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布魯斯着實被托馬斯這詭異的腦回路給震驚到了。

“你在想些什麽？布魯斯和我還有卡爾不是那樣的關系, 我們是……朋友。”布魯斯勉強給自己和自己的假身份下了一個定義，不得不說這感覺真怪。

托尼想起克拉克·肯特與超人的關系，實在沒忍住, 重重地哼了一聲。

他才不會信蝙蝠俠對此事一無所知。

托馬斯懷疑地看了他一眼, 不過畢竟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他也沒有什麽資格插手那個布魯斯的生活。所以男人只是沉默地把畫收了起來, 然後丢下一句話：“跟我來吧。”

布魯斯和托尼對視一眼。

“奧利弗人呢？”他問。

“估計是賴床了？”托尼無所謂地聳聳肩, “他從前就跟我說韋恩家的大床很舒服, 可惜布魯斯一向不愛留人在家裏過夜。”當然, 克拉克·肯特除外, 他磨着牙想。

布魯斯對此表示懷疑。

但現在最緊要的事情是趕緊找到起源之石的下落，以及, 尋找到這個世界的超人。

在蝙蝠洞忙了一上午, 沒人能想起來還有午飯這件事，如果不是奧利弗走進來提醒他們, 估計都沒人會想起來還有晚飯這件事。斯塔克和韋恩兩個工作狂加起來的威力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麽簡單，更別提還有一個毫不在意自己身體的托馬斯·韋恩——

對此，無奈之下挑起做飯重任的奧利弗只能用一句話來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

阿爾弗雷德, 我懂你。

其實奧利弗的手藝也一般, 不過對比起其他三個根本不懂得照顧自己的白癡，他起碼能把食物做熟。

“蝙蝠, ”在吃飯的時候，奧利弗猶豫了一下, 還是裝作無意地湊到布魯斯的邊上對他悄聲說道, “我覺得這個大宅裏除了我們以外，應該還有一個人。”

布魯斯正準備往嘴裏塞的三明治停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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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無其事地用餘光掃過正坐在蝙蝠電腦前篩查世界各地的外星人出現新聞的托馬斯，無聲地動了動嘴唇：為什麽這麽說？

“昨晚我聽見了奇怪的動靜, ”奧利弗說，“很微弱，似乎是東南方向傳來的，如果不是我的耳力遠超常人根本察覺不到。我本以為是老鼠，但當今天我問托馬斯的時候，他的反應很奇怪。”

他回想起托馬斯瞬間沉下來的臉色和無可奉告的冷硬語氣，總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什麽貓膩。

“不要多管閑事，”布魯斯提醒他，“這不是我們的世界。”

即使托馬斯·韋恩是他的父親，但布魯斯明白，有些事情連他也無能為力。

畢竟，自己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個布魯斯·韋恩。

然而，盡管布魯斯嘴上這麽說，奧利弗的話還是讓他留了一個心眼。

當晚，他回到卧室時已是淩晨兩點，剛躺下不久，布魯斯就聽到一聲隐約的異響，很像是某種大型物體用力頂撞門板的聲音。

他猛地睜開雙眼，雖然精神依舊疲憊，但困倦卻一掃而空。

黑暗中，男人像是一只動作矯捷的黑貓，輕盈地從床上翻身而起，他悄無聲息地将卧室的門打開一條縫，靜靜觀望了幾秒後，側身溜了出去。

走廊裏靜悄悄的，慘白的月光照在雕花的石磚地面上，仿佛剛才的聲音只是布魯斯的一個幻覺，但他耐心等待了兩分鐘，很快，聲音再一次傳來——和奧利弗所說的一樣，它來自東南方向。

咔嗒聲從身後傳來，布魯斯猛地轉身望去，正好和出來查看情況的奧利弗四目相對。

“噓。”

他豎起一根手指頭，示意奧利弗先回房間待命，自己去前面查看一下情況。

奧利弗只遲疑了一秒就朝他點點頭，服從了這個安排，畢竟哥譚是蝙蝠俠的主場，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韋恩大宅可比他在星城的奎恩宅子大多了。

布魯斯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繼續往前走，最終來到了一處偏僻的閣樓前，這裏距離主宅的距離非常遠，阿爾弗雷德一向把它當做是裝雜物的儲物間，有一次還抱怨過用□□爬上爬下真是不方便。但現在，這座閣樓的□□被人撤走了，通往上方的門板被手指粗細的鐵鏈緊緊纏住，一把鐵質的大鎖牢牢地封死了任何人上去的可能性。

當然，它也阻攔了那個被關在閣樓裏的人逃脫。

瘋狂的呓語聲、尖利的笑聲和敲擊木板的聲音在寂靜的黑夜中響起，無論誰身處于這樣的氛圍中都會不自覺地毛骨悚然，背後一涼。但蝙蝠俠對于這些卻再熟悉不過了——在阿卡姆瘋人院，無時無刻都充斥着類似的聲音。

所以，他的父親，托馬斯·韋恩，在家裏藏了一個女神經病？

聽着那癫狂的女聲，布魯斯的心髒情不自禁地呯呯跳起來。

他有些眩暈，窒息感從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淹沒了他，黑發男人緊攥着拳頭，額頭顯露出深深的、疲憊的紋路。他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變戲法地從袖間掏出一根鐵絲，搬回□□，小心翼翼地踩在上面，将鐵絲的一段插/入了鎖孔內。

咔嗒一聲，鎖開了。

布魯斯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像是知道有人來了似的，閣樓裏的女聲也戛然而止。

下一秒，他的眼前一花，仿佛有一頭猛獸從裏面沖了出來，一個披頭散發、穿着花哨戲服的瘋女人一把将他從□□上掀翻在地，她騎在他身上，雙手死死地勒住了布魯斯的脖子，像是想把他就這樣掐死在這裏。

女人塗着油彩的臉上露出一個扭曲的獰笑，她身段柔軟地俯下身，盯着布魯斯震驚到失語的模樣，一邊加重手上的力道，一邊用輕柔而致命的語氣問道：

“我還以為那個懦夫終于敢來見我了——darling，who are you？”

布魯斯的嘴唇無力地嚅動了一下。

他失神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曾經溫柔的笑容被厚重的油彩遮掩，記憶中那雙永遠含着笑意的眼眸此時充斥着密密麻麻的血絲和濃郁的狂躁之意。

這樣的表情，他曾無數次在哈莉·奎因的臉上看到過，但無論如何，它也不該出現在……

“瑪莎……”

“哦，你認識我？”瑪莎·韋恩撇了撇嘴，露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當然啦，他都讓你換上這身衣服了，肯定什麽都告訴你了。你是他的繼承者嗎，小帥哥？哥譚的下一任瘋子之王？”

像是被自己這個比喻逗笑了一樣，女人咯咯地笑了起來，她笑得前仰後合，就像是聽到了這世界上最好笑的一個笑話，連掐在布魯斯脖子上的手也不禁放松了幾分力道。

就在這時，匆匆趕來的托馬斯·韋恩一把将她從布魯斯身上掀翻了下去，男人粗暴地抓着她的手腕，連拽帶拉地拖着她往回走，但女人不甘示弱，反手就是一個肘擊狠狠打在了托馬斯的下巴上，讓他當即後退一步，咳出一口血沫。

“滾回你該回的地方去！”托馬斯咆哮道。

即使是對自己的妻子，他下手也毫不留情，因為托馬斯知道但凡自己心軟一分，對方就會毫不猶豫地用牙齒咬斷自己的喉嚨。他憑借着體型和力量的優勢，三兩下就牢牢壓制住了女人，然後揪着她的頭發，逼着她尖叫着重新回到閣樓內——

“夠了！”在一旁圍觀的布魯斯終于忍無可忍。他快步走上前，用力抓住了托馬斯的手腕，一字一頓道：

“放，開，她。”

托馬斯的腳步一頓，他冷冷轉頭：“這不關你的事，我呆會兒再跟你算賬。”

“我說，放開她，”布魯斯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手指的指骨都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我有話要對她講，單獨的。”

不知是布魯斯的态度太過激烈，還是他表現出的模樣和之前大不相同，托馬斯最終還是妥協了。

“我先送她回閣樓，”他說，“給你十分鐘的時間。”

他用手铐拷住小醜女的雙手，掀起閣樓的木板，然後冷眼瞧着布魯斯背着女人爬了上來——托馬斯本以為瑪莎會趁機絞死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夥，但出乎他預料的是，她表現得竟然意外的很安靜，或者說……乖巧。

但這個詞用在小醜女身上實在是太可笑了，托馬斯想。

他忽然有點兒好奇這個蝙蝠俠會對瑪莎說些什麽了。

然而布魯斯既然說了想單獨談談，就絕不會讓第三人旁聽這場對話，在托馬斯走後，他立刻一腳踩碎了男人留在角落裏的竊聽器，又轉過身去，打開了閣樓上方昏暗的電燈。

瑪莎坐在床邊的梳妝臺上，望着鏡子百無聊賴地玩着自己漂白後的幹枯頭發，雖然托馬斯下手時毫不留情，也禁止她以任何方式解除外界，不過卻從不在吃穿住方面苛待她，整個閣樓布置得和原先的大宅主卧一模一樣，布魯斯甚至還看到不遠處放着曾經瑪莎最喜歡的毛線織物。

他站在原地，望着母親的背影徒勞地張了張嘴，忽然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倒是瑪莎先開口了：“随便找個地方坐吧，反正這兒也沒有茶。”

她擡起頭，通過鏡子和昏暗的燈光望着伫立在身後一身漆黑打扮的蝙蝠俠，目光漸漸變得空洞而迷離，就像是看到了什麽難以費解的事情一樣，但嘴角卻很不明顯地微微上揚了幾度，表情看上去很是矛盾。

“果然，”她用篤定的語氣說道，“這糟糕的衣品是韋恩家祖傳的，你和托馬斯簡直一模一樣。”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不過我還是要說，你比他帥多了。”

布魯斯的下颌線緊繃着，他的眼神悲哀，卻又帶着幾分隐秘的歡喜。

“Mam.”他沖着瑪莎的背影，輕聲喚出這個已經幾十年不曾說出口的音節。

“我不是你的母親。”瑪莎很平靜地糾正他。方才那副癫狂的模樣就像是一場幻覺，此時的她看上去冷靜的可怕，說出的每一個單詞都像是刀子似的割在了布魯斯的心上。

“我的兒子早就死了。”她說。

布魯斯垂下眼眸，低聲道：“我知道。”

“抱歉，我只是……太想念你們了。”

但他沒有注意到，鏡子裏，在看到他這樣的神情後，瑪莎纏繞着金發的小指神經質地抽動了一下。

女人移開視線，專注地望着角落裏正在緩緩爬行的蜘蛛，用曾經布魯斯最熟悉的溫柔語氣問道：“所以，你為什麽要來這裏？”

“我在找一樣東西，”布魯斯回答，“還有一個人。或許他能把這個世界變得更好。”

“聽上去你很信任他。”

“我從不信任任何人，”布魯斯淡淡道，“但是必要的時候，我可以坦然地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他。”

聽到這句話，瑪莎終于從椅子上轉過身來看向他。

布魯斯也望着她，他現在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問：“所以，你究竟是怎麽……變成現在這樣的？是因為布魯斯·韋恩的死嗎？”

“不，”瑪莎輕描淡寫地說，“只是因為一個特別的一天而已。”

布魯斯的心像是一下子被丢進了冰窟。

這句話，小醜也對他說過。

“你長大了，”瑪莎仰頭望着他，神情朦胧，似乎又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孩子，“還有了叛逆期。別學你父親，他是這世界上最失敗的男人，他救不了你，救不了我，救不了哥譚，也救不了他自己……”

布魯斯慢慢走近，他脫下自己的頭罩，任由瑪莎癡癡地用雙手捧起他的臉頰，像是捧着某個稀世珍寶一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

“嘿，mam，”他半跪在地上仰望着坐在椅子上的女人，輕輕伸出手，拭去了那張塗滿油彩的臉上滾落的淚水，“看着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發誓。”

他用力将瑪莎摟緊懷裏，輕輕拍着她的背，直到瑪莎因為哭泣和疲憊在他懷中阖上雙眼，布魯斯這才直起早已僵硬的身體，慢慢将她背在背上，走下閣樓。

等在外面的托馬斯看着他，低吼道：“我說了不要挑戰我的底線，快把她放回——”

“噓。”布魯斯壓低聲音說，“你的聲音太大了，會吵到她的。”

托馬斯緊緊地閉上了嘴巴，望着趴在他肩上熟睡的妻子，淚水已經将瑪莎臉上的油彩糊成了一團，看上去異常狼狽，但她摟着布魯斯的神情卻像是一個熟睡在搖籃中的嬰兒，眉眼舒展，安詳又寧靜。

他已經十幾年沒有見過瑪莎露出這樣的表情了。

“你……都跟她說了些什麽？”他猶疑地問道，但卻還是放低了聲音。

“一些我們世界的事情。”布魯斯無意跟托馬斯說太多，剛才男人對瑪莎過于粗暴的行為還在讓他火冒三丈呢，就算有充分的理由，這也是妥妥的家暴！

“先送她回卧室吧。”他說，“我向你保證，曾經的瑪莎·韋恩會回來的。”

托馬斯沉默地跟在他身後。

“你到底是誰？”

待布魯斯安頓好了瑪莎，悄悄地關上房門，他再也忍不住內心的疑惑，皺眉質問道。

“我嘗試了十幾年，但她從來不肯聽我好好把話說完……”

“也許是因為你從不了解女人的心。”布魯斯毫不客氣地說。

在看到托馬斯瞪大的雙眼後，他冷哼一聲，理直氣壯道：“這是布魯斯告訴我的，你一向女人緣很差，和他完全不一樣。他男女通殺，下到三歲上至八十歲，無論是十七八歲的少女還是嫁為人婦的母親，甚至是全民偶像超人，整個哥譚上上下下都愛死了他。”

他毫不害臊地說道。

托馬斯還想辯解：“我是因為——”

“別狡辯，這是情商上的差距，布魯斯·韋恩一向尊重女性，”布魯斯打斷他，挑眉道，“紳士的基本品格，嗯？看來在這方面你兒子比你做的更好。”

“……”托馬斯的臉黑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眼掉馬，這就是當媽的和當爹的差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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