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只小水怪
七寸，其實大多指的是離蛇頭七寸的地方。
那是蛇類心髒所在的位置，一旦捏斷了就會對蛇類造成很大傷害。
不過其實也不盡然，畢竟每條蛇都長度不一，也有說法是七寸是蛇類全長十分之三處。
不過這些，林遷都不怎麽清楚。
他唯一清楚的是，七寸就是他心所在的位置。
當林遷還是一條小小小蛇的時候，他的爹娘就耳提面命的，讓他千萬要小心不被人抓住。
畢竟真要被人捏着他“咔噠”一下，他們的寶貝兒子就沒啦。
而現在，林遷早已半身化成了人形，那四根手指就按在他後心的位置，仿佛只要他一用力，他就要從一條活蹦亂跳的小蛇妖變成絕佳的煉丹材料了。
為什麽他爹爹不教他怎麽應對？
還能是怎麽回事？
因為被抓到了的小蛇，他們都沒了呀！
沒！了！
林遷：警惕！不敢動！還有一點點哭唧唧！
他趴在男人腿上。
這人腿都硬邦邦的，膝蓋就磕在他肚子上，頂得他怪難受的，但林遷哆哆嗦嗦地一動也不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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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另一只手還捂着他的嘴，讓他想說點話求個饒什麽的也做不到。
林遷簡直就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一時間，他就那麽繃着身子動彈不得，只低着頭眨着沒人能瞧見的眸子在那兒左顧右盼，不死心地尋找破解之法。
路維安來的時候只帶了副官洛克，走的時候也就多帶上了他此行的目标——小水怪。
研究所為他準備的籠子他都沒用上。
衆人眼中脾氣暴躁時不時就要龇牙的小水怪被他直接逮在手裏，就這麽抓着出了研究所的大門。
吐了小半天的安得烈站在門口目送路維安離開，眼神中還帶着幾分茫然。
感情他們花了十幾架機甲才費勁吧啦抓到的小水怪，原來是人家兩只手就能拎走的。
人還是身中劇毒，命不久矣的人。
安得烈：“……”
就離譜。
一直到上飛船，先前“暴起”後被一招制服的小水怪還跟個鹌鹑似的不動彈。
推着輪椅的洛克“嘿嘿”笑了兩聲，別說，被逮住了還挺乖的。
屬于人的半身趴在那兒不動不說，碧綠的蛇尾巴也乖乖地蜷縮在他家将軍的腿上，乖的挺适合當小寵物的。
路維安的目光在小水怪的身上轉悠了一會。
自被他壓制起，這小家夥就沒怎麽動彈過，不過他能感覺到那急促的心跳聲，久久沒能減緩。
這小水怪，到底是怕極了的。
路維安讓洛克取了個毯子來，蓋在了他腿上，連帶着小水怪也遮了大半。
林遷感受到壓在身上的重量，偷偷扭頭看了一眼，尾巴不安分地甩了兩下。
路維安清晰地感覺到了他的動作，小家夥鼻尖呼出的氣息溫熱，直直地砸在他虎口上。
從沒這麽近距離接觸過這樣柔軟的存在的路維安眉心一跳，手心滾燙一片。
小水怪穿着形制古怪的青色袍子，路維安從未見過，但也能分辨得出其制作精美。
這小家夥多半真是其他人豢養的，吃好喝好，養得漂漂亮亮，有點小脾氣又識趣，被抓住了就乖乖地不掙紮，一點反抗都沒有。
路維安眸色微暗，這種猜測讓他心情不是很愉悅，按在小家夥後背的指尖不輕不重地摁了兩下。
林遷：“！！！！！”
幾乎是在一剎那屏住了呼吸，林遷還以為他要命喪當場了。
不過那手指也就動了兩下，他就又稍稍安心了。
這人，不像是真的要殺他的樣子。
小命要緊，再加上他感覺到自己似乎沒有那麽危險了，林遷就開始打鬼主意了。
他現在的姿勢其實很微妙。
這人一邊捂着他的嘴，另一手按着他後背，林遷身體的大部分重量其實都壓在男人的胳膊上了。
再加上他又不敢動，便就這麽強撐着不動。
但事實是，他再怎麽繃着，其實都已經往下滑了一點，整個要掉不掉的。
林遷：說不定，他可以再動兩下，慢慢慢慢地就從這人的手下挪開來，把他那危險的小心髒拯救出來。
他這麽想着，他也這麽做了。
林遷小小地扭了扭，只移動了一點點，然後就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去偷偷感覺男人的動作。
過了十幾個呼吸，林遷在心裏拍掌慶賀。
這人一點都沒發現他動過了！
嘿呀，畢竟他只是趴着不舒服稍微扭了扭，有什麽好值得注意的呢？
一回生，二回熟。
林遷左扭扭右扭扭，還不時感覺一下男人的動作，發現他似乎一直都沒察覺到以後，動起來就更沒有顧忌了。
沒多久，按在林遷後背上的四根手指就移了位置，哪怕男人這會真的狠狠心一用力，他都不會陷入必死的局面。
林遷：我真聰明！
以後等他有了崽崽，他也一定會好好教他的！畢竟他可是曾經被按住了七寸自己逃出來的蛇妖啊！
而事實上，閉着眼睛修養的路維安再清晰不過地感受到了林遷的小動作。
他只是假裝沒發現罷了。
雖然這小水怪的身體不是很好，但精神意外的好，也挺活潑。
活潑點好。
沒有一點養寵物……不，養小家夥的經驗的路維安這麽想。
小水怪太聰明了，他現在表現出來的就不像是普通的寵物。
路維安很滿意。
畢竟他要養的小家夥如果太笨了，他也會很難辦。
把自己從危機中解救出來以後，林遷的注意力就徹底轉移了——他開始折騰那蓋在他身上的小毯子。
衆所周知，他們蛇妖睡覺可是不蓋被子的。
找個暖和的地方閉上眼就能美美地睡一覺啦！
現在尾巴上蓋了這麽軟乎乎的毯子，林遷哪哪都不習慣，先前還因為緊張繃着尾巴，這會兒就真的忍不住窸窸窣窣地動起來了。
路維安還在閉目養神。
突然有什麽涼嗖嗖的東西劃過他的膝蓋，若即若離的觸感，非常之快。
路維安擡眼看過去，蓋在他身上的毯子底下，有個小東西頂起了一條弧度，正在不安分地緩緩游動着。
原本平整的毯子上多了一個又一個不平整的小鼓包。
最後那制造小鼓包的罪魁禍首動來動去，從毯子邊緣探出了頭。
是小水怪的尾巴尖兒。
它的頂端微微圓潤，像是個小球，上面覆蓋着的鱗片比尾巴上其他地方更小更嬌嫩，顏色也要更淡些。
和一動不動的小水怪本體相比，這活躍得跟小綠蟲似的尾巴尖兒大概才是小水怪那躁動內心的完美體現。
路維安還搭在小水怪背上的手指松了松，頭一回生出了想捏一捏的沖動。
但他到底沒下手。
以小水怪的性子怕是會吓到，不免就要掙脫開去。
屆時在飛船裏亂竄的話，就算路維安有信心再逮住他，但在他站不起來只能坐在輪椅上的窘境面前，怕是要費些功夫。
還是少生事端的好。
好在研究所離療養院不是很遠，洛克開飛船的技術也不錯，很快就抵達了目的地。
飛船停在一個室外泳池邊上。
路維安在療養院的院子設施齊全，還配了個大型泳池。
不過路維安沒用過，這回倒是便宜了林遷這只半路來的小水怪。
林遷早繃得腰酸背痛的，尾巴也累得不行。
這要是再熬下去，他說不定就真的不畏□□、再次暴起反抗了。
好在就在他的忍耐限度馬上就要到極限的時候，路維安的輪椅已經被推到了泳池邊。
先前或許是因為想東想西，又有性命危險，林遷一時把他總是暗暗發痛的尾巴給忘了。
這會兒，他一聞到水的味道，他那條長尾巴立馬就痛起來了。
從屁股一直痛到尾巴尖兒，比以往更疼。
林遷：疼！要泡尾巴！就現在！
林遷張嘴想說話了。
路維安手上濕漉漉的，全是小水怪口鼻呼出的氣，在他滾燙的掌心裏凝成了水珠。
泛着潮意的熱，有點癢。
小水怪也在這時扭頭看過來，烏黑的發垂在他耳邊，只露出一雙微微泛紅的眼睛，眼尾蘊了些水汽，像被欺負了般滿是委屈。
他的嘴還被路維安捂着，路維安寬大的手掌幾乎捂住了他小半張臉。
軍人在前線磨砺出來的手還粗糙有繭，以致于手掌和臉相接的地方那嬌生慣養的皮膚都磨得泛紅。
他本來就長得好看，像富貴人家的小少爺，這會紅着眼睛瞧他，看着怪可憐的。
像是被他欺負了一樣。
路維安心想。
他的手就忍不住放松了些。
幾乎是路維安剛松手，被他壓制在腿上的小水怪就竄進了泳池裏，還報複似的濺起了一大片水花，淋得路維安滿頭滿臉都是水。
重得自由的小水怪在水裏自由地游了兩圈，躺在水底“咕嚕嚕”地吐泡泡，眼睛裏閃着狡黠的光，跟壞主意得逞了似的小孩兒一樣。
路維安抹了把臉上的水。
他身上墨綠色的制式軍裝也被水染成了深色。
眉眼低垂，看不出是生氣還是不生氣。
水底下的林遷隔着水波模模糊糊打量了他一會，有點慫慫地往更遠處躲了躲，還是有些怕怕的。
倒是同樣被波及的洛克嘟囔了兩句，捋了捋袖子，一副要下水好好收拾林遷一頓的模樣。
不過他很快就被路維安打發走了。
路維安：“去拿些水和吃的來。”
洛克不情不願地走了。
雖然這是他家将軍要養的小寵物，但這會瞧着，那什麽，還挺有趣的，他也想多逗弄下來着。
泳池邊上只剩下路維安一個人。
林遷似乎覺得自己已經多少摸清了對方的性子，這人就是看着兇，實際上連狠話都不說一句。
于是他便大着膽子又游過去，甩着小尾巴往岸上撩點水什麽的，以報剛才被男人抓着的仇。
不過這會兒他就甩那麽點小水珠，也就把男人锃亮的皮靴子打濕了而已。
路維安才動了動腳，水底下的林遷就又飛快得竄到角落去了。
顯然是怕他再有動作。
要知道剛剛被男人那麽抓着，他小肚子還磕的有點疼。
是晴天的午後，光線還算熱烈。
光透過層層水波落在林遷身上，起伏的波浪都有了形狀。
白皙的皮膚和漆黑的發，在水底層層水波湧動下，披上了一層朦胧的影子，一時變得越發妖異起來。
神話傳說中，人身蛇尾的水妖，光憑眼神就能魅惑人心。
路維安盯着他一會，沖他招了招手：“來。”
林遷皺着眉頭，怎麽跟那些人招呼家門口的狗似的？
林遷有點不高興了。
他不僅沒過去，還往後又退了些。
小水怪渾身充滿了抗拒的氣息，路維安只以為他是沒聽懂，依舊耐心地喚他。
“過來。來我這裏。”
林遷猶豫了會，扭扭捏捏地往前動了下。
他其實還是不想過去的，就是他覺得再不過去，這人會下水來抓他，于是磨磨蹭蹭地往前來了。
但正是這會兒，他聽到了另一個人的腳步聲。
大概是剛剛那個傻大個的腳步聲。
再回想一下，那個男人走之前說的話——“拿些水和吃的來”。
林遷唰得一下竄出水面到了泳池邊上。
他餓了，想吃來着。
再次被小水怪帶出的水濺濕了褲腿，路維安漫不經心地想。
這小水怪，似乎還真有這魅惑人心的能力。
作者有話說：
今晚可能還有一章，沒發的話，明天應該發兩章！事情太多了，寫不了啦現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