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約定 喜歡什麽樣的

縱然覺得季琛這些話有點不對勁,但聽到季琛的誇獎,秦勝還是有幾分高興,于是又繼續修改自己的方案,順便把自己分得的莊子管事叫來。

一旁的管事被問得滿頭大汗,還從莊子裏又拉了幾個人出來,不斷回答秦勝的問題。

小到每戶人家養了幾只雞幾只鴨,大到莊子裏有幾條路,每條路之間是怎麽設計,無不包括在內。

白琦則在細細思考,該如何利用這件事情來揚名,幫端王在文人之中刷夠存在感。

季韶和寧文筝小聲探讨着什麽,時不時對視一笑。

季琛吃完了瓜,又磕了不少瓜子,然後便拎着鴿子出門走了一圈。

等到黃昏時刻,白琦拿起自己面前的一堆稿紙,“寫了六首詩四首詞,外加兩篇賦,先拿這些打響名氣,不夠的話到時候再想辦法。”

寧文筝和季韶兩人已經詳細列出了具體的賬目數據,連額外的預算也有包含在內,撥了将近一個時辰的算盤。

秦勝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這實在是累人。”

季琛慢吞吞從外面走進來了,抱着鴿子不讓它動,“是啊,我也累了,這鴿子進了莊子之後就太過活潑,哪裏像是我帶它散步,根本就是它拉着我往前沖。”

秦勝:“……”

季韶:“……”

寧文筝:“……”

唯有白琦還能神色如常,給季琛端來一杯茶水,讓他好好休息。

見衆人神色不對勁,季琛終于意識到了,“你們也累了,不如我們一起歇一歇。管事,快上些點心瓜果。”

勉強歇了一會,衆人紛紛打道回府,決定明天就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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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秦勝有事,先行離去,剩餘的人便先送着寧文筝回寧府。

寧府門口兩座石獅子沉默伫立,守門的小厮看見貼着家族标志的馬車,迅速開門。

褐衣管事道:“恭迎姑娘回府。”

說完,褐衣管事又朝着季琛等人行禮,“老爺聽聞端王與大公主邀姑娘小聚,特留我等在此等候,願邀端王入府稍坐片刻。”

季琛看向白琦,白琦搖頭,明顯不願下車,他替季琛抹平了衣服上的褶皺,“我在這等你。”

季琛道:“好,我會盡快。”

正廳裏,寧源已經等候多時,他恭請季琛上座,熱情道:“老夫忝為工部尚書,近日忙碌朝政,這些時日未能為端王出宮開府賀喜,實乃失禮。”

季琛道:“寧大人客氣。”

寧源又介紹一邊的青年,“這是我的長子寧文倚,今日老夫也厚顏将他帶來,讓他拜見端王。”

青年頓時向着季琛行禮。

寧源來來回回繞彎子,倒是對季琛格外誇贊,“聽丞相說,端王品行俱佳,逍遙出塵,才思敏捷,實乃是芝蘭玉樹。”

季琛保持微笑,端坐不動。

他敢肯定,丞相是知道他的真實性格,又沒臉吐槽,只好随便吹捧幾句。

寧源眼中精光閃爍,“說來皇後,哦,如今該稱呼為靜塵師太了,師太以前實在是多有缺漏,如今端王年已及冠,婚事卻未定,正所謂男子當成家立業,如今端王也算立業,只是還未成家,難免一個人孤寂。”

季琛一愣,“這事——”

他話還沒說出來,就被人打斷。

“父親!”寧文筝一把推開了門,語氣有些高昂。

大概是出于怒火,寧文筝頭上蝴蝶簪忍不住搖晃。

管事匆匆帶上了門,不敢在這多待,還帶走了所有伺候的仆從。

“您答應過我,讓我再想一想。”寧文筝顧不得季琛,只是直視着寧源。

“你放肆!”寧源一拍桌子,桌面的茶杯頓時跟着一晃。

四十餘歲的他并不顯老,一身朱紫色官袍更顯露多年的積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容你有二話。”

寧文筝對着季琛行了一禮,勉強保持冷靜,道:“如今正是國孝期間,我雖不才,但也不敢破例,更不敢有婚嫁之舉。”

寧源能不知道國孝期間不能議親嗎?他當然知道!

可如今寧文筝已經十八有餘,等到國孝一過,就是十九,再加上尋摸人選,定親的時候就二十了。

二十的年紀,能挑選的人便越來越少。

寧文倚只是皺眉,“妹妹,我們也是為了你。”

寧文筝眼中也流露出幾分哀求,“如今在家裏的日子便是最好的,我只願就這麽保持下去。”

寧源深深嘆氣,整個人似乎都蒼老了十來歲,“讓端王見笑了。我家大姑娘平日裏跟着我出門,難免行為有些大膽,還望端王勿怪。”

女兒不願,他能怎麽辦?

只是他真的不知道寧文筝為什麽不願意。

端王已經封王了,寧家再出幾分力,他再幫着活動活動,将來或許還會有封地,還能在朝廷官居要職。寧文筝只要一嫁過去,便是端王妃,是超一品的诰命夫人,除了皇後誰也不用跪。

要不是皇宮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再加上太子不怎麽樣、太子妃又有人了,寧源非要幫着自己的女兒掙一掙太子妃的位置,讓寧文筝成為一國皇後,享盡尊榮。

季琛不得不勸解幾句,只是笑道:“尚書大人何必多慮?今古争傳女狀頭,誰說紅顏不封侯[1]。寧姑娘飽讀詩書,未來自有一番天地。便是如今,我的莊子也離不得寧姑娘來指點。”

小說裏,兩年後,外敵從北南下,攻打至京城附近,末帝倉皇出逃。秦勝早已被貶閩南,秦家煙消雲散,白琦鎮守南方鞭長莫及,季韶被和親送出國,尚未回來,其餘的主角也散落各地。

而當時扛起了京城局勢的,便是這位寧文筝,寧家的長女。她沒有親自上戰場,但憑借畢生所學督造守城器械,上下調度,指揮得當。

寧文筝眼眶微紅,深深行禮,“多謝端王。”

“寧姑娘客氣,”季琛側身。

寧文筝沉默半晌,道:“父親若是始終不信我,不如再等我一年。我定會做出一番成就,若是能得到朝堂內三位尚書或者丞相的交口稱贊,那還望父親寬容我一次,我的婚事就由我自己做主。”

寧源到底不願将寧文筝逼迫太過,見條件還挺合理,“好,再給你一年。”

一年時間。

三位尚書。

還要交口稱贊。

毫無意外,這是一條格外艱難的路。

寧文筝飛快答應下來,甚至有幾分迫不及待,臉上多了幾抹燦爛的笑容,剛才的難過不翼而飛,“好,擊掌為誓。”

寧源一愣,心裏陡然升起不詳的預感。

寧文筝催促着兩人三擊掌,并邀季琛和寧文倚作為見證人。

季琛頓時覺得手裏的茶不香了。

上午的時候,秦勝說要拿這個泥磚重修長城或者修黃河的堤壩來着,以往這些項目都被國庫沒錢所限制,若是泥磚足夠妥當,那這足以讓他們幾個都青史留名。

……

這算不算作弊?

寧文倚送季琛出門,臉上多了幾分笑意,還不忘對季琛道:“這次是我們唐突了端王殿下,改日定上門賠禮。如今能勸動妹妹,也是時機恰當,想必一年之後,她定能知難而退。”

季琛的眼神更加複雜了,“……對,沒錯。”

希望一年後,你還能笑出來。

白琦一直看着馬車外,等着季琛回來。

季韶捧着一杯茶,“多等會,寧尚書估計有話和二哥說。”

“有什麽好說的。”白琦有些不耐。

“是沒多少好說的,”季琛終于坐上了馬車,“他想着說親而已。”

馬車一搖一晃往前行走,馬車裏,三人的氣氛卻驟然僵硬。

白琦的臉色蒼白下來,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

季韶也格外緊張,“二哥,你成婚以後,不會變成像老皇帝那樣吧?”

老皇帝以前也有幾分英名,只是當年與宋皇後一見鐘情,然後廢除原配,宋皇後又緊接着殺了老皇帝前面的好幾個子女,硬是讓太子變成了長子,再把季琛和季韶扔進冷宮,這些事成了季韶一輩子的心理陰影。

季琛道,“我和寧姑娘都不願意,而且我近幾年肯定不會成婚。”

他都要成為亡國之君了,還成什麽婚?是拉着別人一起亡國嗎?還是想着黃泉路上有個伴?

得到了滿意的答複,季韶松了一口氣,捂着嘴打了個哈欠,“二哥,我不是說你成婚不好,只是我想先有個心理準備,好歹我也去見一見這位二嫂,看能不能交好幾分。”

“你困了?今天看你精神似乎不太好,”季琛關懷問道。

季韶頓時猛烈咳嗽,“沒,沒有,只是最近睡眠不太好。”

女孩子長大了,總有心事了。

季琛也沒有過多詢問。

白琦一把抓住季琛的手,“季琛,端王……你喜歡什麽樣的人呢?”

季琛一愣。

白琦又連忙補充,“不,我只是覺得寧姑娘似乎也不錯,但既然你不喜歡,那想必是喜歡其他人,又或者是喜歡其他的性格或是模樣……”

白琦越說越緊張,以往的滿腹才華,似乎都派不上用場。

季韶也湊近了些,眼睛閃閃發亮,想要聽八卦。

是要小家碧玉?還是大家閨秀?

季琛捧着茶杯,喝了一口茶,開始自己的忽悠,“我喜歡的,希望它全身潔白,聲音溫柔,容貌不需要太優秀,我能看順眼就成。”

季韶一臉呆滞。

季琛繼續道:“不用太黏人但一定要黏我,平日裏聽話一些。”

白琦不斷皺眉沉思,握緊了手中的杯子。

季琛把鴿子又抱了過來,安撫摸了一把,“還要能飛得高一些,姿态優美。”

季韶:“……”

想要做端王妃,還得先學會飛上天嗎?

咔嚓。

白琦手裏的杯子已經變成了碎片,茶水從指縫裏流出。

作者有話要說:

[1]今古争傳女狀頭,誰說紅顏不封侯。馬家婦共沈家女,曾有威名振九州。——秋瑾。

寫給秦良玉和沈雲英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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