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解圍
曲燼踹門的瞬間,307的門被人從裏邊拉開,柳南幽寒着臉站在門口。
曲燼牟足的勁兒已經收不住,可是柳南幽開門,又不能踹過去,力道一偏,整個人朝前撲去。
柳南幽表情有一瞬間空白,被迫接了個滿懷,手下意識地攏在這人的背上,觸感滾燙,還發着燒。
尴尬也只是一瞬,曲燼下巴搭在他肩膀上,表情扭曲,回手按住自己後腰:“哎艹!我腰~”
柳南幽本想把人推開,聽到他這麽說,堪堪收住手,語氣冷冰冰地問問:“腰扭了?”
曲燼吸口氣,雙手扣着他肩膀站直,目光順帶掃了屋內一眼。
一人幹脆躲在立櫃後邊,有個胖子嘴角青了一塊,縮在書桌旁。
同這倆人比起來,管明要慘的多,鼻血糊一臉,一只眼睛腫得都睜不開了。
曲燼一時竟然有些分不清,自己是來幫誰的。
幫新同桌嗎?好像不需要。
柳南幽可以說是毫發無傷,只有T恤肩膀和袖子鏈接那開線,露出一小塊肩頭,呃……皮膚挺白的。
柳南幽注意到曲燼的視線,拽了下破開的地方,把露出的肩頭遮住,正要開口,宿管大爺罵罵咧咧地來了:“小混賬,你們又作禍是不是?!看我明天找主任收拾你們!”
別看宿管大爺歲數大,腿腳到很靈活,三步并兩步,風風火火地奔着307來了。
曲燼的動作更快一步,勾住柳南幽肩膀,手扣住他衣服的破洞,擋了個嚴實。
柳南幽沒反應過來他為什麽突然這樣,轉頭錯愕地看着他。
曲燼對他挑下眉毛,眼神裏藏着幾分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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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管大爺看到他倆堵着門口:“曲燼!我就知道是你鬧事!”
曲燼摟着柳南幽肩膀把他從門口拉開:“大爺冤枉!我和我室友是看熱鬧的,跟我倆可沒關系,是裏邊那三人鬧事呢。”
宿管大爺看了看屋裏得挂彩的三個,又打量他倆一陣,毫發無傷,衣服也很整齊,的确不像參與者。
曲燼又對着旁邊的孫寧和周煥揚了揚下巴:“大爺,你要不信問他倆,或者問問其他人,我倆是不是看熱鬧的?”
孫寧和周煥頭點得十分整齊:“是是是,看熱鬧的。”
另外幾個人都盯着曲燼,也不敢說別的,只跟着點頭。
宿管大爺瞪他倆一眼,一揚手:“回去,回去!都回去!”
曲燼捏了捏柳南幽的肩頭:“同桌,走吧。”
柳南幽被他撈着回了316。
門關上,還能聽到宿管大爺在走廊抑揚頓挫的吼聲:“你們仨!明天等着寫檢讨!”
曲燼搭在柳南幽肩膀上的手還沒拿下去,食指在他肩頭上點了點,不偏不倚,正好點在他露出的那塊兒皮膚上:“沒看出來,我室友身手了得,管明那眼睛估計三天睜不開。”
柳南幽側頭看了看他的手。
曲燼跟着愣一下,把手收回去。
柳南幽蹲下拉開櫃門,扯件T出來,卻沒有立刻起身,背對着曲燼,清清冷冷地說了句謝謝。
曲燼這功夫正雙手抓着後腰:“不客氣,嘶~”
柳南幽回頭時正好看到他皺着的臉:“你腰沒事吧?”
曲燼左右晃了晃腰,緊致的腰線一半掩在褲子下,一半闖進柳南幽眼裏。
柳南幽不着痕跡地收回目光,扯着自己衣服開線的那處查看。
“沒事,我身體好。”
身體好?剛剛他掌心貼着自己肩頭的時候,明明還很燙人,燒都沒退,還身體好?
“你還在發燒。”
曲燼看他,帶了幾分詫異:“嗯?”
他這表情,柳南幽知道他是誤會了,指了指自己露出一塊的肩膀:“我不是說你在說胡話,是說你真的在發燒,剛剛你手心碰到我肩膀的時候,很燙。”
曲燼笑了下:“啊,我吃過藥……”
話剛說了一半,燈突然就黑了。
柳南幽按亮手機,正好十點半,一分都不差。
他借着手機的光亮去洗手間把撕壞的衣服脫了,剛剛斷電,熱水器裏的水還是溫的,不過水流特別小,廢了好大功夫,沖了個澡。
從洗手間出來時,曲燼正捧着手機靠在床頭。
他們兩人的床斜對角放着的,柳南幽坐在床邊晾頭發。
四周漆黑,只有手機的光亮打在曲燼的臉上,自柳南幽的角度看過去,他的臉部輪廓尤顯深邃。
他和柳南幽是完全不同類型的長相,曲燼五官英氣立體,給人的感覺幹淨又陽光。
而柳南幽的長相像宋薇更多一些,五官精致,皮膚又特別白,帶了幾分柔美。
但他卻有一個和長相完全不符的火爆脾氣。
其實他小的時候,很乖,甚至有些膽小,他的冷漠暴躁是在柳正均的強壓下形成的。
宋薇和柳正均是老夫少妻,他們結婚時,柳正均37歲,是大學的副教授。
而宋薇才20歲,除了樣貌出挑以外,她的工作和學歷都和柳正均天差地別。
相差17歲的婚姻,只維持了四年不到,因為當時宋薇沒有穩定工作,柳南幽的撫養權自然歸屬柳正均。
柳正均是個嚴苛又刻板的男人,有着很可怕的控制欲,對待柳南幽時,沒有鼓勵和引導,只有強硬的命令。
如果不能完成命令,懲罰方式更令人窒息,不會體罰,只會不斷的給柳南幽施加壓力,然後再否定他的努力。
那種被定義成廢物的感覺,遠比打罵來的傷人。
“馬上要考試,你要努力!”
“鋼琴要考級,你要努力!”
“競賽已經給你報名了,你要努力!”
當柳南幽為這些事情努力的時候,又會被迎頭澆下一盆冷水。
“這麽簡單的題你做不出來,考試得不了滿分,你真沒用。”
“這麽簡單的曲子你也能彈錯,考級不會通過,你是個廢物。”
“這麽少的競賽題你都沒做完,還指望拿獎,簡直是妄想!”
從小到大,他一直都在被柳正均偏激又矛盾教育方式撕扯着。
“因為你是個廢物,所以你要比別人努力。”
“但是你努力也不會變得優秀,因為你原本就是個廢物。”
柳南幽漸漸變得冷漠孤僻,不愛與人交流,在學校被當做不合群的異類。
小時還好,但長大一些後,總會有人主動找上來挑釁。
他永遠記得,自己被打的鼻青臉腫,柳正均看到他時的反應,帶着嘲笑與不屑:“被打了,你真沒用。”
從那以後,柳南幽變了,沒再挨打,考試得第一,才藝通過考級,競賽拿獎。
別人青春期的叛逆是成長,而他青春期的叛逆是反抗,反抗那些想要欺負他的人,也是反抗柳正均。
放在床邊的手機震動,柳南幽看了眼屏幕上的號碼,是宋薇。
果斷按了拒接。
緊接着又收到兩條消息,是宋薇發來的,但是他懶得看。
頭發差不多幹了,躺下準備睡覺。
“同桌!”曲燼突然開口。
柳南幽半撐着身子,看着他的方向:“怎麽了?”
曲燼把手機放到一邊,黑暗裏柳南幽看不清他的表情:“呃……如果半夜發現我起床到處走,你別害怕。”
柳南幽僵了一瞬:“你夢游?”
“啊對,但也不是天天都會,偶爾的時候會吧。”
柳南幽躺回枕頭上:“我知道了。”
屋子裏又回歸安靜,能聽到曲燼悉悉索索脫衣服的聲音。
柳南幽又擡頭看向他的方向,雖然看不真切,但還是可以看到曲燼脫得只剩一條底褲。
柳南幽猶豫一下,開口提醒:“你晚上會夢游,還脫這麽幹淨?”
曲燼拽被子的胳膊僵住,柳南幽感覺到,他也在猶豫。
半天才開口:“我自己住的時候,都是光着睡的。”
柳南幽再次躺回枕頭上,蓋好被子:“謝謝你特地為我留了條底褲。”
那邊傳來曲燼低低的笑聲:“艹,不客氣。”
第二天早晨,走廊裏的确安靜許多,所有人都自覺地放輕手腳。
柳南幽的鬧鈴響了,他沒聽到,反而是曲燼先坐起來。
他嗓子啞得比昨天還嚴重,清亮的聲音變成了公鴨嗓:“同桌!同桌!”
柳南幽猛地坐起來,把鬧鈴關了,屋裏尋摸一圈,沒發現其他人,才把視線落在曲燼身上:“剛剛你叫我?”
曲燼已經開始往身上套衣服:“咳咳!我嗓子啞了,聲音變得有點奇怪。”
“我以為別人在叫我,還在屋子裏找了一圈。”
柳南幽表情很認真,樣子很有趣,曲燼沒忍住笑了,嗓子啞得原因,笑聲變得有些滑稽:“除了我,還有人叫你同桌?我艹,我笑的聲音好像電視劇裏的太監。”
說完,曲燼笑得更歡了。
柳南幽掃他一眼,傻*,像太監有什麽好笑的。
抓過搭在椅子上的校服,猶豫着要不要去衛生間換,因為自己的取向有些不同,他有時會避諱同性。
但想了一下又覺得沒必要,遮遮掩掩,反而顯得奇怪。
低頭解睡衣上的扣子,扣子解完,脫下睡衣,拿過貼身穿的T恤,不經意間,卻掃到了曲燼的視線。
他在看自己?
拽衣服的手不自覺地比剛才用力了一些。
曲燼也注意到他的目光,但是卻沒收回視線,還在盯着他:“你皮膚怎麽那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