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
安吉莉娅的腦海裏一瞬間很快地略過了什麽。
但黑色的身影從黑夜中一閃而過的時機不容錯過。
她捕捉到了對方的身影,并不知為何堅定一定要追上對方的信念。
“要拉住他……”
不可以這麽不明不白地——
安吉莉娅跑下樓，嘭一聲打開門,向着她剛才看到的方向跑去。
要拉住他，然後——
她一下停住了腳步。
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身處的并不是之前的院子，不是她熟悉的安娜家的前院，外面也不是她看到的福克斯的小鎮。
但這裏她也并不陌生。
“噗嗤。”
安吉莉娅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笑,但在意識到那并非真實之後，她确實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太好了……是夢啊。”
安吉莉娅環顧着周圍,是她同樣很熟悉的夢境裏的曠野。
方才消失不見的身影又一次出現在了她的不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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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曾經見到的一次次、每一次那樣,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但不論她如何呼喚,都不會給予任何的回應。
偶爾地，會有一點點的動作,但始終不會讓她看到他的面容。
“陌生人？”安吉莉娅笑着看向他。
“你是我的愛人嗎？”
“啪”的一聲，夢境碎裂開來。
安吉莉娅猛地從床上驚坐起來。
她看向敞開着的陽臺和被吹起的窗簾。
是屋外吹進來的風讓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夢境裏的寒涼也應當是來自于此。
她定定地看着那陽臺的位置。
總感覺，似乎在不久之前、也許就是剛剛，那裏站着一個人。
就和夢境裏的那一幕一模一樣。
安吉莉娅眨眨眼睛,緩了很久才慢慢地重新露出了一個笑容。
外頭的月色是難得的純淨，天空的深藍色很是漂亮，皎潔的月色亮得正好，半圓的月亮不會過分明亮,卻也依然溫柔。
“凱厄斯？”
安吉莉娅站在陽臺的位置小聲地喚了一聲。
下一秒，她房間的門被敲響了。
“咚咚咚——”
是非常規整的三下。
“請進。”
安吉莉娅手搭在陽臺的護欄上面，沒有轉身。
吸血鬼本不會有腳步聲這樣分明的聲音，更何況是精英團隊的沃爾圖裏衛士，而作為他們最強的領導者的存在，凱厄斯自然也不會犯下這樣的錯誤。
只是安吉莉娅不喜歡那種悄無聲息落到她身後的感覺，盡管她很多時候可以用感知來發現他們的到來。
察覺到這一點之後，幾乎每一個出現在她面前的沃爾圖裏吸血鬼都會有意無意地稍微弄出一點生意作為預兆。
“什麽事？”
凱厄斯的手指在衣櫃邊上輕敲一聲，也沒有向她過分靠近。
安吉莉娅沉默了一會，注視着外面的福克斯的森林，心情平靜。
凱厄斯也沒有催促她立刻回答，這是兩個人這段時間養成的一點默契和習慣了。
他們确實主動被動地在适應對方，畢竟兩個人某種程度上說都是一樣獨立且格外自我的人。
“剛才，你在我房間裏面嗎？”
安吉莉娅手指輕輕地摸過已經被破壞了的刻在護欄上面的符文，轉過了身。
換了房間之後，不知何時，這個房間的布置也已經被破壞了，她當時搬住進這間房間的時候并沒有注意這一點。
“你什麽意思？”
凱厄斯微皺了眉頭，向她又走進了幾步。
安吉莉娅面對着凱厄斯，注視着他的神情和微妙的變化。
聽到他的回答，她并沒有再追問的意思。
“你是說有人、吸血鬼闖入了嗎？”
“我不會讓……”
“我知道。”安吉莉娅微笑了一瞬，但很快就收斂了表情，“我知道了。”
“那就應該是我的錯覺吧，畢竟我的直覺也沒有告訴我有人闖進來想對我不善。”
“……”凱厄斯沉默了一會，過後才應了一聲，又安慰性地說道。
“別擔心，我不會讓那些人傷害到你的。”
“啊，”安吉莉娅反應過來他是在說那些目的不明的勢力和人，随即便補充，“我會好好地保護自己的。如果遇到他們，我也一定會盡可能地保全自己地逃跑，不讓他們有傷到我的可能，當然如果戰鬥能夠解決……”
“不會有這種可能。”凱厄斯打斷了她的話。
“我是說，不會讓他們有傷害你的可能，也不會有需要你再戰鬥和拼命的時刻了，一切我都會解決好的。”
“但我期望能夠自己完成這件事情。”
安吉莉娅的話音剛剛落下，凱厄斯的神色明顯已經不好了，她抿了抿唇，猶豫地妥協，補上一句。
“在接受适當的幫助的條件下，也未嘗不可。”
“……”凱厄斯也知道這大概是極限了，便沒有再進一步追問或是得寸進尺，盡管這對他來說已是勉強妥協。
“好吧。”
“不休息了嗎？”
凱厄斯關切地問了一句，見她穿着看起來很單薄的睡衣睡褲在秋夜裏似乎受了涼，連忙拿了件外套過去。
“剛剛做了個夢。”
安吉莉娅想要拒絕，但是凱厄斯給她披上的動作比她推開的動作要快，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衣服已經落在了她身上。
這時候再脫下就顯得十分刻意，另外就是她不至于放下這件，再特地去拿另外一件，這樣他一定會瞬間發飙的，她确實有幾件衣服就是這樣沒了的，還被他強送了一些看起來就很貴的衣裳。
“什麽夢？”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凱厄斯一定會——
不，實際上他還是會問出這句話，哪怕這讓他真的心塞不已，甚至瞬間怒火就上去了。
“我夢見了一個和你很像的人。”
安吉莉娅說的是夢裏那個陌生人，她至今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似乎已經摸到了一點邊際，猜到了他們的關系。
“……”
凱厄斯瞬間握緊了拳頭。
他很想再度質問她，那個該死的已經有女朋友的影子獵人有哪裏好的，讓她如此念念不忘，對方都要和女友結婚了，還讓他的歌者如此惦念——
但他過去數次的經驗告訴他，這是自取其辱的做法，他的女巫只會用愕然驚訝的神情反問他為什麽如此針對傑斯，然後狡猾地用自己并未對他産生多餘的或是違背道德的想法。
但她若是真的不在意，又怎麽會一次次地想起對方？！
更讓凱厄斯憤怒的是，對方和他的容貌如此相像，看過照片的他也不得不承認，兩個人實在是過分相似的，只有些許微妙的氣質上面的差異。
盡管他可以盡情地諷刺對方是窮酸的落魄戶，盡情地将對方碾壓在地上打，但他卻無法改變，只要看見他，看見過兩個人，不論見到其中的哪一個，都會因為外貌的相似而不由自主想到另一個的可能。
凱厄斯不能夠把傑斯這個人徹底地從女巫的腦子裏抹去。
讓某個人的記憶改變、或者讓某個人的存在消失，都是相當可怕的力量。
而前者如果作用于一個女巫身上，那是一件非常有風險的事情，女巫的腦子裏存有太多的符文咒術，記憶是不能夠被輕易窺探甚至是改動的。
安吉莉娅的大腦也肯定有布置過類似防止窺探的術法，最重要的是，她是個天然在此方面被保護着的白女巫。
如果凱厄斯貿然行為，哪怕他用着沃爾圖裏的力量找到了具備實行這種操作或是擁有此類能力的人，也不一定能夠成功地在女巫的身上施展，而這個行為的風險實在太大——
他一點不敢進行類似的嘗試，不敢用安吉莉娅的大腦冒險，更不敢想象失去她生命的感覺。
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會清晰地意識到，他确實是個有着人類情緒的——
“懦夫”，一個因為他先前從未嘗試和體驗過的愛而變得懦弱的家夥。
凱厄斯閉眼睜眼幾次，若不是控制得當，他能立刻把旁邊的圍欄捏爛。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已經練到了聽聞這些話，都能夠自若地做出僞裝的笑容來。
“是嗎？”凱厄斯僵硬着臉，只能微微地撇過臉頰，不讓她注意到自己難看的臉色。
“是啊。”安吉莉娅确實沒有多想，她也确實未有說過半點謊話。
她完全不知道在身側吸血鬼的胸膛裏，充斥着何等濃烈的情緒。
他是如此不甘又如此恨恨地一字一句地說着那些話。
他是何等地嫉妒着、怨恨着能夠被她一次次記在心上的人。
于她而言，凱厄斯只是一個曾經想要殺她、但如今正通過行為彌補、并和她逐漸和解的普通人。
是的，對于安吉莉娅來說，凱厄斯和其他人在她心中的地位其實相差并不大。
安吉莉娅會關愛任何的一草一木，會關愛每一個善良的人，會感恩所有對她好的人。
如果凱厄斯是其中的一個，那她亦是會用同樣的或者說是差不多的态度來對待她。
盡管曾經有所仇怨，甚至幾次三番被他害得很慘更有差點喪命的時候，但對方已經有所補償，救過她的性命。
她已無怨恨，當然也不會有太多其他的情緒，而他期待的那種，更是她陌生的、甚至連她自己都不覺得可能的情感。
她會用其他的方式回報他的所有付出和辛苦，哪怕現在暫時能力不及，等以後她實力有所成長了，終有一天是能夠感謝沃爾圖裏和他的幫助的。
若不是他們還有生死相殺的經歷在，也許安吉莉娅待他和對待小鎮上的任何一個人，并無太大的差距。
如今來說，凱厄斯至少還是那個能夠和她暫時同住的人，是她半個室友，姑且也能算是半個朋友，她又怎麽可能想象得到，他看起來平淡與冷靜的外表下，潛藏着何等的暴風雨。
“有點困了，晚安？”
安吉莉娅打了個呵欠，似乎并不想繼續說下去了。
凱厄斯定定地盯着她看了好一會，直到安吉莉娅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了或是說了什麽不妥的東西之後，他才應了一句，并且頭也不回地出了房間。
“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同框即是糖（？）
s有個撒謊了_(:3」∠)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