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七天七夜後

這一跪直接把江也跪懵了。

他跳下墓碑,蹲在男人旁邊也向前看去,仔仔細細的看着,照片清晰可見,大寫的江也之墓也是正楷字清清楚楚。

他腦子轉啊轉,也沒想通大佬到底是喝多了還是用腦過度,墓碑都能認錯。

男人跪了一夜,雨也下了一夜。

江也從蹲着到坐着到圍着墓碑轉圈圈最後無聊的又跳上墓碑。

要不是男人擡起頭,他都以為他睡着了。

六月的天兒熱,但也架不住暴雨下了一天一夜,夜風四起,帶着陣陣涼意。

天亮了,也涼了。

江也想,這天空放晴太陽出了,大佬總該回過神了吧?

太陽是出了,雨卻沒停。

男人擡起頭,猩紅的眼,眼裏染着深不見底的空洞。

江也的悱恻停止了。

他也不是傻的。

大佬不可能認錯碑文,怎麽感覺好像還哭了?那種來自骨子裏讓人靠近都忍不住心顫的絕望,好像被世界抛棄,突然沒了信仰,行屍走肉般,沒了生氣。

第二夜,雨似乎沒有停止的跡象,雷也越打越猛烈。

男人依舊一動不動閉着眼任雨淋着跪在那裏,這讓江也有些焦慮。

他一個死人都感覺幾天不眠不休精神要渙散了,這大活人在雨裏淋了兩夜跪在這裏,不要命了咋的?

江也又開始急得團團轉做着無用功……

第三夜、第四夜、第五夜……

除了依舊惡劣變幻莫測的天兒、碑前雷打不動的身影,還有已經茫然成雕像蹲坐在男人眼前的江也。

幾天下來,他也沒功夫怕黑怕雷怕鬼了,托着下巴盯着眼前的男人看。

眉毛被濕漉漉的碎發遮掩,眼睛閉着看不見神色,鼻梁清挺,薄唇泛着失了血色的白。

整張臉每個細節都跟精準的雕刻在刀尖上似的,江也震驚顏值的同時,也擔心他受不住。

這幾天他有無數設想,大佬難道是自己的粉絲?

掐指一算,讓自己火到頂流的片子,是個傻白甜無腦仙俠劇,大佬日理萬機,哪有時間看無腦片,而且以他對商圈為數不多的了解,媒體對這位橫空出世一舉拿下商圈半壁江山的大佬,是這樣形容的:——矜貴冷傲,財權傾天,手段雷霆,神秘莫測。

連個采訪都不接,爆出的幾張照片還是娛媒狗仔冒死偷拍,因顏值太驚人,一秒席卷網絡,財勢再大也來不及封鎖了。

你說這樣的一個人,追一個小明星,還追到下跪幾天幾夜命都不要,誰信啊?

當事人江也也不信啊。

第七天的晚上雷雨終于停了,月亮疏懶的冒出了一個尖尖。

月光打在男人白的不真實的臉上,江也望眼欲穿,大佬消失好幾天,怎麽就沒見個人來接走,這要是在自己墓前出了什麽事,正準備拿他最後這點身後事做文章的各路媒體公衆號,還不得編排個化蝶翩翩飛的雷人狗血故事??

江也試了無數辦法,也無法碰到任何事物。

就在他以為大佬要石化的時候,大佬動了。

就是這動作有點不太妙,男人突然左手壓在地面,右手按住左胸口,冷白的臉上眉心微擰,垂頭痛苦的薄唇輕抿。

江也條件反射的伸出手要去扶他,男人身子前傾,一口心頭血,就落在了他透明的身體上,又墜落在地。

江也看着他扶在胸口的手驀的落了地,身子恍惚的向前,膝蓋在地上摩擦出一道深深的擦痕,混着泥土和雨水,一直跪爬到碑文前。

江也是真的怕了。

不是為自己害怕,也不是為大佬生死害怕,而是被男人這深沉到即使不知緣故,卻壓抑到無處釋放的絕望悲傷,吓到了。

他回頭,看見男人指尖沾着血,在他碑文名字後面,一筆一劃,執着又堅定的寫下:永生,摯愛。

江也:???????

頂流明星江也死于意外的新聞熱度上了一陣,便被又一對模範明星夫婦出軌的八卦代替了。

熱度是沒了,主人公還在。

江也坐在全市最貴最讓人趨之若鹜的公司頂樓辦公室落地窗前的沙發上翹着二郎腿看着男人辦公。

外面的太陽猛烈,就跟前幾日末日般的暴雨沒存在過一樣。

江也無聊,看看前面的人,又看看外面的天。

那日之後,救護車到場,擔架上的男人緊閉着眼一動不動,江也一時着急忘了自己是個跳不出圈的孤魂野鬼,追着跑了幾步想看看他什麽情況,結果竟然一直跟到救護車上,又去了醫院。

除了誰也看不見他,他什麽也摸不到,魂兒倒是自由了。

大佬昏迷三天三夜,他守了幾天,出于感動和愧疚還有宇宙大的好奇。

大佬出院,他就跟着過來了。

“咳咳。”

辦公桌前的男人臉色依舊病态的白,冷冽的五官也依舊透着淡漠疏離,他手握拳抵在唇角壓下咳嗽,繼續手裏重要的文件。

外面的助理似乎聽到老板咳嗽,敲門進來。

手裏捏着藥,還沒等說話,就被男人冷冷一眼禁了聲,原地退回。

江也起身,走過去打量起藥片,退燒的,再看桌上的文件,厚的比片場臺本還多。

知道對方看不見聽不到,江也坐在辦公桌上無聊的絮叨:“這人在世上,功名利祿都是過眼雲煙,身體要是完了,那就什麽都沒了,看看哥,大好青年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紅透娛樂圈半邊天,死了不也就啥都沒了?”

“再看你,這些文件什麽時候處理不行,吃個藥能用多長時間?要是身子垮了,你的這些家産都給別人做了嫁衣,錢沒了,房沒了,老婆也得改嫁,誰願意留在一個病秧子身邊啊。”

江也純屬話唠,學着拍戲去村裏大嬸那一套絮絮叨叨,眼神無聊的望着窗外。

謝忱停下,伸手按了下太陽穴。

耳邊似乎有斷斷續續的幻聽,是他的聲音,和記憶裏一樣的俏皮絮叨。

眼神無光的看向窗外。

男人與生俱來的清冷矜貴,仿佛一瞬間被抽離了身體,只剩下空洞的無助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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