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
柏原早無沒有理會五條悟的問話。
他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五條悟只能從眼前微微顫抖的睫毛看出這個人內心的不平和。
五條悟在心裏胡亂想着。
還挺倔。
柏原早無右手已經因為胃疼攥緊了被子。
即使是被腹部的疼痛刺激到沒有力氣，他還在心裏嗤笑眼前的NPC。
哪裏來的小孩，用包裝紙都不剝的糖果來搭讪。
五條悟低頭看了眼手上包裝牢固的軟糖，三兩下拆開包裝。
“你叫什麽名字？”
問着話，手上包裝拆了一半的軟糖已經不容拒絕地遞到了柏原早無的嘴邊。
柏原早無擡頭，看到少年一雙蒼藍色眸子，本來心裏對這個NPC的不滿一下子消散了。
這個游戲的建模還是帥的。
顏狗柏原早無忘掉了剛才對少年粗心舉動的不滿，側過頭躲開了五條悟遞上來的糖果。
五條悟不留痕跡地皺了一下眉，突然又舒緩了表情。
“不好意思，我倒是忘了。”
問一個不能說話的人叫什麽，确實是太沒有禮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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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手指一動，沒有強硬塞糖給柏原早無，起身去拿了紙筆。
五條悟俯身在桌前寫得很認真，柏原早無看不清五條悟的動作，轉而低頭打量起五條悟給他的這顆糖。
居然是一顆草莓軟糖。
柏原早無順着五條悟撕開的口子扯開了包裝，甜膩中帶着一絲酸味的草莓味道在口腔擴散，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剛入口的糖分似乎立刻就起了作用，他的胃疼被緩解了很多。
想一只被順毛的貓咪，柏原早無眯起眼睛，好受了很多。
游戲裏不科學的地方多的是，柏原早無對一顆糖緩解胃痛這種事情看得很開。
五條悟也寫好了字，拿着紙筆走了過來。
他蹲在柏原早無身前，兩個人平視了幾分鐘，莫名有了一種說不清的糾葛氛圍。
五條悟先有了動作。
不能欺負小可憐。
“我叫五條悟。”
他舉起了手上的紙，指着紙上寫得張揚又潇灑的字體，一個字一個字的指給柏原早無看。
上面寫得正是五條悟的名字。
柏原早無有些驚訝。
努力表現出來的自保性冷漠被五條悟輕易戳破，澄清眼睛裏一下子被無措淹沒。
柏原早無張了張嘴，正在不知所措的時候，五條悟又把筆塞給了他，讓他也把自己的名字寫在紙上。
“這叫交換。”
五條悟想到自己聽到了消息，稍微一想就看出了柏原早無的意思。
真是一個純粹懵懂的獵物。
面對什麽都不知道只有潛意識裏一點高高在上的神性存在的人，就像是面對一張白紙。
五條悟興致勃勃，迫切想要在紙上按照自己的喜好培養出一幅漂亮畫作。
他的聲音低沉下去，讓什麽都不知道的少年感到更多的安全感。
“我把名字寫給你，你把你的名字也寫給我，這就是交換。”
五條悟很有耐心，反複給柏原早無解釋：“我來找你交換名字是因為我信任你，你把名字寫下來給我，這才叫正式交換了名字，代表我可以放心的對你好。”
雖然他的解釋全是忽悠。
“別怕。”
在耳邊不斷響起的清澈微低的少年音讓柏原早無的心一陣犯麻。
五條悟不厭其煩的安撫讓柏原早無豎起的防禦逐步降低，一雙金色眼睛死死盯着他。
固執了一會後，柏原早無接過了筆，低頭笨拙地在紙上寫下了唯一一個存在在腦子裏的字。
【無】
其他的……都不記得了。
五條悟勾起嘴角，心情更加愉悅。
普通人養條寵物犬稍微馴化服從指令後都會有一種成就感。
面對這種成就感，他只會更加上瘾。
“阿無？我這樣叫你可以嗎？”
五條悟笑得很好看，幾乎要灼傷了少年的眼睛，心裏也跟着莫名升起一股暖意。
柏原早無點了點頭，他什麽都不明白，對于一個稱呼更是不曾在意。
看到少年這幅樣子看得五條悟更加開心。
五條悟還想說什麽，早前他讓女仆去廚房要的粥卻在這個時候送了上來。
女仆恭敬地跪坐在屋外，小心說道：“家主大人，您吩咐的白粥已經熬好了。”
五條悟原本還想說的話只能作罷，揮手讓女仆離開，自己端着木盤走了進來。
好高。
這時的柏原早無才注意到五條悟的身高，仰着頭看他無從适應。
柏原早無很不耐，站着的五條悟帶給他太強烈的壓迫感，剛剛浮下的冷淡又悉數出現，重新包裹着他。
無視眼前少年重新豎起的尖刺，任由氛圍比之前更甚的淩冽，五條悟重新坐下，擡手間滑坡空氣的停滞。
“乖乖吃飯。”
五條悟拿起勺子，把一勺白粥遞到了柏原早無身前。
柏原早無眨了眨眼睛，不能理解五條悟這番舉動的意思，他低頭看向五條悟的手。
修長手指牢牢握着釉白瓷勺，幾點小蔥帶來的綠色點綴着清淡寡味的白粥。
柏原早無抗拒地盯着五條悟手上的勺子，拒絕的意思很明顯。
五條悟笑着慢慢對他說道：“疼痛可不會憑空消失喔。”
柏原早無不笨，一下子就理解了五條悟話裏的意思，小心翼翼地伸頭湊近。
表面上是在試探這是什麽食物，實則柏原早無在等勺子裏的粥溫度降下來。
真笨。
柏原早無舔了舔嘴角。
剛出鍋還冒着熱氣的粥就這樣舀一勺來喂人，是生怕別人燙不着麽？
柏原早無在心底嫌棄，原本想要靠着精湛的演技拖延時間讓食物涼下來，忽然眼睛一轉改變了主意。
五條悟看到少年在心底用自己的方法确認完畢，湊過來嘴唇挨到了勺子。
沒想到白粥剛剛入口少年就腦袋一晃，直接吐了出來，從微張的嘴巴裏看到粉嫩中帶着一點紅色的舌頭，嘴唇也立刻變紅。
嘶，真的好疼。
柏原早無再次感受到這個身體的高痛覺debuff對他的不友好。
差評，策劃到底知不知道，全息游戲痛覺太高了是會勸退玩家的。
柏原早無控制不住的咳嗽起來，胸膛不斷起伏，眼淚都咳了出來，臉上因為燙到後的激動浮現出一抹薄紅。
從來沒照護過人的五條悟頓了一下，看到旁邊矮桌上還冒着點點熱氣的白粥，手指輕輕碰了碰，傳熱性不錯的瓷器小碗讓五條悟的手指一熱。
這是被燙到了？
沒想到少年這麽嬌貴，居然還是貓舌頭。
五條悟看到柏原早無劇烈的反應，強硬撐開他的抗拒湊了上來。
“抱歉。”
從來沒有道過歉的五條悟，已經不知道一天之內給柏原早無道了幾次歉，從來都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天才都快忘了自己的傲氣。
因為疼痛浸出來的淚水含在眼睛裏要掉不掉，被燙到的柏原早無想要掙紮起來，被五條悟反手掐住，被掐住的胳膊瞬間泛紅。
手臂上又加了一層疼痛，柏原早無還沒抗議，五條悟就反應過來放松了力道。
“不要亂動，先讓我檢查一下。”
習慣了強勢，五條悟解釋的話語不容拒絕，另一只手直接從衣兜裏掏出一管藥膏。
家入硝子最近不知道在研究什麽，經常随手塞一管燙傷膏給五條悟或者夏油傑。
當時幫家入硝子裝藥的五條悟皺着眉很不耐煩，現在用起來卻很順手。
拿出藥膏，五條悟左手輕輕掐住柏原早無的下颚，仔細查看少年泛紅的嘴巴。
還好柏原早無的嘴唇剛剛接觸到勺子就下意識抽身，舌頭沒有受到過大的燙傷，現在已經緩過來了大半。
只是他的嘴巴被燙紅了。
饑餓痛覺還沒有完全緩解，嘴上又添了新的疼痛，真是個小可憐。
五條悟拿出藥膏，一手撐着柏原早無的下巴，另一只手小心地在他被燙紅的地方塗抹起來。
少年的嘴唇很是柔軟，五條悟拿着棉棒仔細地把藥膏塗在紅腫處。
塗着塗着，五條悟就低低笑了起來。
柏原早無疑惑地看着他。
“沒什麽。”
五條悟又找到了一個他和柏原早無的相似點。
沒有給柏原早無解釋，五條悟給他上好藥後，又重新慢慢喂着他喝下了一小碗略微涼下來的食物。
饑餓得到緩解，胃部被一碗白粥溫暖，暖流湧入四肢，柏原早無終于舒服了一點。
少年眯着眼睛，側身躺在柔軟的床上，慵懶的樣子看起來賞心悅目。
五條悟坐在旁邊撕開一顆糖果的包裝紙，嘴裏嚼着兩下，甜膩的水果香氣讓他心情愉悅。
五條悟沒有再給柏原早無說什麽，兩個人一躺一坐，靜默的相處反而感到融洽，至少讓柏原早無不再那麽排斥五條悟的存在。
柏原早無心情不錯的另一個原因還是游戲彈出來的一條消息。
【獲得[五條悟投喂的白粥]*1，痛覺阈值上升10%】
變态的痛覺靈敏度下降，柏原早無忍不住在心裏哼哼。
他就說身為玩家，自己怎麽會一直都要遭受過分的疼痛。
柏原早無算着時間，睜開眼準備自己的下一步動作，沒想到睜眼瞬間，看到的是一只可怖怪物。
上好的木材房梁上纏繞着一個“人”，身體左右各長着七八只手，看起來有點像蜈蚣。
詭異的“人”似乎感受到了柏原早無的目光，換換低頭朝着柏原早無咧嘴一笑，長長的舌頭吐了出來。
柏原早無瞳孔一縮。
這是什麽東西？
感受到怪物的舌頭快要接近，柏原早無毫不猶豫地撲向了五條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