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混亂 把它當替身(入V三合一) (1)
饒是季琛也被梗了一下, “這未免太過勞煩太子殿下,還是——”
你自個留着用吧。
善意也好,惡意算計也罷, 季琛實在是不想參與。
季瀚拍拍胸脯, 打斷他的話, “二弟,你放心, 那些藥我都問過了, 太醫說是補藥,我将藥分你一些,再将口訣傳給你, 另外給你分兩個男人,宮裏的太監随你挑……”
說到這裏, 季瀚也有些卡殼。
太監都是去了根的男人,身上的陽氣到底夠不夠?萬一陽氣太差勁就不行, 要不還是給他幾個侍衛?
可侍衛好歹都有了八|九品的官職,不像是太監, 打死了處理了也無人過問。
“多謝太子殿下,”季琛迅速道,“實不相瞞,我已有了心上人,目前正在追求一二,若他日得手, 再來找太子讨要修仙的法門, 與他一同雙修。”
“哦?是誰?”季瀚一臉懷疑, “你放心告訴我, 我定然不會洩露出去。”
季琛脫口而出, “是商南,登聞樓他摘得魁首,讓我一見傾心。”
真要讓他選一個緋聞對象,他第一反應确實是白琦。
端王府裏,白琦撐着下巴,目光晶亮,唇邊的笑容格外真摯。
他聽着季琛将事情的原委講了一遍,沉迷看着他,不肯移開目光。
然後心裏給太子記了一筆。
季琛倒是格外愧疚,解釋了諸多原因,“本來我也不想将你牽扯進來,只是秦勝已有妻室,寧姑娘是女子,名譽更不能輕易損傷,白琦的身份又不能暴露,其餘的人我都沒怎麽見過,我這才提出商南的名字,何況商南本就是才子,又與我見過一面,這才提了你。”
除了商南,他總不能說自己喜歡的是那個過了四十歲的寧尚書寧源吧?他兒子都二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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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琦眨了眨眼,故意好奇問道:“王爺倒是才思敏捷,跟太子對答的時候還能一瞬間思考那麽多內容。”
季琛頓時一窒。
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心虛。
那一刻,他什麽都沒有想,只是脫口而出了心裏的名字。
季琛不願在這上面過多糾纏,連忙轉移話題,“你不是要去參加文會,那還不趕緊去。”
“太子當時是什麽反應?”白琦追問了一句。
季琛道:“他說讓我不拘泥世俗眼光,大膽出手。不過目前是孝期,季瀚也不敢過分逼我,你放心。”
季瀚的挑撥太過明顯。
白琦道:“那我自便?”
“随你随你。”季琛擺手。
等人走了,季琛不得不又去安撫蹦蹦跳跳的鴿子。
“咕咕咕。”鴿子的叫聲格外急促,仿佛在跟他吵架。
季琛道:“你放心,我最喜歡的是你。”
鴿子扇動翅膀歇在高處,歪頭看着季琛,就是不肯下來。
“真的,我說的是實話。”季琛端來了點心,“我喂你好不好?”
“咕咕咕。”鴿子的叫聲緩了緩,張開了翅膀,朝着下面飛了過來。
“王爺,太子派宋公子來了,還抓了人,”辛太監在外面大聲呼喊,“您快過來,出事了!”
季琛臉色一寒,将點心放到桌上,轉身出門。
“咕咕咕??”鴿子飛到一半的身影頓住了,眼睜睜見着人離開。
說好的最喜歡它,要喂它,這麽快就跑了?
辛太監焦急不已,對着季琛道:“那位宋公子是宋家二房的人,平日裏和太子走得近,老奴也有幸見過兩眼,如今他居然派人抓了商南公子,倒是沒将他怎麽樣,只是帶來了端王府……”
辛太監欲言又止,他是極少數知道商南就是白琦的人。
也正因如此,他不能表示出過分的親密和關注,害怕耽誤了這位主子的計劃。
季琛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等他快步走到大廳處。
宋潇正翹着二郎腿,點了點桌子,“快給小爺我上茶,太平猴魁倒是不錯,再端兩盤荔枝過來,要冰鎮過的。”
宮女揣揣不安低頭,小聲道:“宋公子,這些東西都是辛太監親自管着的,尤其是荔枝,奴不能擅自做主。”
次一等的茶葉用來待客也就夠了,但太平猴魁這樣上好的茶葉,總共也就三兩,全都是辛太監收好,只許書房裏的太監取用,只給端王泡茶。
宋潇臉色一變,站了起來,幹脆利落踹了她一腳,“你是怎麽做事的?你知道我是誰嗎?”
宮女在地上跪着,不敢多話,只是死命磕頭,“望公子贖罪。”
季琛道:“她不過是個小宮女,确實是不懂事。”
辛太監在一邊賠笑,“宋公子,是老奴教導不周,這就把她帶下去好好教訓。”
眼見着正主來了,宋潇也不急着計較一個宮女,反倒對着季琛熱情道:“端王,你瞧,我給你把商南給帶來了!”
白琦帶着面具,遮住了具體的面容,只是渾身散發着一股生人勿進的氣息,一個人坐在那裏。
他的前後左右站了十來個侍衛,紛紛虎視眈眈看着他,大有白琦走動一步,就将他就地拿下的趨勢。
季琛當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宋公子這是?”
“你不是要得到他嗎?我幫你把人抓來了!”宋潇一拍桌子,興奮道,“太子表兄格外挂念你,擔心你修、咳,修道的事情,既然你說商南好,那我就幫你把人抓過來,不然也怕他跑了。”
季琛:“……”
白琦彎了彎嘴角,借着喝茶掩蓋下來。
得知這些人的想把他抓來端王府,他便半推半就地過來了,假裝是個文弱書生,不得不束手就擒。
正好,他也想看看,這群人又要做出些什麽事情來。
宋潇又轉頭看向白琦,“商南,我勸你也認一認好歹,這位可是端王,是太子的親弟弟。如今太子已經是嗣皇帝,只待陛下下葬,如今已哭靈十三日,再過十四日太子便正式登基。你跟着端王,以後自然能享受榮華富貴,好處多得是。”
白琦其實快笑出來,只能不吭聲,保持安靜。
辛太監暗中打了幾個手勢,示意季琛又有人前來,在外面敲門。
季琛微不可幾點頭,示意他親自過去處理。
宋潇不耐煩了,“商南,你聾了嗎?聽見沒有?要不是端王看重你,就憑你這樣的人,還想着踏進王府?瞧你這一直帶着面具,我還擔心你太過醜陋羞于見人,面容實在是不堪入目。”
白琦冷笑一聲,“那宋公子就如此膽大妄為?京城就沒有王法嗎?”
“什麽是王法?太子是我表兄,太子都要登基了,”宋潇高傲道:“像你這麽不識趣的人,給我宋家人提鞋都不配。”
這話一出,周圍伺候的宮女太監紛紛低頭,就連跟着宋潇的那些侍衛也都聽見了,甚至還有幾個人叫好。
白琦眯眼,這些人以後可都是人證。
“算了,”宋潇也懶得糾纏,看向季琛,“我直接把人送進你的屋子裏,端王,你可要好好把握機會。”
季琛:“……”
這就不了吧?
不等他拒絕,宋潇已經派了侍衛,讓侍衛拿布帶鎖上了白琦的手,“端王,我們走,你屋子在哪?我這就把人送過去。”
白琦問道:“你們要幹什麽?”
“嘿嘿,”宋潇不肯解釋,“你去了就知道了。”
季琛點了一個宮女,給宋潇帶路。
主屋附近花草并不茂盛,外面布置了一個躺椅,旁邊的案幾上放滿了盛裝着各色瓜果點心的盤子,一只鴿子正一啄一啄偷吃點心。
宋潇随意打量一眼,逼着白琦走到了門口,然後一把将人推進了屋子裏。
宋潇還特意讓人點上了紅蠟燭一對,讓周圍的人走遠一些,對着季琛咧嘴一笑,“端王,我是不是很貼心?像這樣的男人,你就該大膽些,直接洞房最為妥當。喏,人給你送進去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快去吧。”
“……好,多謝。”季琛笑着道,“此言有理,我受教了。”
他殺人的心都有了。
等将來清算的時候,絕對給宋潇只留個全屍。
宋潇頓時滿意了,還不忘塞給季琛一堆書,“這些多是那位道士珍藏的書,你快打開看看,正好能派上用場。”
季琛接過,頓時明了,不忘道:“你的人也站遠一些,他不過一文弱書生,定然奈何不得我,但我也不喜這些事情被人偷聽。”
宋潇信誓旦旦點頭,“你放心,我這就回去,絕不幹擾你。”
季琛抱着一堆書進了屋子,關了門,頓時将書全部扔到桌上,丢下了僞裝出來的溫和。
屋子裏,白琦已經解開了鎖在手上的布帶,倚靠在床邊,等着他過來。
此時接近黃昏,屋子裏的窗戶全都關上,桌上的一對紅燭靜靜燃燒,一滴滴蠟液緩緩滴下,燭芯偶爾爆出一兩點燈花。
季琛一步步走近。
白琦坐在床沿上,等到季琛走到自己身邊的時候,不自覺擡頭。
季琛摘下他的面具,手指不自覺摩挲上他的下巴,忍不住玩笑道:“商公子不跑?”
想當初,白琦一個人都敢在皇宮裏躲藏,逃避皇後派來的追兵。
“天上地下,無處可躲。”白琦嘴角含笑,主動靠近些,配和季琛的動作,“只能忐忑被抓來,任由端王處置。”
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姿勢。
季琛感覺,只要自己伸手,就能輕易把白琦抱住,然後任憑自己的心意處置面前的人。
白琦身後靠着床柱,連逃的地方都沒有。
奈何被困住的人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還有閑心挑釁他。
白琦道:“端王可是後悔?可我是在大庭廣衆之下,從文會裏直接被抓過來,名譽盡失,若是端王不收留我,只怕我無處可去。”
季琛仔細看着他的眉眼,用指尖一點點描繪,難得說了一句真心話,“你若一直跟着我,才會當真名譽盡失,将來無處可去。”
“橫豎這點名譽早沒了,無處可去也不怕,好歹有個伴,未來便也不難了,”白琦仰着頭,直視季琛。
他眼中有星河萬千。
季琛的手微微一頓,感覺心口一只小鹿在蹦蹦跳跳,試圖吸引他的注意,占據他的身心。
可他只想着把那只小鹿抓住。
心頭陡然升起了一抹惡趣味,季琛指了指桌上的一堆經書,刻意為難他,“你把它念一遍,我就承認你是端王府的人。”
“我不是要做端王府的人,”白琦意有所指,“端王府住了好幾個人,我自然要選其中最好的。”
季琛漫不經心點頭,在床沿坐下,“好。”
得到了承諾,白琦眼睛一亮,三兩部走到了桌前,随意翻開一本書,笑容頓時凝固。
他瞧了季琛一眼,又迅速轉頭,用力将書頁合上。
“開始啊,”季琛氣定神閑,在一邊催促道。
他雖然沒有看內容,但聽那位道士交給了太子雙修大法,便也知道這些經書不是什麽正經的東西。
白琦強自鎮定,“這本是畫冊,根本沒辦法讀出來。”
“畫冊的話,那你描摹一遍,再交予我也可,”季琛笑吟吟道,“商南公子是登聞樓今年的魁首,據說字畫雙絕,才藝無雙,不會連這都做不到吧?”
白琦一時語塞。
“這是誰帶來的?”白琦不免遷怒。
“是宋潇塞我的,應該是太子帶過來的。”季琛解釋道。
很好。
白琦又默默在心裏給太子記了一筆。
白琦忍不住問:“你看過了?”
“我還沒來得及看,何況我一慣不愛看經文,這不等着你來教我?”季琛道:“既然這一冊不好,你就看看下一冊,橫豎東西都在這,你有足夠的時間研究。”
白琦不知該慶幸季琛還沒看過,還是該懊惱他怎麽不過來看一眼。
他強自鎮定,翻了下一本,然後又關上了。
前前後後翻了五本,白琦終于找到了一本寫字的,“這本有字。”
可等他仔細掃一眼內容,白琦又把寫字的冊子也給合上了。
“商南公子不如趁早放棄,所謂知難而退,也是應當。”季琛欣賞着白琦忍着害羞的場景,心情瞬間舒暢。
“不行!”白琦脫口而出:“大不了我學。”
季琛見他耳朵都紅了,終于決定放過他,正色道:“我不逗你了,你也累了,先歇一歇,外面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白琦将畫冊等東西放在一側,坐在了季琛的身邊,“我被抓的時候确實是在文會上,當時也好好幾十個學子,就看他們膽量大不大了。”
紅燭依舊在燃燒,燈花閃耀,白琦大着膽子握住了季琛的手,“宋潇說要抓我來見端王,你可知,那一刻,我多擔心你?”
他不在意自己被抓,但他怕季琛被算計。
事實證明,這些學子的膽量和氣性都不小。
文會上的抓人讓衆多學子目瞪口呆,其中一位大着膽子走過去,塞了一筆銀子,問道:“各位官爺,不知商南犯了什麽罪?”
“我哪知道,”其中一個侍衛收了錢,還是耐心解答道:“他大概是得罪了宋公子,太子便把我們派過來聽宋公子指揮,過來把商南抓了,但又不能真的傷害他。”
宋公子?
衆人面面相觑。
“敢問這位宋公子可是衙門的人物?”那個學子追問道。
侍衛驚訝看他一眼,仿佛在驚訝他連這都不知道,“宋公子你都不認識?他當然是太子的母族,如今的承恩公宋老爺府上的公子。雖然無官職,但他可是太子的親表弟,比那些衙門裏的人厲害多了。”
事實上,就是知道京都有名的人家裏只有這麽一位姓宋,他們才覺得不敢置信。
“他不過是個纨绔子弟,既然毫無官職,商南又未曾犯罪,你們憑什麽抓他?”一旁的人也忍不住插嘴。
“這些事我哪裏懂?”侍衛将銀子塞進懷裏,“我們也不過是聽命行事。”
“那商南要被帶去哪裏?”附近的人紛紛追問。
“我也不知。”侍衛給出了回答,然後轉身離開,追上了自己的同伴。
文會上熱絡的氣氛消失不見。
今日宴請的主人姓趙,在翰林院為七品小官,他怒氣沖沖摔了杯子,朝着四周拱手道,“各位,我等若是有錯,自當有衙門審問,有大理寺查實,哪有随意将人帶走的道理。商南公子尚是登聞樓魁首,還要受此侮辱。”
“他宋家便是出了承恩公出了皇後,又有太子做靠山,難道便可無法無天了?一個無官無職、無德無才的宋家普通人,便可指揮宮中的侍衛,甚至把他們叫出來拿人。”
“今日若是我等退讓,那下次呢?怕是連死去也悄無聲息。還望諸位各自通知親朋好友,與我一道,為商南讨一個公道。商南若是有罪便罷,但商南既然無罪,我等也不該眼睜睜看着他受辱。”
周圍的人紛紛叫好。
在趙翰林的指揮下,一部分人跑去通知丞相,一部分人去登聞樓叫人,最後一部分叫來家中的家丁,派人跟在了宋潇的身後。
一路上,越來越多的人參與其中,隊伍人數不斷擴大。
宋潇完全沒意識到不對勁,大搖大擺穿過鬧市,然後進了端王府。
墜在他身後的學子頓時議論紛紛。
“沒想到端王也前牽扯其中。”
“我看未必,那位宋公子是宋家人,平日裏和端王也從未來往。”
“當日宴請,端王也算是熱情款待,如今不如我等先詢問一二。”
秦勝得到消息,匆匆趕過來的時候,正見到一群人在端王府前躊躇不前。
秦勝擠到最前面,道:“諸位,我秦勝厚顏一番,敢為天下先,不如由我來敲門。”
趙翰林拱手退讓開,“秦大人客氣,秦家家風優良,秦大人也才華出衆,正是一等一的人選。”
等到進了門,辛太監見來勢洶洶,迅速看出了不對。
他三言兩語就把責任推到了宋潇身上,抹了一把淚,“宋公子本就和我家王爺從未來往,他來這裏,先是要太平猴魁來泡茶,又要冰鎮荔枝做果盤,還踹傷了我家王爺的一個婢女。”
還好,他忙着安撫那個宮女,沒讓她下去。
宮女上前一步,怯怯對着衆人行禮,肩膀處還有着一個清晰的腳印,臉色格外蒼白。
辛太監道:“我家王爺與宋公子虛以委蛇,便是想着他與商南公子也算有過一面之緣,想要保下他,如今也不知如何了。”
群情頓時激憤。
一行人頓時繼續往裏走,恰好撞上了帶着一堆侍衛準備離開的宋潇。
“就是他,”一個學子大聲指認,指着最中間那位帶着金玉項圈的微胖公子哥,“就是他讓人抓了商南。”
宋潇頓時警覺,“你們是什麽人?我可告訴你們,我表兄是太子,他馬上就要登基了……”
不說還好,一說,場面頓時無法控制。
沖到最前面的青年對着他的臉就是一拳,一口唾沫吐到了他的臉上,“我呸!”
宋潇捂着臉,驚慌不已,“來人,快來人——”
辛太監在旁邊大喊,“別打了,別打了。”
心裏卻樂開了花。
侍衛們也不敢輕易下手,只能伸手攔着。他們可是看出來了,裏面是有部分學子無官無職,可還有一些是翰林院、國子監、甚至是六部的人。
萬一得罪了,他們也賠不起。
秦勝一個頭兩個大,但他也早就看不慣宋家人,幹脆也拉偏架,攔着宋潇不讓他出拳,“這些都是珍貴的文人才子,你可別輕易動手。”
趙翰林沖在最前列,趁着這個機會踹了宋潇好幾腳。
宋潇恨恨道,“我要告訴我表哥,讓他砍了你們。”
季琛和白琦出來收拾殘局的時候,已經是一刻鐘後。
兩人一人一邊,白琦去了學子群裏,季琛又來見宋潇。
“宋公子,這是怎麽了?”季琛險些笑出聲。
只見宋潇頂着一對熊貓眼,臉上也多了好幾塊青紫,衣服的扣子也被扯掉了。
“我要回去,要進宮見表哥。”宋潇說了一句話,又嘶着捂了右臉,他的牙齒都被打歪了,說話隐約有些漏風,“這些刁民,我要把他們全部抓起來。”
眼見着敵人自己要找死,季琛能怎麽辦?
要不是他知道宋潇姓宋,他都要懷疑宋潇到底是哪個陣營的。
他只能親切準備好馬車,給那些侍衛送藥,然後送宋潇進宮,讓他好好去找太子,務必哭訴他的委屈。
送走了人,季琛再來見白琦這邊的人。
“端王辛苦了,”趙翰林對着季琛态度格外好,更是滿臉同情。
“是啊,若不是端王,商南這次怕就是真的危險了。”
“那宋潇把商公子送來端王這,便是想逼着端王動手,沒想到太子居然這麽快就忍不下您這個弟弟,想給您潑髒水。”
“端王确實受了不少委屈。”
衆人你一眼我一語,對着季琛感激不盡,還幫着季琛補充完了前因後果。
白琦含笑看着他。
很明顯,這是白琦的功績。
季琛彎了彎嘴角,“還是諸位厲害,竟能逼退宋潇。”
唯一得知商南真實身份的秦勝眼神微妙,要不是他知道端王的性格有多麽惡劣,他大概也就真信了季琛的邪。
眼見着成功救下了商南,還得到了端王的誇贊,衆人頓感輕松。
季琛還不忘留他們吃一頓晚膳,共同暢飲一番。
衆人紛紛婉拒,又轉頭去了登聞樓,開始商議正事。
白琦自然和他們一路同行,聽着他們的計劃,還不時補充幾句,偶爾挑撥幾句,務必要讓今天的這場火燒得足夠迅猛熱烈。
翌日,朝中一片混亂。
登聞鼓被敲響,京都學子狀告宋家宋潇。
還沒登基的季瀚從床上下來,送走了五個宮女,就看見禦書房堆積成山的彈劾奏折。
一樁樁、一件件,無一不是彈劾宋家,尤其是宋潇。從宋家收受賄賂、火燒官祿寺,再到跑馬圈地逼死百姓,各項內容足以激起群憤。
頭一條便是宋潇當街抓捕他人!
更有甚者,還有人直指太子,在奏折裏逼問,是誰給的宋潇權力,讓他去指揮那些宮中的侍衛,去抓捕一個宮外的才子。
秦勝自然沖在了首位,不然多對不起秦家那京都第一書香門第的封號,何況他本人也是禦史中丞,如今也算是恰當使用職權,內容自然格外犀利。
季瀚看見秦勝的奏折便惱怒不已,讓人叫來了秦丞相,當着他的面大發雷霆,說秦勝簡直是別有居心,言語惡毒之極。
秦相才将将安撫完那些來敲登聞鼓的學子,又去見了宋潇一面,問他為什麽要将人送到端王府,宋潇卻支支吾吾,不肯開口,最後逼急了,便說是太子同意了的。
秦相頓時心涼了一截。
這種情況,叫他如何來收場!
面對季瀚的指責,秦相道:“犬子無能,還請将他調職,避免他禍從口出。”
季瀚滿意,幹脆道:“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去給端王做侍讀,陪端王讀書。宋潇他受了委屈,我便封他做五品校尉,也算是安撫一把。”
正好秦勝和季琛這兩個人他都不喜歡,扔一塊得了。
秦丞相能怎麽辦?只能磕頭說好。
等回了家,秦丞相就一把掀了桌子,胸口起伏不定,“欺人太甚!實在是欺人太甚!有這個時間,不想着怎麽處置宋家,倒想着還來幫扶他們。”
秦勝難得沒刺激自己的親爹,“我就說太子不是個好的。您瞧,老皇帝臨死前還對着您說,要您待太子如同親子,如今您倒是做到了,我也沒見太子待您如同親父。”
“你閉嘴!”秦丞相厲聲道:“最後那句話是你能說的?”
“我怎麽就說不得,”秦勝直白道:“爹,您日夜忙碌,太子本就無能,現在孝期還不忘臨幸宮女,要不是您替他抹清痕跡上下打點,這件事早就爆出來了。”
秦丞相嘆息,“我倒是想松快幾日,只是本來太子就無登基诏書,如今還未舉辦登基大典,萬不可再有其他的事情出現了。”
秦勝往椅子上一靠,冷笑道:“自從太子要擡高宋家,還要立左右雙相,我便認出來了,這太子根本就不是明君。您何必這麽顧及他?”
他爹是什麽人?一國丞相,為官三十年,兢兢業業從不貪腐,朝堂無人不贊。
那宋家的承恩公宋質呢?以前不過是一八品小官,不過是仗着生了女兒,女兒又入了宮,這才一躍為承恩公。
就這樣的人,居然要封為右相,和他爹并列為相,簡直是豈有此理!
老皇帝才死了多久?不過十四天而已!連人都還沒下葬,太子就要把老皇帝親自指認的托孤大臣給趕下來,這吃相也太難看了。
秦丞相倒是不在乎自己的權柄有沒有被人分割,但他受不了太子如此說他兒子!
他都一把年紀了,不就追求一個封妻蔭子?不然他天天拼命是為了誰?
要是秦勝真的做錯了什麽,他也認了,可太子分明就是借題發揮,單純不喜他而已。
秦丞相冷笑一聲,“他昨兒個還不忘安慰宋潇,封他做了五品校尉,還下了聖旨蓋了玉玺。”
說到這裏,秦丞相更加嘔心了。
可嘔心歸嘔心,他還得幫着太子處理好這件事。
好不容易緩過神來,秦丞相又開始教子,“我是怎麽跟你說的?讓你少開口少說話,你就不懂?非要上書顯擺一番自己的本事。太子不是明君,那你想要怎麽樣的君王?這豈是你能挑剔的。”
“勸谏君王難道不是臣子應有的本分?”秦勝梗着脖子道:“我不就是想要一個博文廣識、出身高貴、求賢若渴、體諒百姓、能接受群臣批評的君王?這很難嗎?”
秦丞相氣笑了,一指門外,“你現在就出去,倒是給我找一個出來。便是堯舜,怕是也達不到你的标準。”
誰不想有?他前後陪伴三朝帝王,從先帝到老皇帝再到如今的太子,只覺一代不如一代。
“找就找。”秦勝昂着頭出了門,轉頭就叫了馬車去了端王府。
除了太子,又不是真的沒有其他皇室成員可以依靠了。
“端王,”秦勝的目光格外熱絡,他覺得自己的夢想就寄托在了季琛身上了。
畢竟季琛這人,遠比季瀚更能辨識忠奸。
季琛正端着果盤在哄鴿子。
“你下來,我來喂你好不好?”季琛勸哄道,“我今天一整天都陪着你。”
“咕咕咕。”鴿子憤怒叫了好幾聲。
它是不會再輕易相信季琛的話了。
“上次真的是意外,臨時有急事,你瞧,我這一有空,就來找你了。”季琛道。
鴿子又往上飛了一些,歇在了最高的架子上,扭頭不看季琛。
季琛無奈,又往前走幾步,想把鴿子給捉下來。
“端王,”秦勝興致勃勃走了過來,“我以後就是您的侍讀了。”
從禦史中丞平調為皇子侍講,看似都是正六品的官員,實際上差別不小。
畢竟禦史臺有自己的升職方向,但作為皇子侍讀,就只能靠着皇子的能耐了。
季琛一愣,快要到手的鴿子從他手邊飛過,“侍講?”
秦勝正是躊躇滿志的時候,“侍讀就是陪您讀書,給您講學。王爺放心,怎麽說我秦家也算是家學淵博,在商南沒出來前,我也算是首屈一指,定不會辱沒了王爺的身份。”
季琛收回了手,看向秦勝,驚異道:“你認真的?”
秦勝拍胸脯保證道:“您放心,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我既然作為侍講,定然能讓您熏陶出足夠的學問。”
他就不信了,端王怎麽就不能博聞強識?
到時候端王肯定比太子強上一百倍。
季琛面帶同情看着他,“那你知不知道,我以前一直住在冷宮裏?”
秦勝慢慢點頭,察覺到季琛的眼神不對勁,心跳不自覺加速幾分。
他感覺自己可能會收到一個不那麽令人高興的消息。
季琛繼續道:“我一貫不受皇帝重視,常年待在冷宮,也無人教導。”
見秦勝全身僵硬,季琛再補了一刀,“這個無人教導,是指我身邊只有一個宮女,并無任何老師。那宮女還存心攀高枝,基本上都在外奔波。也就是說,冷宮裏我經常一個人待着,而且年幼的時候,我也不敢亂跑,幾乎未出過冷宮。”
秦勝咽了口唾沫,艱難問道,“那王爺識字嗎?”
季琛露出了堪稱溫柔的笑容,只是笑容中帶着些許嘲笑,“你說呢?”
季琛能聽懂這裏的話,和周圍的人進行交流,完全都是因為原身腦海裏有記憶。但原身不識字,他自然也不識字。
穿越過來之後,季琛也完全沒将重心放在讀書識字上面。
橫豎都是亡國之君,他還是別為難自己了。
秦勝:“……”
還沒開始的事業就要夭折,他似乎已經能看見盡頭的模樣。
秦勝勉強安排,“那不如,我們從識字學起?”
季琛無可無不可點頭,“外面如何了?”
“一片混亂,”秦勝嘆氣,“他們忙着彈劾宋家,宋家忙着銷毀證據,太子忙着臨幸宮女……一時半會,定然沒辦法平靜下來。”
季琛一把抓住站立不動的鴿子,用力撸了一把,“你還想跑?”
鴿子用力掙紮,“咕咕咕。”
它只是聽着聽着忘記了。
辛太監頓時叫人取來筆墨紙硯,搬來案幾,又鋪好宣紙,供兩人使用。
“來,我們開始上課。”季琛一手抱着鴿子,悠閑坐在了椅子上,主動拿了墨塊然後加水,開始研磨墨汁。
秦勝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端王,你不如把鴿子放下?”
哪個人上課還抱着寵物的?
“那不行,我松手它就跑了。”季琛毫不客氣拒絕了。
勸不動季琛,秦勝只能瞪了鴿子好幾眼,“這鴿子如此不懂事,又如此胖,我看也到了時辰,不如拔毛下鍋——”
煮了算了。
話還沒說完,“咕咕,”鴿子伸着脖子,一揮翅,頓時掀翻了桌面的硯臺和紙張。
硯臺的墨汁四溢,其中一張紙飛動起來,微風吹拂,紙張瞬間飄到了秦勝的額頭上,紙張上未幹透的墨漬也留在了秦勝的額頭上。
秦勝恨恨撕下紙張,将紙張揉成一團扔到一邊。
鴿子發出一陣咕咕咕的叫聲,似乎也在嘲笑他。
季琛見狀,将鴿子的翅膀給壓了下來,不讓它亂動,賠禮道:“它不懂事,要不我們繼續?”
秦勝:“……暫且先停一下。”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他忽然覺得,給端王當侍讀也不是一個好主意。
辛太監叫人打了水,供秦勝洗了臉。
秦勝拿着毛巾仔細擦拭,卻見額頭留了一片祥雲狀的印記,他再怎麽用力似乎都不能撼動分毫,心裏頓時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辛太監賠笑道:“老奴自作主張,想着秦大人難得留下墨寶,便選了最好的、不易掉色的墨塊,想着以後也能供端王查看一二……”
辛太監越說越小聲。
現在看來,這不易掉色是真的,那家商鋪的老板并沒有欺騙他。
就是效果未免太好了些。
秦勝:“……”
他要自閉了。
眼見着這一人一鴿要再次打起來,季琛不得不左右勸兩句,又翻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