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随着大隊長一聲哨音,會操正式開始。只見各中隊列隊整齊,迅速向大隊長靠攏。
滿操場聽到的就是“一、二、一”的口令聲,大家擡步時整齊的“一、二、三、四,一二、三四”的口號聲,一隊隊整齊的奔跑聲,和最先到達隊伍的整隊聲。
“立正!”所有隊伍到齊後,大隊值班員一聲口令,“唰”地一聲,所有人都挺直了腰,後背繃得緊緊的。李萬亭覺得這一聲,讓自己從頭頂到腳後跟,都緊張了起來。
值班員彙報後,跑回隊前下達科目、劃定場地、講明要求,所有動作一氣呵成。要是李萬亭還是林婉婷,一定得尖叫一聲“帥”。可惜現在他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能出錯,一定不能出錯。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讓人不得不相信相對論的存在。等待的時間是短暫 ,讓人覺得自己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班長林克已經小聲地下達了口令:“四班,向右轉。”
跑步到了待上聲區域後,林克看向那一張張青澀又寫滿緊的臉,想起自己第一次參加會操也是如此,小聲地給大家打氣:“不用緊張,我們中午已經練習得不錯,大家都能合上拍子了。”
不說還好,他一說,李萬亭更緊張了。早操的時候他不就已經與大家合得差不多了,可是上午訓練還是出現了問題。萬一再來這麽一次,中午和大家一起練習得好好的,會操偏出了問題,不用別人說什麽,他自己先要找一種方式死上一死。
林克發現了李萬亭的不安,特意對着他說道:“你只要想着動作,不用想合不合拍的問題。就算是一開始出現情況,也不要着急。”
李萬亭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心裏還是緊張不安。直到場上的隊伍開始向右轉,跑步下場。而林克下達了口令,帶着他們跑步上場的時候,他的心,突然平靜了。
不就是一場小小的會操嗎?他又不是沒經歷過,何況這是新兵連的第一次會操,就是要發現訓練中的問題的——剛訓練不到二十天的新兵,就指望能站如鐘、坐如松、走路帶起風,那是不可能的事。
也許是中午的小操加得确實有效,也許是有了自我安慰的精神勝利法,李萬亭沒有出錯,與大家步調一致,節奏相和。
下場後,全班的人都悄悄地吐出一口濁氣。精神也随之放松下來,看別人做動作,與自己做動作,那可是兩個心情。尤其是女兵班上場後,更是如此。
不是李萬亭敏感,實在是這些家夥表現的太過明顯了。原來站得稍微有些放松的身體,也悄悄地繃直了,雙目也炯炯有神了。李萬亭想對身邊的張小毛說,大哥,是你看別人會操,不是別人檢驗你的軍姿。
可是悵惘,就在此時襲上了他的心頭。
女兵,那是什麽樣的存在?是真正的萬綠從中一點紅,是實實在在的天之驕女。哪一個女兵走出來,不是小眼神俾睨着,小下巴微昂着,小脖子挺直着,小腰身輕板着。她們能在萬千的視線中穿行自如,就是因為經受過一次次會操的洗禮。
如果挑男兵入伍是十裏挑一的話,那女兵入伍,就是百裏甚至真正的千裏挑一。這樣篩選出來的女兵,本身就是值得驕傲的。她們或許不是容貌最美的,可是她們一定是氣質最獨特的存在——集柔和與英挺于一身的氣質。
曾幾何時,自己也是這樣的一員,可是莫名其妙地,就變成了一個普能得不能再普通的男兵。李萬亭找不到安慰自己的語言,只能也望着場上會操的女兵班出神。自己什麽時候才能變回去呢?就算不是貌美如花,可是也不用象現在這樣,掉到人堆裏找不出來吧。
四班的成績不好不壞,在全新訓團沒排上名次,在中隊裏的排名與他們自己的班一樣,第四。
沮喪還是有的,都是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們,要是沒有争強好勝之心才讓人睡不着覺,有好勝心?好事。
所以林克在班裏大講特講了訓練要更刻苦的重要性與緊迫性,當然他也對李萬亭中午私自加小操之事提出了批評。這個李萬亭已經早想到了,等班長訓話結束後,為了不引起大家的懷疑,他沒有用自己能旁征博引的口才,只是按着原主的用語習慣,稍加潤色地向班長與戰友們表達了自己的歉意。
就這已經讓大家十分滿意了。相比起原來只會紅着臉,低着頭,好半天也不說一句話的原主,大家都覺得李萬亭同志已經進步了,還是進了大大地一步。
等班長宣布大家可以自由活動的時候,大家都看了李萬亭一眼,想着是不是與這位已經大有進步的戰友說點什麽。可是生硬地為了找話題而找話題,真不是這些剛走出校園的年輕人所長。
“今天是周四。”劉南北忽然想了起來,急忙地從床下拉出自己的臉盆。
“可不是,難怪今天班長說了這麽幾句就放過我們了。”李锴也彎腰拿出自己的臉盆。看見李萬亭還沒有動作,問他:“李萬亭,你不去洗澡嗎?”
一群群的羊駝撲面而來。洗澡,居然每周四是澡堂開放的時間。對自己穿來(估且算是穿越吧,李萬亭不知道如何為自己現在的狀态定性)的時間也太是時候了吧。
就算她大學時也是一個見識了五光十色的人,可是,其中絕對不包括天體露營。同理,更不包括與一群大老爺們共用一個浴室,還是同一時間!!!
“你們先去,我找一下換洗衣服。”李萬亭只能這樣回答大家。
張小毛有些不放心,可是他也不是一個會勸人的,只幹巴巴地說了一句:“今天你已經盡力了,大家都沒怨你。”
李萬亭現在無比的想那個叫“靜靜”的女孩,只好對着張小毛笑笑:“我知道,沒事的。你先去吧。”
可人家張小毛不是個輕易放棄朋友的人:“反正剛開始的時候人最多,我等着和你一起去。”
可我不想和你一起去。李萬亭想沖着張小毛來上這麽一句。不等他開口,人家張小毛已經打開了話匣子:“要不我爹讓我來當兵,就沖這大冷天的還能随便用熱水,就值了。”
看着那張憨厚的臉,李萬亭覺得自己所有語言都是蒼白的。他不知道自己心裏的別扭,只是單純的不想抛下自己這個從同一個山區走出來的朋友。
就在張小毛殷切的注視下,李萬亭一點一點收拾着自己洗澡的東西。這洗漱用品,還真不是一般的貧乏,沒有什麽洗面奶、沐浴露、洗發水、發膜、浴鹽、身體乳、潤膚霜,手裏有的只有一塊香皂、一瓶洗發水。
并不是原主的家族條件必須讓他節儉,是所有的男兵都是這兩樣裝備。對了,是三樣,好歹還有一塊毛巾,可是什麽浴花同樣沒有蹤跡。
我是個男人,我是個男人,是個男的!李萬亭不停地給自己做着心裏建設,想能不能催眠自己。就當是看那啥啥片?可是有哪個片兒裏只有一個個的大老爺們呀,李萬亭悲憤,李萬亭委屈,李萬亭此時還有一個戰友有身邊,不能掉眼淚。
張小毛對他磨磨蹭蹭地動作有些着急:“你看你怎麽還是這樣。都和你說過了,大家都是男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都洗了幾回了,你還改不過來。”
原來原主也是個羞澀的人呀,難怪這位小毛兄一定要等着自己一起去。感情是怕自己一個人不好意思。李萬這自己在心裏給小毛兄發了一張好人卡,端着臉盆與他一起向浴室而去。
“洗快點啊。”中隊長正從浴室裏出來,頭上還向外冒着熱氣,見李萬亭與張小毛來得晚,不放心地囑咐一句。就算是端着臉盆,二人還是把身子一正,回答了一聲:“是。”
“快進去吧。”中隊長有些無奈地對二人示意了一下。這些小新兵,還沒有學會在什麽場合可以适當地放松。算了,才二十天不到,慢慢就學會了。
現實的情況卻是不容許李萬亭慢點來。
進了浴室,他第一個反應就是閉眼。所有的心裏建設此時都土崩瓦解,這,這,這分明就是個天體營!讓他怎麽好意思睜開眼睛。
“那邊有個空櫃子,咱們把衣服放一起。”張小毛快步走到空櫃子前面,還不忘記提醒李萬亭。可是老兄,兩個人的衣服放在一起,真的好嗎?一時李萬亭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衣服如何放上,忽視了那些年輕的身體。
“你們兩個快點,正好劉南北他們快洗好了,你們用他們那個水龍頭。”說話的是班裏的張紫陽。可是大哥,你還沒穿衣服呢,我們是傷眼睛,你感冒了可就是傷身體了。李萬亭轉過身,對着櫃子,做出脫衣服的樣子。
“咱們來得晚點也好,這不正好就有地方了。”張小毛對自己今天的好運氣十分滿意。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多多、九九歸一,我叫小二灌溉了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