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織田作先生?”

岩永琴子看到了門邊的人影。

“打擾到你了嗎?”織田作問。

“沒有,已經檢查完了。”

岩永琴子端莊地坐在登上,看着織田作欲言又止的樣子,微笑道:“織田作先生是為太宰先生的事來的吧?”

估計也沒特別要緊的事,就是想和這個追求太宰的女人單獨聊聊,走到門口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太宰先生呢?”

“太宰睡了……也不是,”紅發的男人撓撓頭,悶悶道,“我好像惹他生氣了,他不想跟我再說話了。”

岩永琴子噗嗤一下笑出來。

“也只有在織田作先生面前,太宰先生會是這副樣子。”

“什麽樣子?”

“更真實一點。”

“真實……嗎。”

“當然,他在我面前也是這樣!”

岩永琴子自豪挺胸并往上拍了拍,“織田作先生看到了吧,我和太宰先生的相處是多麽溫馨幸福的場面!我們雙方都很快樂……織田作先生您的表情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滿臉寫着懷疑?

——快樂……嗎?

——快樂……吧。

“只是因為織田作先生在,太宰先生有些害羞啦!”

“……害羞……嗎?”

織田作的表情更困惑了,好像在思考害羞的太宰治是什麽神奇物種。

他點頭:“我明白了。”

诶,居然不否認?

“織田作先生果然很治愈。”

“?”

“織田作先生沒有話外音,一開始會覺得困難,習慣後就會覺得各種治愈。”*

“這大概也是太宰先生選擇你做朋友的原因。與織田作先生相處,不會那麽容易受傷。”

稍稍有點嫉妒呢。

太宰先生為什麽不能多在乎她這個女朋友一點呀,真是!

織田作之助一副想說什麽的樣子,最後卻只是點點頭。

“太宰就拜托你了。”

來了,老父親的囑托!

“交給我吧!我也很希望能早日和太宰先生一起做鹹濕之事!”

織田作驚訝。

“你很關心太宰身體啊。”

“那當然。”

“有機會我也跟太宰說說好了。”

“真的嗎,織田作先生願意在這方面幫我?!”

意外地很通情達理啊織田作先生!

“嗯,”織田作點頭,“你也是為了太宰身體着想,才說要一起運動吧。”

“……啊?”

“你說的不是運動嗎?”

“……嗯,是運動!”

床上的運動,沒毛病!

聊得差不多了,織田作之助離開醫院。室內,浮游靈飄出,托着一個小小的黑塊。

——竊聽器。

也不知道太宰先生什麽時候放在她身上的,回房間後在妖怪的幫助下才發現。不知道太宰先生偷聽到老父親的囑托有何感想哈哈哈。

滋啦的電流聲閃過。

鬼怪能影響電波,這個竊聽器已經失效了。

“公主大人!”

“公主大人——”

深夜,岩永琴子被妖怪的呼喚聲吵醒。她揉揉眼睛,頂着一頭雞窩頭發型坐起。

“怎麽了?”

“太宰先生——”

岩永琴子即刻清醒!

她叮囑過妖怪,只要是太宰治身上發生的大事都要立刻告訴她。

“——情況不太對勁。”

……

太宰治不喜歡別人踏入自己私人空間,所以下屬都守在門外,房間裏只有他一人。

當然,岩永琴子這種強行闖入的算例外。

趁外面沒人,妖怪把她托到太宰治房間窗前,她輕巧地翻窗而入。

“什麽情況?”

岩永琴子低聲問安排在房間裏的妖怪。

病床上,太宰治用被子蒙住了腦袋,只露出幾绺黑發。枕頭落在地上。

被子裏傳出很奇怪的聲音,時高時低,雜亂無章。

難以形容那是怎樣的聲音,像是被非常恐怖的東西追趕着,體力難以維系卻又不得不繼續奔跑。像是被扼住咽喉快要斷氣時的呻/吟。像是溺水時的痛苦尖嘯。

三者夾雜。

妖怪們顯然沒見過人類這種反應,圍在床邊手足無措。

夢魇嗎?

岩永琴子走過去,試着拍了拍那團小山包:“太宰先生?”

沒反應。

“這樣會憋壞的吧……”

岩永琴子拉了拉被子,沒拉動。加了些力氣,還是不動。最後她臉都漲紅了,被子還是紋絲不動,被窩裏的人就像在跟她較勁似的。

怎麽回事,單手打着石膏都有這麽大力氣?!

圍觀的妖怪們一個激靈!

——原來是要拔河嗎?!

“公主大人,我們來助您!!!”

第一只妖怪拉住岩永琴子腰帶,第二只咬住第一只的尾巴,接着第三只、第四只……所有妖怪連成長長的一串。

妖怪杯第一屆拔河大賽,現在開始!

“一、二、三——!”

成功!

慣性作用,所有妖怪四仰八叉摔成一團,被子落到它們身上。

失去被子的少年側着身無意識蜷縮得更緊,雙眸緊閉,手指拽緊了床單,就像是必須要抓住什麽一樣,否則就會墜入深淵。

做噩夢的話,叫醒比較好吧?

不過她可以試試別的辦法。

正好帶來的妖怪裏有食夢貘,她把它召喚了出來。

粉色生物出現,外形酷似小豬。但這只是化形,食夢貘真身比較可怕,身似馬,臉似獅,腿似虎,據說是神用創造動物時的殘留物創造出來的。

它周身飄蕩着粉色煙幕,這些煙霧能為沉睡者帶去美夢。

“公主大人。”

岩永琴子示意太宰治:“去看看。”

“公主大人需要我把夢境展現出來嗎?”

除了吃掉噩夢,這也是它的能力。

食夢貘解釋:“公主大人不是在追求這個人嗎。夢是潛意識和心底欲望的折射,通過夢境再現,就能知道到對方平時不會展露的真實想法,說不定能對公主大人的追求有幫助。”

其餘妖怪附和。

“好主意,公主大人!”

“說不定還能抓到這家夥的把柄!”

岩永琴子臉色不變。

“不用。”

妖怪有時難以理解人類的想法。面對一群懵逼的妖怪,岩永琴子解釋:“我确實會在追求過程中采取一些小手段,但不是這種趁人之危的方式。”

她會揭穿太宰內心,但那都是為了能讓太宰從心底接受她,是在對方清醒情況下,一種精神上的角逐。

不是現在這種偷窺。

岩永琴子沒再多說。

“去吧。”

剩下的妖怪們托着被子蓋回去。

等到食夢貘出來,它的樣子把妖怪們都吓壞了。

——粉色煙霧變成了灰白色,全身抖如篩糠,瞳孔失焦,神色是大受刺激後的恍惚。無論問什麽都答不上來,只能重複嗫嚅:“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難以名狀的恐懼。

“我再也不要去那種夢境了,再也不要去了……”

食夢貘快要意識不清了。

它的身體褪色,反複冒出漆黑的膿液、潰爛,就像沸騰的黑泥。

這是夢境反噬的後果。

食夢貘也算古老的妖怪了,這種情況極為少見。上一個能造成這種污染的還是北美邪神。

岩永琴子給它貼了張幫助穩定的符。

“回去吧,辛苦了。”

食夢貘立刻消失,像是多待一秒都要喘不過氣。

比想象的要難辦啊。

岩永琴子蹙眉。

動用更厲害的神明有點小題大做了。但放着不管讓太宰被噩夢折磨一晚,她又有點心疼。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慮,一只老木靈開口。

“您是神明,身上的‘氣’有淨化作用。如果您能保持整晚與對方身體接觸,說不定能減輕他的痛苦。”

原來我這麽有用。

岩永琴子在床邊坐下,視線在太宰治渾身上下一掃,思考了一下要接觸哪部分,最後還是選擇了牽手。

太宰治的手她拽不動,只能将手覆到對方手背上。

靜靜等待片刻,太宰治的呼吸放松下來,眉心也舒展了些。

岩永琴子眼前一亮。

看來有用!

對方拽床單的手也不再那麽用力。就在岩永琴子搞小動作企圖鑽入太宰治手心時,太宰治反手把她的手握住。

岩永琴子一愣,随後嘆氣。

“嘴上說着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嘛。”

“早點答應我不就好了。”

“這樣我們就能用其它更舒服的地方相連一晚上啊。”

妖怪們竊竊私語。

“什麽什麽,什麽其它更舒服的地方?”

“不知道啊……”

雖然岩永琴子确實減輕了太宰治的痛苦,但他還在為夢魇所困。手上施加的力道還在加大,到了讓岩永琴子掌骨有些疼的程度。

……算了,看在你做噩夢的份上。

“第一次也不知道溫柔一點。”

岩永琴子嘀咕,視線落到那頭蓬松的黑發上,看上去手感不錯。

她把另一只手伸過去。

“嗯,收取一點福利吧。”

然後摸了個爽。

換了平時的太宰先生,會不會把她給一槍斃了?

放松下來後,困意上湧。岩永琴子打了個哈欠,趴在床邊合上了眼睛。

妖怪們毫不客氣地翻出太宰治替換的大衣,披到她身上。

……

清晨。

岩永琴子被妖怪拖拽裙擺的力道喚醒,睜開眼,就對上一雙鳶色的眸。和昨晚不同,它的主人此刻恢複了冷靜,平靜得像兩灘死水。

也不知道看了她多久,在想什麽。

“早上好,太宰先生。”

岩永琴子問:“你還記得昨晚發生的事嗎?”

太宰治靜靜地望着她。

憑太宰的頭腦不難想到,估計夢魇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這不妨礙她演戲。

“你昨晚對人家做了好粗暴的事!”

“明明是第一次,卻一點也不溫柔,嘤嘤嘤。”

“還把雙手都給人家禁锢了,沒想到太宰先生還有這種癖好,我疼得皺眉了你都不停下,還……”

一聲巨響打斷了岩永琴子的口嗨。

扭頭一看,中原中也站在門口,湛藍的瞳瞪得渾圓,估計剛才的話都聽到了,聲音都有些結巴。

“發、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岩永會在太宰房間?

他剛剛聽到了什麽?

是真的嗎?

小中也,你是否有很多問號。

“既然如此……”

這時,太宰治忽然開口。

“放着不管不就可以了嗎。”

“……”

原來太宰先生一早上都在思考這個問題嗎。

她确實可以不管,只是——

“為什麽不管?”

岩永琴子歪頭,非常自然地說出口。

“太宰先生在求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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