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你之前和我們簽訂了協議, ”回到哥譚後，雷宵·奧古把布魯斯帶到了一處地下診所，“放心, 我們的醫生擁有最好的技術，不會留下任何後遺症的。”
布魯斯站在慘白的手術臺燈光旁, 只草草看了一眼協議的內容, 便沉默下來。
上面寫着，如果托馬斯能夠成功從淘汰賽中勝出, 那麽刺客聯盟會為他提供一項完全免費的臉部整形手術。
至于整成誰，這個自然不言而喻了。
他深吸一口氣，當着雷宵·奧古和刺客聯盟的面，刷刷刷幾下就把協議撕了個稀巴爛。
“你！”
刺客聯盟的殺手們頓時對他怒目而視：“托馬斯，你好大的膽子！”
“我後悔了，”布魯斯理直氣壯地對他們說, “手術我是不會做的，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接近領主。”
這幾天他思來想去，會讓托馬斯這種狂熱崇拜超人的人主動接受刺客聯盟的邀請, 也就只有這種誘惑可以打動他了。
雖然光從006這個前防衛軍嘴裏挖不出什麽有用的料，但按照布魯斯的猜想, 這個世界的卡爾和自己的關系應該處于一種較為緊張的狀态, 如果真的整得和自己原先的長相一模一樣, 說不定還會起到反效果。
當然, 還有一層考慮就是他遲早是要離開這個世界的，他不願意托馬斯一輩子都要頂着別人的臉生活, 無論是不是自願，他都應該有自己的人生，而非成為什麽“布魯斯·韋恩的複制品”。
但讓布魯斯意外的是, 雷宵·奧古只是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便很爽快地答應了。
“那就算了，”他微笑道，“不過最起碼外貌上面的改造你總得接受吧？例如化妝和造型師，至少先剃掉你臉上這些濃密的胡子，咱們再來談別的。”
布魯斯摸了摸自己的臉，在荒島上呆了幾天，他的胡子現在都快連成一片森林了。
“可以。”他也妥協了。
于是他們離開了診所，在路邊一家小旅館洗漱完畢後，刺客聯盟為他請來了專業的化妝師挂掉胡子，修剪眉毛，并用适當的陰影讓他看上去更像是曾經的“布魯斯·韋恩”——在鏡子裏看着一個陌生人慢慢變成自己的确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布魯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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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馬斯原先和他長得就有幾分相似，在經過刻意的化妝後，這份相似更是達到了神似。
正臉倒還好，從側臉望過去，布魯斯甚至覺得他跟自己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布魯斯打理好頭發，對着穿衣鏡換上昂貴的西裝，他動作熟練地打好領結，轉身朝着不遠處的雷宵·奧古道：“滿意了？”
雷宵·奧古盯着眼前的黑發青年，不得不承認，雖然托馬斯不是長得最像布魯斯的人，但就氣質和神韻來說，沒有人比他更相似了。
“我最後一次見到他，還是在他成為領主之前，”他忽然低聲喃喃道，布魯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雷宵奧古說的是這個世界的蝙蝠領主，“當時我們已經是不死不休的仇敵了。但可笑的是，十年後的今天，在蝙蝠領主已經死去的現在，我竟然還要不惜一切代價，完成他未實現的願望。”
“什麽願望？”布魯斯下意識問道。
“人類不需要一個真正的神明。”雷宵奧古淡淡道，“正義領主給地球帶來了永久的和平，這是我曾經期望過的，但很快我就發現，這也意味着人類永遠将止步不前。他不是在幫助我們，他是在豢養我們。”
“所以，這就是我冒死出現在哥譚的理由。”
布魯斯一時無言。
他走到窗外，抱臂凝望着外面的街道，天空上到處漂浮着先進的外星科技，街道整潔幹淨，就連最陰暗的角落裏也沒有任何的髒污——多麽奇妙，布魯斯從沒想過，竟然真的有一天，所有犯罪都從哥譚消失了。
正義領主帶給人類的，是一個光明、潔淨、完美的新世界。
“你們要我去刺殺領主？”他問。
“不，”雷宵奧古在身後說道，“我要你去勾引他。”
布魯斯瞬間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sorry，是我聽錯了嗎？”他扭過頭，不可置信地瞪着自己曾經的導師，雖然他一直覺得雷宵奧古的腦回路跟正常人不大一樣，但這已經不是普通的腦子進水了！
“你，讓我僞裝成蝙蝠領主的樣子，去勾引超人？”
“超人？好久沒聽見這個稱呼了，”雷宵奧古笑了笑，“你沒聽錯，我确實是這麽說的。”
他朝不遠處的一個手下示意了一下，那人立刻恭敬地走上前，打開了随身攜帶的密碼箱，拿出一個本子交給了布魯斯。
布魯斯随手翻了翻，發現這是一本相冊，或者說，是正義領主的照片冊。
“在幾年前，正義領主就開始深居簡出，不怎麽公開露面了，”雷宵奧古說，“不過前段時間，因為反抗軍的事情，他又從孤獨堡壘飛出來，一個人清掃了好幾片大陸上的游/行群衆。而在這之後，蝙蝠領主的死訊就被公開了。”
布魯斯微微睜大了雙眼，他在一張拍賣會的照片上，居然看到了幽藍色的起源碎片！
雷宵奧古卻以為他是被自己話語中的信息震驚到了，他嘆了口氣，繼續說道：“雖然只是猜測，但我想布魯斯的死确實與正義領主有密切的關系，我知道你其實是反抗軍安插/在防衛軍內部的卧底，所以才會用超人的狂熱簇擁者這一身份來僞裝自己……托馬斯，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布魯斯回過神來，若無其事地應了一聲，又問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然後随手指着那張拍賣會上的照片問道：“這藍寶石還挺好看的，誰把它買下來了？”
“是正義領主。”雷宵奧古皺眉，“托馬斯，我給你看這些照片只是為了讓你明白，他經常的活動場所和內容是什麽，你的思維方式實在是缺少敏銳性。”
布魯斯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卡爾确實有收集稀罕物品和動植物的習慣，達米安養在家的那顆食肉鹦鹉草到現在都讓他印象深刻，自來到這個世界後，他的精神力也一直隐隐有所感覺。
而現在，布魯斯終于知道他要尋找的起源碎片确切的下落了——
它就在孤獨堡壘。
“我要你去孤獨堡壘，找到正義領主從蝙蝠洞裏拿走的那個氪石盒子，把它帶回來。”雷宵奧古也終于說出了自己的目的，“這是經過布魯斯反複計算後，反抗軍唯一可能勝利的方法。”
“那這和我……勾引超人有什麽關系？”
“氪石是正義領主唯一的弱點，但在閃電俠死後，正義聯盟就銷毀了全部的氪石，只留下那一點放在蝙蝠洞內。”雷宵奧古說，“而上一個有權限進入孤獨堡壘的人，也已經死了。除了正義領主自願帶你進去，我們沒有任何別的方法。”
布魯斯沉默下來。
許久之後，他緩緩點了一下頭：“好吧。給我幾天時間準備，我要一個人出去看看，不許跟蹤。”
“可以。”雷宵奧古很爽快地同意了，“一星期後哥譚會舉辦一場慶典，用來歌頌正義領主和其他英雄們幫助哥譚重生的偉大事跡，”說着，他諷刺地笑了一下，“到時候所有領主都會來，我會安排你進入內場，這就是你最好的機會。”
刺客聯盟的首領望着窗邊男人熟悉的側臉，雖然擁有着遠超常人的堅韌心智，也不由得一時恍惚起來。
“布魯斯，”他輕聲道，“這一次……也全靠你了。”
布魯斯回過頭，安靜地看着他。
“我會辦到的。”他說。
雖然這麽說了，但布魯斯還是并沒有完全相信雷宵奧古的話。
走在大街上，他用一種審視的目光仔細觀察着街道上的場景，卻不得不承認，即使是最挑剔的人，也無法從現在的哥譚中挑出半點兒毛病。沒有站街的妓/女，沒有持槍搶劫的強盜，沒有到處殺人放火的精神病……黑暗的小巷裏，也不再會有捧着散落珍珠失聲痛哭的孩子。
人人的臉上平靜而從容，走在路上就和回到家裏的狀态一樣放松。
這簡直就是在布魯斯夢中出現的幻想之城。
等一下，夢？
布魯斯皺了皺眉，他從剛才起就覺得這個世界給他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難道自己曾經在夢裏見過？
不遠處傳來一陣騷動，布魯斯的腳步停頓了一下，調轉方向朝那邊走了過去。
但在看到騷動源頭時，他卻深深皺起了眉頭。
那是一家小報社，幾個外星機器人正在一個年輕英雄的指揮下強硬地把報社內的成員趕出大樓，大吵大嚷的老板更是直接被對方以煽動群衆的罪名逮捕，投入了集/中營。
搜查出來的報紙足足堆了三摞一人高的紙堆，一個大概是記者的紅發姑娘臉色蒼白地抱着頭蹲在地上，大聲質問道：“我們究竟有什麽錯？”
那個年輕英雄瞥了她一眼：“你們違反了法律。”
一陣風吹來，在行人的驚呼聲中，報紙被吹散了漫天。
布魯斯撿起一張飄落在他腳邊的報紙，看着上面的标題——
《世界多地爆發反抗軍游/行：□□or正義？》
在布魯斯的世界中，這是很正常的新聞讨論版标題，大多數時候都并不代表着報社本身的立場，只是闡述撰寫者本人的觀點，有時候甚至會和報社的主流理念相反。
他和那個長得有點兒像露易絲的女孩一樣，不明白這究竟有什麽錯。
看來就和雷宵奧古說的一樣，他想，這個世界為了實現絕對的和平，人們付出了自由的代價。
布魯斯也無法判斷這究竟值不值得，但只是沉思的功夫，他手裏的報紙就被匆匆趕到現場維持秩序的防衛軍強硬地搶走了。
他沒有說什麽，只是雙手插兜，安靜地站在圍觀的人群中，望着那片熊熊燃燒的火光，過了片刻，默默轉身離開了。
不知不覺間，他就來到了韋恩莊園的門口。
鐵栅欄已經生鏽了，布魯斯只花了一點力氣就把它推開，他踩着厚厚的枯葉邁進莊園，望着曾經阿爾弗雷德精心打理的花園荒廢成一片動植物的天堂，眼神不由自主地沉郁下來。
他之前忘記問雷宵奧古了，蝙蝠領主死了，但是迪克他們呢？他們是否還安全？
如果是不同的世界的話，那傑森，會不會還活着？
抱着僅剩的一絲期望，布魯斯來到了韋恩大宅的門前。
門上了鎖，被二指粗的鐵鏈緊緊鎖住了，但這難不倒他。布魯斯撿起腳邊的一根鐵絲，擰成彎曲的形狀捅/進鎖孔，不一會兒就把它撬開了。
“吱呀——”
時隔多年，韋恩大宅終于又迎來了他的主人。
布魯斯下意識放輕了腳步，他環顧四周，發現到處都蒙上了白布，地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天花板上也都是灰和蜘蛛網，伴随着開門的動作紛紛揚揚落下來，揚了他一頭一臉。
“咳咳！咳咳咳……”布魯斯揮着手咳嗽了一會兒，等緩過來後，繼續往前走去。
這個世界的蝙蝠領主經歷似乎與他差不多，唯一的區別就是閃電俠的死亡。
但布魯斯走到那間自己平時用來放家人照片的房間，一眼就看見了那張合照。
照片上的人是蝙蝠領主、這世界的阿福、迪克還有……
傑森。
他長大了，不再是那副青澀的少年模樣，有了自己的紅色制服，正抱着雙臂一臉不爽地站在這個世界的布魯斯·韋恩身旁，頭發還被使壞的迪克揉成了一窩雞稻草。
布魯斯垂着頭，靜靜地看了這張照片很久。
“你比我幸運。”他低聲道。
他伫立在空無一人的房間內，深深望着照片上傑森的臉龐，不知過去了多久。
直到窗外傳來一道輕輕的抽氣聲。
布魯斯下意識擡頭望去，卻被刺眼的太陽光晃了眼睛，下意識擡起手擋住光線，眯着眼睛望向前方——
他看見了一片雪白的披風，如天神般從天而降。
作者有話要說： 一萬字一氣呵成，愛的就是這種修羅場風味（豎大拇指.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