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嫁給師弟(6)

順天府到江南的官道上, 兩匹駿馬風馳電掣般飛速掠過, 揚起陣陣塵土。驿站旁的桃花震顫數下,掉落數片花瓣, 輕風一吹便于空中上下翻卷,最後沾到牽着馬的青年頭發上。驿站小二見有人來便趕忙出來迎接, 見到先進來的青年先是愣住,随後才上前招待。

驿站小二讓人将兩匹馬牽走,然後對青年笑臉相迎。他在這兒幹了好幾年, 還從沒見過長這麽俊俏的,回頭再看後面進來的青年, 更覺這輩子瞧見好看之人的福分全集中在今天了。

“二位一起嗎?”

裴回側首望謝錫:“要在這兒住一晚?”

謝錫點頭:“天色已晚,再往前走就是荒郊野嶺沒有驿站。夜晚風大,再說也不着急趕路,我們就先住下。”回答完裴回的問題便對店小二說道:“打尖住店,勞煩帶路。”

“好嘞!”店小二招呼一聲便領了兩人進去,但在登記住房時卻露出為難臉色。他回頭告訴兩人:“二位少俠,實在對不住。今天趕巧有支商隊在這兒落腳, 把通鋪、單房全都訂下來,只空下幾個房間。但剛才也有兩個人比你們早一步定下兩間房, 現在只剩一間, 實在空不出。”

裴回:“那就一間房。謝師弟,你可介意?”

謝錫淡笑:“聽師兄的安排。”

房間的事就這麽定下來, 兩人很快就交銀子然後上樓。裴回先進入房間, 謝錫後進入便關門, 關到剩下條縫的時候忽然擡頭,冷厲的眸光射向正對面的房間。随後若無其事般垂眸關門,回身往房裏頭走。

驿站的房間比不上城裏的華貴,好在幹淨整齊,洗漱用品一應俱全。桌上的茶水新沏的,尚有餘溫,裴回倒了兩杯,其中一杯遞給謝錫。“我們連夜趕路,應該不會被追上吧?”

謝錫喝完茶水便将杯子倒放回去,“只要苗姑娘在,他們就追不上。等明天進城,我們走水路。”他們從順天府出發時一共七八個人,其中還有苗英和楊明刀兩人。

苗英嬌生慣養,騎不來馬只乘坐馬車,将半天的路程拖到兩天。楊明刀成天黑着臉,裴回不着急趕路便不惱怒。謝錫态度平淡,沒發表意見,夜裏卻叫醒裴回偷偷上路,緊趕慢趕可算将之前延誤的路程趕了上來。

第二天起來,楊明刀得知謝錫連夜逃跑甩開他們,氣得破口大罵。謝錫雖不在場但也能猜到,但他老神在在,不以為意。本來他就只想跟師兄一起下江南,楊明刀那厮聽到他跟宋采蘭有婚約就死乞白賴跟着想看好戲。至于苗英,打着看兄長的名義下江南,謝錫沒借口反對。

謝錫:“人太多,辦起事來不方便。”

裴回起身:“我去叫點吃的。”

謝錫想起剛才一直落在裴回身上的視線,眉頭一皺,不動聲色攔下裴回:“師兄,還是我去吧。”

裴回擺手:“我還不至于嬌氣到趕個路就叫不動點吃的。”

謝錫:“師兄誤會我了,我只是想跟他們借個廚房,親自動手做點吃的給師兄。”

聞言,裴回腳步急忙停下,面露猶豫之色:“這不太好……你我趕路一整天都很疲乏,明天一大早還要繼續趕路,現在抓緊時間休息才是要緊之事。吃的,”他吞了吞口水,擺出義正言辭的面孔:“下回再做。”

謝錫覺得好笑:“那好,聽師兄的。”

“……”裴回嘴唇嚅動兩下,下意識想找師父詢問,不是說好客套個兩回就能翻倍嗎?謝師弟咋就不配合?心裏很震驚,面上還要幹巴巴地說:“師兄也不是特別固執的人,謝師弟你要是堅持,我肯定阻止不了。不、不過多休息也好,明天就能進城,就是下回再做……也不着急。”

言下之意,‘下回再做’的‘下回’就別費時間想了,就定在明天。明天進城,食材可多了。而且接下來走水路要輕松許多,能省更多時間。

師兄一定不知道他現在的眼神完全出賣真實本人,眼睛黑白分明,瞳仁又黑又亮,急巴巴地望着人,又是懊悔又是祈求的,可憐又可愛。偏他是沒有自覺的,向來以為自己嚴肅端莊能唬住人。謝錫的手蠢蠢欲動,指腹相互摩挲,不着痕跡地盯着裴回瞧:“師兄說的對。”

裴回整個臉都垮了下來,還要強打精神笑兩聲。

謝錫深呼吸口氣,伸出手輕撫裴回的頭。裴回側首疑惑,謝錫溫和一笑,收回手攤開來,手上有片粉嫩的桃花瓣:“師兄頭上沾了桃花瓣,我拿下來。”

裴回:“哦。”他還不開心着呢。

謝錫又道:“大的食材沒有,做起來也耗費時間,倒是糕點取材容易不費時間。正好驿站旁有株桃花盛開,可以取桃花瓣做桃花糕點。”

裴回眼神立刻就亮了,“我去采桃花瓣。”

謝錫攔住他:“師兄先休息吧,讓別人去采就行。”言罷,他将裴回推回座椅,然後起身去喊了一桶熱水回來給裴回。“泡腳、擦身,随師兄的意思。”

裴回試了試水溫,冷熱合适。原本不察,見到熱水才感到渾身黏膩、滿是風塵,恨不得脫光衣服洗漱全身。不過在此之前要将疑惑解開才行,“謝師弟為何對我如此周到?”

如果謝錫回答兩人是同門而且裴回還是他師兄,那裴回肯定嗤之以鼻。他跟謝錫同門近十幾年,兩人關系一直很冷淡,同在山門時交際就不多。後來謝錫下山,二人除了比武見過面,此後再無交際。謝錫待他,态度也是冷淡得很。哪怕同在山門時,謝錫言行恭敬有禮,面上經常帶笑,反觀裴回,常年繃着臉。

山門很多人都以為是裴回不喜謝錫,實則相反。便是後來幾年找謝錫比武,裴回也能感覺到隐藏在溫潤如玉外表下的不耐煩。

裴回習慣謝錫的表裏不一,更習慣他溫柔外表下冷得能凍傷人的冷漠,現在謝錫突然面面俱到且事無巨細,讓他覺得奇怪。原來是認為自己過不了多久就會回山門,心裏有疑惑也懶得去解開,現在還要相處個把月,裴回覺得還是問清楚好。

謝錫反問:“師兄覺得是什麽原因?”

裴回想了想,覺得只有一個原因:“我救過你。”雖然最後沒成功。

謝錫輕笑:“救過我的人很多,我也不是事必躬親,個個都要親自去報答。”

裴回攤手:“那我就不知道了。”

謝錫輕聲細語:“師兄會知道的。”

裴回蹙眉,還想再問清楚,謝錫卻已經打開房門出去。他這分明是在打太極!半句要解釋的意思都沒有!裴回兀自惱了小會兒,很快就釋然。反正再相處個把月就回山門,此後也沒有太多交集。

而且兩人已經有約定,每年六月,謝錫得告知行蹤。如此,以後再也不用天南地北的跑,能省不少時間。

這麽一想,裴回頓時覺得這些困擾都不算事兒!他朝着繼承掌門之位的目标又前進了一步,輕松美好的未來在向他招手。

門口的謝錫拍着腦袋往樓下走,跟店小二聊了兩句借用廚房的事。驿站時常有些貴人留宿,隊伍裏自帶廚師和食材,只要給足銀兩借用廚房不是件大事兒。店小二這廂跑去跟掌櫃商量,很快過來回複并引着謝錫往廚房方向走。

掀開深藍色布簾時,謝錫忽然回頭,與樓上房間中的青年對上眼。不到一剎,謝錫低頭跨進去,藍色布簾放下遮擋住身形,很快不見人影。

樓上主仆二人收回目光,中年人眼神微閃,剛才跟謝錫對上眼的一剎那仍覺心有餘悸。不愧是名冠天下的謝錫,敏銳得可怕。一進來立刻發現少主在偷偷觀察他們——準确來說,少主是在觀察與謝錫同行的青年。

中年人憶起少主大病一場過後,性情變得更為詭谲莫測,城府深不可測,連手段也比之前狠辣果決許多。解決一系列事情後,不急着處理大事,反而親自下江南走官道。在驿站留宿還讓人留意謝錫,當然重點是和謝錫同行的青年。

中年人記得那青年叫裴回,昆侖玉虛山門的大弟子,沒甚名氣。

中年人口中的少主便是同屋面如冠玉的淳于铮,原著女主淳于蓁失散多年的同胞兄長。同時,他也是原著中跟男主一争天下的對手,是個亂世枭雄。如果男主沒有謝錫相助,天下不定就是淳于铮的。

原著中,一場席卷雍州以東的重大瘟疫突然爆發,而且還伴随饑荒,導致雍州以東地區流屍滿河,白骨蔽野。兩方将士死者過半,十不存一。作為藥人的淳于蓁提供血液試驗藥方,因為謝錫緣故,藥王薛神醫也站在男主那一方,最終研究出治療疫病的藥方,救了雍州以東幾十萬條人命。

男主贏得天下歸心,大軍北上,如入無人之境。州城開門,掃榻相迎。淳于铮一敗塗地,于千軍萬馬前自刎。

淳于蓁穿越而來,提前離開桃花谷尋找謝錫,導致劇情錯亂。在後面的瘟疫中不但沒起到作用反而拖累同胞兄長淳于铮,替代原著淳于蓁劇情的人變成裴回。而藥王薛神醫也因為裴回而主動加入男主陣營。

傳言藥人百毒不侵,血肉皆可入藥,實際上這類處于傳說中的藥人也需要培養。然而藥人族已滅絕,剩下的藥人遺孤不是從小到大培養起來的體質,幾乎沒有傳聞中那樣的神奇。淳于蓁如果繼續住在桃花谷,最終會成為傳聞中的藥人,但她沒有。

裴回從小認識藥王薛神醫,被識破身份後沒有浪費這身特殊體質,因為薛神醫知道培養藥人的法子。

眼前的淳于铮知曉這些是因他重活了一回,前世抹脖子後再醒來便回到天下還未四分五裂的時期。剛醒來發現自己帶着記憶回來的淳于铮試探數次,終于确定重生,欣喜若狂之後重燃野心。尋找到前世阻礙自己的對手,趁他們羽翼未豐先下手為強斬殺。

可惜前世最大的對手遠在京城侯府,重兵把守,數次下手都失敗。淳于铮不感失落,換個思路找到前世輔佐對手的能人志士,能收攏的收攏,不能便盡數誅殺。目前最棘手的是謝錫、裴回和藥王薛神醫。

前世暗中對謝錫種下桃花蠱,惹了仇怨,怪不得他會站在敵對面。重生回來,淳于铮發現他已經對謝錫下手,仇怨結成,注定只能站在敵對面。至于裴回……他跟藥王關系甚好,也不能動。

淳于铮臨死都不知道裴回和謝錫那不為人知的親密關系,只以為兩人雖為同門,但争鬥不休。現在撞見兩人,忽然想出離間的法子,讓這二人反目成仇,徹底決裂。

中年人:“少主,趁謝錫不在,我現在過去——”他比了個滅口的手勢。

淳于铮冷冷說道:“貿貿然闖過去,被殺的一定是你。”

中年人不信,他是淳于铮幕僚中武功叫得上號的,智商也夠,要不然淳于铮此行也不會只帶他一個。淳于铮扣着窗欄,盯着對面的房間冷笑:“謝錫的師兄,昆侖五派的首席大弟子,不慕名利、未曾在江湖中闖出個名聲來,你就真當他是個小白臉?”

前世淳于铮麾下五怪骁勇善戰、武功高強,在雍州那場瘟疫中利用藥人之名,殘殺不少無辜百姓,激怒裴回。當晚,裴回于萬軍中直取五怪首級,來去自如,長劍如仙,風采比之謝錫的逍遙劍法絲毫不差。

淳于铮瞟了眼中年人,他便是五怪之一,死于裴回長劍之下。關上門窗,面色陰沉:“……還需謹慎行事,不可妄動。”

中年人不服,但觸及少主陰郁的眼神不由畏懼,喏喏應是。

“他們目的是江南宋家莊。此行,但叫他們有去無回!”

。。。

謝錫在洗澡,隔着扇屏風還能看見人影。水聲嘩啦啦,燭光跳躍,光影落在牆面上,動作一清二楚。裴回背對屏風,看不見人影卻面對着光影,咬了口桃花糕,滿嘴軟糯甜香。吞進肚裏又喝口茶,眉頭不由皺起來,這茶的味道實在粗糙。

念頭剛閃過,裴回便扶額感嘆,這才幾日就叫謝錫養叼舌頭,以後回山門該怎麽辦?

謝錫披了件長袍出來,長發挽起,滿身氤氲水汽。眉目更為俊朗,氣質如雕琢出來的美玉,溫良恭謹。他見裴回眉頭深鎖便問:“師兄煩惱什麽?”

裴回老實說出煩惱,頓了頓續道:“現在連外面的茶水也喝不慣,未免嬌氣。”

謝錫心裏打的壞主意,就是要把裴回養嬌,越嬌氣越好。上回在墓室裏他算是看清裴回本質,好似吃得了苦,實則受不得半點疼。如果比照高門望族裏的公子那般好好寵着,寵得離不開、連想跑的勁兒也提不起才好。

由奢入儉難,現在喝不慣茶水,以後吃不慣其他廚子做的飯,只習慣他給予的所有。

謝錫這人,明明是被當成光風霁月的世家公子培養長大,性格溫和、氣質儒雅,胸懷天下。卻也有深深隐藏起來的,屬于身居高位者那可怕的獨占欲。平時的寬厚大方只因不上心,一旦上心,千方百計也得獨占,而且勢在必得。

謝錫臉上的笑容愈發溫柔無害,“人有口腹之欲再正常不過,師兄這不叫嬌氣。不說京城裏的名門望族,就說江湖中也有幾個傳承上百年的門派,也是處處講究。門派裏面的少主小姐吃穿住行樣樣精細,連出行都得八人大轎。”

裴回驚訝:“這麽誇張?”

謝錫點頭,他真沒誇大,就算要哄騙裴回也不會用這麽低劣的謊言。當今世道,江湖勢大,武林世家傳承百年,早有問鼎天下的野心。個個朝世家望族看齊,規矩排場擺起來不輸京城裏的王公貴族。

這種失衡的狀況必然會引來戰火,或許再過不久,又要進行一次新的王朝更替。

謝錫靠在桌椅上,明明是沒有骨頭的坐姿,放到他身上卻變成慵懶貴氣。寬大袖子上沾的水汽還沒幹,一縷長發垂下來落在肩頭。正對着他的燈花爆開一下,光影抖動,氛圍添了份暧昧。

“師兄這點‘嬌氣’愛好,師弟願意養着。不管我在哪兒,只要師兄一句話,我都會出現在師兄面前,為師兄洗手作羹湯。”

透過燭光,能瞧見謝錫眉眼中的認真。裴回似被灼燙了眼睛般,迅速撇開目光,慌不擇路的逃避也沒選條好路,正正對上謝錫的胸膛。謝錫披着件長袍,用腰帶随意裹住,衣襟大敞開便露出裏頭肌理分明的胸膛,形狀極為好看,瞧着便覺充滿力量還不缺乏美感。

裴回頓覺喉嚨口有些癢,不自覺憶起墓室那晚。雖然沒扒開謝師弟的衣服,但隔着衣服也不能否認那層深入到身體內部的親密。初時痛得不能忍受,晃着晃着還得了趣,那種趣味确實如書上描述,癫狂極樂。

裴回想着想着便不斷咳嗽,借以掩飾陡然而生的旖旎心思。下一刻立即板着臉作嚴穆之态:“有、有心。”

話一脫口,內心震驚,他是想拒絕的!

謝錫笑開,見裴回兩靥微紅,眼泛水光,春情不加掩飾的蹿到眼角眉梢處。心中猜測在這一刻得到肯定,師兄果然對他有情。不然往日橫眉冷對的師兄怎會在得知他病重瀕死立刻日夜兼程趕到逍遙府救他?否則怎會以男子之身雌伏身下?

恐怕以前十幾年針鋒相對也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否則天底下那麽多人,山門裏還有那麽多同門,怎麽師兄每年都要天南地北不嫌累的找他比武?

師兄往日未曾開竅,不曾嘗過情欲滋味,一旦開竅,只要露出點兒心思就藏不住。坦率可愛,不以救命之恩挾恩圖報,每每想要冷臉呵退他之際又軟下心腸。如此情深意重,謝錫怎能辜負?

謝錫垂眸:“其實上次在墓室……師兄确實救了我,要不是師兄,當日我毒蠱發作早就身亡。這些時日也沒有再發作,毒蠱被死死壓制——多虧師兄,可我擔心再次發作會連累師兄。”光影擋住半邊臉,顯得落寞寂寥。

“我不想連累師兄。”

“反正薛神醫就在江南,我獨自過去找到他也能治好蠱毒。即便中途蠱毒忽然發作也無事,之前也忍過來,沒道理忍不下個把月的蠱毒折磨。師兄要是想念我的廚藝,可捎書信來。”

一番話說得裴回的眉頭久久無法松開,拍着桌子說道:“我說要救你就絕不會半途而廢!沒有連累的說法,你要是真心愧疚,不如經常和我切磋。我那套劍法練到今日正遇瓶頸,你在劍道上頗有天分,說不定能助我一二。”

謝錫露出為難臉色:“如果我中途蠱毒再發作,身上又沒有藥——”

裴回打斷他:“不是還有我?”身為藥人族遺孤,就是行走的解蠱奇藥。“要是你蠱毒發作,我肯定能再幫你壓制。”正好把其他姿勢試一遍,排除掉那些沒用的,還能省下薛叔不少功夫。

謝錫唇角勾出抹笑,因藏在陰影處沒叫裴回發現,很快就壓制下這抹笑。舌頭頂了頂左側腮幫,黑色詭谲的欲望不斷蔓延,悄悄往前企圖纏縛一無所知的裴回,倏然間猝不及防被收束回去。

現在還不是時候,謝錫在心中想着,師兄以誠待他,情真意切,他也得回以相同真誠。徐徐圖之,不可操之過急。師兄不戳破、不坦白的态度,也是情趣。至于有些必不可少的謊,也是促進感情的手段,想來師兄應該不會怪他。

“那我就麻煩師兄了。”

裴回淡定從容,啃了口桃花糕。“嗯。”

身為大師兄,裴回早已習慣照顧師弟師妹們。謝師弟從不像其他師弟那樣惹事麻煩他,今日難得示弱祈求庇護,裴回責任心爆棚,就差拍着胸口保證他會對謝錫不離不棄了。

夜晚就寝時,謝錫提議睡同一張床。仍舊沉浸在庇護謝錫那沉重責任感的裴回毫無異議,跟謝錫同睡一床,很快就睡熟。待他睡熟過後,謝錫睜開眼,側身将裴回摟進懷裏,就着原先啃出來的、已經淡下去的痕跡輕輕咬了口:“甜的。”

。。。

第二天趕路,二人在天黑之前進城,先是找到間客棧住下。客棧廚房食材豐富,謝錫便親自做了一頓豐盛晚餐端到裴回面前,笑望着他吃飽肚子就往床上懶散一躺,打着瞌睡還強撐眼皮的模樣。天亮之後,二人直奔碼頭,在那兒見到一艘烏篷船。

裴回進去後發現烏篷船裏頭雖小但一應俱全,不必擔心行船途中遇到缺少物品的問題。站在船頭,他一臉嚴肅的問:“謝師弟,你會撐船嗎?”

謝錫跳上船,解開繩索,聞言道:“會。”

裴回松了口氣:“我不會,這一路靠你了。”

謝錫:“師兄只需觀賞南下沿途春景就好,而且一路幾乎順流,需要用到撐杆的時候不多。”

裴回:“謝師弟很熟悉水路?”

“以前走過。”謝錫拿起撐杆,用力撐開水調轉船頭,烏篷船緩緩前行。日出東方,水面波光粼粼,兩岸楊柳依依,黃鹂鳴翠。“蓮葉畔、芙蓉香,桃李柳蔭、細水風涼。枕上仙鄉。以前在書裏面見到描述江南的詞句,就想過趁驚蟄早春撐一艘烏篷船南下,看遍春光。慢悠悠的,等走到江南的時候已經是四月,青梅長開的時節。”

烏篷船破開平靜的水面,一道道漣漪彌漫開,也是慢吞吞的速度,悠閑優哉。春風帶着柳葉桃花的香氣撲面而來,生機旺盛。

裴回學着謝錫放松心情,盤腿坐在船頭邊上微眯着眼看遼闊江面。忽然說道:“要是有酒就好了。”

謝錫輕笑:“裏面藏了兩壇,你悠着點喝。”話音未落,眼前已無裴回身影。謝錫回頭,目光從裴回身上移開,落在後面幾艘緊跟着的船只上面,笑意被寒冰凍結。

裴回抱着酒壇子出來,重新坐回船頭:“後面跟着的尾巴要不要解決掉?”他早就察覺到從驿站離開後便一路有尾巴跟着,只是謝錫沒有表态,他便不提。

謝錫:“啊,不用。他們是想看我蠱毒發作的樣子,沒有被看到,估計不會放棄跟蹤。”

聞言,裴回擡頭:“那你什麽時候蠱毒發作?不擔心他們趁你蠱毒發作時動手?”

謝錫涼涼說道:“從我中蠱毒到如今已有四個月,共遭遇十七次截殺,包括在逍遙府。他們沒有一次得手,而且損失慘重。吸取教訓後,不敢輕易動手,現如今他們大概都等着我到宋家莊,在那裏動手。只要我蠱毒還沒解決,他們就會放心。”

“至于蠱毒發作的時候,我猜是三天後吧。”謝錫低頭,望着裴回,笑容純良無害。“屆時,要勞煩師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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