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五條小尾巴

這一次，減蘭控制着車速, 慢吞吞地往前開。江燦燦抱着沙漠之蠍搗鼓, 憋了一會兒沒憋住，湊過去找淩辰說話, “辰哥，你說之前路過的, 會是什麽人啊？”

淩辰看了江燦燦一眼，“想知道？”他把夾好的核桃喂進葉宵嘴裏, 擔心太幹, 又喂了一點水。

江燦燦：“當然想啊！這一路上實在太無聊了，燦爺我突然發現D區的好處了, 時不時刷一波小怪出來什麽的，一點都不無聊！”

淩辰懶得理他，“一會兒撞上了，就知道是什麽人了，江燦燦同志，回去坐好。”

這時，減蘭的聲音傳過來，“三維地圖顯示前面是一片廢棄的建築工地，荒廢前才挖了個地基出來。”

淩辰放下手裏的核桃, “找個地方停車，我們走過去。之前路過的人如果要中途休整, 很有可能會選這個地方停下。”

幾個人下了車，悄悄往建築工地的位置摸過去。江燦燦興奮點很歪, “減蘭，你說會不會是來抓我們的？”以前都只有他抓別人的份兒，現在颠了個個兒，第一次有人來抓他，這感覺很新鮮。

減蘭随手折了根草咬在嘴裏，吊兒郎當的，“應該不會，我們跑多快啊。”

很快，幾個人就到了建築工地的邊上。堆在角落的鋼筋材料已經被雨水鏽蝕，各式工具散亂地堆放着，幾個人分頭躲在材料堆的後面，半點動靜都沒發出來。

葉宵嘴裏含着一顆糖，是淩辰下車的時候喂給他的。他拉了拉淩辰的衣袖，見對方轉過頭，示意自己有話要說。

淩辰把耳朵湊過去，就聽葉宵小聲說話，“隊長，十一點方向，偏0.6，有兩個人。”

熱氣呼在耳朵上，還帶着甜膩膩的味道，淩辰耳朵有些癢，問他，“還有嗎？”

葉宵偏着腦袋聽，隔了一會兒又湊近淩辰的耳朵小聲說話，“一點位有三個，兩點位有五個，一共十個人。”

淩辰聽完，朝江燦燦他們打了個手勢，之後帶着葉宵往右邊移了幾步，從縫隙裏往葉宵指的方向看，隐約能看見幾個人影。他從水泥板的縫隙探出槍口，手指搭在了扳機上。

隐隐有零散的幾個字音被風吹過來，淩辰莫名有種熟悉感，像是在什麽地方聽到過這個聲音。

他又朝江燦燦打了個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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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訊號，江燦燦對于搞事十分積極，第一槍歡快地就打出去了，只不過按照淩辰的意思，沒瞄準人，子彈打在地面上，土渣濺起來有半人高。

效果很好，原本在休息的人都站了起來，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江燦燦藏身的位置。

淩辰繼續從縫隙往外看，越看越覺得熟悉，另一邊江燦燦已經先出了聲，“卧槽，游龍？”

對面也聽出來了，“草，江燦燦？你他媽竟然朝戰友開槍！想打群架了？”

江燦燦時刻謹記着自己正在跑路，沒有蹦出去，扯着嗓子回話，“燦爺我又不知道是你們！不過你們怎麽在這兒？”

“還能幹什麽，執行任務啊，你們也是？”

聽見這句反問，江燦燦放了心，往淩辰那邊看了一眼，見對方沒有制止，這才站起來，仔細把游龍的人打量了兩圈，驚了，“不是吧，你們是上了刀山還是下了火海，怎麽一個個看起來這麽慘？”

十個人裏一小半是重傷員，剩下的也全都帶着傷。

一分鐘後，兩方人彙合。

游龍的隊長吳子彥長得人高馬大，胳膊上的肌肉十分抓眼。皮膚有些黑，濃眉大眼的，一副老好人的長相。他頭上纏了一圈紗布，拉了淩辰到旁邊說話。

淩辰雙手插在褲袋裏，問他，“怎麽把自己搞這麽慘？我走之前，你們不是都還在指揮中心待命嗎？”

吳子彥勉強笑了一下，“指揮中心分了一小隊人進D區找你們，之後就下了命令，讓我帶着剩下的人出任務。”

淩辰沒有打聽具體是什麽任務，只是問，“任務地點在四區？”

倒是吳子彥不避諱，“是在四區，A級任務，目标是一個生物研究所。”

聽見這五個字，淩辰眼皮一跳，“是帶回樣本還是直接摧毀？不過只是A級任務，你們怎麽個個都帶傷？”

“直接摧毀，什麽也不能留。”吳子彥張了張嘴，話到了嘴邊，卻沒回答第二個問題。

淩辰不是有耐心的性子，朝頻頻往自己這邊看的葉宵揚揚下巴，“看見沒？小東西黏人黏得厲害，多離開一會兒見不到人就要哭，你有事就快說，別浪費老子時間！”

吳子彥跟着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視線，“這次任務……給我的感覺不對勁兒。我帶了十五個人出來，你也看見了，現在就剩了十個人。”

特種作戰隊執行的任務危險程度都很高，人員折損率也常年居高不下，但在出任務前，指揮中心都會根據任務的難易程度，定下出動的人數和規模，這樣一來，戰力基本能持平，很少出現一次折損五個人、剩下的人大半都負傷的情況。

吳子彥盯着正和江燦燦還有減蘭掰手勁的隊員，接着道，“雖然知道這樣的想法不應該有，但我還是覺得……這是故意在消耗游龍的戰力。”他聲音有些沉，“我手下一共才五十個人，短短一個月，就折了三分之一。”

淩辰沒接話，“等等。”他擡腳走到人堆裏，找江燦燦拿了從D區帶回來的游龍的銘牌，順手撸了一把葉宵的頭發，重新走到吳子彥旁邊，将手裏的一把銘牌都遞了過去。

“抱歉。”

吳子彥雙手接下銘牌，眼睛有些紅，聲音沙啞，“你道什麽歉？”他把銘牌上的名字挨着挨着看過去，之後從口袋裏又摸了五塊出來，全放在一起。

淩辰知道這種感覺，隔了一會兒才說話，“他們死了，我們活着的人替他們把仇報了就行。”

吳子彥沉默着将銘牌全收進包裏，擡眼看向淩辰，“你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新的任務？”

“不是。”淩辰挑眉，“再猜？”他現在很确定，指揮中心把他們失蹤的消息瞞下來了，不然吳子彥不可能不知道。

吳子彥擰眉，“你們沒回指揮中心？”

“沒回。”淩辰沒瞞着，“半途上跑路了。”

吳子彥觀察着他的表情，眉頭擰得更緊了，“指揮中心出事了？”

很明顯，相比起淩辰會帶着手下人叛逃，他更願意相信是指揮中心出事了。

沒等淩辰回答，他肯定道，“指揮中心出了問題。所以才會故意讓方文哲帶隊進D區，一個都沒活着回來。才會判定這次任務的難度系數是A級，讓我帶十五個人出發，實際上卻超了S級，要不是命大，連我自己也要折在那兒。”

鼻翼煽動，吳子彥一腳踹在旁邊的鐵架上。鐵架子已經鏽蝕，經不住吳子彥這一腳，“啪”的一聲就斷了。

淩辰不擅長安慰別人，只是分析道，“要是你和隊裏資歷老的，全折在了任務裏，你說，指揮中心派下的新隊長，是不是挺容易就能控制住整個游龍了？死了快一半的人，補些什麽人進去，也還不是指揮中心說了算。”

他看向吳子彥，“我們都被盯上了，獵豹那邊應該也不會例外。”

吳子彥冷靜下來，苦笑，“還真的應了那句，生不進游龍，死不進獵豹，生不如死都別進二部。”

淩辰：“接下來你準備怎麽辦？”

吳子彥勉強笑也笑不出來了，“我帶着手下人，跟着辰哥混？”

淩辰一臉冷漠，“你手下一半都是話唠，拒絕接收。”

隔了十幾秒，吳子彥吸了口氣，“我還是想帶人回去，再看看。”

知道他對指揮中心還懷着一絲希望，淩辰也沒勸阻，“形勢不對就趕緊跑，你自己死了沒關系，你手下的兵，是把命都交到你手裏的。”

“嗯。”

“還有就是，別說見過我們，要是我們的行蹤從你這兒洩露出去了，老子親手斃了你。”

淩辰和吳子彥聊完回去，煮好的一大鍋牛肉已經被搶光了，連湯都沒剩一滴。

吳子彥收拾好了臉上的表情，一腳踹在老吳背上，“過分了啊，竟然肉都不給老子剩一口！”

一群人哄笑。

葉宵拉拉淩辰的衣角，“隊長。”

淩辰低頭，就看見葉宵手裏捧着一個鋼盔，拿寬大的外套遮着，裏面滿滿當當全是牛肉，護的很好，半塊都沒被搶走。

淩辰眼裏全是笑，“給我留的？”

葉宵點頭，“嗯！”

淩辰滿足了，從葉宵手裏接過鋼盔，還故意在吳子彥面前晃了兩晃，“吳隊，有什麽感悟？”

吳子彥不想理他。

飯後消食，一群人嚷着要活動活動，打單挑，讓淩辰做裁判。淩辰坐在水泥板上，翹着腿笑，“沒興趣，看你們打架，小崽子伸爪子互撓嗎？不看。”

一群人大笑，誰都不願承認自己是小崽子，也不敢強拉淩辰當裁判。

葉宵抱着黑色長刀，挨着淩辰坐下，遲疑地問，“隊長，我可以參加嗎？”

“當然可以。”

葉宵抓着刀鞘，有些忐忑，“我以前只學過……怎麽殺人。”最後兩個字放得有些輕。他打架從來就沒有“點到即止”或者“不傷人”的概念。只有你死，或者我活，沒有第三個選擇。

淩辰懂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臉，放緩了聲音，“沒關系，我相信我們葉宵，能控制住手裏的刀。”

和葉宵對打的，是游龍的一個老兵。吳子彥岔開腿在水泥板上坐下，“老向下手利落，經驗又足，你家小朋友多大了，看起來這麽小，成年了沒？不會被打得哭着來找你吧？”

淩辰手裏拿着葉宵的長刀，漫不經心地笑，“廢話多，誰輸誰贏還不一定。”

吳子彥剛想說話，就發現葉宵動了。進攻的速度極快，雙手成拳，直擊老向的面門。老向反應慢了兩秒，急忙往旁邊閃避，太陽穴被拳風擦過去，立馬就紅了。

吳子彥背瞬間抻直了，“老子竟然看走眼了，這速度也太快了吧！練了多久？”

場上，老向将輕視的态度全收了，捏了捏手指，眼神也跟着沉了下去。都說出拳見真章，這麽一個來回裏，老向就反應過來，自己的對手很不好對付。

江燦燦在旁邊拿兩根鋼管相互敲，發出“砰砰”的噪音，“小朋友加油！打贏那個姓向的！”

一進狀态，葉宵就半點不受外界的影響。老向動作很快，但他的動作更快，放低重心，左腿繃直，“啪”的一聲，重重砸在了老向的小腿上。對方身形不穩，卻極快地左右腿交替，穩穩地站住了，随後一拳砸向葉宵胸口回擊。

吳子彥眼都不眨地盯着交手的兩個人，越看越驚訝，“辰哥，你他媽從哪兒招的新人？老向拳腳都夠快了，竟然夠不到對方的衣角！”

淩辰就喜歡聽別人誇葉宵，比誇他自己還高興。

“剛剛那一下你看見沒？再多用幾分力，老向的喉骨就被捏斷了，這速度，根本就不是人，大殺器啊！不行，我得湊近點兒去看！”

淩辰聽着吳子彥的感慨，嘴角的笑慢慢收了。他看着明顯沒使出全力的葉宵，忽然在想，以前小毛毛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是不是每天都拿命來搏，才把自己變得這麽厲害，厲害到連特戰隊的老兵都完全不是對手。

“我輸了。”

老向認輸，比鬥結束。葉宵繃着臉，有些笨拙地和對方抵了抵拳頭，完了沒顧上其它，轉身飛快地跑到淩辰面前，笑容像是在發亮，“隊長，我贏了！我注意了出手的力道，沒有傷到他。”

淩辰點頭，把人拉着坐到自己旁邊，幫他把外套的拉鏈拉上，衣領整理平整，有些突兀地問，“以前，很辛苦吧？”

他原本應該誇葉宵厲害，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說出口的變成了這麽矯情的問題。

葉宵聽懂了，他認真回答問題，“有一點辛苦，從小到大，我為了能活下來，一直拼盡全力。”他笑了一下，眼神純澈，“我慶幸自己活下來了，不然都沒有遇見隊長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