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042
璐璐米起身後, 另一塊墊子上的蛋便失去了之前的光芒。
它抖動着搖晃着，像是既困惑又氣憤。
臺下最前方的老人最先擡起了頭，他對有人闖上高臺的做法有些氣憤, 但又在看到站在中間的璐璐米後恭敬地低下了頭：“請神明的使者懲罰這位打擾儀式的異鄉人。”
如璐璐米所料, 如果一切正常, 那麽她就會成為那位“神明的使者”, 被這顆魔物蛋裏的東西寄生。
歐尼拉爾對試圖犧牲自己女朋友的這些居民産生了厭惡。
他的眉頭剛剛蹙起，就被璐璐米親昵地環住了一只手臂。
“可是我很喜歡這個人類诶。”
老人雖然憤憤，但他也知道每位神的使者脾氣不盡相同。
“既然您喜歡……”
璐璐米下一句話直接打斷了老人：“他看起來，好好吃呀。”說完, 還舔了自己的唇邊。
歐尼拉爾：“……”他的米璐, 好像真的很喜歡演戲。
老人自然沒有看到璐璐米和歐尼拉爾身後那顆正在劇烈抖動的氣憤的蛋。
城鎮裏的風，就在此時大了起來。
不僅是高空的雲層和風沙渾濁, 這座小城也開始彌漫起沙塵。
保護魔法開始失去效果，像一個被紮了針眼的氣球開始漏氣。
“神的使者了，我們請求您繼續保護我們。”老人重新匍匐下，對着璐璐米請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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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們需要一個人被魔物寄生的目的就是這個呀, 維持這個城鎮的魔法。”
“魔物？您在說什麽？”老人顯然沒明白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他仍以為複活儀式成功了。
“看來他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信奉一個什麽東西。”歐尼拉爾有些輕蔑地掃視了一眼臺下的人類。
璐璐米也大概懂了。首先這顆蛋沒有任何質疑是某種魔物的蛋, 但不知道為什麽這顆蛋在破殼時需要寄生一個人類, 并通過這個人類的身體施展隔絕風沙的魔法，保護這個城鎮。而這些人類, 顯然把一切視為神明的恩賜, 魔物附身的人類, 也就成了神的使者。
這難道是一個人類獻上貢品, 然後魔物保護人類的套路？
不應該呀。
長久保護一個城市免于風沙的魔法和一個用于寄生的人類相比, 這可是大虧本買賣，破産清倉甩賣都不帶做的那種。
“可是，為什麽我要保護你們呀？”璐璐米朝着臺下的人類露出了有些困擾的表情。
她說這話的同時，撤掉了頭上繁重的珍珠墜飾扔在一邊，同時用魔法火焰将拖曳的裙擺燒斷。
她之前可是稍有不慎就要被那位婦人指責對神不敬，她早就想改造一番這套行動不便的服飾了。
臺下的居民幾乎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做的這一切，只有老人依舊能維持鎮定：“因為神在很久以前就和我們砂爍城定下了契約，只要我們每五年獻上一位異鄉的少女，神明的使者就會附身少女繼續保護我們免受沙塵的困擾，保佑我們糧食的豐收。”
“那麽你們見過神嗎？”璐璐米又問。
臺下的居民搖頭：“我們怎麽可能見過神？”
籠罩在整個砂爍城周圍的魔法越來越脆弱了，似乎只要輕輕一碰，就會整個碎裂。
到時候，城外漫天的飛沙就會随着風彌漫進整座城鎮，将這個小城掩蓋。
與此同時，璐璐米感知還有別的東西在靠近這裏。
是魔物，還是非常多的魔物。
歐尼拉爾也望向了城外的方向。
一群沉寂在沙漠中的原住民們好像醒來了。
璐璐米裝作渾然不覺地朝前走了幾步，站在距離老人最近的臺面上。
“那你呢？你見過你們的神嗎？”
老人似乎很是不理解為什麽神的使者會問出這種不恭敬的問題。
但是他也知道，他的城鎮再下去很快會被這裏惡劣的沙塵吞沒。
“定下契約這件事是我們的祖先告訴我的，我只見過神明的使者，從未見過真正的神明大人。”老人回答。
璐璐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語氣一轉：“我糾正一下，你只見過被使者附身的人類，而從未見過使者本身。”
“這……”老人無法反駁。
“那就見見你們口中的神的使者吧。”璐璐米雙手合十，一拍既定。
而此時歐尼拉爾很默契地走到了那顆蛋面前，用劍尖點了點蛋殼。
“是你自己出來，還是我幫你？”
蛋整只抖了抖，看似很不服氣，又有些無可奈何。
然後“咔嚓”一聲，看似堅固的特殊材質的蛋殼裂開了。
從裂開的縫隙裏，一對粉紅色晶瑩剔透的螯露了出來，接着是還有些半透明的身子，和同樣透亮耀眼有分節的尾巴，在尾巴末端，是尖銳的蜇針。
這是一只蠍子魔物。
“這是什麽？”臺下的人騷動了起來，顯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們所信奉的上一任神的使者留下的神蛋，為什麽裏面會有這樣的東西。
“這就是你們的神的使者。”璐璐米不忘捅刀子。
魔物蠍粉亮粉亮，它顯然不服氣，那根蜇針直指最近的歐尼拉爾。
然而它剛擡起尾巴，歐尼拉爾已經一劍揮下，那根蜇針直接被截斷掉落在地上。
“那您……”老人仍舊不敢相信。
“我當然是我呀。”璐璐米指了指自己，然後勾起唇，慢悠悠地說道，“我可從來沒說過，你們的儀式成功了。”
臺下的人群徹底騷動起來了。
複活儀式失敗了，神使留下的蛋裏還是個魔物。
就在這時，魔物蠍哭了。
沒錯，它哭了。
晶瑩粉亮的魔物蠍，發出了女童的哭聲，還說了人類的語言：“嗚嗚嗚，你們竟然這麽對待未來的女王，現任的公主！”
“哪裏的女王？”歐尼拉爾看着那對蠍螯抹着眼淚，只想多看幾眼璐璐米洗眼睛。
“什麽哪裏的女王，當然是這片沙漠的女王！”自稱蠍公主的魔物蠍回答，“我的軍隊馬上就到了，你們這些不遵守規矩的人類等着接受我的怒火……啊！你放我下來，賤民！”
哭唧唧的蠍公主，被歐尼拉爾拽着尾巴倒挂在了空中。
璐璐米和歐尼拉爾瞬間明白他們感知到的大量靠近的魔物都是什麽了。
原來都是這位自稱為未來女王的蠍子召來的。
“這些人對你們來說是什麽？為什麽你要保護他們？”璐璐米對它的威脅充耳不聞。
“什麽保護？這些賤民都是我們的食物啊，食物當然要密封好好的保護！”蠍公主的聲音聽上去就像是一個小女孩在鬧脾氣，它揮舞着螯大叫道，“該死的賤民，快把我放下來啊啊啊啊！”
歐尼拉爾毫不心軟地拎着蠍子用力晃了晃，于是它的尾音拖得更長了。
“聽到了嗎？你們都是你們神使的食物诶？”璐璐米告訴臺下驚慌失措的人們。
但還是哪裏不對，如果這個城經常有人被魔物吃了的話，應該人盡皆知吧。
“你們的食物應該不是簡單的人類本身吧。”歐尼拉爾問問題的口氣再正常不過，好像剛剛拽着這只蠍公主一頓亂搖的是別人。
“別把我們想象成那種殘忍吃肉的魔物！”蠍公主道，“這些人類就是我們的蜜罐，只要養着他們，就有源源不斷精神力食糧可以吸食。”
掃過在場的人類，璐璐米明白了蠍公主的意思。
她早就注意到，這些人類中的老人太少了，就連禱告的這個老人，也最多六十歲，但也是在場資歷最大的了。
其他人都很年輕。
這只有一種解釋，這裏的人死的都很早。
這應該和公主蠍說的吸□□神力糧食有關。
所以說，這個城鎮的保護魔法，是由這座沙漠裏，這位未來蠍女王統領下的魔獸蠍子們彙聚成的，又因為它們吸食的是這裏人類的精神力，所以羊毛出在羊身上，它們用獲得的精神力中的一小部分彙聚成了這個保護罩。
“那你們繼續吸食不久行了，為什麽還要每五年騙這些人辦個儀式？還要個異鄉人供你附身？”璐璐米繼續問。
“你這個賤民問題真多呀，我……啊啊啊別搖了，我說！”公主蠍惡狠狠地瞪了歐尼拉爾一眼，随後道，“你們以為這種魔法那麽好維護嗎？還不得每五年由即将上任的新女王，也就是我從內部重新鞏固一次？而且如果這些人類不把我當做神使又怎麽會信賴我們，不讓別的魔物或者會破壞我們蜜罐的人類趁虛而入。至于為什麽要異鄉人，你們會附身你們自己短命的食物嗎？這身體我得用将近五年呢，萬一中間暴斃了怎麽辦！蜜罐外的人類可是我專屬的零食。”
“哦。”
“哦？我說這麽多，你就一個‘哦’？等死吧賤民，我的軍隊馬上就要到了。”蠍公主氣瘋了。
現在以人類的聽力都能聽到了，那種來自沙漠深處窸窸窣窣的嘈雜低語，即将到來的蠍子大軍。
已經開始慌亂往家中趕的人群中，只有一個人逆着人流朝着高臺走來。
“我看到你們時，就覺得你們會把事情搞砸，我果然沒想錯。”說這話的人，戴着一頂插着異色羽毛的翠綠色帽子。
璐璐米也在這時候想起了這個人到底是誰，就在昨天的集市，她也見到了他。
——那位蘭德裏酒吧出現過一面的吟游詩人。
為什麽這個人會出現在這裏？
吟游詩人的目光越過了璐璐米，看向了她身後的歐尼拉爾：“你覺得作為勇者的你，可以戰勝成百上千萬的魔物蠍子大軍嗎？”
璐璐米沒有察覺到這句話裏的深意：“你們認識？”
吟游詩人撥動手中的手豎琴，發出清脆的弦響，并回答：“我們很久以前就認識了。”
歐尼拉爾目光深邃的看向吟游詩人：“不算認識。”
璐璐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