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分甜16 摸夠了嗎?

片場嘈雜。

一棚之隔的飯桌上,幾人你來我往地聊。

從電影周期比電視劇長太多,有時候一場戲要拍好多天,說到為什麽沈醉是監制申霁是導演而不是申霁是監制沈醉是導演?

申霁說沈醉是資本方,自己這叫向錢看,沈言曦說沈醉不想工作,導演要出工,沈醉瞥沈言曦一眼,沈言曦有些慫地清清嗓子。

幾人笑。

喬皙笑得尤其歡。

沈醉視線回挪時,不着痕跡地在喬皙身上停了一下。

飯後,統籌來通知游樂園鬼屋的大夜戲。

不想幹活的沈醉被申霁怼去看打光走場。

沈言曦被經紀人抓去旁邊背臺詞。

喬皙在申霁邀請下看之前拍的素材。

申霁一邊拖進度條一邊腹诽其實自己是準備退休的,沈醉非把本子給他看,他一看吧,還真喜歡,就攬了這活,一籌備一開機,兩三年就過去了,申霁表示,自己真是老了,胳膊腿都不太好使了,将來還是他們年輕人的天下。

《紙折船》雖然是犯罪題材,但戲劇核心和人文溫度和《見江山》神似。

喬皙一邊笑着應申霁的話一邊更加确定,一定要想辦法把《見江山》劇本遞到沈醉那裏,只要沈醉看了,申霁怎麽接的《紙折船》,沈醉就會怎麽接下《見江山》。

電視劇分S+-、A+-、B+-,每個評級對應不同預算,電影也一樣,根據總成本來确定小制作、大制作或巨制。

身為金融出身的制片人,喬皙看一段素材會自動核算場地、道具、人工等各項成本并在腦海裏冒數字,基于《紙折船》無比燒錢的拍法,喬皙以為沈醉之前某天早上給自己說有個配角不行純屬陰陽自己,但她看完第一段素材還沒開始看第二段,演員副導就沖進了片場棚,急赤白臉地:“我把群演翻遍了都找不出一個年輕女領導,年輕人演不出左右逢源話裏藏話爆發處又不怒自威的感覺,上了年紀又不符合人設,編劇哪是要人,編劇是要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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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至于,”申霁安慰了一下,“隔壁那個女強劇組你去了嗎,有合适就借一下。”

演員副導絕望:“別說隔壁,整個象都影視城我都快翻遍了……”

申霁目光偶然地落在喬皙身上。

演員副導跟着申霁把目光落在喬皙身上,沒了聲音。

在電視劇裏打醬油不需要技術含量,電影不一樣,喬皙樂意幫這個忙,但是不确定:“我嗎?”

申霁眉頭緊鎖地盯着喬皙看幾秒,驀地松開:“當然!”直接吩咐演員副導,“讓阿醉帶小喬走戲。”

申霁拍了板就代表沒問題。

演員副導在心裏感謝了昨晚轉發的微博錦鯉,對喬皙和申霁眉開眼笑:“好。”

申霁對喬皙道:“辛苦小喬。”

喬皙笑:“不辛苦,是我的榮幸。”

演員副導只當自己被好運撞了下腰,殊不知喬皙才是開心得冒泡。

什麽叫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這就叫!

雖然剛剛沒握到沈醉的手,但走戲嘛,要講戲,要挑戲服,要走場……

樹下、牆角、換衣間……

每個沈醉不願意和她獨處的逼仄空間,都是她大放異彩的魅力廣場。

喬皙跟着演員副導朝棚外走,走着走着禁不住偷笑。

鬼屋外的臨時籌備區比主棚熱鬧,月色被擠到邊緣區域和燈影搶了塊暗昧的暈。

沈醉颀長挺拔的身形模糊在暈裏,他在和人說話,低側的臉龐線條好看到讓人心驚。

喬皙看沈醉時,沈醉宛如受了某種磁場牽引般,擡眼看向喬皙。

沒有申霁和沈言曦在旁邊,喬皙故意朝沈醉笑得甜美恣肆。

沈醉對喬皙跟着演員副導來串戲并不意外,對喬皙的笑容更是視若無睹,宛如看夜色般沒給半分反應便低下頭繼續和其他人說話。

喬皙笑容微頓:“……”

沈醉,行!

演員副導把喬皙帶到沈醉旁邊兩米左右,給喬皙指了下沈醉,便去忙其他事情。

喬皙站近了才看到,沈醉旁邊是男主角,沈醉在給男主角講戲。

男主角是拍電視劇出身的實力影帝,和唐素關系頗好,故而認識喬皙。

他聽沈醉說完戲,轉身看到喬皙,驚喜地喊名字:“喬皙!”

喬皙和他壓根不熟但很接戲地驚喜喊:“伯奕!”

兩人很塑料地虛虛擁抱一下放開。

“喬總是專程來看我給我驚喜的嗎?”伯奕說着說着一拍腦門,可惜狀,“想到了,探沈言曦。”

喬皙笑着換了個話題:“我來客串,申導叫我來跟沈導走一下戲。”

“我剛好和沈總聊完,你們聊。”伯奕和喬皙說完,朝沈醉點了下頭,離開。

喬皙再次眉眼盈盈地看向沈醉:“沈導——”

沈醉神态比先前對視時還要冷漠:“跟我進來。”

他大步流星激起身風略過喬皙,喬皙目光追着他背影,胸口驀地微涼。

準備室本來鬧哄哄的,沈醉和喬皙一進去,大家像觸發了某種開關般,閑話不說了,天不聊了,補妝的補妝,背臺詞的背臺詞,每個人都專注着自己手上的事。

時不時有人用眼神偷看坐在主位沙發的沈醉和坐在沈醉旁邊小沙發的喬皙,和其他偷看的人用眼神交流。

——噗呲噗呲,什麽情況?

——不知道啊。

——女朋友泥?

——不可能啊,沈總萬年黃金單身,再說,兩個人肢體距離那麽遠。

——那不是女朋友為什麽沈總親自帶。

——好像說是申導交代的,女什麽朋友啊,你們看沈導的臉,和淬了冰渣似的。

——就是。

……

旁邊沙發,沈醉在給喬皙講戲。

雖然講戲前沈醉周到地給喬皙遞了杯溫水,雖然講戲時他語氣是慣有的溫和平緩,但喬皙就是知道,他在生氣。

可為什麽生氣?

怪她故意讓申導讓他帶着走戲?可是是申導開的口。

怪她剛剛笑得太好看?拜托,笑得好看也是錯?

可除此之外,喬皙想不到別的原因。

喬皙擡眼偷看沈醉,沈醉也在看喬皙,喬皙一不留神便撞進沈醉深邃如墨的眼裏。

換之前,喬皙必然百般挑釁,但此刻,視線觸及沈醉眸底冷冽的淡光,喬皙莫名心虛地收回視線。

好了好了不看了,這麽冷淡做什麽?

喬皙腹诽時,沈醉思緒同樣亂。

他覺得自己在生氣,可不知道為什麽生氣。

可能因為劇組拖了點進度,也可能因為喬皙明明沒心沒肺對每個人都一樣——見到伯奕也是又笑又驚喜又擁抱——偏偏為了《見江山》裝出一副很喜歡自己窮追不舍的樣子。

項目就那麽重要?

他無法理解喬皙,所以不好意思,他沒興趣入她的局。

沈醉給喬皙講完戲,把喬皙帶到服裝間。

造型師很忙加上喬皙不用定妝,于是麻煩沈醉把喬皙帶到了女士外套區域。

喬皙的角色是兩千年初準備回收游樂園設備的國企年輕女領導,衣着要求端莊幹練,喬皙和沈醉對服裝都有把控力,于是一個從左邊開始挑,一個從右邊開始,挑着挑着,兩人的手同時落在一件藏青夾克外套上。

這個細小的默契如羽毛拂水般激活了喬皙的小心思。

她看眼沈醉,抿了下唇,不僅沒拿衣服,反而放下手。

沈醉将她反應收入眼底,替她從架子上取下夾克,拉開拉鏈,取下衣架,再遞到她手裏。

喬皙故意的,想讓沈醉幫忙拿,而沈醉明白她的意思,然後如了她的意。

這個認知讓喬皙很開心,換上夾克後,她夾着幾分嬌氣喊:“沈導。”

隔着半步距離,沈醉轉身看喬皙。

喬皙朝沈醉眨了眨眼,分外無辜地得寸進尺:“我拉鏈拉不上,沈導可以幫我一下嗎?”

拉拉鏈,碰碰手,簡直是暧昧的絕佳時機。

喬皙想得很美。

沈醉視線清淡地在喬皙手上掃了一下,收回來:“不用拉。”

喬皙笑容微微凝住:“可不拉會不會顯得不端莊。”

沈醉淡道:“沒關系。”

“……”

五分鐘後,坐在梳妝臺前的喬皙拖長調子喊人:“沈導,”開始第二輪攻勢,“我不太會綁頭發,你可以幫我簡單捆一下嗎?”喬皙想到什麽,語氣俏皮地補充,“我頭發有洗噢。”

沈醉低頭看喬皙。

她黑發如瀑,蓬松柔軟地垂在肩頭。

沈醉收回視線:“披着吧。”

喬皙遞發圈的手懸在空中:“披着會不會不幹練?”

沈醉面無波瀾:“沒問題。”

“……”

現場A組确定完鬼屋的景和點位,帶着主演轉去鬼屋外的售票亭,B組帶着群演到鬼屋走戲。

沈醉走在一行人最後面,喬皙把自己後臺詞的幾個點記住,走在了沈醉旁邊。

穿過一條細長的單人巷後,沈醉和喬皙遠落後于大部隊。

鬼屋燈光昏暗,空間壓抑,棺材、骷髅、藤蔓、僵屍等駭人元素在忽明忽滅的昏燈下格外醒目,大部隊的說話聲通過曲折的通道傳回來時已經變成了白噪音,這樣的白噪音和拖拍的鬼屋音樂交雜在一起,恐怖而驚懼。

喬皙走在前,沈醉走在後。

喬皙偶爾一個趔趄,沈醉虛扶住她胳膊。

喬皙時不時有非分之想,沈醉宛如知道她在想什麽般不着痕跡垂下手。

就這樣,兩人從煉獄殿走到中庭,再從中庭走到修羅場,修羅場結束有一扇門,推開便是全鬼屋最恐怖刺激的地獄十八層。

喬皙方才在後面的時候便聽到前面人在這尖叫,她身為一個柔弱的女孩子,也很害怕,而人在害怕的時候往往會做出一些無意識的舉動,比方說抱住身邊的某個人啊,比方說撲到某個人懷裏啊……

喬皙算是明白了,熱愛自由的男人,比如沈醉,可能不喜歡被釣,但所有的男人骨子裏都有保護欲,試問,當一朵小白花撲到哥哥懷裏楚楚可憐求保護時,哥哥又怎麽拒絕得了?

喬皙已經在心裏敲鑼打鼓迎接勝利的到來,面上則格外清純無害。

她和沈醉從修羅場朝地獄十八層走,和想象中一樣。

她和沈醉觸發了地獄十八層的自動門,和想象中一樣。

門徐徐打開,她見到令人驚駭的場景花容失色嬌喊“沈導”撲進沈醉懷裏,只是鑒于沈醉之前的回避,喬皙行動比計劃快了半秒。

門開到一半,喬皙花容失色嬌喊“沈導”,倏地撲到沈醉懷裏。

沈醉當真沒來得及躲。

抱到沈醉那一秒,喬皙有點不敢相信。

成功了?這就成功了?

難道之前那麽多次的失敗都是在為這次的成功做鋪墊?

喬皙是個實幹家,但凡沈醉能用其他方式敲到,她絕不會硬撩,但當硬撩成為唯一手段,喬皙比誰都奮發圖強。

她聞着沈醉身上清冽的木質香,楚楚可憐地把頭埋在沈醉胸膛。

陰間音樂咋咋呼呼,沈醉平緩沉靜的嗓音從頭頂傳來。

“你睜開眼睛。”他說。

這種時候面前一般都有一只恐怖的鬼,喬皙抗拒:“我不。”

沈醉說了第二次:“你睜開眼睛。”

“我就不,”喬皙把沈醉抱得更緊些,拿出天賦般的撒嬌演技,“沈導你一定想吓我,我才不要上你的當,”喬皙忍住胃裏的翻湧,聲調夾得更膩人,“沈導你好壞……”

沈醉根本沒反應。

喬皙說着,感受到什麽般,偏過頭,睜開眼,然後看到——

地獄十八層的特效已經關了,執行導演正組織扮鬼群演們朝下個點位撤離,白熾燈明晃晃,照在群演們目瞪口呆的臉上。

單薄的陰間音樂和執行導演的催促将喬皙的世界拉得分崩離析。

轟隆!

她的靈魂好像離開了這個星球,又好像沒有。

直到群演們撤離完畢,喬皙這才把城牆拐角搬到自己臉上,她想想《見江山》,想想方雨妍,想想兩個億,硬生生從臉上擠出一個心有餘悸的表情。

“小時候我爸爸總給我講恐怖故事,所以我膽子很小,別說怪力亂神了,就算打個雷,我都怕得不行。”喬皙聲音是細弱的、略帶委屈的,手看似害怕實在故意地放在沈醉勁窄的腰上。

沈醉沒接喬皙的話。

喬皙不急,娓娓煽情:“我在劇組幾乎不串晚上的戲,更別說去鬼屋,可為了沈導,兩肋插刀我都願意。”

沈醉仍舊沒接喬皙的話。

喬皙把沈醉抱得再緊一些,把并不想要的臉埋進沈醉懷裏:“沈導該不會嫌棄我膽子小吧,”她更委屈了,手輕攥着沈醉後背的襯衫布料,“對不起沈導,只要你高興,我願意為了你改變,為了你把膽子變大。”

沈醉肌肉薄且緊,襯衫下的腰線又削又勁,喬皙方才無意碰一下,心裏像裝了鈎子似地發癢,這廂她動情表白,情到深處,特別不小心又不好意思地再來一次,“只要你不讨厭我,不嫌棄我,我做什麽都可以……”

為了讓沈醉只注意到表白,注意不到其他,喬皙說着,還抽噎兩下,可謂把少女情愫、柔弱、為愛勇敢等多種情緒渲染到極致。

而沈醉沒回抱,也沒推開。

安靜中。

沈醉垂眸看她,他根本不上她的趟,嗓音如同月色落青石,沉而平靜:“摸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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