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反正也不費什麽事,江楚點頭照辦。
重新對到一半,她也聽出來了,這個編劇助理加了一些煽情的話語,又把袁琦原來臺詞裏的語氣詞盡量删減,長句拆分為短句,豐富臺詞,加重話語能量密度,其實意思不大。
這段臺詞對完,衆人尴尬地看着袁琦。
還是被吊打啊,改臺詞有什麽用?
袁琦有些急了。
見她進退不是的,鐘離又跟她們說:“按原來的劇本,你們對換角色,再來一遍。”
“啊?”袁琦沒想到會有這出,急忙翻出原來的劇本。
江楚看了一眼劇本,壓低着嗓子,用氣聲吐出幾個有力的字:“淩旭,我知道了。”
明明是一樣的臺詞,江楚诠釋出來的卻是截然不同的效果,絲毫不見方才袁琦的張揚直白,反而滿心憎惡。
于是,袁琦第三次被吊打了。
很難說清楚差距在哪裏。明明袁琦的臺詞吐字非常标準,比江楚都标準,都夠去當播音主持了,但是說起臺詞,就是差了味道。
江楚極具個性的臺詞風格,一處短暫的停頓,一個巧妙的重音,于細微之處讓每一句話都很生動,而不是進行完美的背誦。
“袁琦,你需要的不是編劇助理,是臺詞老師。”鐘離總結陳詞,聲音不大,但話直接得可怕。
袁琦原本就洩氣了,此刻更是被他說的無地自容,臉頓時通紅,撅着嘴随時委屈得要哭出來。
“導演,我已經很認真準備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努力!”
“我能感覺出來你花了時間。可惜觀衆只看結果,不看過程。觀衆不會因為一個人努力就認可他。努力也好,認真也罷,自己心裏知道就行。”鐘離一副淡定姿态,完全不在意自己就快把女演員說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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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袁琦就真的哭了。她身邊助理一堆,忙圍上來哄她。
大夥面面相觑,不知道怎麽收場。
“剛才這幾遍,我都錄了音,會後你自己聽一聽區別。我會找個電影學院的臺詞老師來教你。臺詞,不是看誰嗓門大,誰普通話說得好,不然我為什麽不找主持人來演?事實上,你看看你身邊的人,有幾個人普通話是十分标準的?臺詞的關鍵是人物說話的情緒和動機。”
聽鐘離這樣盡心指點安撫,又給請老師,袁琦竟然有些榮幸,這才止住哭,梨花帶雨地道謝:“謝謝導演,我一定會盡快調整自己的臺詞。”
江楚默默翻着下一段劇本,長吸一口奶茶,見底了,吸管裏傳出吸空氣摩擦的嘩嘩聲。
這麽快就喝完了?不怕胖嗎?不過她真的挺瘦,胖點沒關系。
鐘離把自己面前沒打開的奶茶朝那邊遞,老陶等人自覺地當傳輸機器,遞到江楚面前,她看了一眼導演,心安理得地喝了起來。
加了一個小班,不白幹。
第一天的圍讀會結束,大家各自散去,住在酒店的或成群結隊約飯,或獨自回房休息。
沈黎一收工就開着視頻,手機那頭兩個奶娃娃,咿咿呀呀學說話。
沈黎就在這頭當複讀機,不斷說:“叫爸爸,爸……爸。爸爸!爸……”
栗潇的聲音從裏頭傳來:“你是走在路上嗎?別玩手機了,萬一摔了。回來有的是時間教他們說話呢。”
“好,這會兒應該堵車,可能得一個多小時才能到家。”沈黎挂了電話,朝江楚擺了擺手,就開車先走了。
江楚坐在自己車裏等人,剛才鐘離留在會議室,和媛姐說話,估計是緩和會上的沖突。
怎麽都是因自己而起的,她也過意不去。很快,這片劃給劇組的專用停車場,只剩下幾臺車了。幽暗的空間,讓江楚心裏有點犯怵。
哪怕自己是個半死人了,自從知道家裏翻進了人,她還是害怕。
忽然,微信通話響了,是鐘離。
“我馬上下來,待會兒你就跟着我車。跟不上,就按照導航地址走,我發給你了。”
“好。”江楚發動汽車,看見那臺奔馳緩緩駛離車位,便跟上。
通話一直沒有挂,江楚覺得這樣能說說話,安心一些,就任它開在那裏。
汽車在主幹道上爬行了一段時間,鐘離發話:“走居民區裏的小道吧,這還不知道堵到哪年去。”
“好,你認得路就行。”江楚跟着他從車道駛離,進了一片有年紀的建築群落,幸好規劃的是單行車道,才能比較順暢地一路開下去。
也因為是單行道,江楚不用再緊跟着前車,只小心避讓着路邊回家的行人。這路七拐八拐的,一時看不到鐘離也沒關系。
眼看着,開進了一片等待拆遷的棚戶區,鐘離在那邊提醒她:“沒事,就這一條路,跟着走就行。”
“好,”江楚說完,又發出一聲疑惑:“咦?”
“怎麽了?”
“這裏怎麽還有人?”
剛才進入棚戶區後,已經看不到半個人影了。路旁沒有一點燈光,天色已經灰了。
在車燈的範圍裏,她看到前面破房子門口,走出幾個年輕男人。再一細看,他們手裏拿着的,似乎是鐵制的工具。
江楚下意識嗅到危險信號。
“鐘離,報警。”
話音未落,幾個人已經飛速沖了過來。
江楚一腳油門,車胎爆了,汽車失控地扭曲前行,眼看要撞牆,她好不容把車剎住,靠左緊貼着一戶人家的牆,那幾個人便只能一齊沖去右車門邊。車窗玻璃在幾聲暴擊下,應聲爆裂而碎,散落在副駕駛位上。
大事臨頭,江楚反而不怕了。難道自己還能再死一次不成?
她怕的是讓這幾只鷹犬給逃出生天了。如何拖住他們,拖到警察來?
正思索着,當頭有個人拿着鋼管一樣的武器,扒着車窗,伸進來作勢痛擊,江楚遠遠躲在駕駛位最裏面,沒讓他夠着。眼看他又将車窗邊緣敲碎,想從車窗鑽進來,江楚二話不說,拿出車裏的防狼噴霧,對着臉把他當蟲殺。
那人眼睛痛到大叫,江楚趁機奪下他武器,兜頭就是幾下暴擊。
這邊正費力支撐着,後座車窗也被砸碎,一個人已經半鑽了進來。江楚離他較遠,只能先給他一噴,又狠狠砸下他手裏的武器。與此同時,駕駛室前窗玻璃也開始爆裂,兩個人跪在她車前蓋上,正猛砸着。
一時左支右绌,江楚被困在駕駛座裏,困獸一樣,忽然橫了心,一踩油門,将車前蓋上兩個甩下車。
緊接着左拐,甩掉了那個挂在車窗邊的家夥,江楚還沒來得及高興,前頭路上,車燈籠罩着兩輛重型摩托,像怪獸橫在路中間,上面各坐了一個人。
她車後座那個死死扒住,沒有被甩下去的人,慢慢爬了進來。
這是把她堵到絕路上了。
江楚趕緊從包裏拿出一把水果刀,攏在袖子裏,沖手機喊:“你報警了嗎?”
沒人回答,江楚焦急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