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張小毛這兩天不大開心。
三大步伐的訓練已經結束,不論是新兵還是班長們 , 都松了一口氣。接下來就是行進間轉法, 相對來說要簡單一些。可是對張小毛來說, 卻成了難題——停止間轉法, 他動作十分标準, 齊步行進也沒有問題。可是就是行進間轉法,總是轉錯方向。
“別着急,多練習兩次就行了。”李萬亭發現小毛兄今天晚上連條令都不翻了, 連忙勸他。
小毛兄就有些沮喪地說:“怎麽不着急。我走的時候還在心裏想着, 可是就是腳不聽使喚。大家老是因為我轉來轉去, 班裏的排面也沒了,調整時間也沒了。”
在一邊的梁紹峰說:“這不是還有我呢嗎,我有的時候也會轉錯。”
“可是你比我錯的時候少。”小毛讓他一勸, 更沮喪了。
梁紹峰就熱切地看着李萬亭,那意思十分明顯,就是咱們一起去水房吧。可是李萬亭卻對水房留下了陰影, 生怕再讓班長抓了現行,對着他只好搖頭。
見梁紹峰臉上難掩失望,他對他們說道:“要不你們在班裏練一下得了。”
張小毛看了看屋子, 十幾平米的地方,擺着大家的床, 中間還有學習桌, 只有靠門的位置地方算是寬敞。那地方要是做些原地動作倒是夠了, 可是要做行進動作的話, 肯定不行。
随着張小毛的眼光看了看屋子,李萬亭也發現自己是想當然了。可是看着小毛兄那樣沮喪,他又有些不忍心。想了想,才小聲對他說道:“我有一個法子。可是你們一定不能和別人說。”
梁紹峰與張小毛就把椅子拉得和他近些,要聽清楚他的主意。只聽李萬亭低聲說:“今天晚上不是咱們班的流動哨嗎,你們兩個想辦法值一班哨不就得了。”
張小毛與梁紹峰對視了一眼,起身去找各自原來的值班搭檔。張小毛本來應該與雷紅星值十點到十二點的那一班,可是為了能與梁紹峰一起上哨,忍痛與和梁紹峰一起上哨的白興川換成了淩晨兩點到四點的那一班。
白興川還納悶:“你那班哨多好呀,回來直接睡到起床。我那班不當不正的,回來你得有好半天睡不着。”
張小毛只好說:“我和梁紹峰要說些話,沒事的。謝謝你和我換啊。”
見他都這麽說了,白興川再是消息靈通人士,也想不出來到底有什麽事,這兩個人現在不能說,非得等到上哨的時候。
光和白興川換了還不行,還得跟值上一班哨的人說一聲,免得到時換哨的時候叫錯了人——人家白興川剛睡了兩個小時,又讓人叫醒了,明天早晨非得和他急不可。
梁紹峰上一班哨是張紫陽和劉東西,小毛兄是怕了劉東西那張嘴,直接找了張紫陽。他把自己的請求剛說完,張紫陽就問了和白興川同樣的問題。張小毛也把與白興川說的答案又說了一遍給他聽。
可是張紫陽不是白興川,他平時話不多,遇到事情卻往往一眼看出問題所在:“你們兩個想幹什麽?是不是想着趁巡邏的時候,自己加小操?”
人家已經猜到了,張小毛也不好再隐瞞,只好點頭:“你看我們兩個這兩天老是拖大家的後腿。還不如自己悄悄練習一下。再說了,這行進間的轉法,還得有場地不是,班裏這麽大點的地方,根本轉不開。”
自從做了副班長,張紫陽每次列隊,都是在班裏的最後一名,恰恰是在梁紹峰的後面。好幾次梁紹峰轉錯了,都與他差點撞上。這樣想着,也算是個好主意,不過他還是提醒張小毛:“該巡邏到的地方,你們一定要巡邏到了,有時間再練習。還有機靈着點,別讓查哨的發現了。”
張小毛得到了自己滿意的答案,自然滿口應承:“放心吧,肯定不會耽誤正事。”
被人打斷睡眠是痛苦的,如果還是一個訓練任務繁重的人,那痛苦簡直十倍增長。張小毛就是在這樣的痛苦中穿好衣服,與梁紹峰一起下樓接哨。
交接完畢,離開了燈光明亮的宿舍樓,黑暗立刻将兩人的身影包圍。就算是現在他們走在營區公路上,兩旁還有路燈,依然無法遮擋住無邊的黑暗。
路燈下,兩人的影子不時變化着形狀,拉長或是縮短。只是這個時間,正是一天中氣溫最低的時候,不知是燈光的原因還是影子的主人本來就在發抖,那影子也随着他們的走動,有些顫動。
張小毛緊了緊自己的大衣,一說話嘴邊就冒出一股白色的霧氣:“可真冷。這要是多站一會兒,人都凍透了。”
“那咱們走快一點,”梁紹峰把頭四下轉着,注意着走過地方的動靜:“走快點就不冷了,再說還能省出時間來練習一下。”
張小毛這才想起自己為什麽會值這班哨:“你不說我都忘記了。要不咱們慢跑吧。”
兩個人就慢慢跑了起來,熱量随着跑動,在他們年輕的身體裏一點點升騰,由內而外地溫暖随之到來。
小毛兄邊跑還邊問:“你說中隊長還會不會和咱們第一次值流動哨一樣,自己扮成小偷試驗我們?”
梁紹峰說:“不能吧。咱們都值過好幾回流動哨了,還能這麽不放心。”張小毛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兩人跑得的些累了,并排走在安靜的營區內。
一圈巡邏下來,用去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他們看好副食庫後面的位置,準備在那裏進行練習。
“等等。”梁紹峰拉了一下張小毛:“我怎麽覺得副食庫裏又有人呢。”
“還真的又來試咱們。”張小毛覺得中隊長也實在是太不相信他們了。兩個人上次“抓賊”的時候,因為心慌,所以所在的班次用的時間都比較長。既然今天中隊長又故技重施,那他們可就不客氣了。
兩人小心地靠近了副食庫,張小毛做主攻,梁紹峰在窗下防止那“賊”跳窗逃跑。這次和上一次不一樣,小毛兄一點也不忐忑,他飛起一腳踹開了副食庫的門,手電直直地照了進去:“誰?出來!”
庫房裏的人讓手電晃得眼睛一花,下意識地把手擋在眼前。小毛兄心中暗樂:這回還不如上次呢,上次都沒擋眼睛。
他一邊向那人走去,一邊說:“你是哪兒的,還是快點說實話吧。”
那人仍然不說話,可是卻從自己的兜裏掏出了一把匕首,雪亮的刀刃在手電光的映襯下,發着寒光,刀子直直地指着張小毛,示意他給自己讓路。
還裝得和真的一樣。這是張小毛的想法,就在那人擡起匕首向他揮舞的同時,他手裏的警棍也擊打在了那人的手腕上。那人手上一痛,匕首應聲落地。沒等他彎腰撿起匕首,張小毛已經把他壓倒在地。
這時梁紹峰也已經進了庫房,看到那人還在掙紮,有心給他一下子,可是想想中隊長的黑臉,還是做罷。只在庫房裏找起上回用到的繩子來。
沒找到。梁紹峰回頭對張小毛問:“你還記得上次繩子放在哪兒不?”
身下的人掙紮的越發厲害,張小毛一面奮力制住他,一面說:“我記得就在副食架上來着。”
梁紹峰又找了一圈,只找到了一根細些的繩子,忍不住說:“真是的,準備繩子也不準備個粗點的。這細繩子捆上比粗繩子還糟罪呢。”
說着,兩人好不容易才把扭動處不停的“賊”給捆巴上了。不過這次的繩子不光細,比上次還短了一大截,只能将就地把那人雙手背後捆兩道,又繞着身體來了兩圈。捆得也不太緊,畢竟知道是自己中隊的幹部。
“是在這兒就把頭套給他摘了,還是直接把人帶回隊部再摘?”張小毛剛才用力多,現在還喘粗氣呢。
梁紹峰想了想:“咱們還是一起回隊部吧,要不一會兒還得再跑一趟。”張小毛覺得他說得有理,點頭答應下來。
“兩位兄弟。”被綁着的人突然開口:“你們看,我也沒拿到什麽東西,是不是放我一馬。”
竟然不是中隊長的聲音。說不定是和別的中隊幹部換了,這是張小毛與梁紹峰的想法,理都沒理他。那人看他們不搭理自己,有些着急:“兄弟,兄弟,我兜裏有錢,都給你們,只求兩位兄弟放我一馬。”
裝得還挺象。兩人仍不理他,拉着他一路扭扭巴巴地走回了中隊樓前。自衛哨看到他們還綁了個人回來,吓了一跳:“在哪兒逮着的?”
張小毛有些沒好氣的說:“還好意思問,今天領導又查哨,剛才也不提醒我們一聲。”
自衛哨一臉不可思議:“今天中隊長查完鋪就休息了,根本就沒有人去查你們這班哨!”
“什麽?”張小毛與梁紹峰一臉震驚。張小毛的動作快些,他上前一把把那人頭上頭套拉了下來。
那也是一張三十多歲的臉,上面也有些風吹日曬的痕跡。可是無論是張小毛他們兩個,還是自衛哨,他們都沒有在新訓大隊見過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