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成岩抱着一捧花上了車,車內一瞬間花香四溢,江暮平看了眼他懷裏五顏六色的花束,問:“怎麽買這麽多花?”

“想擺在家裏。”成岩後知後覺的,看着江暮平,“你對花粉不過敏吧?”

“不過敏。”

鮮花抱了滿懷,成岩騰不出手去夠安全帶,笨拙地在座椅邊摸了半天。江暮平傾身靠過來,裹挾着淡淡的清香。

成岩抱着花下意識往後靠,江暮平的手從他身前穿過,幫他系上了安全帶。

“謝謝。”

江暮平發動車子,聽到成岩問他:“你用的什麽香水?好香。”

“我不用香水,”江暮平低頭嗅了嗅頸間,“可能是洗衣液的味道。”

說到洗衣液,成岩猛然間想起昨晚自己好像習慣性将髒衣服扔進了衣簍裏,但是忘了洗……

于是一到家,成岩第一時間去看衣簍。

空的。

他看了眼陽臺,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洗過了,還晾起來了,比較要命的是他的內褲也挂在衣架上,這會已經幹透了,随風飄揚。

先不說江暮平幫他把髒內褲放進洗衣機,光江暮平給他曬內褲這事就夠讓成岩羞恥得遁地三尺。

成岩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獨立慣了,沒吃過別人做的飯,也沒穿過別人洗的衣服。

從來沒人幫他曬過衣服,更別說內褲。

成岩把目光從陽臺上收回來,去衛生間找了個水桶,然後裝了點水後把花插進了桶裏。他在超市買的東西已經送貨到家,江暮平拎了進來,“買了這麽多東西?”

“冰箱裏什麽都沒有,買點存貨把它填滿。”成岩猶豫了會,開口問:“江教授,我的衣服是你幫忙洗的?”

“嗯,怎麽了?”

“內褲什麽的,下回還是我自己來吧……髒的。”

成岩好像總是不習慣別人親密的善意,就像他跟江暮平認識了這麽久,連婚都結了,卻仍然會在江暮平幫他系安全帶的時候客套地說“謝謝”。

其實成岩的內褲還是江暮平手洗的,江暮平不喜歡用洗衣機洗貼身衣物。

江暮平想了想,還是決定先不把這件事告訴成岩。他已經可以想象成岩知道真相後僵住的表情了。

“阿岩,”江暮平看着他,“我沒有你想的那麽挑剔。”

成岩嗫嚅道:“我沒覺得你挑剔。”

門鈴聲将他們的對話打斷,成岩走過去開門,門外是家居館的派送員。

“成岩先生嗎?這些是您在‘十檐’訂的貨,麻煩您簽收一下。”

花瓶到了,成岩把水桶裏的花揀出來分批插進了花瓶裏,然後把插了花的花瓶分別擺在了客廳、餐廳和玄關。

他們的新家變得有一絲絲不同,充滿了生氣。

成岩買了很多漂亮的餐具,有的樣式非常可愛,看着賞心悅目。他哼着小曲把餐具洗得幹幹淨淨,一絲不茍地擦幹後放進了櫥櫃。

晚餐仍然是成岩做的,在江暮平把巴掌大的土豆削成雞蛋大小之後,成岩決定不把做飯這項艱巨的任務交給江暮平。

成岩忍不住想笑:“江教授,這麽多年你是吃什麽長大的。”

“吃我自己做的難吃的飯。”江暮平一本正經又有些幽默地說。

成岩笑得肩膀抖起來,沒有聲音,但背影看上去很快活。

江暮平也跟着笑了笑。

晚飯開動前,成岩交給江暮平一張卡。

江暮平面露疑惑。

成岩解釋道:“這裏面是我的存款,平時給人紋身,收的款也是進的這個賬戶。我覺得家裏需要有個人管賬,這卡放你那吧。”

這賬戶裏少說也有百萬,江暮平失笑:“你不怕我卷錢跑了?”

成岩笑了:“跑了我跟你爸媽要債去。”

江暮平把卡推回去:“不用了,都是成年人了,經濟獨立是很正常的事,你又不是我的附屬品,這是你的錢,你自己好好保管。”

雖然江暮平說的有道理,但成岩是個花錢如流水的,所幸他花得多賺得也多,以前獨身一人可以潇灑散漫些,但現在是已婚人士,還是需要節制。

“我有時候花錢沒節制,”成岩說,“這卡就存在你那裏吧。”

“那你平時的花銷呢?”

“我還有另一張卡。”

江暮平仍舊不想拿的樣子。

成岩忍不住說:“房子,戒指都是你買的,我總不能一直坐享其成。”

“夫妻財産共有,”江暮平說,“我的都是你的。”

成岩的心輕輕動了一下。

江暮平不愧是老師,擅長循循善誘,很懂得說話的藝術,連規勸的話語都說得那麽受用,三言兩語就讓成岩把卡收了回去。

成岩不知道自己那麽聽話,是屈從于江暮平作為教授的威嚴,還是單純地屈從于江暮平這個人。

今天依舊是分房睡的一天,江暮平洗完澡就進客房了,還跟成岩說了“晚安”。

他們的相處模式很微妙,非要說的話,就是“相敬如賓”這個成語最真實的寫照。

要說疏遠,他們有時也會親近,江暮平多能撩啊,成岩以前的追求者中就沒一個有他這麽會撩撥人的。

雲淡風輕的,殺傷力卻那麽大。

但是江暮平把握着分寸感,讓成岩覺得他偶爾表現出的暧昧舉動都是在經營婚姻。

成岩在客廳趕工,準備把時引那張設計圖連夜趕出來,跟江暮平遇到以來,他從沒在江暮平跟前抽過煙,憋得太久嘴裏好幾天沒味兒,這會忍不住了,點了一根咬進嘴裏,輕輕吸了一口。

夜裏,江暮平起夜,推開房門聞到了空氣中彌漫的淡淡的煙味。客廳的燈亮着,成岩趴在茶幾前,嘴裏咬着一根煙,低頭在紙上畫圖。

成岩面目沉靜,神情很專注。

香煙燃到了一半,長長的一截煙灰搖搖欲墜地挂在煙尾。

可能是注意到了過長的煙灰,成岩夾着香煙,往煙缸裏抖了抖煙灰。接着,他的嘴唇再次含住濾嘴棒,吸了一口,吐出幾縷白煙。

成岩注意力太過集中,江暮平走到跟前,他的餘光才見了個隐約的身影。成岩微微擡眸,沒個防備,猛地嗆了口煙,咳嗽起來。

江暮平幫他倒了杯水。

“這麽晚還在工作?”江暮平很随意地問。

“有個圖要趕。”成岩把抽了一半的煙摁進煙缸裏熄滅,“我去開個窗,通通風。”

成岩開了窗,喝了一口江暮平幫他倒的水。

江暮平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看了眼成岩畫的圖,然後目光流轉到了成岩的香煙上。

成岩抽的是細長的女士香煙,煙缸還是一只卡通綿羊,裏面歪七扭八地插着煙頭。他抽的量不少,煙瘾應該挺大。

“不好意思,你不喜歡煙味吧,”成岩舔了下濕潤的嘴唇,“我以後不會在你面前抽煙了。”

“在我面前抽和背着我抽,好像沒什麽區別。”

成岩有些為難:“江教授…我真的戒不了,頂多少抽點。”

成岩高中的時候就開始抽煙了,煙齡很長,抽煙抽得最兇的時候還抽過爆珠煙,這種煙剛開始很容易上頭,抽多了就覺得膩味。那段時間他的精神狀态不太好,後來才慢慢控制了抽煙的頻率。

雖然現在抽得沒以前那麽兇,但完全戒掉是不可能的。

“我肯定不在你跟前抽,好不好?”成岩跟他打商量。

江暮平倒不是介意香煙的味道,他只是擔心成岩的身體健康。

“能不能給我一根煙?”江暮平問成岩。

成岩愣了愣,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遞給江暮平。

江暮平接過煙,兩指夾着,他拿起煙盒旁邊的打火機,點燃了煙,在成岩茫然的目光下把煙含進了嘴裏。

成岩有些詫異地看着他。

江暮平輕輕咬着煙,兩片薄唇微微一抿,吸了口煙。

他連吸煙的姿态都很優雅,不緊不慢,從容斯文。

江暮平緩慢地吐出一口白煙,接着就把香煙從口中抽了出來,有些失神地盯着手中的煙,低聲道:“原來是這種味道。”

“第一次抽煙麽?”成岩問。

“嗯,”江暮平往綿羊煙缸裏抖了抖煙灰,“我爸是醫生,家裏沒人抽煙。”

成岩震驚的是江暮平第一次抽煙居然這麽熟稔,連口煙都沒嗆着。

“那你倒是很有這方面的天賦,”成岩用手指撥了兩下煙盒,“我第一次抽的時候嗆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你第一次抽煙是什麽時候?”

“高中。”

江暮平漫不經心地點了下頭:“我不記得我有抓到過你。”

江暮平高中的時候是班長,管風紀是他身為班幹部的日常工作。

“我藏得好。”成岩笑得眼睛有些彎。

“你一般藏哪?”

“音樂教室。”

成岩在那裏見到過排練鋼琴的江暮平,他曾看着江暮平的背影吞雲吐霧。

江暮平手裏的煙已經燃到了一半,成岩問他:“不抽了嗎?”

江暮平垂眸看了一眼煙,“不抽了,我不喜歡這個味道。”他抖落掉煙灰,把煙送到了成岩嘴邊。

成岩有些發怔,不由自主地張開嘴,咬住了濾嘴棒。

棉質的濾嘴棒柔軟濕潤,江暮平含過的。

江暮平與他對視着,說:“今天只能抽這最後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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