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031 求預收~

“飛龍寺的佛修已經把山門給堵了, 哭着喊着要接佛子回家。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鶴發童顏的小掌門,翹着腳坐在屋檐,順了顆栗子往下砸。

柳舒言擡手接住, 搓開了殼兒,扔進了嘴裏。鼓着半邊腮幫子, 她老實地搖頭:“不知道。”

一顆渡劫期的板栗直接砸到她腦門上, 申紹輝捧起盤子眯了眼:“你再說一遍?”

痛死了。柳舒言認命地站起來, 撸高袖子:“我現在就去跟他們打一架,誰的拳頭硬就聽誰。”

“哪個王|八蛋教你的?”申紹輝一盤栗子全砸了過去,柳舒言趕緊抱着劍跑出了院子, 沒忘記帶上門。

只是剛走出了幾步,她就停了下來。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柳舒言沒直接下山,而是轉身往山上走。

“宿主,你有想法了嗎?”系統冒頭問道。

“我答應了蘇娘子要照顧好朗兒。”柳舒言把山道上的小石頭一粒粒踢開,仰頭看向天空,“我本來想讓師父收他為徒的。”

但等她到了藺華成的山居,卻發現裏面還多了位不速之客。

“阿彌陀佛,柳施主。”

那位慧淨和尚竟然也在這裏, 還和她的師父對座品茗,有說有笑。

她自個兒在那裏瞎想着排兵布陣, 沒想到老家被和尚偷了!

柳舒言斂起了驚愕,朝他一禮, 餘光卻不由地掃向師父, 有些幽怨啊:師父怎麽能不把家門守好的呢?

藺華成淡定地回以一笑,手拂寬袖起身道:“我去看下朗兒的功課,小言你來陪慧淨師傅喝完這杯茶。”

話畢, 他就頭也不回地,邊咳邊跑了。

柳舒言抿唇,大步走到茶案邊上,白虹劍往桌上一拍,嘴角揚起笑容:“慧淨師傅,我來陪你喝茶。”

“感覺你下一秒就要拔劍了。”系統驚道。

“瞎說什麽大實話。”柳舒言笑得更燦爛了,拉開凳子就啪地一聲坐下。

“小師傅,你上門來怎麽不早告知一聲啊?你看,寒舍簡陋,都沒能好好招待你。”

慧淨低誦了句佛號,泛着金邊的淺眸透露了些許無奈:“柳施主無須對貧僧持這般敵意。”

“不是說和尚不能妄語的嗎?小師傅你怎麽能惡意揣度我的呢。”柳舒言捂着心口,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她嘆了口氣:“我師父身體不好,沒兩句就咳個不停,不是個好的談心對象。小師傅有什麽話可以直接找我說,我懂的可多呢。”

“貧僧只是想來見一見佛子。”慧淨未曾因她陰陽怪氣而有半分波動,宛若一顆沙子砸進了海裏。

柳舒言自己也覺得無趣了,把茶盞倒滿,撇到了一邊:“他還不是你們的佛子。”

“佛子乃天生天定,他與我佛有緣,終須入我空門。”慧淨撥動念珠,看向她,“佛子一脈的存在,關系到我佛門的興衰。柳施主,自佛傳箴言後,我寺已尋訪佛子多年了。”

“說到底,是你們需要佛子,并非是朗兒必需飛龍寺。”柳舒言回視,直言指出。

“柳施主把佛子從鬼境中帶出,應該深知他的特別之處。佛子天生妖邪不侵,佛性于心,兇性于表,注定親緣淺薄、浮生坎坷,唯有佛門才是他最好的修行之處。”

“照你所言,那些特征,我全部符合。那我豈非是七曜寺命定的佛女,最好現在就自薦出家修行?”柳舒言身體前傾,冷哼了一聲。

“所以見面之時,貧僧便說過施主與佛有緣,若能皈依佛門,就再好不過了。”慧淨好脾氣地笑道。

柳舒言一時失語。竟然還有伏筆,小瞧這大忽悠了。

但真這樣的話,少不得那些被批邢克六親或者背離天命的人,都得成為佛門預備役。

她深吸了一口氣,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再糾纏,直對上慧淨的視線:“傳言飛龍寺的慧淨大師,一雙清眸可窺因果,記前塵算後事,不知可看出了朗兒的來歷?”

柳舒言拿出了那半身染血的袈裟與念珠、佛經等物一一擺在他面前:“這些不知慧淨大師可曾眼熟?當年朗兒的阿爹執意要還俗之時,加身的棒棍可有大師的一力之舉?”

蘇娘子的相公,朗兒的父親,曾是飛龍寺的聖僧。當年為了能與蘇婉蓉合籍,他請願還俗,被視為叛離佛門,有辱清規。不僅靈脈被封,還被施以九九八十一道重棍,半身袈裟浸血,受盡唾棄。

如今兩人都已仙去,只餘下懵懂幼兒,卻偏偏佛緣深厚。

“你當真确定他跟你回寺後能當上佛子?能保證飛龍寺其他人都能接受他,不會因上一輩的恩怨而持有偏見?”

柳舒言把茶盞捧起,與他遙敬後,仰頭一飲而盡,挽劍站起身來,“大師,你們要的只是佛子,但佛子也是人。”

“阿彌陀佛,”身披金紅袈裟的和尚也站起來,淺眸微合,立掌朝她一禮,“我佛慈悲。”

把和尚送走了,柳舒言來到了後院。藺華成正教着蘇開朗寫大字,見她來了,便直起腰騰出空間:“慧淨師傅走了?”

“嗯。”柳舒言走過去,見小家夥正一筆一劃地在寫她的名字。

“舒”字筆畫略多,構型不對稱,他寫壞了幾張紙也沒寫好。

“怎麽選我的名字了?”她一時手癢,也執筆在紙上掃過,卻是龍飛鳳舞的草書,待想認認真真謄出幾個字,怎麽都下不了筆,只能裝作若無其事地把筆放下,順帶把紙抽走,團進袖子裏。

她全當沒看到師父嘴角的笑,輕咳了一聲問道:“慧淨大師已經見過朗兒了?”

藺華成點頭:“朗兒也不排斥他。”

“大師會跟我講故事。”蘇開朗也跟着點頭。

柳舒言嘆了口氣,伸長手臂把小家夥拐到懷裏,使勁揉了把他的發頂:“我算是看出來了,你這小子就是見一個愛一個,壓根兒不怕生。”

“我沒有。”蘇開朗被她扯得只能把筆放下,豎着十根手指頭一個個跟她數:“我喜歡阿娘,喜歡大黃,喜歡家裏的小石榴也喜歡姐姐,喜歡大哥哥和不兇人時的小哥哥。”

“還真是衆生平等啊。”柳舒言無奈地笑了出來,“姐姐和狗之間只差了十棵石榴樹,還真是謝天謝地了。”

藺華成溫潤的眼眸安靜地看着她:“你有決定了?”

柳舒言垂眸:“我有什麽好決定的呢?”

她把孩子松開,屈膝蹲在他面前,拉住他的手,潋滟的桃花眸只餘下認真的色彩:“朗兒,已經六歲了,是知善惡,有自己想法的年紀了。”

“現在姐姐問你一個問題:剛剛來的那位光頭大師想帶你回寺廟,帶着你吃齋念佛,步入佛道,你是願意跟他離開,還是留在這裏與我們修習劍道?”

“我”沒想到會被這麽鄭重地征求意見,蘇開朗看了看柳舒言,又求助地看向藺華成,腳尖忐忑地在地上磨圈。

“說出你自己的想法就好。”藺華成緩聲鼓勵道。

“我想去爹爹生活過的地方看看。”蘇開朗說完這話後,立刻低下頭,不敢看柳舒言的表情,“對不起,姐姐。”

真是臭和尚啊,她以為自己占了上風,結果又被他擺了一道。

心被輕輕紮了下,不疼,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罷了。柳舒言半跪在地上把孩子擁入了懷裏:“沒事的。無論做什麽決定,姐姐都會支持你的。”

“我從來沒見過爹爹,但阿娘跟我說爹爹是這世上最好的人,是個大英雄,他救了好多人。我想離爹爹近一點,我想成為跟他一樣的人”

柳舒言合眸,深吸了一口氣,擡手輕拍着他的背:“好嘛,想去就去,又不是不能回來了,有什麽好哭的?難道還要我再哭給你看嗎?”

似是回想到了什麽驚悚畫面,蘇開朗打了個哭嗝後,立刻捂住嘴。反而是藺華成生起了好奇心:“話說這麽多年,我還從來沒見小言哭過。”

“不,師父,你不想。”柳舒言拍了拍膝蓋,站起來。

第二日,慧淨帶着飛龍寺的佛修在山門等候多時,柳舒言領了蘇開朗去山下集市晃完,吃得肚子圓滾滾的,才提着一條魚慢慢地踱回來。

不等飛龍寺的人有異議,申紹輝一把劍插在地上,叉腰罵道:“早幹嘛去了?烏龜都爬得比你快!再晚點,太陽都要下山了!”

“這不是來了嗎?”柳舒言一臉無畏地牽着孩子上前。

申紹輝正要再罵,慧淨笑着出來打圓場:“阿彌陀佛,申掌門勿惱,柳施主也不是故意的。”

他看向蘇開朗:“恭迎佛子。”

在慧淨的帶領下,一群佛修雙掌合十同時朝蘇開朗行禮。剎那幾十個光頭明亮如鏡。

“恭迎佛子歸寺!”

蘇開朗吓了一跳,擡頭看向柳舒言。怎料柳舒言卻松開了手,唇瓣微微張合,沒有發聲,只朝他點了點頭。

他回過頭,看着面前的僧侶,小拳頭團了又松,終是單手執掌,有模有樣地朝他們回禮。

慧淨看着蘇開朗走到他們的隊伍裏,轉身朝向申紹輝:“阿彌陀佛,此次我寺能迎回佛子,有賴劍宗俠情。貧僧願代表飛龍寺允諾一個人情,日後若劍宗有請,飛龍寺上下必全力相助。”

哪料申紹輝聽後,直接擺手:“人是柳師侄帶回的,你要許人情就直接許給她吧。”

一個宗門還是一個人,他一點都不拖泥帶水。劍宗其他人也都沒有異議。

慧淨面上難得浮現出愕然之色,只很快他就調整回來,笑着看向柳舒言:“柳施主,以為如何?”

沒想到的是,柳舒言也讓他驚愕了一番——

明麗的少女道袍加身,長發高束,肩扛着長劍,劍尖上還挂了一條活蹦亂跳的鯉魚,如此的不協調。但頂着衆人的目光,她依舊自得悠然地開口道:“是朗兒自願跟你們走的。我劍宗除魔衛道,濟民平難皆是家常便飯,談何人情相邀?”

然不待衆人稱好,她話鋒一轉:“當然,送上門的人情不要白不要。”

“對嘛,這才是你。”系統blingbling地發光。

柳舒言直直看向慧淨:“大師可真能代表飛龍寺做主?”

和尚含笑點頭:“可以。柳施主盡可相信我。”

“現掌門師伯,諸位同門,還有飛龍寺佛修在場,我請各位做個見證。”柳舒言上前了一步。

“我曾答應朗兒娘親的托孤之舉,所以也算得上是他的親屬。如今他要跟随慧淨大師回飛龍寺,我尊重他的意願,但我希望慧淨大師與飛龍寺諸位能答應我兩個要求。”

“柳施主的意思是要用飛龍寺許出的人情換這兩個要求?”慧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垂眸撥動念珠,“柳施主,請講。”

“第一,我已經把玉符,和聯系符,以及練氣前足夠點亮聯系符的靈石都交給了朗兒。我要求你們不能主觀或者客觀上阻止他與我們聯系,也不能阻礙我不定期上門拜訪。”

“可。”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個,”柳舒言看向他,然後掃向他身後的人,“我要求你們在朗兒十六歲前不許給他剃度,允他帶發修行。”

“這”不止慧淨,其他佛修也耐不住想上前理論,只是被他攔了下來。

“即是你們的佛子,言是天生天定,何時剃度又有甚區別?”柳舒言扛着劍,側頭問道。

慧淨低誦了句佛號,擡起頭:“敢問柳施主此舉又是為何?”

“我只是想給他争取多一個選擇。他現在還小,我希望等他長大到可以為自己的人生負責時,還能有機會選擇是當一個劍修,還是一個佛修。”

“大師信天選,我信人定。修仙,修佛,皆是人字做偏旁,人人離不開人。”

她仰起頭,雙目湛亮,擡手相邀:“大師可敢與我賭上一場未來?”

慧淨久久看着她,這樣的少女浸在夕陽的餘晖中,實在是美好得不像話。

“阿彌陀佛。”他垂首與她一禮,“可。”

“恭喜宿主收獲人物:慧淨的一張SR卡【施主,你與佛有緣】,點開卡池可見。”

揮手告別之際,柳舒言突然收到系統的提醒,就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啊。臭和尚臨別都要惡心她一趟。

柳舒言低頭把擋路的石子踹開。

确認佛修都離開後,申紹輝帶着人先回山了。專程來接她的藺華成,見柳舒言表情扭曲,好奇地問道:“小言你這是要哭了嗎?要不要師父給你個抱抱?”

他這躍躍欲試的是想幹嘛?

“不要!”柳舒言斷然拒絕,她揉了揉臉頰,放松肌肉,“師父,你整天在想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走吧,我們回山!做飯!”

話音剛落,身後就有人大聲呼叫他們:

“師姐——”

“師父——”

柳舒言驚喜地回過頭,竟然是師弟師妹回來了!

他們是知道她剛買了魚嗎!

她剛要揮手回應,卻看到他們身後還跟了個人,臉頓時垮了——

呔,狗東西怎麽也跟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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