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你能是我男朋友嗎
對面自然是有誇大其詞的成分,但能說出萬初空的名字,至少對方公司确實有在考慮當中,要知道萬初空從未在綜藝節目裏亮相過,這一次如果能邀請到确實會成為節目一大看點。
“我之前說過了人家不會白白給你蹭熱度。”何姐把提案擺在祁跡面前,“現在這不就等着你嗎,他這兩年除了拍戲就沒幹別的了,和你組團出現在綜藝裏即便本身沒梗不好笑,也會有人願意買單的。”
祁跡從早上起來開始頭腦就昏昏沉沉,現在更是無暇思考那麽多,昨晚蘇巧巧念經一般的話回蕩在他耳邊:“演員很會演戲的,最擅長演我愛你。”
可萬初空能從他身上能得到什麽呢,他的清白嗎!
那确實沒有了……
不過祁跡也沒怎麽在意經紀人說的話,吃了兩片感冒藥後再次投身到工作當中。任斯看出他不太舒服,讓他休息的時候多坐一會兒,下午彩排也只走了一遍過場就讓他歇下了。
晚上祁跡竟然直接發起燒,但表演已經開始,還是很重要的元旦晚會,臨時下場是不可能了,他一旦缺席沒人能填上他的位置,只能硬着頭皮上。
祁跡為了讓自己清醒一點,去衛生間沖了一把水,擡頭時看鏡子裏的自己,雖然耳朵裏還有嗡鳴聲,心情卻意外平靜下來。付霜一臉焦急地等在外面,他甚至有功夫扯開嘴角露出笑,臉蛋被燒得紅撲撲,心髒的跳動也變緩了。
但是他想應該不會比那個時候更糟了。
當初收到謾罵和威脅後,祁跡又因為舞臺事故休息了半個月,那半月裏他無時無刻不在害怕,怕自己掉隊,怕回去之後跟不上進度,醫生說他的腰傷不能徹底根治,極有可能反複,這對于當時剛出道沒多久的他來說,無異于是天塌了。
祁跡由于過度恐懼而對鏡頭産生不良反應,那段時間很不好過,但也挺過來了。公司對外只透露他因事故而暫停活動,腰傷只有圈子裏很小一部分人知道。
付霜一直認為那裏面有他的一份責任,祁跡很愛偷偷抵抗疼痛,不願意把傷口展露給旁人看,腰疼到忍不住躲在練習室和衛生間裏小聲抽吸,特意把水龍頭打開用流水聲掩蓋自己的異狀,大家都默契地裝作不知道,給他留下獨處的空間。
如祁母所說,祁跡太倔也太要強,表面看好似任人欺負宰割,實則堅定要做的事,無論別人如何說,他也一定要達到自我要求。
演出進行地很順利,包括謝幕時鞠躬再起身,轉身走下臺,只是一下場祁跡便暈倒了。
現場手忙腳亂,付霜摸他的額頭都燙手,瞬間連臉色都變了,眼淚不要命地往下掉,只有雙手還穩穩攙扶着人。他早不是三年前那個怯生生的小孩,現在一個人也敢和私生對質,但在哥哥面前總也長不大。
救護車趕到事情便壓不住了,半小時後熱搜蹭蹭往上升,直到淩晨,官方才給出回應聲稱只是發燒,身體并無大礙,微博底下罵聲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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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跡第二天在醫院醒過來,燒已經退了,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是夏伍。
夏伍見他醒了連忙按鈴:“他們本來也都在,但還有通告要跑沒辦法留下,付霜吵着要等你醒,被何姐揪着耳朵拎走了。”
他把水遞給祁跡,祁跡支起身潤了潤嗓子。為了保護藝人隐私,祁跡住的是頂層高級病房,甚至還有獨立的衛浴,只是放眼望去仍是白色、白色,而後空蕩蕩。
“我沒什麽事,所以留下了。”夏伍補充道,對自己的境遇好像已經看開了,自從戀愛曝光自己的人氣一落千丈,也不是沒有怨過,但終究是自作自受。反觀祁跡,沾了cp的光人氣一路飙升,他有段時間确實無法接受這樣的落差。
祁跡說:“你不會一整晚都守在這裏吧?趕快回去休息吧。”
“怎麽可能,我也才剛到。”夏伍動了動嘴巴,更多的話說不出來了。護士進來給祁跡進行了簡單的檢查,确認他身體并無大礙,随時可以出院。
等護士走了,祁跡立刻擡頭說:“要不咱們現在走?”
夏伍一驚,連忙出手:“你別,快老實躺着。”
祁跡被按回床上,肩背半靠在床頭,他也只是随便說說,知道現在樓底下肯定有媒體蹲守,自己一時半會走不掉。
他躺了一會兒,見夏伍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便也側過頭看夏伍。
夏伍立刻躲閃過目光,祁跡的眼神并不可怕,相反清澈而溫和,像一捧清涼的水,把他從頭淋到尾,無法不清醒過來。
時間滴答滴地走過,祁跡快要阖眼睡着,夏伍終于開口:“哥,你也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吧,不要太硬撐。”
他心裏清楚自己沒資格嫉妒祁跡。祁跡有多努力他們都看在眼裏,不被人看好的那兩年也沒有絲毫懈怠,令人驚嘆于他茂盛的生命力。是他每天不辭辛苦地澆灌那株綠芽,從而才得以開出繁盛的花。
果然,祁跡笑起來回應:“好的,我會注意。”
夏伍說完那句話好似輕松不少,緩緩舒了一口氣,站起身說:“那我……”他話說到一半病房的門便被推開。
夏伍臉色一變,按理說這樣的單間進門前都需要敲門示意,但他看見來人,神情随之松懈下來,再次朝着祁跡道:“那我就先走了,哥你和前輩好好聊。”
夏伍走後還貼心地把門關了個嚴實。祁跡看着風塵仆仆趕來的萬初空,不光是身上帶着寒氣,連眉宇間都仿佛結了寒霜。
祁跡結結巴巴:“你……怎麽來了?”
他暗暗唾棄自己的明知故問,卻還是忍不住挪挪屁股,和牆壁貼緊一點。
“你說呢?”萬初空連外套都顧不得脫下,快步走到他面前。祁跡臉色還很蒼白,嘴巴只有裏側沾着紅,外面顏色極淡。他目光略沉,“才多久不見就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祁跡被鉗住下巴,不敢吭聲。
“我聽醫生說你腰上還有舊傷。”萬初空低下頭,身上尚未驅散的涼意惹得祁跡一哆嗦,“你是不是什麽都不打算跟我說?”
祁跡口齒不清道:“似突發狀況……”
“生病了自己都沒感覺,上臺前就沒有不舒服的地方?”萬初空忍不住用了點力,小貓總是這樣,一點都不乖,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弄得滿身是傷,還要偷偷摸摸地舔傷口不讓他知道。
祁跡一動不敢動,模樣甚至有點像把腦袋主動遞過去任人捏扁搓圓。
“你很不在乎自己。”萬初空說。
“對不起,下次不會了。”祁跡立刻認錯。
這裏離萬初空拍戲的地方很遠,男人恐怕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他想要伸手去拽萬初空的衣角,什麽意思都沒有就是想拉一拉拽一拽,要是他有尾巴,現在應該也會拿來甩一甩讨好對方了。
“下次還是會,你把自己看得太輕了。”
萬初空仍舊很嚴肅,見祁跡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袖口看,還試圖用手指勾住他,他抿住唇,“現在示好也晚了。”
祁跡想再次說對不起,害得萬初空為他擔心,但是對方比他先一步:“如果我說你對我來講很重要,你會不會珍惜自己一點?”
祁跡愣住。
這好像比萬初空說他們什麽關系都沒有沖擊力更大,他整個人都懵了,極其緩慢地眨了下眼睛,然後有眼淚從眼眶裏湧出來,一股接着一股,接連不斷地續上。
萬初空連忙捧住他的臉給他擦掉眼淚,和之前兩次不同,現在的祁跡更像很久以前喝醉了,躲在他懷裏哭,表情有點委屈又脆弱。
祁跡推開萬初空的手又抓在自己手心裏。他一直認為自己不可以說,不能說累、不能說疲憊,不能說他其實不想這麽拼命,不想對着鏡頭永遠是笑臉,深夜也會失眠,夢裏騰空而墜,驚醒後蜷縮住身子把自己掩進被子裏。
他一直想養一只貓卻遲遲沒有養,因為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很多時候都覺得不想再堅持,可是沒人想知道他為什麽要放棄,大家關注的只有結果,結果是他放棄了。
那他也會不甘心。
萬初空不懂如何安慰,只好一邊吻他流淚的眼睛,一邊講:“再哭下去我也要跟着哭了。”
祁跡哽咽:“對、對不起……”
萬初空微微蹙眉,“不用道歉,只是下次身體不舒服記得第一時間說出來。”
祁跡試圖停下抽噎,但完全控制不住,肩膀還是一抽一抽的。
萬初空拿他沒辦法,輕輕把他揉進懷裏,怕收緊力道會弄疼祁跡,又摸摸他的頭發,“我會擔心。”
祁跡哭得更兇了。
“就是做錯了。”祁跡對自己的“錯誤”不依不饒,“我想了很久才……才想好的,我得給你個名分。”
他一邊掉眼淚一邊講話,讓人忍不住好笑。
“我真的想好了,不能世上所有便宜都被我占了。”
所以經紀人問他禮物是誰送的他沒有搪塞,林杉旁敲側擊地提醒他,他卻直接承認了。
他不是沒有察覺到萬初空對自己超乎尋常的占有欲,但是沒關系,他并不介意也沒有感到被束縛,這是他遮遮掩掩的代價,他沒有給到萬初空足夠的安全感。
“你能是我男朋友嗎?”祁跡壯着膽子問,甚至硬氣地沒說後半句。
萬初空停下來,按在他肩膀的力道稍緊,壓下眼底的深色,語氣勉強克制地問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祁跡慫兮兮補了後半句:“……如果不行就算了。”
萬初空:“我沒有說不行,是讓你再說一遍。”
祁跡一副“你不要騙我我很好騙”的樣子,“你能……”
“好,我同意了。”萬初空等不到他半句說完。
祁跡愣了下,随即笑起來。
這天上午他和萬初空聊了很多,聊到自己的腰傷,說有時候還是會疼,萬初空說那你應該早點講,我會輕一點。
祁跡咳嗽一聲:“那個……沒關系。”
萬初空裝作聽不懂,“什麽沒關系?”
祁跡不肯說下去,又講到別的,恨不得把以前的委屈都說盡了,只差敞開自己的衣服講我哪裏都痛,哪裏都需要揉揉。
助理來辦理出院手續,事先知道萬初空也在,并沒有表現的很驚訝,提醒祁跡就算是從側門走也還是會碰到記者,到時候按照實際情況說就可以了。轉到萬初空的方向就有點欲言又止。
萬初空說:“需要我先走嗎?”
祁跡搖頭:“不要,你是來探病的,我們一起走有什麽不行?”
萬初空已經嘗到很多甜頭,心情愉快到可以讓步,“沒事,我……”
祁跡卻堅決要和萬初空一起出門。
出去後果然有記者上前,但畢竟不是什麽大事件,沒有誇張到圍得水洩不通。
萬初空是臨時請假過來的,訂了下午的航班趕回劇組,兩個人只能在醫院門口分開。
萬初空朝他擺擺手,祁跡忽然張開雙臂。
記者齊刷刷舉起手中的相機。
元旦過去,新的一年開始,寒流未走,但春天很快就要到來。
畫面定格在兩人相擁的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