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更】FALL IN……
吃人嘴軟, 拿人手短。
以他們這種剛領證的塑料夫妻關系,簡薇覺得,他別有用心。
忐忑不安的踱到樓下餐廳, 剛踏進去陳嬸就笑着說:“太太下來了?趕緊吃飯吧,先生在等您。”
然後, 簡薇一眼就就看到他正坐在長長的餐桌一端。
她面上帶着笑, 唇角卻抽了抽。
拉開了餐桌另一斷的椅子, 還沒坐下, 那頭倏然傳來一道聲音:“坐那麽遠做什麽?”
她手上的動作一頓,眼睛掃了眼桌面上簡單的四菜一湯,然後悻悻的踱到了他右手邊。
餐桌太大, 兩人各坐一端,這四菜一湯怕是誰也吃不着。
氛圍還算融洽,簡薇落座後率先開口問:“你幾點到的?”
一旁的陳嬸笑着回:“先生十點就到了, 聽說您還沒醒就沒讓我上去打擾。”
簡薇有些無地自容, 不好意思看了看他,垂眼自顧自的辯解:“其實我早醒了, 就是沒起......”
她聲音越來越小,底氣有些不足。
何盡側眼看了看她, 嘴角幾不可見的揚起一抹弧度,問:“禮物還喜歡嗎?”
陳嬸看他們夫妻相處甚好,頗有眼力見的給他們留下了獨處的空間。
簡薇歪頭想了想,由衷的點頭, “喜歡。”
那款限量款的鑽石項鏈, 是FALL IN LOVE系列之一,出之法國著名珠寶設計師Dick之手,她曾不久前在雜志上見過, 款式優雅精致、切割工藝完美、色彩絢麗奪目,就算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到。
曾經她驚嘆的東西,突然有一天這個男人輕描淡寫的就這麽送給了她。
簡薇唏噓,不由得開始打量身邊的男人。
她向來心直口快,好奇的問:“你認識Dick?”
何盡朝她看過來,挑眉問:“為什麽這麽問?”
“FALL IN LOVE系列款的項鏈全球只有三件,據我所知,英國皇室的某個王妃和香港大亨的千金各有一件,剩下一件,據說Dick為紀念他的妻子,自己留了下來。”
簡薇歪頭看他,總結:“除非你和Dick認識。”
并且還能讓他心甘情願的拱手相讓。
何盡有些意外,低低的笑了一聲,眉眼都跟着變得溫柔。
簡薇被這個笑晃了下神,下一秒,聽他說:“看來何太太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麽傻。”
簡薇:???
她瞪大了眼,想發作又強忍着,最後憋紅了臉也沒兇出口。
算了,就當他在誇她。
“為什麽突然送我禮物?”貴重不說,而且意義還那麽暧昧。
簡薇問完後看着他淺笑,舉止斯文的夾了塊蟹肉放進嘴裏,慢條斯理的嚼着。
“沒什麽。”他吃飯的舉止比她還要優雅,語氣神态也不露山水,“Dick知道我領了證,為表祝福,就把它當作了我們的新婚禮物。”
他又別有深意的接了一句:“可能,他覺得這條項鏈意義更适合。”
簡薇原本還在琢磨他和Dick的關系,驀地聽到後半句話時愣了愣。
項鏈的意義......
FALL IN LOVE
墜入愛河。
她的心倏然漏掉了半拍,眼神都開始無處安放,在他身上亂飄了片刻,最後垂下眼盯着碗裏的飯菜。
這個時候最适合的狀态應該就是面帶嬌羞,然而,不需要故作姿态,她此刻不僅面上真的這般,就連內心都在狂跳。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這算不算在調侃她?
空氣有一瞬的靜谧,簡薇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些,她清咳一聲,想說的話還沒吐出口,便聽旁邊的男人幽幽說了句:“如果你非要以為我有什麽企圖,确實有那麽一件小事......”
簡薇:......
自己剛才的小人之心就這麽被他揭開,她汗顏的同時又隐隐緊張,問:“什麽事兒?”
殺人放火違法的事堅決不幹。
何盡放了筷子,言簡意赅:“過幾天可能需要去一趟何家。”
簡薇心領神會,懂事的問:“需要我怎麽做?”
他看了她一眼,“不需要刻意,做好何太太就行。”
簡薇若有所思的點頭。
不找事、不挑事,言聽計從準沒錯。
何盡見她不假思索的點頭,眉心輕皺,低聲問:“懂了?”
“懂!”
他看了她一瞬,最後頗為無奈的捏了捏眉心,說:“公司還有事,你下午有什麽安排?”
“準備......逛逛街......”簡薇聲音有點小。
何盡點了點頭,起身之前倏然又想起什麽,問了句:“給你的卡沒有用?”
簡薇愣了下,眨眼反應了片刻,說:“沒有,我有錢。”
她欲言又止,說:“我想把卧室的床單換一換。”
“這些可以讓陳嬸做。”
“我自己來就可以。”簡薇說:“就是你櫃子裏那些床上用品顏色太灰暗了,我可不可以......”
她心裏是對那些嫌棄的,但臉上依舊帶着笑。小心翼翼征求他同意的模樣讓何盡不由得深深多看了兩眼。
他說:“屋裏的陳設根據你的喜好來換,你現在是我的妻子,這種小事自己做主就行。”
簡薇:......
她心滿意足的笑,“好的。”
等院裏的汽車傳來離開的聲音,她也迅速的上樓拿了東西出門。
哪是什麽逛街,她打算下午去幾家養老院看看。
陳叔見她要出門,本想開車送她,卻被她婉拒。
傍晚,等她回到家時發現何盡早已懶洋洋的坐在了客廳,婆婆周紀芸坐在一旁和他講着什麽,簡薇一身的疲憊瞬間消失殆盡,整個人強打起了精神。
“薇薇回來了?”周紀芸先看到了門口的她,問:“怎麽逛街也不讓司機跟着?”
然後,她才發現簡薇雙手空蕩蕩的。
簡薇羞澀的笑笑,“就是單純的逛了逛,沒提東西,不累。”
她在何盡對面的沙發坐下,一擡眼就對上他那雙探究的眼神。
他問:“沒喜歡的?”
他還記得她說要買床上用品的事情。
“不是。”簡薇煞有其事,“我就是覺得,買太多沒有必要,有些浪費。”
何盡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周紀芸沒聽懂他們在聊什麽,也沒過問,只是有些擔憂的對何盡的說:“等你去了何家,千萬別......”
“您別擔心,他們不會怎麽樣。”何盡安慰何母。
周紀芸有些失笑,“我是指你,別和你父親鬧太僵,他好面子,你讓着點、顧着點,他自然不會太過分。”
“面子不是靠讓得來的。”何盡臉色已經冷了幾分,絲毫不避諱簡薇在場,說:“但凡他當年對您有幾分情誼,事情也不會到今天的地步。”
周紀芸還想說什麽,何盡卻緩了語氣,勸:“您就別操心了,現在就安安心心的和諸叔叔把你們的日子過好。”
提到諸薊,周紀芸眼底湧上了笑意,看向簡薇說:“你諸叔叔讓我轉達,他說祝你們新婚快樂。”
簡薇對周紀芸的事情略知一二,沒多問,禮貌又得體的說:“謝謝諸叔叔。”
“還說等你們過段時間辦婚禮的時,他一定要送一份大禮。”
這話讓簡薇的手一抖,她下意識看向對面的男人,眼裏驚慌失措。
辦婚禮......
這根本不在他們的計劃內。
何盡像是沒收到她的求救信號,但再開口時已表明了态度:“我們暫時沒辦婚禮的打算。”
周紀芸一愣,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去,聲色俱厲的說:“這叫什麽話?結了婚哪有不辦婚禮的道理?”
簡薇見狀立刻出聲攔在了自己身上,“媽,是我要求的。”
她說:“我現在還沒畢業,暫時不想公開。”
“年底就畢業了呀,況且,現在大學生結婚的都很多,更何況研究生。”周紀芸看向何盡時眼裏多了幾分不滿,斬釘截鐵:“婚禮是一定要辦的,不僅要在臨城風風光光的辦,回北京還要宴請賓客。”
簡薇:......
她的一顆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但見何母堅持,她和何盡兩人都頗有默契的不再反駁。
船頭橋頭自然直,說不定,不等到辦婚禮他們就離了呢。
大概是因為今晚何盡在家,簡薇感覺渾身不自在,尤其是晚餐後,他閑适的坐在客廳看着電視,這讓她更加坐立難安。
她強撐着和周紀芸在一旁閑聊。
周紀芸握着她的手,突然說:“看到你們小兩口能好好過日子,我真的很開心,回去後也能放心了。”
簡薇一愣,“您要回去?”
她看了看何盡,發現他也有些意外的皺了皺眉。
“嗯,打算後天走。”周紀芸笑了笑,對何盡說:“你諸叔叔每天忙着公司的事情,家裏又沒個人照顧,男人都粗心大意的,說真的,我有點不放心。”
說到後面,周紀芸在小輩面前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眼底漾着濃濃的幸福。
“嗯,來了一個月,再不回去恐怕諸叔叔就要向我要人了。”一向不茍言笑的何盡此刻一收剛才表情,心情也頗好的打趣自己的母親。
“你這孩子,沒大沒小。”周紀芸佯裝生氣的瞪了何盡一眼。
簡薇把他們母子的互動看在眼裏,心裏着實羨慕了一把。
“這次你們結婚太倉促,我什麽都沒準備。”周紀芸對簡薇說:“等你回北京,媽送你件禮物。”
簡薇受寵若驚,“不用不用。”
“要的,這是我當婆婆的心意。”
一旁的何盡倏然笑了,“您那傳家寶放了這麽多年,終于有了機會送出手。”
簡薇一怔,聽到‘傳家寶’三個字下意識拒絕:“不不不,太貴重,我還是......”
“哪是什麽貴重物品,一對玉佩而已,是我外婆娘家留下的,我只有這一個兒子,自然是要留給你。”
她說:“以後你要留給我孫女或者孫媳婦。”
簡薇:......
這個話題有些遙遠,本來她一個人聽倒沒什麽,可現在旁邊還做了一個當事人,她不尴尬都不行。
簡薇臉紅了,只想盡快結束這個話題,于是,她笑了笑不再開口。
和何盡相處的時間是煎熬的,晚餐後她借機犯困的理由早早就上了樓,對于這晚,她心知肚明。
共處一室恐怕在所難免。
簡薇煩躁得在房間來來回回,一想到晚上要和他呆在一個密閉的空間,她更是心煩意亂。
門板上倏然傳來把手擰動的聲音,随後,高大挺拔的身影推門而入。
何盡看了眼正站在床邊的女人,不鹹不淡的問:“還沒睡?”
“等你。”簡薇脫口而出,下一秒忽有發覺這話太容易讓人浮想聯翩,尤其是看到他意外微微挑起的眉梢,心裏頓時一陣懊惱。
她轉移話題,問:“媽睡了?”
“還沒。”何盡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瞬,朝浴室示意了下,說:“你先洗。”
簡薇慢半拍的反應過來,輕聲哦了下。
她打開角落的行李箱,雖然眼睛沒亂瞟,但她能感覺到背後有一道視線正牢牢鎖着她,滾燙炙熱,如芒在背。
簡薇手忙腳亂,拿好換洗衣服飛快的沖進了浴室。
背影消失在門後,何盡的目光這才收回,然後又幽幽移到了剛才的那個紅色行李箱上,若有所思。
簡薇心不在焉,洗澡的時間比以往長了些,等浴缸裏的水開始變涼才不情不願的出來。
何盡已經在樓下的浴室洗過了澡,他發絲幹淨精短,溫暖的燈光柔化了他硬朗的五官,一身家居服清爽又随性,是她不曾見過的模樣。
他正靠在床上,翻看着手上的樓盤宣傳冊。
簡薇沒由來的一陣心虛。
何盡聽到開門聲擡眼朝浴室門口看過來,看了眼她還濕着的頭發,說:“先去吹幹,容易感冒。”
簡薇後知後覺,摸了摸發絲,然後又悻悻的轉身進了浴室。
她承認自己在緊張,明明前兩天還知道洗完澡吹頭發,今天一緊張什麽都忘了。
畢竟是領證後第一晚,就算沒有感情,此刻見他穩如泰山的坐在床上,她緊張也是人之常情。
再出來時,發現他正提着她的行李箱往衣帽間走,簡薇看見愣了下,然後飛快的攔住,語氣着急:“你做什麽?”
何盡手裏的箱子驀地被她搶走,像是裏面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也有一瞬的微怔,然後,看着她滿臉緊張的神色不由得輕蹙了下眉心。
“幫你放到衣帽間。”他問:“不是給你留了地方?怎麽沒放進去?”
簡薇緊繃的神經這才松了下來,想想剛才,發現自己激動得有些無厘頭,她讪笑,“我是覺得,媽後天回去我再倒騰出來太費事。”
下一秒,她看到面前的男人眉心蹙的更緊了。
心裏早想好的措辭此刻派上了用場,她淺笑着說:“雖然領了證,但我還沒适應,總要有個過程......”
話已至此,何盡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睨着她,沉默着。
簡薇感覺頭頂千斤重,周身壓迫感太強,她頭都擡不起來。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頭頂終于傳來他的聲音,“委屈你兩晚,今晚你睡床,我睡地板。”
簡薇霍的擡頭,眼神裏的難以置信閃了閃,然後,說:“還是你睡床,我睡地板吧。”
她睡床,算什麽委屈。
何盡只掃了她一眼,沒理,徑自從櫃子裏拿了一床鋪蓋,淡淡的說:“夜裏寒氣重,你睡地板身體受不住。”
簡薇:......
她心裏那些不忍的念頭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
扪心自問,他對她好像挺不錯,不管是不是做戲,都能顧及她的心情。他各方面都很優秀,就像栗櫻說的那樣,可能換做其他女人恨不得牢牢抓住他的心,坐穩了何太太這把椅子。
但她卻對這件事情興趣缺缺。
一開始他們領證的目的就不單純,更何況,她現在也沒有想和一個男人共度一生的沖動。
沒有沖動,也就勉強不了自己,更別提湊合過日子。
這麽一個紳士、溫柔、體貼還多金的男人,應該是很多女人的理想老公。
眼前明擺的好資源,卻被她浪費了,簡薇心裏有種暴殄天物的負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