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成岩看到江暮平向他們走了過來,雖然他的大腦現在處于當機狀态,但出于潛意識的禮貌,他朝江暮平點了點頭,動作些許僵硬。

大學老師大多都記不全本班學生的名字,更不用說像江暮平這種又帶碩博生還教本科在讀生的教授,他對林為徑的長相有印象,但在此之前還叫不出他的名字,于是确認了一下:“林為徑?”

林為徑點點頭:“江教授。”

“你有哮喘病?”江暮平問道。

“是的。”

“現在感覺怎麽樣?”

“我已經好多了,不好意思,還麻煩您跑一趟。”

“沒事就好。”江暮平轉過來看成岩,成岩已經退到了一邊。

林為徑也看向成岩:“哥…你跟教授認識?”

成岩點頭。

林為徑面露驚訝:“你們怎麽認識的啊?”

“小孩子家家問那麽多幹什麽。”成岩回避他的問題。

“……我都二十一了。”

江暮平看了眼成岩,當着在場所有人的面兒道出了他們之間最新的淵源:“相親認識的。”

成岩一瞬間呼吸都停了,微微側過臉去,不想去看林為徑和他同學那兩張大吃一驚的臉。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江暮平要跳過他們是老同學的事實,直接撿着相親這件事來說。

以林為徑的性子,事後怕是又要追着問東問西。

江暮平只是過來瞧一瞧林為徑的情況,還要回去給學生上課,不便久留,他看着林為徑道:“我還要回去上課,不多留,你身體不舒服,最好還是回家休息。”

“好的教授,我讓我哥帶我回家。”林為徑見縫插針,順勢賴上了他哥,“麻煩您給我批個假。”

江暮平點頭:“行,我先走了。”

江暮平經過成岩的時候停了一下,像是專門再與他道一聲別:“先走了。”

“再見”兩個字成岩還是沒有說出口,他嘴唇動了動,無聲地點了點頭。

康銘回教室上課,林為徑如願以償地跟他哥一起回家。

林為徑剛上車就沒憋住:“哥,你跟江教授在談戀愛嗎?”

成岩沒回答他,忽然問:“為什麽不留你爸媽的電話?”

林為徑的興奮勁兒被澆滅了一半,不太高興道:“你是我哥,我不能留你的電話嗎?”

“今天恰好趕上我手裏沒活,我手裏要是有活呢?”

林為徑沉默了半晌,低聲道:“你就是不想來。”

“是,我就是不想來。”成岩用他那低啞的嗓音說着有些傷人的話,“陪你長大,養了你十幾年的不是我,是你現在的父母,你有什麽事應該先告訴他們——”

林為徑打斷了他:“我不想跟你聊這個。”

成岩不再說話,握着方向盤的手微微收緊。

林為徑發現成岩正在往他家的方向開,便道:“我想去你的工作室。”

成岩不想讓氛圍變得更凝重,語氣柔和了些:“我送你回家休息。”

“工作室也能休息啊,我感覺挺好的,沒有什麽地方不舒服。”

“那裏人多。”

“哥……”

成岩有些無奈,妥協了:“随便你吧。”

林為徑臉上立刻有了笑模樣,他是個軟硬不吃的人,是成岩的軟肋,成岩永遠拿他沒轍。

氣氛一旦調和開,林為徑又撿起了方才的話題:“哥,你跟沒跟我們教授談戀愛啊?”

“沒。”成岩覺得他問的是廢話,談戀愛能是他倆剛才那種狀态嗎,尴尬得簡直要遁地。

成岩平視前方開着車,漫不經心地問道:“他是教授?”

“昂,我們院裏最年輕的正教授。”

成岩只知道江暮平是老師,并不知道他是大學教授,江暮平本人也沒提過這個。

“他…是教什麽的?”

“哥……”林為徑的語氣竟然有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你這相的什麽親吶,你怎麽連他教什麽專業都不知道。”

成岩無言以對。

林為徑轉過頭,試探地問了一句:“我是什麽專業的你總該知道的嗎?”

成岩冷漠道:“不知道。”

林為徑啞然失笑,知道成岩是故意為之,并不生氣,

“我學的是法學,你說江教授能教我什麽?”林為徑說,“刑法,他教刑法。”

“我一直很想考他的研究生。”林為徑又說。

成岩嗯了聲:“你努力。”

“哥,你們是怎麽認識的?誰介紹你們相親的啊?”

“以前教過我畫畫的老師,他是江——江教授的表姐。”

“江教授的表姐挺有眼光。”林為徑小嘴很甜,變着花兒誇成岩,“哥,你倆有戲嗎?”

“沒有。”成岩幹脆道。

“啊?”林為徑的臉垮了下來,“這麽肯定?你不喜歡江教授嗎?”

成岩忽然覺得自己跟林為徑有代溝,林為徑年紀小,好像也從來沒談過戀愛,或許正因如此,他此時的疑問才冒着幼稚的傻氣。

成岩啞然失笑:“喜歡一個人這麽容易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林為徑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意思,“我們院裏有很多學生喜歡江教授,我指的是那種喜歡,你知道嗎,想跟他談戀愛的那種喜歡,男的女的都有。我以為你至少會很欣賞他。”

“我很欣賞他。”

“感情可以發展的,哥,你都三十五了,可以試着找個人處處。”

“我跟他不合适。”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工作室。

林為徑下了車,隔着汽車看着對面的成岩:“不試試怎麽知道不合适,我覺得你倆合适極了,賊合适。哥你就是總這麽懶唧唧的,所以才找不到對象。”

林為徑好像忽略了一個重點,成岩試圖讓他有所意識。

“你看不出來江教授對我沒意思嗎?”

林為徑愣了一下。

“我跟他相親是半個月前的事,今天之前我們從沒聯系過,也沒有見過面。”

成岩關上了車門,朝工作室走去,挖苦林為徑:“談過幾次戀愛啊就在這充戀愛專家了。”

“我未成年的時候就談過了好嗎,早戀。”林為徑跟了上去,急于為自己正名,“我初吻幼兒園就沒了。”

成岩低笑一聲:“你幼兒園的時候長得跟個黑土豆似的,誰要親你。”

成岩很少在林為徑面前笑,他一笑林為徑就跟着樂:“你少扯淡,我上幼兒園的時候好看着呢,知道我今天為什麽犯病嗎?那是因為有人給我送了花,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很明顯了吧。”

朱宇從裏屋走了出來:“老師。”

林為徑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朱宇跟他打了聲招呼:“林哥。”

林為徑硬邦邦地嗯了一聲。

朱宇乖巧地笑着:“好久沒見,今天怎麽過來了?”

“想來就來了。”

朱宇“哦”了一聲,看向成岩:“老師,有個從津市過來的客戶,他說今天約了您,三點。”

“嗯,我知道。”

“自己待着吧。”成岩交代林為徑,“累了就去我房間休息,記得脫衣服,不許穿褲子上床。”

“知道了。”

“林哥要喝水嗎?”朱宇問林為徑。

“不用了,謝謝。”

朱宇拿着卡通樣式的小水壺給櫃臺上的盆栽澆水,林為徑雙手抱臂看着他,淡淡道:“你不是學徒嗎,幹嘛成天做些助理幹的雜活。”

“這些花都是老師養的,很嬌氣,要好好養。”

林為徑走到了他身後:“你就是這麽讨我哥的歡心的?”

朱宇一愣,轉過頭來,他盯着林為徑看了幾秒,忽然噗嗤一笑:“我說你怎麽老對我擺着一張臭臉呢,我還以為哪裏得罪你了。”

林為徑嘴角下撇,眉毛微微皺了起來。

朱宇轉過身去喃喃自語:“怎麽念過書的還這麽傻不拉幾的。”

林為徑的胳膊繞過朱宇的腰,一掌拍在櫃臺上:“你嘀嘀咕咕說什麽呢。”

“林哥,”朱宇背對着林為徑繼續澆着花,“老師他是你哥,不是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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