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
安吉莉娅被凱厄斯的異想天開震驚了。
話說出口的凱厄斯還未自己沒有直接說“未婚妻”而感到有些許的遺憾。
似乎“男女朋友”關系比“未婚夫妻”的關系要不那麽牢固一點,但是考慮到可能會吓到她，凱厄斯已經盡可能地矜持住了。
安吉莉娅完全不知道這件小小的事情在他的腦海裏轉了幾轉。
但看凱厄斯十分自得且贊成的模樣，她抿了抿唇,不得不努力地才能夠壓下反對的聲音。
“好了，這件事情你不用多擔心了，我會處理好了。”
聞言，安吉莉娅的臉色變得更加糾結了。
“還有卡倫家那邊，事情你不要多管了。”
“你指什麽？”安吉莉娅很快地反應過來，“你們終于決定放棄了嗎？放過那個無辜的嬰兒吧。”
“‘你們’？你是說‘我們’？”凱厄斯顯然沒有切準重點，也并不打算去切準安吉莉娅一位的重點。
“你這麽說就讓我覺得十分刺耳了。”他冷笑了一聲。
安吉莉娅再度為他的喜怒無常感到嘆息。
凱厄斯不打算做個人,但他确實也不是個人，對此安吉莉娅也頗為無奈。
“好吧，不是‘你們’,不是‘我們’。”
“是你和你的手下、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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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更願意用‘我和你’來進行任何描述。”
凱厄斯自然地接話,并把早餐的最後一部分,水果遞給了她。
安吉莉娅需要進食，但凱厄斯并不需要食用任何食物,他也确實不會勉強自己、更沒有這個必要去吃人類的食物。
這段時間,安吉莉娅并沒有見過凱厄斯進食。
仿佛,是他有意地避開了她。
但這并不能夠掩飾他食用人類鮮血本身這件事情。
當然了，安吉莉娅同樣十分清楚。
有很大一部分人類,願意為了永生而主動把自己出賣給他們這樣的生命，主動去侍奉吸血鬼。
對很多這類人來說，他們是十分願意付出自己的鮮血,這種人男女老少都有，不管是哪裏，都存在着這樣的人，這是存在于人類劣根性的部分。
從古至今，願意為了某種或是永生而把自己的靈魂和□□出賣給魔鬼的故事，就沒有停止過。
作為吸血鬼中的貴族和王族，凱厄斯的家族沃爾圖裏一定少不了願意主動奉獻自己的人類。
凱厄斯等甚至用不着主動出去捕獵，去偷偷摸摸地獵殺、獵食人類，勾勾手指就有許多的人類上前了，盡可以讓他們選擇各種口味的鮮血。
當然，除此以外，還有血袋這樣的東西，可以合理合法地用人類的規則買到。
“有什麽問題嗎？”
凱厄斯見她有一小會的發呆，主動提問。
“不，沒什麽。”安吉莉娅搖搖頭。
“或者說，在這件事情上，我不想争辯……和你。”
安吉莉娅特地用上了他要求的“我和你”來造句，可懸沒把凱厄斯氣笑了。
但見她接着低頭吃東西，看起來乖乖巧巧的，他又奇跡般地撫平了心中的不順。
關于和卡倫一家的吸血鬼一樣，去福克斯小鎮的學校上學的事情，在三天之後得到了答複。
期間，安吉莉娅不死心地特意出門拜訪了幾個還算熟悉的鄰居，其中也包括了福特夫婦，不過她還是沒有見到福特小姐。
她咨詢了不少能否直接入學高中的事情，鎮上的人們得知她想要重新在福克斯讀書，大家的态度都是很友好的。
不管是哪個國家哪種文化，對于學習的态度基本都是贊成的，當聽到她想要繼續上學，他們都給出了不少意見。
尤其是家裏面有大孩子的，有相關的辦理入學的經驗或者是對小鎮的學校非常熟悉。
安吉莉娅問了不少，一番流程了解下來，她唯一的難處在于她沒有任何的學籍資料，之前的信息是空白的，雖然她覺得自己能夠跟上高中的學習，但保不住——
在沒有先前的學籍情況下，她還真的不太好申請。
安吉莉娅正考慮着找影子獵人，幫忙把除了她身份證以外的學籍信息一起僞造了的時候，凱厄斯的消息就傳過來了。
凱厄斯本人對于她的小動作也十分清楚，不過她再有籌謀，比起金錢的力量，也顯得薄弱。
凱厄斯過來通知她的時候，安吉莉娅剛剛準備開始做入學、轉學高中的申請材料，其中需要之前的成績情況。
“喏，入學證明。”凱厄斯把材料往她面前一放，神色裏還有幾分帶着嘲諷意味的得意，他早就知道她在做無用功。
“……”安吉莉娅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東西，她正為那些她不熟悉的名詞而焦頭爛額。
雖然拜托了影子獵人幫她完善一下學籍資料，但很多東西還是要她自己來。
有很多屬于常識性的東西，對于普通的學子來說，并不會多麽陌生和難以處理，但對于沒有之前記憶的安吉莉娅，這反而成了一個小麻煩。
她不得不一次次地去她運用的還不算十分娴熟的網絡上尋找範本，然後對着進行填寫和準備。
好一點的是，經過這麽幾天下來，她打字和使用互聯網絡的水平一路上升。
另外就是，她發現自己的學習能力确實不錯，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記住很多東西，這是還算不錯的速度，同時她還可以用女巫的直覺稍微地“做個弊”。
直白點表示就是，她蒙的題似乎一般都是對的，正确率相當高。
安吉莉娅有點不好意思。
她覺得這實在不算是個值得稱道的能力。
不過對于大家而言，似乎并不是如此。
如果這個能力放到普通學生的身上，那怕是絕大多數人都會高興瘋了。
安吉莉娅對于當代美國高中生或者說所有美國學生的心态，都不是很了解，至少從認知上面說，還不夠理解透徹。
“好吧……”安吉莉娅頭微微一點，伸手把材料拿起來，一點點看了起來。
凱厄斯給的這份東西，除了給安吉莉娅僞造的內容，還有他自己的。
當看到他十分正經地給自己安排了一個佛羅倫薩的什麽什麽教會高中的時候，安吉莉娅露出了一個相當微妙的表情，如果一定要形容，那大概是“慘不忍睹”的意思。
“你從哪裏找來的我的信息？”
“這很難嗎？”
“好吧，是我小瞧你了。”
安吉莉娅看過之後，放下材料。
“這麽說，你都處理好了？”
“當然。”
凱厄斯矜持地笑了笑，右手轉着左手上的尾戒。
注意到安吉莉娅短暫的看過來的眼神，凱厄斯笑了一下。
“這是我年輕時候的。”
他如此描述。
“你年輕時候的？”
安吉莉娅不得不重複一遍，凱厄斯瞬間領會她的意思。
“是，在我還是王子的時候。”凱厄斯笑了一下，倒是沒有避諱和她提起這些，“很久很久的以前，那時候根本就沒你的影子呢……”
“這可不一定。”安吉莉娅是下意識地反駁，凱厄斯只當她賭氣一般的言語是故意用來駁斥她的，也沒有生氣的意思，倒是安吉莉娅話說出口之後，自己愣了一下。
她确實是本能的言語，說這話也沒有任何其他的意思，就是沒有過腦子地直接脫口而出，但是說完之後，她才隐約意識到了不對，就仿佛被言語中倏然透露出的信息量震了一下。
她确實失憶了，以前大概是在沉睡，但真正是個什麽情況誰也不知道，不過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不是人類，真的也許活了那麽久，這一點她很快地就否認了，她不相信自己有這種可能性。
凱厄斯也沒有意識到她腦海裏短暫過了一下的念頭，繼續給她解釋。
“我的父王……好吧，關于他和他們的印象都已經很模糊了，從那時候起，我就是最受歡迎的地位穩固的未來的國王。”
“那時候有一些戰争，需要統治者親自領兵打仗，我從很小的時候起，似乎就一直在接受訓練，然後在某一天，比其他人更小一點的時候，就被派去戰鬥了。”
凱厄斯說的有些斷斷續續的，顯然他也在艱難地回憶。
安吉莉娅并着手，安靜地聽着，注視着他微微出神回想過去的面龐。
“這個戒指，就是在某次我戰勝之後給我的，算是獎勵吧。”注意到安吉莉娅的表情，那個神色讓凱厄斯忍不住笑了一下。
“不過他可不是什麽仁慈的君王，也不是個很好的父親，這點上……毫無疑問。你可不要以為是什麽和睦友好的王室家族啊，我也是将那些不死心的兄弟一個個打敗，弄死的弄死，廢掉的廢掉，還有流放的和永遠鎖在監牢裏的……”
見到安吉莉娅聽到這些話沒有任何不好的神色，凱厄斯心中不知為何，那種欣喜的感覺就更多了幾分。
他當然沒有借此博得同情或是其他的意思，但某種意義上說，看見她能夠如此平靜而溫柔地對待他過去的某些黑暗、脆弱、不光彩的時刻，他的心裏還是高興的。
雖然凱厄斯自以為自己千年以來的人生裏面，沒有任何值得他多麽遺憾的時刻，他也從來都是遵循于自己的本心行事，并沒有絕對意義上的壓抑的人生。
但在他還未發家，還是個成長中的王子的時候，他那種和兄弟甚至和父親鬥争奪得權位和力量的經歷，依然算不上多麽光輝和偉大，而他的手段實話說從現在的眼光看，也算不得光彩，當然也充滿了暴力和血腥的味道。
只是她平靜的應對，對他來說，就足以襯得上是另一種形式的溫柔。
他完全不需要任何的同情，也不需要其他自以為是的遺憾或是其他的情緒，那種恐懼之類的感情更加只會激怒他。
不如說，安吉莉娅的反應就是正正好的。
凱厄斯再一次相信，她确實是上天安排下的對他而言唯一的特殊的人。
這個可能從歌者成為他伴侶的小女巫，就是最最适合他的那一個。
黏糊點說——
她是他的那根缺失的肋骨。
“手給我。”
凱厄斯突然來了這麽一句，安吉莉娅仿佛意識到了他的意思，沒有動作。
他也知道她絕對不會這麽輕易地就答應，更不會這麽乖乖地照做，所以還是只能夠他親自來了。
反正給她氣到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最重要的是，雖然剛剛才挖了一下自己的不算太愉快的過去，但凱厄斯此時的心情意外的非常好，所以他決定不和安吉莉娅這時候的不配合與小脾氣計較。
等到安吉莉娅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手已經被凱厄斯握在手裏了。
女巫的手很好看，手指纖長，指尖線條格外漂亮，粉嫩指甲蓋下的月牙相當分明，握起來如同玉脂一般，帶着點溫度，讓人忍不住想要把玩。
比常人的手溫度相對低一點，但凱厄斯已經悄悄習慣了這種溫度——
在她睡着的時候。
凱厄斯摘下尾戒，比劃了一下大小，最終套在了她右手無名指上。
這個戒指本身并不是按照尾戒的款式來的，那時候的戒指沒有太多的講究，至少将戒指賞賜給他的時候，他那父王絕對是沒有多想什麽的，根本沒有考慮是戴在那只手指上面等等。
後來，是凱厄斯從自己的寶庫裏翻找，把一波很舊的跟了他相當長時間的東西重新翻新打磨後，才又重新把這個戒指戴起來。
精致的藤蘿花紋，镂空雕刻的設計，正中心是一顆不大不小的綠色的寶石。
安吉莉娅看着在自己手上不被允許摘下來的戒指，只覺得相當為難。
在戒指的內側，雕刻有凱厄斯的名字，這是後來刻上去的，最初的時候戒指上面并沒有這些。
也正是因為有這個，這個戒指不僅僅是表示沃爾圖裏，更有凱厄斯私人物品的含義在。
“回頭我們要假扮情侶……”凱厄斯不得不咬牙切齒地吐字，如果可以，他當然希望這直接是真的，但是女巫一定會強烈的反對，到時候連現在這點“方便”都沒有了。
“……沒有點東西怎麽行？”
“那也用不着戒指啊。”安吉莉娅臉色很是為難，凱厄斯根本不讓她用左手靠近，生怕她直接把戒指摘下來還回去了。
“你是想說，你即将有一個貧困到連戒指都買不起的男友嗎？”
凱厄斯的表情也變得微妙起來，仿佛亦是慘不忍睹的意思。
“……可是。”
這個戒指似乎有着特殊的意義。
至少說，它是凱厄斯從他父親那裏得到的。
不管他有沒有如此認為，通俗意義上理解，這個戒指就是具有家族傳承意義的。
哪怕凱厄斯不缺這麽一個戒指，甚至有十萬個比它還要珍貴一百倍的戒指，或者還有其他無數個同樣從父親那裏得到的飾品或是財寶，也不能抹掉這個戒指本身可能含有的意思。
“別說那麽多了，你也就在需要的時候戴一下，姑且有那麽一種象征意義。”
“畢竟人設上面是，我是為了心愛的女友才特地從佛羅倫薩趕到福克斯陪同照理女友家人安娜葬禮的。”
“沒有點物件表示，怎麽能讓我們看起來是恩愛的男女朋友。”
凱厄斯眉頭一挑，徹底把安吉莉娅找到的後路和各種借口堵死了。
“不然，你還想和我做什麽親密舉動，來作證這件事情嗎？”
“好吧。”
安吉莉娅答應了。
她可不想還要被逼着演拉小手、甚至還接個吻的黏黏膩膩的小情侶——
他們是假的。
此時安吉莉娅還沒有看到戒指內側的凱厄斯的名字。
她若是看到了，是絕對不會接受下來的。
又過去了一個周末，到了安吉莉娅和凱厄斯去學校報到的時候。
其實凱厄斯也沒有正兒八經的上學經歷，他那時候壓根沒有這種所謂的傳授知識的公共學堂，就算有什麽要學的，也是王室安排的私人教師來給他教授知識。
而安吉莉娅就更簡單了，她就是一片空白的，為了上課還特地買了課本，做了一點補習工作。
雖然大部分的東西都不懂，但她好歹掃過兩眼，記住了類似公式、關系式這樣的東西。
凱厄斯則是純粹覺得，他們本來就不可能好好畢業，說不定一個月的時間都沒有，就已經完成了調查，再差也不至于要花一個學期的時間。
眼下秋季距離聖誕和假期還有兩個月不到的樣子，他算得上是相當樂觀相當自信了。
“……你真的準備好了嗎？”
安吉莉娅不太确定地看着他兩手空空。
不過他好歹也不是真的沒有做準備，只是他的準備全部都用在了掩飾自己作為吸血鬼的身份一事上面。
和卡倫一家的應對方法一樣，他選擇只在陰雨天的時候去學校，至少有太陽的時候是絕對不會出現的。
理由他都想好了，到時候只要說他身體不适就行，而且他很不走心的連假條都不打算準備，畢竟卡倫家有卡萊爾先生這個醫生在，但凱厄斯不然。
這個任性的家夥到時候就是直接不去，請假一聲之後就算了事，從一開始就透露出一股“我不想好好學習”的樣子來。
但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兩個人先前也對學校裏的學生做了一個了解。
似乎福克斯高中的學習氛圍也就這樣，并沒有十分濃烈的求學模樣，似乎大部分學生也沒有未來去申請大學的意願，不管是因為經濟原因還是因為其他的，總之就是，大家都沒有想要靠學習學歷做什麽的樣子。
出路無外乎是外出打工，或者是繼承家裏的什麽事業、工作，或者是出去随便的闖蕩，再有就是在福克斯混混日子。
在這樣的情況下，凱厄斯這個意大利學生，就算是不太上心的學習，似乎也能夠被老師們理解了。
畢竟他還給自己搞了一個有錢、歐洲貴族後代的光環，對于富n代，未來就是繼承家中財産的年輕人來說，學習仿佛真的不太要緊。
就算他未來想要學習，也可以捐一棟大樓，成功進入美國任何一所專門為有錢人精英階級而準備存在的高等學府、大學。
“當然。”
“今天天氣很好。”
凱厄斯的意思是今天的陰天正正好。
反正福克斯真正的晴天也确實不多。
“……”安吉莉娅默默地嘆口氣，确定他就打算這麽空着手去學校了。
“你真的不背一個書包嗎？”
“那個醜醜的……”在看到她不贊成地皺眉之後，凱厄斯改了口，“那不符合我的品位……”
“你尊貴的品味，和背上書包帶好書并不沖突。”安吉莉娅不得不和他強調。
她最初的那一點緊張、期待全都被他的輕松模樣打破了。
她也并沒有生氣，就是有一點無奈。
“我用不着背兩個啊？”凱厄斯微微皺了皺眉頭，理所當然地回答，“我背你的就行了。”
“啊？”安吉莉娅沒有想到他是這麽想的，不由愣了一下。
他十分主動地“搶”過了她的書包，裏面其實只有一個筆袋和一個筆記本。
雖然之前買了課本，做了一點預習，但實際上今天過去，學校會發課本給他們兩個，這是他們繳費的一部分，到時候就是直接去教務那裏拿，辦入學手續報道一下的時候一道就可以了。
“戒指呢？”
聽到他的問話，安吉莉娅甚至想要翻個白眼。
某個吸血鬼提前一天就一直在瘋狂地提醒她，報道去學校那天一定要把戒指戴上，一定要戴上，一定要戴上。
她原本壓根就沒想到這件事情，但耐不住他反複提醒，還次次都要她答應下來，不然就能翻臉、不配合、惹事、妨礙她學習。
總之就是各種花招都用了，就為了讓她答應并且确定一定要戴上他送給她的那個綠寶石戒指。
安吉莉娅也辨認不出是什麽寶石，更不知道這個戒指大概價值多少，但在看到戒指內側的凱厄斯的名字之後，她就再也沒有戴過了。
不想，凱厄斯又屢次地提起，這才讓她不得不妥協。
他明明看到了她手上戴着戒指，尤其是早上起來見到的時候，她分明地注意到他特地往她手上瞥了幾眼，在看到戒指明确地戴在她手上之後，才算是滿意，沒有再鬧騰。
現在，他多問這麽一句，分明就是故意的。
“戴了戴了。”
安吉莉娅特意把自己的右手舉起來，五指并攏着，手背對着他，明明白白地把手上他送給她的戒指出示給他看。
“看到了吧？”
“嗯。”
凱厄斯十分矜持而滿意地點點頭，仿佛是剛剛才看見。
作者有話要說：可把孩子高興壞了x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