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紫赤]Nyctalopia
[該怎麽描述這麽一種感覺,那是一種夜不能寐的夜裏的黑暗。]
夜色是潑墨寫意似的黑,我的眼睛是烈火如歌般的赤。
只是,如同賣火柴的小女孩手中的火柴,我的眼眸始終點亮不了夜晚。
我看不見。
看不見。
房間的白色窗簾在去年被我換成了黑色,若是決絕到底,我不比任何人遜色。
既然看不見,就讓世界完全漆黑罷了。
在夜的世界裏面,我是一個人,一個人而已。
一個人的世界,其實也可以很好。
只是,我還能聽得見,模糊的看得見。
我所比劃出的如同将棋盤上的小小方格世界龜裂成沙。
[被湖澤染成藍綠色的天空,沒有飛魚游過,一如我的世界裏面,寸草不生。]
體育館裏面的燈照亮了外面已經薄暮的黯淡。
我收拾好了書包,緩緩的往外走去。
電燈熄滅,我的世界融于了夜色。
我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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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光影光怪陸離的在腦海中解析成地圖的模樣。
前進三步,左轉。
直走五十步,右轉。
石灰牆體的灰大抵簌簌的落在我的手心上,粗糙的觸感,不安在建模。
我倚在電燈杆旁輕微的喘了口氣。
伸手擦了擦額上的汗珠,十二月的天氣早已涼成了白霧皚皚。
回家的路還有三百五十九步。
大概在三米處的街口一群人喧鬧着走過,我把身體縮進了燈柱後面。
只言片語,刻骨銘心。
“诶,赤司隊長的天帝之眼好厲害啊。”
“對啊對啊,什麽都看得到怎麽可能會輸。”
“好羨慕啊。”
什麽都看不到的我,和什麽都看得到的赤司征十郎。
我把頭略微倚在電燈柱上。
在通往未來這條漫長的路上,陪伴着我的,
是潮汐般起伏的崇拜。
還有那糅雜着無限酸澀的無奈。
我什麽都不能說。
我,是赤司征十郎。
[時間成眠,命運扮演着崎岖的路程,跌跌撞撞看不清明日的模樣。]
白晝的光漫長沿襲着空虛。
站在鏡子前面的我,眼角眉梢都是清冷。
右瞳是鎏金色的。
或者,我更願意把它形容成燦金色。
燦爛得無望的金色。
手機微微震動,我看見了屏幕上的名字。
挂斷,或删去。
一年來幾乎重複成習慣的動作。
無望的明日,我不願意太多人參與。
尤其是,敦。
桌角折疊堆壓露出有些發皺的一角。
診斷書。
抽出撕成了碎片,放在清晨的風裏。
柔和成未來未知的淩亂。
“隊長好。”
“基礎訓練一點五倍,馬上執行。”
我無暇顧及太多。
命運的旅程,粉身碎骨到盡頭。
不得不。
因為,我是,赤司征十郎。
[世界就這樣安靜了下來,夜色覆蓋了溫情重遇,咫尺天涯,天涯咫尺。]
月色斑駁勾勒出寂寞的歌謠。
漫長的空白,無止境的黑暗。
我有些疲憊的靠在離家不遠的街口。
模糊的視線似乎變得完全的漆黑。
我聽見有步子在接近,轉身,我卻看不見。
然後,溫熱的體溫包圍住了我。
“小赤。”他在耳邊輕念着。
我推開了他。
“敦,你走。”我往後退了幾步,撞上了電燈柱。
水泥的冰冷觸感透過薄薄的針織衫傳到了皮膚。
實在是很惡劣的感受。
“小赤。”我被攬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裏。
一個人的不得不堅強,在溫暖的嘆息中支離破碎。
眼睛像是壞了一般不斷掉落液體。
即使眼睛本來就是壞的。
“小赤,我都知道了。”耳邊是他溫熱的呼吸,還有紙張摩挲的聲音。
“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無論你看不看得見。”
“我看不見了,我就不再是赤司征十郎了。”
“我啊,喜歡的是你喲。”
“我啊,最喜歡最喜歡你了。”
被貼合的狼狽的診斷書落在了月色之中。
[Nyctalopia,夜盲症,惡化,失明可能。]
“敦,我有夜盲症。”
“我也有。”
“嗯?”
“夜是夜晚的夜,盲是盲目的盲。”
“我知道。”
“在一個夜晚到另一個夜晚的間隙中,我都會盲目的愛上你。”
You are my nyctalop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