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分甜5 第一次喊她名字
包廂安靜一剎, 緊接着陷入沸騰的混亂中。
被掃把頭怼得面目全非的王強和彭總監讓喬皙等着,以後一定要讓喬皙付出代價。
喬皙幹脆表示,別以後, 就現在,但凡多等一秒她都看不起他們。
喬皙想報警,忽然發現之前還滿格的信號變為了零。
這時,從雪和麥昆進來勸喬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沒必要把事情做絕。
喬皙講道理:“不是我想把事情做絕, 是他們不做人事。”
從雪和麥昆還想勸喬皙,喬皙把岑萌攬在自己懷裏,态度很堅決。
圍觀的人七嘴八舌在讨論, 有些說岑萌之前跟着星銳藝人總監在敬酒, 有些說後來跟着方雨妍了, 星銳藝人總監把岑萌交給方雨妍後被方雨妍帶進的包廂。
喬皙聽着,面色沒變分毫,持高腳酒杯的手卻在微微顫抖。
方雨妍接完電話進來, 神态很無辜:“發生什麽事了?”她道,“我剛接完電話, 這電話接得有點久, ”好似沒看到岑萌在喬皙懷裏發抖般,找人, “萌萌呢——”
方雨妍戲沒演完,喬皙紅唇勾着一道冷冽的弧度, 反手把香槟直沖方雨妍臉上潑去。
方雨妍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喬皙的舉動般:“我帶萌萌也是想讓萌萌認識更多的人,皙姐你怎麽這樣,不管我們在公司怎麽鬧, 我們在外面還是一家人,都是星光的人……”
喬皙連配合方雨妍演戲的興致都沒了,她猜出從雪和麥昆是故意屏蔽信號,也不急,将岑萌朝懷裏攬緊了些,怼着那群中年男人的臉錄視頻。
“有一個算一個……臉都別要了……”
岑萌扯了扯喬皙衣角,水潤的眼裏噙滿淚光。
喬皙預感到什麽般擡手摸岑萌的後背,禮服果然被扯壞了,松松垮垮堪堪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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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皙臉色已經很難看了,低聲問從雪休息室在哪。
從雪讓喬皙跟她走。
被麥昆安撫住的中年男人忽地騰身怒喝:“你以為你是誰?想走就能走啊!”
喬皙一個字沒說,直接在桌上砸了高腳杯反手用鋒利的杯口對着男人。
喬皙面色冷靜,尖利的杯口折出刺眼的光。
中年男人噤若寒蟬。
怒罵聲、議論聲、收拾殘局聲、大宴會廳未停的音樂聲交織出一片白噪音。
二樓休息室內,安靜如待針掉地。
從雪送來新裙子,岑萌換上。
從雪見岑萌和喬皙要說話,留了句“有事随時叫我”便替兩人關上了房門。
岑萌先前在樓下沒哭,當着從雪面沒哭,但從雪走後,房間僅餘她和喬皙,岑萌看着喬皙,豆大的淚珠一顆顆朝下掉。
“皙姐對不起,”她難掩哭腔,“我知道我不該跟許總監走,不該跟方總走,可我不知道怎麽辦。”
她的約只要一天沒轉到喬皙手上,許總監就是她的頂頭上司,她的約只要一天沒轉到喬皙手上,她就得聽許總監的話。
方雨妍笑得太無害,她不确定她話的真假,如果方雨妍和喬皙關系好,那她跟對了,如果方雨妍和喬皙關系不好,她以為最多也就敬敬酒,發現苗頭不對她可以找喬皙,她有機會走掉。
可她沒想到後面會發生那些事。
她沒想到那些一塊表一件衣服就是老家一棟樓房、一句話就能決定她們生死、指點江山光鮮體面的大人物會有那樣的舉動,她沒想到他們一套連着一套,她連離開都沒力氣。
城市像一座複雜龐大、猛獸叢生的鋼筋森林,她就是森林裏的蝼蟻。
不,連蝼蟻都不是。
蝼蟻可以根據自己想要的軌跡運動,她不能。
她出來還不到一年,爸爸還等着錢治病,媽媽晚上趕針線活眼睛壞掉了,弟弟妹妹還等着上學,她離開家時帶走的全部積蓄一千塊甚至不夠在渝市交一個月房租,麥昆說,她要立足就只能聽話,只能服從,只能被安排,她連表達自己和自我選擇的權利都不曾被賦予。
岑萌覺得自己不配,不配喬皙為自己和那些人鬧翻,不配喬皙為自己出頭。
她就是一根草芥,一根一無所有、可以被任何人踩在地上的草芥。
岑萌連連說着“對不起”,哭得梨花帶雨泣不成聲。
喬皙扯紙給岑萌擦着眼淚,心裏同樣後怕。
怕自己晚到一步,怕岑萌真的出事,怕這個無依無靠的小姑娘被萬丈深水逼到絕路,到時她能找誰,她能怎麽辦……
喬皙不敢想下去。
岑萌哽咽到快喘不過氣,喬皙拍着她後背給她順氣,待岑萌呼吸平穩些,喬皙仔細檢查了岑萌手上和背上的抓痕,确認無礙,這才捧過岑萌的臉讓她正視自己。
喬皙說:“你沒有他們有錢有地位有身份,可權力地位不是他們傷害你的資本,別說你身上沒有半分不好,就算你滿身毛病,他們也不具備以任何形式傷害你攻擊你的權利……不要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真正該道歉是他們。”
“麥昆說的也不對,就算你是乙方的乙方,就算仰人鼻息,只要你有想法,你就有表達自己的權利,這條路走不通那就下一條,下一條不行那就下下條……內心向善的勇者和強者或許會遭遇挫折,但她們永遠受到命運眷顧。”
“不勇不強也沒關系,”喬皙說,“我說過保護你,就會保護你。”
“……”
休息室內,岑萌悸然的情緒終于平複,眼淚也不再掉,只是盈在眼眶裏。
休息室外,大家仍在議論。
有人道那堆中年男人裏有和星光長期合作的下游服務商,喬皙和人翻臉了以後在星光怕是不好過。
有人奇怪,喬皙那麽會處事的一個人,怎麽會為了一個新人和合作方說翻臉就翻臉,方雨妍對那些人都得禮讓三分。
也有人表示喬皙一直這麽剛,只是大家不知道。
……
從雪有些悵惋,她覺得岑萌很幸運,要是自己當年遇到的經紀人是喬皙不是他。
麥昆攬了攬從雪的肩,安慰道:“沒事都過去了。”
從雪費力地扯了扯唇角。
西郊會所前院的大批娛記從離場賓客的口中知曉了今晚飯局的鬧場,架好了長-槍-大-炮等待主角出場。
沈言曦給喬皙通了氣,喬皙帶着岑萌從後花園撤離。
西郊會所是從雪的府邸,将近五百平的後花園種滿了名貴花草,一條青石板修成的小路在路燈烘托下顯得曲折雅致,再外是一圈栅欄,栅欄外是另一條主幹道。
喬皙牽着岑萌,步子邁得小心:“回去洗個熱水澡,然後告訴我要報警還是要道歉,我的立場是報警,但比起聽我的話,我更希望你能自己選擇,而我會尊重你的選擇。”
岑萌心裏湧出一股暖流:“好。”
“當然,”喬皙道,“如果你今晚不想思考也沒關系,洗完澡好好睡一覺,明天再告訴我結果。”
岑萌更乖:“好。”
喬皙說:“無論如何,我都會處理好,不會讓你白受委屈。”
岑萌在小路上走了好久,終于走到了光裏,聲音更軟了:“好。”
喬皙非常欣慰。
喬皙帶着岑萌從後花園朝外走時,方雨妍一邊接電話一邊出前院大門:“我肯定會和皙姐共進退,真的,你不知道,我接完電話回去看到,我都被氣得不行,”狀似無意,“皙姐現在啊?好像帶着岑萌從後門走了,”又帶着幾分故意,“喬悅劇組的人說陶然很喜歡皙姐,我還以為皙姐帶的第一個藝人是陶然,沒想到被岑萌搶了先,”笑兩聲,“哈哈哈都是緣分……”
娛記嗅覺何其敏銳,烏壓壓一群人當即從前院轉到後花園。
岑萌走着走着,渾身忽然發熱:“皙姐,”她面前出現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喬皙的晃影,意識跟着模糊起來,“我好難受。”
喬皙望着岑萌紅得不正常的臉,猛地反應過來岑萌沒力氣離開不是膽子小,是真的沒力氣,那些人非要岑萌喝的那杯橙汁絕對有問題!
“車馬上到了,堅持一下!”喬皙扶着岑萌加快步伐,岑萌渾身軟得像泥一樣順着喬皙的手直直朝下滑,喬皙試圖把岑萌扶起來,看看能不能把她挪到自己背上背她出去,可岑萌喃喃着“難受”,渾身軟得站一秒都沒辦法。
喬皙想打電話讓候在門口的司機來接,信號還是不行。
岑萌瀕臨失去意識,只覺得渾身發熱,胡亂扯着身上的衣服,喬皙幫岑萌攏衣服,可她攏衣服的速度根本跟不上岑萌扯衣服的速度,偏偏娛記不知道從哪聽了風聲,齊刷刷朝後院軋。
千鈞一發四下無援之際,一輛庫裏南如猛獸出籠撞破栅欄,快而疾的速度帶着十二缸的轟鳴聲碾倒一片名貴花草回轉漂移停在喬皙和岑萌面前。
改裝過的車門自動打開,穹形星空頂明滅的光籠着男人清俊卓絕的側臉。
“上車。”
沈醉沒省略主語也沒叫她“喬總”,他漆黑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兩人相識這麽久以來第一次喊她名字,清楚而明确地。
“喬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