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是我寫的。”

“那也很棒棒啊!”雖說有點見怪不怪,習慣了他什麽都會,但該誇誇還是得誇嘛,太值得啦!

作者有話要說: 旅行地點有原型。雲旅游.gif

☆、出發

處理辦妥家裏的事,實驗室也商量好,東西該買的都采購齊全,倆人又和配音組協商過,盡快錄完了整個劇。陸佩衡收拾好設備,在群裏提了下要出去玩,就當是以防萬一要返工的請假。

天下第一大帥氣導演夏:椒椒要出去玩了?羨慕!坐标南方,這裏天氣還是有點涼,別感冒啦。第二集正在校對,已經有的素材我都整理好了,等二狗子蒲公英他們配好配角,我就開工第三集,争取等你們回來前就發!诶對了,沉檀大大呢?而且沉檀為什麽不開微博啊,好多人想粉呢。

蘅椒:謝謝夏夏!導演還有各位辛苦了!檀哥要上班,這段時間也忙着,我們商量過的。至于微博……

沉檀:沒必要。

蘅椒:微博是非多他不喜歡。而且檀哥是我的!我知道就好啦!

天下第一大帥氣導演夏:噫,你倆又秀!恰檸檬。對了,幫好聲音直播訪談問你們一下,二位4月能做個訪談番外嗎,連麥直播。

蘅椒:聽他的。

沉檀:無所謂。

神出鬼沒各顯神通:一上來就吃狗糧,夠了啊,請務必多撒點!

蘅椒:是太太!請太太務必多撒糖啊啊啊太太要出劇的我都可以!

沉檀:?

天下第一大帥氣導演夏:椒椒你冷靜一下啊啊啊太太求你把玻璃渣收一收你寫的文我都想做成劇!

沉檀:只配甜,拒絕刀。

蘅椒:哥玻璃渣它多香……

沉檀:我玻璃心。

陸佩衡躺懶人沙發上笑:“哥!你不是要給A教授發郵件嗎,怎麽走神聊天了?玻璃心是什麽啊!又是寵我嗎,簡直要被你寵壞了!”

“見不得聽不得你遭苦受罪,不妥?”荀霂聲音淡淡的,從電腦邊上站起來,“郵件已發送。過兩天就出發了,別太興奮睡不好覺。”

“嘿嘿,反正靠着哥就能睡着……嗯?作者太太說她要發糖了!指明要我們配!哥你答應嗎?”

荀霂沒直接答應,只在群裏回了一句。

沉檀:近期沒時間,糖夠甜再說。

神出鬼沒各顯神通:壓力好大!

天氣晴朗,晚上的航班大概可以準點起飛。兩個人提前到航站樓,把大箱子自助托了,各自背了個雙肩包,随身帶了充電寶和重要物品,刷過票證,過了安檢,一切都很順利。還好,候機廳人不太多,這次航班的登機口也在比較偏的角落。廣播裏的甜美女聲一直在播報着航班開始登機或截止的消息,空氣中彌漫着餐食的香氣,香氣裏摻雜着奇怪的加工産品的味道,路過吸煙室還會有絲絲縷縷嗆人的氣息。出門在外,路上着實會辛苦些,不過相比可期的未來,這算啥。

“明天出發坐輪渡前,提前去買些方便面。帶的壓縮餅幹只供應急,別貪吃。”

“雖然我饞嘴,壓縮餅幹這種油乎乎還占肚子的,我才不會貪吃呢。”陸佩衡吐吐舌頭,打了個嗝兒,還帶着薯條味兒——吃飽了談論食物,根本沒興致嘛。

同樣在候機區,有兩個打扮清秀的姑娘拖着兩個小拉杆箱,隔了幾個座坐下,估計是打算畢業旅行的大學生。

“明天到俠客島咱們就換上袍子上山,攝影師也約好了,你可別睡懶覺!”

“哈哈哈這可不一定,這兩天我看一個文上頭,晚上睡不着,正追着改編的廣播劇呢。诶,就算你不嗑CP,你和我一起追吧!大大都是神仙!”

“幾集啊?”

“聽說是三集,目前是出了個預告和第一集,大概後天出第二集。來來來先聽個預告。”

“我不!出完了再讓我聽!”

“哎呀就聽個預告嘛,跟你說,嗑的同人CP,也能讓你嗑上CV!”

“那麽神?那我聽聽,就聽預告!”

陸佩衡擺弄着手機,瞥了一眼抱着包叉着手坐得筆直閉目養神的荀霂。時候久了,他也知道荀霂這不是假寐,而是在不斷思考……這位哥曾經閉目養神了一個小時,睜開眼随手不帶喘地寫了封英語郵件,陸佩衡瞅了半天,除了看懂是封信的格式,對方是個教授,一些日常用語,前幾個月的實驗數據,antibacterial agents——抗菌藥物,其他的專業長難句只能連蒙帶猜,然後放棄,很高級就對了。不過荀霂稱之為:一個不成熟的小想法。

陸佩衡揉揉腦殼:剛剛兩個女生說的這個發布時間,怎麽這麽像我們配的劇呢?該說這麽巧還是這麽火……心情複雜。

飛機正常起飛準點落地,倆人到酒店住下。荀霂今天上午還去了半天班,下午回來和陸佩衡收拾東西,倆人又在路上勞累一晚上,便各自洗漱休息。頂多荀霂在床上再刷刷手機,确認了下一處的訂單,然後閉目養神。

要的是雙人間,自然是睡一張床。雖然床有點窄。不過反正是抱在一起,不怕摔床底下去。

第二天,陸佩衡吃了塊餅幹墊肚子,跟着荀霂打車到老城區,如願以償吃到了當地早餐店地道的生煎和豆花,荀霂則點了碗小馄饨和茶葉蛋,另要了個小碗,分出一半換着吃。

老城區充滿了市井氣息,老房子一排排的挨得很近,遠遠能看到一些高聳的現代建築。居民樓上挂着五顏六色濕噠噠的衣服,遙看像是彩旗一般,給老城區添了抹亮色。街邊的小賣部、菜市場、早餐店連成一片,時間還早着,人已經不少了,多的是頭發銀白的老頭老太,拉着菜車逛游,還有扛着簍子的小販吆喝着,熱鬧得很。街口擺着張破藤椅,一個敦實的老頭子坐在那兒,穿着花外套,挺着啤酒肚,打量着來來往往的人。

他倆拖着行李,穿過那路面有些坑坑窪窪且生了青苔的窄街,坐到小攤位的凳子上點了早餐。阿婆的圍裙洗得發白,操着方言和街坊聊閑天,叽裏呱啦地說着他們聽不懂的話,手裏頭一刻不停地包着小馄饨。外行還沒看清她手指怎麽動的,那嬌小玲珑的小馄饨就随性地躺到了篦簾上,雪白的面皮裹着肉餡,一個接一個地從青黃的簾子上跌進滾燙沸騰的水中,迅速沉了下去,調皮地起伏數下,終于漂浮到水面,被大勺撈起。沸水沖開碗裏的蔥花調料,滿滿一碗香噴噴漂着油星的湯帶着可愛的小馄饨和熱乎氣,就這麽上桌了。店裏的夥計把煎得金黃的包子放在碟子裏,從旁邊的不鏽鋼大桶裏打了碗豆花,淋上湯汁,一起端到陸佩衡面前。

這包子金燦燦的,上頭有些黑芝麻粒,陸佩衡拿筷子夾起個生煎包,迫不及待咬上一口,仿佛熱氣噗的一下冒了出來,裹着面粉與肉的香氣,香飄十裏。帶着芝麻與肉湯的面皮格外鮮香,這一口又香又勁道,陸佩衡差點把舌頭吞下去。生煎裏有肉湯,陸佩衡取個小勺,把燙口的湯水倒出來,忙不疊地吃吃喝喝,再來一口豆花……

好吧,甜的!

熱氣熏到眼鏡片上,世界變得有些白茫茫的。荀霂吹了吹勺子裏的馄饨,嘬口鹹香的湯,慢慢将馄饨吮入口中。肉不多,味道鮮美,不覺得油膩,口感極佳,雖然他說不出到底是怎樣的好吃,讓人心情更好了是真的。茶葉蛋也入味得很,是帶着茶香的鹹味。

“如果,嗝兒,以後天天早上吃這些,我都不會膩的!”陸佩衡又要了幾個煎餃對半分了,吃得異常快樂。

兩個人吃完了早飯結過賬,立刻奔赴碼頭。

現在的人确實不算多,到了碼頭附近,還能能看到不少賣海鮮的。

“這邊通常五月開始禁漁,價格會漲。要想吃新鮮的海産,可以抓住機會。”

“不過海鮮……我還真的興趣不大,我吧,都能吃點,但是……這玩意不好做,好多殼,容易紮手,還貴……”陸佩衡舉着手機四處拍照,黑黑白白的水鳥在空中翺翔。

“這飛的不光是海鷗吧……哥,你能看出來是什麽鳥嗎?”

“看不清。可能有鷗、燕、鷺、鹈鹕、信天翁……”荀霂做起了百科複讀機。

“很多就對了……”鳥飛來飛去的,的确看不清,也來不及拍。陸佩衡想着,把手機挂脖子上,決定用眼睛欣賞欣賞就夠,全身心投入大自然的懷抱。

荀霂跟着他的目光往上看……

嗖的一下把人扯進懷裏。

“啪叽。”

陸佩衡剛剛站的地方多了一灘白花花的鳥屎。

陸佩衡看了看面無表情的荀霂,扭頭看看地上的一灘,無語凝噎。“哥……你眼神真是……挺好的……”

“估測運動軌跡可以,運動物體形态捕捉有點困難,眼睛跟不上。”

大概就是處理器上天,奈何攝像頭渣畫質的意思吧?“那……謝了,哥。”陸佩衡順便拍了拍荀霂的後背,笑嘻嘻地抱了一下。

“準備上船吧。”

“哦,好的哥。”

大箱子上頂了一大袋子方便面、巧克力、幾個橙子,甚至還有一捆菜葉子……

也對,畢竟衢川鎮上或許有菜,多半也是運過去的,比較貴,再到了無人島,那野菜敢摘敢吃麽?南方的植物種類大概會更多些,還是吃這些被人類馴化好了的菜吧。出海前多準備一些,總比在海上餓肚子好,誰知道會不會刮風下雨停航呢。就沖這自己差點被鳥屎砸的命……陸佩衡繼續無語凝噎,希望荀哥運氣好點,抵消一下。

船在茫茫海面上前行,途徑了幾個綠油油的小島,幾塊光禿禿的礁石。天有點陰,海風涼嗖嗖的,海浪拍打着船艙,船身晃得更厲害了些。

經過好幾個小時的汽車、大巴、輪渡,荀霂跟個沒事人似的。陸佩衡從這時候開始就有點暈船,讓荀霂看着包,去過衛生間洗了把臉,又到甲板上走了走也不見好,回到船艙,腳步還有點飄。

“暈船?”荀霂扶小家夥坐下,低聲問了句。從剛才他出去,似乎臉色就不好。

“可能是……胃和嗓子眼都有點堵得慌。”

荀霂摸出來罐香膏:“試試這個。”

“藥用的萬能香膏嗎……”陸佩衡抽抽鼻子,努力壓了壓嗓子裏的惡心感,伸頭過去,淺淺聞了聞。唔,有生姜,還有點風油精的味……

“這是臨時的,藥效沒測試過,外用試試看。下次坐船前記得吃茶苯海明。”荀霂用手指挑出些淺黃色的膏體,手掌扶着陸佩衡的下颌,“頭轉過來。”

指腹輕輕按揉着太陽穴,微微辛辣的感覺穿透薄薄的皮膚,讓因為難受而有些眩暈的腦子清醒不少。

“按傳統,肚臍周圍也抹些。”說着,荀霂又把手指伸進小罐裏抹了抹。

這是要親自動手?陸佩衡下意識地往身旁看了看,還好,人少,對面沒人,旁邊人也都隔着比較遠,啊,悄悄享受一下荀哥的按摩大法吧……他放下心徑直靠過去,小聲撒嬌:“哥,不舒服,要揉肚子!”

看人這麽主動,荀霂幹脆把人摟過來,從側面抱着,把手伸進他衣服裏面,在他肚子上用指肚慢慢揉着,讓辛辣的藥勁滲透皮膚,拿外套遮着,省得着涼,他在他耳邊低聲說:“閉上眼睛,眯會兒吧。”

☆、登島

一睡睡到船靠岸。

果然只要靠着荀哥自己就能睡着!即使塗了點讓人清醒的藥,雖然被揉的感覺也非常微妙,不過那種按摩手法加上藥效暖暖的感覺确實挺舒服的,讓人安心地睡熟。也許在外人眼裏會被當作是哥哥在照顧弟弟吧?

停下胡思亂想,倆人拿着行李下船,乘車前往當地民宿。住民宿是陸佩衡提的建議——按着荀霂的原來的想法恐怕是要直接從民宿租車,騎着摩托入山野營,這樣可以省下一段路途。不過陸佩衡不這麽想,和當地人聊一聊,說不定有意外的驚喜呢?

民宿的主人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叔,看面相也是經歷過風吹日曬,以前是個本地漁民,對這座島熟悉得很,說話有些口音。

“你們好,我是這裏的老板,叫我老黃就行了。”黃大叔笑呵呵的,“之前聯系我的小兄弟講要租摩托車,還要包船上島,我這也都安排好,也和上頭合法報備了。我先帶兩位去房間。”

“好嘞,謝謝黃叔!”

放好行李,看過了車,商量好後續及退房時間等事宜,荀霂打算帶人在附近吃飯。

“今天明天住兩天,鎮裏山上初步逛逛,第三天去井峙島,第四天到島東休整,第五六天去野鴨島,第七天到島南,第八天從碼頭去松江機場。車的事情,我和黃叔說好了,跟島東和島南的老板打過招呼,只要在衢川島,就有交通工具。”荀霂不需要掰着手指頭,爛熟于心似的,一條條地往下說。

“嗯……”還是有種安排得滿滿當當的感覺啊!不過沒關系,就算體驗一種另類的旅行吧。

午飯如果不吃泡面,還是得吃海鮮,瞅這滿大街的招牌,本地人也都是常吃海鮮的,那就嘗嘗海鮮面吧。

鮮蝦,黃魚,蛏子……五花八門的海鮮和香甜的米面煮在一碗裏,就着油菜和蔥花的綠意,看起來挺豐盛,而且這裏的海鮮都非常新鮮,大概是剛剛打撈上來的,門口沒被處理的魚蝦還活蹦亂跳的。湯用的是高湯,加了海味的鹹香,面是這邊特産的米面,細長軟滑,比較有韌勁兒,帶着湯汁滋滋地吸進嘴裏,別提多香了。扒一只剔了蝦線的蝦,仔細品味海蝦的鹹鮮香嫩,确實與普通的蝦有些不同。再用舌尖勾下蛏子裏柔軟的肉,丢掉殼子,沒有沙子的蛏子肉讓人迫不及待地咀嚼着,這種有彈性的咬合感十分有趣,再加上爆出的香甜湯汁,口感與口味堪稱絕妙。

其實做法都只是當地傳統的做法,除了食材新鮮,或許沒什麽特別的,普通的鍋,普通的刀功,普通的火候,比不上米其林大廚的作品。不過入鄉随俗,再加上眼前的小家夥吃得開心……自己對食物的評判标準也變了。以前外出,倒對特色食物沒什麽想法,這次就作為他口中的“旅游”,來體會一下“旅游”中應有的食物吧。

荀霂默默往自己碗裏加了些醋。

原本暈船暈得沒有食欲,後來被揉了肚子又碰上這麽一碗好吃的面,陸佩衡頓時食欲大開,吃了一整碗,只剩下個湯底。他拍拍肚子,要不是沒有椅背,他真想滿足地癱在凳子上,把葛優癱帶到這個島上。

“一會在鎮子和海灘上轉轉,下午沿着環島公路,再帶你進山裏溜一圈,早點回來休息。”

天還陰着,沙灘本應是金燦燦的,少了陽光就失了幾分顏色。浪花翻湧着打到沙灘上,細碎的浮沫聚了又散,伴随着嘩——嘩——的聲響,重複着海浪的節律。海風,海鳥,海洋,深黛色的海面,極遠處若隐若現的島礁,雖然不是第一次看海,卻是每一次都想為它作下詩篇。南方的海和北方的海不一樣,更深遠,更遼闊,更接近回憶中海的氣息。不過陰天的光線還是太平緩了,沒什麽沖擊力,拍點沙灘海平面啊海灣小房子啊小清新的人像還可以。

接下來就是萬衆矚目的荀哥摩托帶人環節。

“沒有多喜歡,方便,就學了。燒油的和電動的,手感不一樣。”

可能從某種程度來說,倆人其實都比較門外漢,比不上專門的熱愛者,頂多荀霂懂點意外處理方法,畢竟只是個擁有汽車速度且便捷便宜的代步工具。管他呢,聽起來很酷就對了!

給陸佩衡戴好頭盔護具,荀霂坐到座位上,讓他上車。頭盔一戴,是個COOL GUY!陸佩衡恨不得馬上自拍給家裏發一張帥照,不過手機在包裏,算了,一會兒到地方再拍,戴着頭盔也不怕發型被風吹亂。

陸佩衡緊緊摟住荀霂的腰,貼得死死的,臉也貼上後背,生怕一會兒被颠下去。不是第一次這麽抱住人,心裏頭卻雀躍極了,畢竟這回是喜歡的人帶自己出去玩,還可以在大庭廣衆之下緊緊地抱着對方不撒手,就是想顯擺呀!

“別緊張。”

被這麽抱住大概會有點喘不上來氣兒吧啊哈哈……陸佩衡趕緊松了點胳膊,把摟整個腰改成半摟着,手指拽住外套。

自胸腔傳導的聲音悶悶的。“跟着我,把好平衡,走了。”

不得不說,摩托車的聲音是真響亮,怪不得能把人從睡夢中驚醒,這聲音是來自于發動機還是排氣管?陸佩衡無暇細想,攥緊了荀霂的外套,就覺得身子一晃,身後的輕便背包猛地飛了起來,潮濕寒冷的海風從耳邊拂過、吹過、呼嘯而過,跟随着連續不斷的轟鳴駛向道路盡頭。風聲,浪聲,還有行人的驚呼,半睜的雙眼中閃過一棟棟建築,玻璃上的光怪陸離扭曲,出現,消失,一閃即逝,人造的建築越發稀疏,取而代之的是綿延海岸線,樹叢,礁石……這是他以前從未有過的體驗。有點眼花缭亂,耳朵也有點麻……不過這種馳騁的速度的确讓人心潮澎湃,熱血沸騰,腎上腺素激增。

等到了山上,荀霂也确實減下速度。空曠平直的大路上,一往無前,該快就快,到了曲裏拐彎看不見有啥的路上就得小心些。山路還算平緩,只是拐彎越來越急,樹林,懸崖,藤蔓,遠處的海面……陸佩衡顫巍巍地保持平衡,離心,失重,一系列說不清的感覺有點像暈船,偏偏讓人亢奮,激動,從而忽視那些不适。

“先到這,也只能到這。”這一路應該有半個小時左右,陸佩衡只覺得……好刺激啊,怎麽就停下來了?震耳朵的轟鳴聲驟然消失,他還有點茫然。

在山路的盡頭停下車,仰頭看向眼前只有人可以行走的道路,還有那一片片房子似的綠色……

“這邊是被廢棄的建築群,沒人居住,你可以看到入侵的綠色在侵蝕牆壁。”

《人類消失後的世界》——陸佩衡猛然想到這部電影。

“好在不是因為切爾諾貝利事件,只是人離開了,留下了生活過的痕跡。”

他本想歡呼雀躍地跳下車,卻在這份屬于自然的靜谧中不由自主沉下躁動的心。打破寧靜,再恢複寧靜。

荀霂摘下頭盔,甩了甩頭發,仰頭出了口氣。

陸佩衡差點看得呆了,連忙把頭盔摘下來,抱在懷裏,繼續傻看。

溫和的目光悄然而至。那少年氣的發型沒被風吹亂,倒是被頭盔壓彎了。荀霂伸出手,把呆住的小可愛那軟綿綿的頭發揉得蓬松些,翹起一根呆毛……還是熟悉的手感啊。

“剛剛太酷了,突然想到騎摩托的貝姐,就特別飒!哀殿和不二子也騎哈雷,都是特別帥的姐姐!”陸佩衡壓低歡快的聲音,把頭盔抱在懷裏,笑得極甜,“當然了,哥是最帥氣的,突破次元壁的帥。”

饒是荀霂沒怎麽看過日漫,也知道這是誇他。他微微俯下身,嘬了一口那笑容,嘴角揚起頗為玩味的笑。

小家夥果不其然傻了,臉上浮起了火燒雲。

“哥你幹嘛?”

“你嘴上抹了蜜,我嘗嘗有多甜。”

陸佩衡整個人傻掉,差點想倒着把頭盔戴上做個鴕鳥。哥居然這麽會撩人了!你是不是有背着我嗑CP的糖才學了這些騷話騷操作?

“走,去逛逛。”

被遺棄的村落逐漸恢複原始與自然,各種各樣的綠植還有春日的花都冒出頭來,或狹縫求生,或攀援而上,要與原本的山,與原本的樹融為一體。

兩人沿着長滿草的石階往上走。

雖然一個穿的防曬服看起來白白淨淨,一個穿的沖鋒衣有點高冷不近人情,在他陸佩衡眼裏,恨不得穿的就跟情侶裝似的,再做點情侶的小動作。一路上他拍了不少照片,忽而蹲下來,好奇地打量着旁邊的植物。

“啊咧,這是什麽花?小小的,北方也見到過。”

荀霂俯下身看了一眼:“點地梅。”

“這是什麽灌木?”

“海桐。”

雖然知道人博學,到底眼神有些變化,跑了幾步,停到遠一點的樹旁邊:“這是什麽樹?”

“應該是樟科的,新木姜子。本地海島特有的珍稀植物。”荀霂眯着眼睛觀察片刻,慢慢走過去,又往被矮小的草叢遮住的土坡上爬了幾步,神色有些凝重。

陸佩衡探頭探腦地過去,指着樹後吸引了荀霂目光的植物:“這是……”

“某種少見的蘭花,看樣子有被盜挖的痕跡。”

“啊,是不是和崖柏一樣,有些人跑到懸崖上偷偷砍樹做手串賣,其實根本沒必要,又危險還破壞生态。”陸佩衡靈光一閃,接了個茬。”

“還有只能野外采集的幹枝杜鵑。”

陸佩衡點點頭表示認可,趕緊回到臺階上——沒有路的地方他有點站不住。

“我現在強烈懷疑哥你是博物的徒弟!”他感慨萬分。

“學藥的當然要會分辨一些基礎動植物。中醫藥實則是通過炮制等手段減毒,應用其有效成分,和化學手段異曲同工。有興趣可以看看分子生藥學。”荀霂說得理所當然,從土坡直接跳到臺階上,輕盈得像只狐貍,只發出“嗵”的一聲,投石入水般。

“就比如……屠教授發現并改造青蒿素,爺爺日記裏提到的陳教授提取分離出□□,都是從植物本身入手。诶,說到這就有點心疼并遭受無妄之災的穿山甲。”

“動物更容易被人同情,穿山甲甲片本身沒有任何療效。事實上一些珍稀植物也因為其藥用價值被盜砍盜挖,比如紅豆杉。所以我的研究方向……人工合成或使用生物工程生産珍稀植物中的具有藥用價值的成分,還有常見植物中具有潛力的藥用成分。”

“厲害了,這麽多植物,這麽多化合物,這麽多疾病,如果能對應上,真的很需要巧合和運氣吧?”陸佩衡覺得這太了不起了。

“現在有AI幫忙,通過對抗神經網絡和強化學習算法能篩選出一些。另外就是檢索已有的進行改良和實驗,用最短的時間最精準的做法捕捉到目标。”荀霂的語氣跟打招呼說聲今天天真好似的,絲毫不覺得自己說的話在拼命往學術方面靠。

“聽着就很高級無言以對……诶?這個大葉子看起來像什麽菜……對了,我可以識別……算了,沒信號。”陸佩衡猛然想起還有識花軟件這種東西,轉過身剛想自力更生認一認,突然發現這裏的信號連2G都有點勉強。

“商陸,有毒。”

聽見有毒,陸佩衡滿臉驚恐地退了兩步,一下子撞上荀霂:“真要是荒野求生,還是得帶上哥。不然上吐下瀉都是輕的……”

“荒野求生看貝爺德爺餓肚子就行了,現代人很少有能做到的。 ”

“那……天才的荀哥呢?”

“有我在,不會落至如此境地。”他順手攬住小可愛瑟縮的肩膀,“如果只是想體驗一下,你到島上可以試試看。”

作者有話要說: 相關知識點:從黃花蒿裏提取青蒿素的屠呦呦(青蒿/黃花蒿由于早期命名原因有點混亂。)發現□□提取□□的陳克恢也研究蟾酥中的蟾蜍毒素。向前輩們致敬ヽ(??ω?? )ゝ

☆、紅霞

在山這邊逛過,兩人又一路騎回了民宿。黃大叔正在門口澆他種的蔥。那蔥正開着一團團的花,遠看毛絨絨的。

“呦,回來啦。小兄弟騎車技術不錯呀!”

“嘿嘿,那可不,我哥可是專門的!”陸佩衡誇誇人,興致盎然,“黃叔,本地的話,您有什麽推薦的适合拍照的地方嗎?就是那種人少,本地人才知道,不熟就不告訴你,但是很好看的地方。”

黃大叔笑道:“這話講的,诶,還真有,但是怕你們看不上。來,外頭風大,進來說!”

“怎麽會看不上呢!您快說說,回頭我幫您宣傳宣傳,就當是廣告啦。”陸佩衡頗有興趣,都忘了腿有點兒酸,還打算去哪裏轉轉似的跟進屋。荀霂看上去沒什麽表情,把摩托支上,也跟着進去了。

黃大叔放下花灑,往牆邊走了走,摩挲着手中的煙鬥,滄桑的面容上浮現出了笑意。

“嘿,上次去那裏的,是個會騎摩托的囡囡,看看,還留了一張合影送給我。”他拿煙鬥指了指牆上的照片牆最中間的一張。

戴着墨鏡的女孩舉着自拍杆,她高高瘦瘦,穿得十分現代,機車皮衣金屬釘,露着肚臍,耳朵上挂着個有些誇張的金屬環,手背還若隐若現着蛇的紋身,頗有搖滾歌手和叛逆少女的感覺,她抱着荀霂手裏同款頭盔,露出滿口白牙,相比之下像個大老粗的黃大叔被女孩靠着,有點局促地擺了個剪刀手,笑得很樸實。照片上留着個花體的“BREEZE”,有點張揚,又仿佛和風撲面,讓人被笑意感染,看落款日期是三年前了。

“因為有點偏,一般也沒人特地問,我也沒怎麽和人講。這後頭有條地圖上沒有的小路,那路,四個輪子走不了,上上下下的得有兩三公裏吧,路過小木屋,到頭,有個半人多高的洞。阿拉小時候躲貓貓愛去裏頭,走到頭出去是朝着西邊的海,底下有小片的天然鹽池,白閃閃的。這天見晴,要趕上晚霞可好喽……我當年只看見過一次,記憶猶新,後來腰腿不好,也就沒去過了。能不能看到美景還得看運氣。”

看運氣……陸佩衡可憐兮兮地看向荀霂。哥!你一定可以驅散我的噩運吧!我想要良辰美景佳人相伴……啊不,是想在最好的時光和最好的人做最美妙的事。

“現在過去,時候差不多。走過去稍有點遠,騎車的話,也就五分鐘。但是得在洞裏鑽一會兒,帶上手電。”黃大叔指指桌子上的大號手電筒。

“成,歇兩分鐘,喝口水。”荀霂沒回絕。

不歇不知道,一歇就腿軟。

“哥……下回你鍛煉……叫上我!你都沒提醒過我鍛煉身體啊,這就爬不動,我覺得我都胖了……”陸佩衡抖抖腿,仿佛看到了肉在晃。

“揉揉肚子就知道。”荀霂坐在轉角沙發的另一邊,喝了口茶水,伸出手,“腿酸?給你按按?”

“哈哈……不了吧。我們還是趕緊去看夕陽吧!”陸佩衡幹笑了兩聲,趕緊跳起來,“嘶”了一下。

平時明明就你愛顯擺秀恩愛,現在倒矜持了?也罷,總歸還是要抱緊我的。

山色,草色,樹色。風有些大,正因如此,天也晴了不少,雖然已是傍晚。

岩洞比較難找,長着綠葉的藤蔓幾乎遮住了整個石壁,将洞口淹沒。洞穴裏頭的路也不怎麽好走,坑坑窪窪的,還有小水坑,旁邊的石頭看起來濕乎乎的。而且由于通向海岸,人站在洞口,總會被一股風推着走似的。

“哥……這洞裏不會有蝙蝠吧?不會有埃博拉吧?不會有尼帕病毒吧?”

“來都來了。”荀霂沒說別的,從小腰包裏摸出兩雙一次性手套遞過去,怕你就戴上,順手整了整陸佩衡防曬服上的帽子,往他腦袋上一扣,“風大,蝙蝠挂不住。你別吹着,來打頭陣,小心頭頂。”

陸佩衡這下放心不少,挑挑眉毛,自信地拍拍胸口:“好嘞,哥,你跟住了!”

他拿着手電,低着頭就往裏鑽。荀霂不動聲色,把眼前差點卡住的背包往下壓了壓,讓凸出來的三腳架正好進了洞口,這才彎下腰跟進去。

陸佩衡覺得身後的風小了不少:沖鋒衣是真擋風啊!風在角落中嗚咽,發出嗚嗚的聲音,在只有孤立的光源的環境中顯得有些陰森。

裏面的路倒不那麽狹窄,勉強可以讓成年人站直身子,一前一後地往裏走,只是腳底下似乎有沙子,踩上去嘎吱嘎吱的……還好一路沒看見什麽老鼠蛇蟲子之類的東西,不然難免吓一跳,磕着頭。

前面好像被擋住了……

“關一下燈,找光。”

黑暗中唯有光是最明朗的,我們循光而去,終将柳暗花明——

豁然開朗。

斜陽一束破彤雲而出,剎那間,照得海面一片耀眼的金。原本的黛藍色混入了斑斓的色澤,水波浮動間,和漫天金粉撒落在海裏似的,急急泛起又匆匆退落,浪花打在礁石上,下一場金色的雪。

長滿藤壺的礁石起伏着綿延上岸,幾處積了海水的小潭亮瑩瑩的,流光溢彩,映着金光,映着彤雲,映着天空。再近些的平坦的礁石上,結挂着白花花的鹽,遠遠看去,幹淨而純粹。

海浪,風聲,催得雲層漸散,綿延開萬裏火紅,暈染着無比動人的色澤,像是打翻了的胭脂,像是用紅玫瑰釀的酒,像是海洋在親吻天空,染徹半邊蒼穹。

“足以驚豔時光歲月的霞光映入罕見的純白,天光水色,盡數籠了層薄薄的紗。”

任誰都無法将其形容得淋漓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