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九千歲-10 把聞朝給哀家押上來
薛弋和梅傲雪四目相對, 後者舉了舉杯,明明是端正的長相卻莫名透出幾分憨傻之氣,“兄弟, 喝啊!”
薛弋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在思考這人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他想不明白,在梅傲雪再次催促聲中, 直接端起桌上另一杯酒, 敷衍的碰了一下, 然後一口飲盡。
梅傲雪也趕緊将自己手裏的喝了,然後将他們的酒杯都一一滿上。
四周燈火璀璨, 女眷們聚在廊橋那邊, 正好被假山擋住, 笑聲沒有阻礙的傳到這邊來。不知是誰的提議想看看從附屬國進獻的太後最喜歡的那條如同玉石一般漂亮通透的錦鯉, 遣了一個小太監上前往湖裏灑了把魚食。
頓時水面蕩漾, 無數的魚兒争食而來,還有一頭漂亮的紅金色錦鯉一躍而起, 水珠飛濺牽出銀絲,映着暖色燈火, 似乎連鱗片都散發出玉色光澤, 說不上來的漂亮。
【WOW!】系統趕緊使用自己僅有的權限,通過宿主的共享視野将這一幕留在數據中。
薛弋也不免被吸引了視線,反倒是梅傲雪不知為何撇開頭喝了杯酒, 還狀似不經意的将桌上那反扣着的茶盤壓緊了。
虞堯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
女眷們驚嘆不已, 腳步聲漸近,紛紛從假山後探出頭來往湖面看, “可是方才那一條?”
“不是不是, 那是龍鳳呈祥, 我記着該是一條白色的……”
梅傲雪又喝了一杯酒,在虞堯看過來的時候,心虛的笑着撇開眼,都忘了給他添杯。
“哪裏有白色的?”
“好姐姐,你且讓我找找。”一人說着将手裏的紅燈籠伸到水面之上照看,順着魚群挪動,然後便瞧見了亭子的方向,“啊”的驚了一聲,燈籠瞬間就掉到水面上,若不是有人拉着,連人都要一起掉下去了。
“哎喲,你可吓死我了,怎麽跟活見鬼似的!”身旁紮着婦人髻的官家夫人拍着胸口抱怨,扭頭也瞧見了亭子裏的虞堯,臉色頓時慘白一片。
認出虞堯的心髒驟停神情慌張,不認識虞堯官小姐們面面相觑。
好在那官夫人反應快,飛快地行了個禮,“不知大人在此,打攪了。”然後拉着姐姐妹妹們趕緊跑了,連平日裏端着的小碎步都維持不下,生怕被叫回去。
薛弋難得抓到能夠調侃虞堯的機會,立刻就出聲吐出三個字,“鬼見愁。”
梅傲雪以為說的是自己,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神情略有些郁卒的幹了一杯酒,“你們還是趕緊走吧,跟我牽扯在一起不好。”
“什麽?”薛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從對方認不出聞朝這一點也猜出他的身份,“你不就是個新科進士,至多在國子監當個芝麻小官,你能有什麽牽扯。”
“你們難道沒有聽到什麽話?今天壽宴祝賀的時候,有一梅生不知怎得惹惱了太後。”梅傲雪還想要喝酒,結果酒壺已然空了,他皺着眉唉聲嘆氣,“怎麽今日處處都與我作對!”
“哦?”兩人都是才知道這件事,畢竟虞堯一出面,觥籌交錯都要看他臉色行事,哪裏敢讨論什麽閑話。
薛弋看出虞堯有些興趣,追問道,“你怎麽就惹了她?”
梅傲雪苦笑,“我也不知。我模樣尚且端正,被祭酒選上一并跟着去獻禮,那是一副賀壽圖,用特殊的顏料作畫,每一個角度看到的顏色都不相同,我本以為我是個不起眼的,卻怎知太後……詢問我的姓名,我答了,結果就惹怒了太後。”
“聽起來像是無妄之災。”但顯然那個停頓顯而易見省略了某些細節。
虞堯語氣淡淡,手指随意的在輪椅扶手上叩了叩,發出沉悶的聲響。
梅傲雪秉性剛直倒也不笨,他聽出了虞堯的話外之意,默然片刻後才重新開口,“這些話,我只與你們說,我那你們當兄弟,你們可萬不能出賣我的。”
薛弋不喜歡他這樣仿佛和虞堯很親近的樣子,黑瞳沉沉,不過到底沒有出聲壞虞堯的事。
梅傲雪壓低了聲音,“我拿着賀壽圖上前獻禮,太後一直盯着我瞧!”
“盯着你?”薛弋也擡頭看他,嚴重懷疑這人是不是真傻。
哪知梅傲雪鄭重其事的點頭,沉思的模樣竟然透出幾分銳利和智慧,“其實我覺得,她不是在看我,而是透過我看到了別人,然後我一說名字,就肯定了她的猜想。”
“她不是怒,而是驚惱。”梅傲雪頓了頓,拍了一下手掌補充道,“就像是方才那位夫人說的,活見了鬼一般。”
說完,他又吸了吸鼻子,“我當真是冤枉的很,偏生這些話又不能說,在裏面待着難受便出來吹吹風。”
薛弋一個後仰頗為驚悚的看着他,“你、你不會是哭了吧?”
“什麽啊,我只是餓了。”梅傲雪咂巴咂巴嘴巴,眼睛下意識的掃了旁邊那扣着的茶盤。
薛弋本來不餓,被他一說竟然也覺得五髒腑有些空空的,而且不知道為什麽,酒氣散了之後,總有一股食物的香味萦繞,味道并不濃郁,像是從遠處飄來的,也讓他聞着聞着,咂巴了下嘴。
梅傲雪眼睛一亮,直直的盯着他看,“小兄弟你是不是也餓了?我這裏有好吃的,分給你吃一半怎麽樣?”
薛弋狐疑的看着他,十分光明正大的問虞堯,“我怎麽覺得他不安好心?”
“不安好心不至于,有難同當倒是真。”虞堯曲指叩了叩桌面,示意那個茶盤,在梅傲雪強裝冷靜的表情裏開門見山問,“說吧,捉了幾條?”
梅傲雪本來就不擅長撒謊,一對上虞堯那雙洞察一切的眼睛,更是僞裝不下去。
他垮了肩膀,神情恹恹的豎起一根手指,又趕緊解釋,“我當真是餓昏了頭,正巧這錦鯉跳出水面,便把他撈了上來,等做好了才覺出害怕,不僅不敢吃,甚至連味道都不敢讓人聞見……這才在這裏煮起酒來。”
薛弋聽明白了,這人把太後養在湖裏的錦鯉宰了。
他頗為不明所以,“湖裏那麽多條魚,你宰一只他們也發現不了,你這麽緊張做什麽?”
“……”梅傲雪沉默。
虞堯莞爾,“白色的。”
薛弋下意識接了一句,“現在?”
“對,它現在就在這裏!”在虞堯的驟然沉默中,梅傲雪卻詭異的和薛弋接上了話,視死如歸的掀開那茶盤,露出裏面一盤整齊的碼着穿了簽子烤至焦黃色的魚肉。
濃烈霸道的食物香氣飄了出來,有些嗆辣卻讓人光聞着就口舌生津。
薛弋反應了過來,他頓了一下然後沒忍住放肆的笑了起來,半靠在虞堯身上,“原來是把貢品吃了,那你确實該慌。”
“還沒吃呢……”梅傲雪弱弱的插話。
薛弋聽了樂子,态度倒是好了不少,整個人看着都和顏悅色了些,直接伸手就把盤子端了過去,“聞着倒是挺香,正好我餓了。”
梅傲雪有些緊張,剛想要阻止,就見虞堯也拿起一塊,語氣淡然的丢下四個字,“烤都烤了。”
是啊,烤都烤了,放回水裏也變不成魚了,既然橫豎都要死,還是吃吧!
梅傲雪說服了自己,頓時也不矯情了,還跟兩人道,“別看我這魚簡單,味道真是一絕!用我們家祖傳的醬料一刷,那真是讓人恨不得把舌頭都吞下去!”
別說,這魚确實烤的好吃,雖然放了一會,但因為一直用茶盤扣着,沒有喪失多少熱量,反而因此讓刷的醬料更入味了,吃起來非常不錯。
不過因為放的辣,虞堯這具身體從來都精養,沒吃過這麽重的口,只吃了半塊就放下了。
剩下的那一盤都讓這兩人瓜分了。
【我也好想吃嗚嗚嗚。】看得到聞得到卻吃不到的系統饞的眼淚從嘴角流下來。
兩個大男人,尤其還有一個餓了大半天的,一盤魚自然不夠吃。
梅傲雪意猶未盡的看到空掉的盤子,薛弋則舔了舔嘴唇直勾勾的看着全場武力值最高的虞堯。
虞堯撚起竹簽,立刻有玄衣司不知道從哪抓了把魚食撒下去,龍鳳呈祥再一次躍起,身後還跟着另一只黑色的錦鯉……然後被一根竹簽雙殺。
玄衣司将兩條膘肥的錦鯉提過來,一個足有二三十來斤。
“夠嗎?”虞堯問。
“夠了夠了。”梅傲雪二話不說就掏出醬料要夾炭給風爐生火。
“拿去禦膳房。”虞堯示意了下,玄衣司上前拿了醬料就走了。
一刻鐘後,烤魚上桌,一并送來的還有禦膳房多準備的一全套宴席酒菜,多的亭子裏這張圓桌都擺不下,梅傲雪頓時也就管不着為什麽兩條魚卻只有一條的份量這回事了。
與此同時,另一條烤魚分做數份端上了宴席桌上,太後吃了一口只覺得這魚味道格外熟悉。
“很有魯川風味。”李太師也滿意的說了一句。
百官見此也是伸箸食之,紛紛附和贊揚。
然後就聽送食的太監開口道,“這是聞大人特意得來的醬料送來了魚讓禦膳房做的。”
江雲毓聞言手一頓,他想起外面那條養滿錦鯉的湖。
“魚從何來?”他問。
太監答,“自然從近處來。”
還有哪裏比門口那湖更近的地方呢?
太後怒的拍桌,“豈有此理!聞朝欺哀家太甚!來人,把他給哀家押上來!”
押是不可能押的,不僅不敢押,還得乖乖站在外邊等人都放下了筷子,露出飽腹的表情,才敢走過來,“九千歲,太後請您過去。”
虞堯和薛弋沒有管梅傲雪倏然望過來的震驚表情,一個起身推輪椅,一個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帶路吧。”
作者有話要說:
争取努力零點更新,大概可能會推遲一點吧。
小劇場
梅傲雪:我以為我只是吃了頓魚,萬萬沒想到我是和權宦組隊捅了個天。
薛弋:我覺得這個廚子可以救一下,做飯挺不錯的。
虞堯:不要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