙天朔氣定神閑,笑看她苦苦掙紮。
“我不嫁,你當然不娶。”這要什麽理由?
萬福一直認為婚嫁的事離她很遠,謝完恩後便能啓程回鄉,過一陣子姊姊要出嫁了,她出兩萬兩銀子和五百畝田地給她添妝,姊姊嫁得好,她再買更多的地等弟弟長大。
不過皇上賜了座五進大宅,身為新主人的她總不能說走就走,總要盯着圖紙将宅子改建好。
她早催?催想早點完工,沒料到沒催着新居成,倒被禦賜婚姻給吓着了,如今還滿腦子混沌,無法思考。
“可我想娶你。”趙天朔笑瞳含情。
“嗄?!”她一怔。
“這門婚事是我求來的。”他下了不少水磨功夫,又是定計,又是替她拉擡身份,才能夠水到渠成。
“你、你求的?!”她驚愕的杏眸圓睜。
“是的,我心悅你。”她在他心中已經很久了。
“什麽?!”心悅她?
沒被人訴過情的萬福倏地桃腮泛紅,有些尴尬,有些不自在,還有些難為情,面頰越來越紅,甚至發燙。
“不能心悅你嗎?小福。”
當他意識模糊,幾乎彌留之際,是她一聲一聲的朔哥哥喚着他,她趴在他胸口為他治傷,托着他的頭讓他喝下甘甜至極的水,半夜擔心他,還摸進屋子碰碰他臉頻,看他有沒有發起高熱,然後悄悄離開。
她以為他不知情,其實他是警覺性極高的人,即使受重傷還是盡可能給持住最後一絲清明,知道是她才允許她靠近,換成旁人早死在他劍下。
趙天朔沒忘了他的命是誰救的,那一劍刺入他左胸時,他心想必死無疑,而死前想見的人只有一個——
就是萬福。
“可是你怎麽會喜歡我呢?”萬福百思不得其解。
趙天朔輕笑道:“喜歡只在瞬間,我為你動心了。”
她看似心善,其實冷情,凡事不上心,好像來人世玩一遭,時候到了便會潇灑離開,不負人來,人不負。
可偏偏她的無心無肺特別可愛,他看着看着便情難自抑了,心裏念着,腦子想着,想将她占為己有。
那一刻他知道她必須是他的,否則他的心會有缺口。
于是他開始布署,将她行善積德一事傳到皇上耳中,又将福星身份渲染得天花亂墜,再以她的名義捐出十車藥材,幫助入冬的貧民免受風寒之苦。
終于他成功地将萬福推上縣主之位,他只要逮到機會就會在皇上跟前替她說盡好話,而廣遠大師的念珠更是意外之喜,他再順勢一推,請旨賜婚。
龍心正悅的皇上看了他一眼,只問一句——
這是你想要的嗎?
當下,他毫不遲疑地點頭。
機會只有一次,他怎能不捉住。
萬福一聽,心中翻起白色大浪。“這就是喜歡了嗎?”
“這便是喜歡。”他大膽的握住她的柔嫩小手,長着薄繭的指腹輕輕摩挲着她細嫩的肌膚。
“可我不确定是不是喜歡你。”她覺得心很亂,無法做出正确的判斷。
“我喜歡你就好,慢慢來。”趙天朔不急,溫水煮青蛙,都在鍋子裏了,還怕它跳出來嗎?
能有多慢,還不是羊入虎口,早晚被一口吃掉。“朔哥哥,我才十三歲……”
“那又如何?”看她小心翼翼的讨好,他好笑在心。
“我還沒及笄呢,現在就成親是不是太早了?”她以年紀小為由想拖延婚期,看能不能就此甩開婚事。
事不關己,關己則亂,她自欺欺人,皇上親口賜的婚豈能兒戲,她拖得再久也得嫁。
“不小,太後十二歲入宮,十三歲生下晉王,你還比太後那時大了一歲。”再不下手,她爹娘就要為她議親了。
趙天朔一直派人潛伏在萬福四周,她的任何動靜他都了若指掌,在得知她親姊十二歲相看,他想她差不多那年歲,于是更叫人盯緊她,一有風吹草動立即回報,不得有誤。
萬福不曉得她母親手中已有一份單子,上面記錄着景平縣周遭幾個縣城的傑出子弟家世,宋錦娘已經在挑選二女兒的對象,等大女兒一嫁出去就要着手安排,先把人選定下來,以免好男兒有人來搶。
知情的趙天朔立即決定先下手為強,把人弄到京城便萬無一失,一旦她到了他的地盤,休想插翅飛上天。
聞言,萬分沮喪的萬福哭喪着臉。“朔哥哥,我不想太早嫁,我還沒長大呢!你摧殘幼蕊。”
他黑眸微黯,盯着她微隆的胸脯,喉間上下一滑。“我等你長大。”一語雙關。
“真的?”她喜出望外。
“真的,明年九月再成婚了,入秋了,不會熱着你。”被窩裏想做什麽也順心,不致熱出一身汗。
“什麽,明年九月?!”只差一年有什麽差別,他在耍她嗎?十四歲根本還是小孩子好嗎?
盯着一開一阖的紅唇,趙天朔情不自禁的低頭一啄。“不要考驗我的耐性,我等不了那麽久。”
他現在就想要她。
感情如洪水,越堵越洶湧。
在兩人的婚事未定下前,為了她的清譽他能忍,可是一知曉她是他的了,胸中澎湃的情感有如揚起丈高的大浪,一波波的湧上,什麽也擋不住。
“朔哥哥……”她面頰一熱,不快的瞋他一眼。
“小福,嫁給我為妻。”趙天朔忽地語氣柔如水,深邃墨瞳望着她,眼中細碎的情意閃動。
“這……”萬福不曉得自己是怎麽了,看着他這般認真深情的模樣,她竟拒絕不了。
“相信我,我會對你好的,絕不會讓你受委屈。”她是他心上的人兒,他會用一生護着她。
“你會是新的景王吧?”她有她考量,婚姻從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現在她也遇到難題了。
“是,祖父說等我一成親就請旨退位。”他知道祖父早想退了,只是他尚未養成猛虎,祖父這是先替他扛着。
“景王有一正妃、兩側妃、四位夫人、媵妾若幹……”
沒等萬福扳着纖指數完,趙天朔修長的指頭便憐愛的點上她的唇瓣。
“我只要你人。”心之所在,唯她而已。
“你的意思是,你不會有側妃、夫人、小妾,甚至是外室?”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養在外面的花兒比較香。
趙天朔咧嘴一笑,再次吻上軟香小口,接着慨然一嘆。“淘氣,就你一個,別的都不要。”
“如果是別人硬塞給你呢?”世事難料,人活在世間總有些身不由己,這道理她懂得。
“殺。”他聲一冷。
“但要是是皇上給的人呢?”使臣送來的美人太多,皇上一個人分身乏術,便把美人兒指給皇親國戚、朝中大臣,這也不是不可能。
他無情冷絕地回道:“也不是沒有辦法,天幹物燥的,燒死幾個人總不能再活過來,詐屍了還不吓人。”
“造孽。”她相信他會去做。
“你行善。”他沾福。
“不行,我積善是有用處的,不能分你。”少了善事累積的法力,她的靈氣空間無法運作。
趙天朔笑眼一眯,将她摟入懷裏。“我是你什麽人,你敢不分我?小福妹妹,你膽肥了。”
萬福笑着微推開他,美目輕睐。“我們之間什麽也不是,沒成親前都有變數,不然怎會有‘世事無絕對’這句話。”
“你敢不嫁我?”他目光一凝,帶着幾分不悅。
“朔哥哥,不是我不嫁你,兩人在一起講求的是緣分,姻緣天注定,無緣難成雙。”不到蓋棺論定,誰也不能論生平功過,天會老,地會枯,人心易變。
“你我就是緣分,誰也不能拆散。”趙天朔蠻橫地雙臂收緊,似要将懷中的人兒嵌入身體裏。
無賴……萬福掙不開鐵臂似的懷抱,輕啐一聲,粉頰緋紅。
心中越亂,看得卻越清明,她靜靜感受着人與人的擁抱,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對他有情,但她不抗拒這個人,微熱的氣息從他身上傳來,很是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